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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议亲的事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谢珪一个巴掌打上他的脸,谢彧没有力气去拦,也不想拦,门边的下人更是安静地找不到一点存在感。谢珪打完谢彧,与谢彧一样的眼眸已经霜寒若冰:“你如何,如何知道这些?”谢珪的脸色不比谢彧好到哪里去,言语间已是面若寒蝉。这段往事已经成为谢珪心里的痛,纵容很多年前金陵城里也只知道他丧失了一门好婚事,仕途上也大受影响,若非父亲谢宏的强势早已被一众叔伯从家主的位置上拉了下来。可是在谢珪心里,他失去的又何止这些呢?
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在最好的年华早已失去。
谢彧的脸色还是那么惨白,他哼了一声开始便冷笑:“父亲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送谢彧回平城,谢理在金陵都容不下我,何苦在平城?谢彧从此,从此与谢家两不相干。”已经
“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读过几本书了不起么?能写几个字便如此得意?还是你相信外面那些话:以为你才是谢氏的未来依仗?放眼天下,失了家族庇护的所谓贵族名流有几个好下场的?”谢珪此时倒是有了几分大家长的感觉,言辞威严,好像在教训不知轻重的晚辈。
只可惜谢彧一贯是吃软不吃硬的,何况他已然下定了决心要离开素家,谢彧的声音犹在颤抖:“从此谢彧与谢家再无干系。”一字一顿,力有千钧。
谢珪更多地是不屑,这种自以为是地维持自尊和不识趣的年少轻狂让谢珪心中实在看不起,在他看来:谢彧此时如此说话不过是一时激愤,等到他养养伤,假以时日自然还是谢家的谢彧。头上冠着谢家的姓氏,他还能怎样?于是谢珪不做半分留恋,大步一迈便走出了房门,压得脚下药碗的碎瓷片片片断裂,发出悲鸣的脆响。
床上谢彧闭着眼睛,灼得他眼睛很疼,长路正指挥人放屏风进来。他的侍女一边收拾碎瓷片,一边问谢彧:“公子,要不然咱们找老太爷给公子做主吧!老太爷定然不会委屈了咱们公子的。”
想起来那天书房外老太爷谢宏的话,长路手上被碎瓷片划出一道口子来,他不敢抬头,手上的动作轻了轻,却听到床上公子的声音微弱:“不必了!”谢宏纵容曾经对谢彧的遭遇冷眼旁观,但是在这个冷若冰霜的谢家,这已是谢彧从不曾享受到的亲情关怀。
这侍女显然不会察言观色,又是一问:“可是公子,去哪里呢?”
谢彧也是茫然了,对呀,要去哪里?天下之大,谢彧还能容身何处呢?
第三十四章 前途莫卜()
外面已经有了抠门声,谢彧的思路被打断,长路起身开门。方才素娅本来已经到了门口,可是却听到谢彧与谢珪的争吵,进也不是,退也不能,只得站着听完了全程,直到谢珪出来才稍稍退了步,谢珪一身怒火难压地出来,竟然也没看见她。下人们因为主人吵架都躲得远远地,无人通报素娅只能亲自来扣门。
素娅进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被收拾干净,若非一屋子压抑的氛围,素娅也能故作轻松。素娅还在调整情绪,谢彧已经垫着靠枕起来了:“可是素四姑娘?”虽然隔着屏风看不见,谢彧还是撑着坐起来了。
素娅一袭水粉色长裙,盈盈施礼,宁静秀丽又落落大方:“之前九妹托我给先生送咳疾的药,因着琐事一拖就拖了好多天,今日特地过来送药。”
谢彧的咳疾源于心肺之伤,只得名贵的药材一直静养着,素娅的医药修习得极有天赋,又有不少珍藏古方,素池请她给自己带药谢彧也是心下了然。此刻虽然隔着屏风,谢彧与素娅却都十分不自然。谢彧的不自然在于按照素娅进来的时间和神情不难推断素娅定然听到了自己与谢珪的对话,这些事情都是心中晦暗,无法见光,也不应放于人前,尤其这个人还是从前常常见面的熟人,只是熟人,甚至称不上朋友。而素娅的不自然在于她心底里的震惊,纵然她已经极力掩饰仍然无法装得若无其事;其实素娅心里清楚,她的不自然还在于那难以窥测的小女儿情怀。
素娅应谢彧的招呼在边上坐下,长路便上前奉茶,素娅左手托起茶杯,有些惊讶:“先生这茶杯看着好生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谢彧不怎么喜欢搭话的,长路却替谢彧开了口:“公子这幅茶具本是素姑娘送的,还一并送了一对玉杯,今儿个刚摔了一副。公子不喜饮茶,这幅茶具便用来招待客人,四姑娘见过?”
