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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听到父皇说要赐婚的这一刻,宁璃臻突然发现自己是个伪君子,说什么绝不会用储君的权利威逼她,说什么绝不会强迫她,说什么绝对会让素家心甘情愿嫁女儿······一切的一切在听到陛下要赐婚的事情时轰然倒塌,他想娶她,娶。
所以宁璃臻不曾拒绝。
宁璃臻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当他回神的时候只听到身边的柯正说“······其实眼下并非大皇子回北宛的最佳时机,若是再韬光养晦几年,等到殿下将来······大皇子回来定然是夹道欢迎,定然不会像现在一般偷偷摸摸。”
“这些年南齐的国力大不如前,当年他们仗着国力强盛才使得大皇兄只能南齐为质,如今我北宛也无惧他们南齐,这次的事情只要安排得当必然马到功成。等到大皇兄从南齐脱了身,只要一路平平安安回到金陵,那南齐也没什么好说的。大皇兄离开故都太久了,是时候让他回来尝尝金陵的酒,免得时间久了,我只怕他的身子······”宁璃臻的声音有些低,想起关于大哥在南齐的传闻有些心虚复杂。
“殿下莫要忧心,前年顾大人出使南齐的时候您不是嘱托他去看望过大皇子么,顾大人也说了大皇子一切都好,请殿下放心。”柯正知道太子在担心什么,大皇子在南齐的都城建康城中名声并不好,说他整日游戏花丛、饮酒作伴,好不逍遥自在。
第五十七章 金蝉脱壳()
金陵的人怎样看待发生在清河的一系列事情,素池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早已出了清河郡,向着聊城出发。
由于时间紧迫,素池只得一路骑马,从前她一直以为峰谷是前往聊城的必经之路,没想到素岑竟然知道一道险道:在距离清河郡百里之外有一座凤鸣山,只要翻过凤鸣山就可以直达聊城。不过素岑极力反对这条路,他并不认为素池有这个体力和耐力,没想到素池一出了清河郡立刻忘记了答应素岑的话,径直进了凤鸣山。
凤鸣山是一座延绵数百里的大山脉,直接隔绝了聊城和北宛诸县,倒像是北宛的一道天然屏障,此处易守难攻,还建有不少军事防卫的营地,如今大都搬到了别处。其实凤鸣山的艰险并不是说地势的陡峭,如果一定要说陡峭的话,在凤鸣山的主峰素池确实感受到了生命的极限。凤鸣山的主峰是一面峭崖,几乎和地面垂直,在山崖边上有一道十分狭窄的小路,人得贴着崖面渡过去。素池看到这的时候才明白素岑真的不是吓唬她,这主峰的艰险确实是可见的。素池只得听从身边的小校尉的话,将所有的士兵排成一列,素池的前后都是士兵,他们尽可能去保护她。不过素池心里很清楚,这地方根本没有退路,只要一步不稳就再无生路。素池做着呼吸,尽可能使自己的气息平稳一些,一步一步向前。一步一步试着迈过去,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个时候无论是什么风吹草动都可能破坏大家的信念。
除了往前,只能往前。
下面是万丈深渊,不能停,不能往下看,只能往前。
待到素池跨过最后一步的时候,她才明显地感到松了一口气,小校尉递过水袋给她,露出后槽牙一笑:“临走的时候爹就嘱咐我,千万保护姑娘安全,方才真是悬着一口气!”
这个小校尉看起来十七八岁,却十分稚气,说起话来又十分亲切,素池对他颇有好感:“令尊是?”
“禁卫军统领严进就是我爹。”
“你叫什么名字?”
“严知晓。”
“怎么一路也没听你提过?”严在金陵是个常见的姓氏,因而倒是不易引人注目。
“我是半路来的,陛下将我们在云照国的兵力大部分都撤回来了,我便回了金陵,如今在禁卫军当差。若是旁人知道了我是统领的儿子就不会跟我这么嬉戏打闹了,那多无趣,所以我才没有告诉大家。”云照国出于北宛的东边,是个海岛小国,双方因为水寇争端不断,云照国一向只劫财务不杀人,所以也从没真的打起来。年前云照国的亲王突然来往,后来双方达成了协议,陛下便命人撤了戍边的大军。
“你小小年纪,就这么平白做了校尉,没人怀疑你的身份?”
“起初就是这样,后来他们见了我的身手,又知道我是从边关回来的就整日让我讲边关的事,才不难为我。”禁卫军虽然看起来尊贵,是除了统领和陛下,任何人没有令牌都动不了的皇家警戒队,但是除非敌军攻到皇城来,否则终生都不会见过战事。
“爹爹明明嘱咐我说姑娘的安全十分紧要,这次任务也不容有失,为什么他自己不亲自来?”严知晓随手撇了根芦苇,嚼在嘴里。
“既是你爹交给你的任务,你怎