素娅排行第四,于是大家唤她四姑娘,素池排在第九,却因为是素渊的女儿,众人都只喊她姑娘,家族排位在她这里并无地位尊卑之分。素娅轻轻将茶杯放在小几上,“那么说倒是想起来了,阿池那里似乎也有过这样的茶碗,不过先生您肺上的顽症难除,这红茶虽然有温维驱寒之效,却对许多药物相冲,这茶实在不宜饮用!”
谢彧摆摆手,不甚在意:“不过一杯茶罢了,我倒没什么忌讳。四姑娘可还有其他事?”
谢彧这逐客令下得十分不客气,可素娅倒是个好脾气面上半点波澜都不见,反而十分,起身辞行:“我也该辞行了,还请先生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谢彧的官腔倒是很自然:“能力之内,谢彧乐意效劳。”
素娅有些不好意思,略略低了低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送药的事情阿池嘱咐我已经月余了,如今这般一拖再拖实在不好意思见她。阿池能为了先生的事特意劳烦太子殿下,可见对先生的用心,若是因为这药的缘故延误了先生病情,阿池纵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一定要埋怨的。所以素娅送药逾期一事,先生可否不要向阿池提起?”
谢彧已经知道素池和太子殿下同游允恩寺的事情,男未婚女未嫁怎么能在佛寺这样神圣的地方?但是这件事如何都不该由素娅提起的,所以他声音里的不悦已然十分明显:“谢彧残破之躯劳姑娘与四姑娘惦念已然不敢当,又怎会特意再提起?况且谢彧双腿已残,余生只怕是只能辗转病榻了。”
素娅说出那样的话已经对于谢彧的不爽有了准备,只是福身请辞,谢彧令未鸣送素娅出去。
长路对于自家公子一贯得罪人的脾性也没有办法,于是一路上都在和素娅絮絮叨叨,没想到素娅一个大小姐竟然也不厌烦说话十分妥帖,两人的步子很慢,聊的事情倒是不少。长路又开始替公子鸣不平:“公子如今在外头没有去处,又和老爷闹翻了,日后还不知怎么办呢?”
素娅也觉得十分惋惜,言语中又不乏对于谢彧的钦佩:“我与谢先生虽然不熟,却一向敬重于他的博闻强识,文采通达,阿池又常常提起,真是令人不敬佩都难,就连叔父都十分仰慕谢先生的才学呢。”
长路十分惊喜:“四姑娘说的可是真的?”若是素渊与素池真的这样看待谢彧,那么就算离开谢家谢彧也会受到素家的保护也说不定。
素娅挑了挑眉,正色道:“这种事情怎么会开玩笑呢?纵然前些日子先生身在囹圄,阿池也让人日日打扫蚌居,可见不曾忘了先生的授业大恩。谢府里容不下先生,靖国公府里还有先生的卧榻,我看先生的面色定然是近期郁闷于胸,肺上的毛病一向最忌讳这个,若是可以不如早动身的好。”
长路又是一番牢骚:“要是真如四姑娘说的倒真是好了,也不必受这府里那些人的气,只要素姑娘还念着与公子的这份师徒缘分事情也算是好的,只可怜我们公子平白受了这些委屈。公子性子倔,也不知愿不愿意再去靖国公府,若是不去也不知今后又是如何?”
长路送走素娅后便将素娅好生夸了一番:“这四姑娘从前看着不显山不漏水,连话都极少,今天看来倒是个有心的。难怪人家都说在这金陵城里唯有素家的女子称得上真正的才貌双全,素四姑娘通身的气度哪里是寻常姑娘有的;连对我们这些下人都是和和气气的,要说起平易近人就算是素九姑娘也比不上呢。”
谢彧本来就精力不济,没什么功夫搭理,可是听到长路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打断了:“莫说这些事情了,去收拾东西吧,只拣些容易带的收拾,把我的书都装上即可。”
长路面上一怔,没想到谢彧这般着急:“公子,这就要走了?咱们眼下要去哪儿?”长路的声音有些哽咽,住了这么些年的地方当真就走了?
谢彧的唇角弯了一瞬,倒是说的云淡风轻:“不知,所以再等等,不过就快了。”
素娅走出来的时候,身边的侍女还有些为她不值:“姑娘废了这么大功夫才来一趟,怎么不顺势看看谢公子的腿疾?”
可是素娅心里已经有了别的计较,“他在谢家,见面自然不易,若是将来他住进了素家,再见自然就容易多了。我方才也问了长路他的腿疾,用药也没什么问题,等我回去再查查古籍,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侍女有些担忧,道:“可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太医不是已经说了么?谢公子已经伤及筋骨,又因为他的肺病药物相克,只能暂且外敷,这腿上的知觉怕是不大可能恢复了。”
素娅抬头看了看天,犹自不服气:“不试上一试,我如何甘心?”
第三十五章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墨狄是专门为素渊办事的,这一点素池一直十分清楚,只是这次谢彧的事情墨狄的做法让素池十分不解。谢彧的事情素池和易牙商量,找过素渊被拒绝了;找素岑,素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便向她提议了太子,整件事情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一个出了力的人:墨狄。一旦事情有了新的进展,墨狄便把消息通过未鸣递给素池,十分上心,从不间断。这事素池也和易牙说过,由于动机难辨,易牙也只留下四个字:“静观其变。”是以,谢彧腿疾几乎无人不知,除了素池。墨狄讲的都是易牙不容易打探到的,比如审判详情甚至是其中豫王、太子的态度,而关于谢彧腿疾自然以为素池已经知晓。而易牙也想着墨狄应当事无巨细地禀告过素池,于是便没有额外多提上一题。
素池知道的时候还在选布料,打算重新布置暖阁,“你说什么?谢先生的腿站不起来了?”
东榆把素池摇过头的布料都收拾起来,一边回答:“听说在廷尉府的时候被动了刑法,脚上垫了厚厚的几层石块,又跪着被那刑杖重重地往下压,只怕是再也好不了了。”早上东榆去素渊院子里送了一幅素池挑的山水画,打算给下月楼司徒做贺礼,素池做这种事一向不出差错,因此即使府中几位如夫人素渊也一贯交给素池打理。本来只是走个过场,东榆却在那里遇到了素渊的堂兄、素娅的养父素清,两人在谈关于谢彧的事,也不避着东榆。素清试图说服素渊借着这个时机拉拢谢彧打一打谢家的脸,素渊似乎对于谢彧不太看好,尤其是一个身带残疾的谢彧。素清却十分坚持:“谢彧伤的只是腿,又不是脑子,一旦谢彧进了咱们素家,咱们也多了个敦厚爱才的好名声,谢珪再要在朝堂上对贵妃娘娘有什么微词也要掂量掂量。退一万步讲,就算将来谢彧对咱们素家没什么用,太子殿下对谢彧恐怕也是存着爱才的心思的,若是他谢彧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也得记着咱们的举荐之恩不是?”
素池听了东榆的复述又把手里的布料扔下,“后来呢,父亲怎么说?”谢彧怎么说也是谢家的长子,廷尉府敢给他动刑,还是这种伤筋动骨的大刑,要么是蓄意报复,要么是得了某些贵人的首肯,素池的眉头皱了皱。
东榆看素池已经没有挑布料的趣味了,只得全部收拾了,道:“奴婢把东西带到就没敢多留,不知道国公的意思,但是方才国公差人过来,让姑娘找点名贵的药材以国公府的名义送过去。”
素池本来担忧谢彧的伤病,听到素渊的意思反倒放心了:素渊已经有招谢彧入府的意思了,只是他老人家一贯高姿态,于是让素池先试试谢彧的口风,以免谢彧的傲骨伤了素家的面子。
实际上这次入狱对谢彧的打击不小,从身体到意念皆是摧残,素家的问候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所以当得知东西是素家送来的之后,谢彧纵然在病床上还是亲手来拆,都是寻常的药物,谢彧匆匆一瞥便知是素池备下的。谢彧不由心生感动:药材的名目、比例皆是谢彧用惯的,素池平时不过问他的肺疾,却每每劝他少饮酒多养生,如今看来她对他的病一直很上心。谢彧解开绳子,翻起最后一包药材的时候,却夹着一张布帛,看起来是一张药方模样,谢彧一目十行,果然最后一行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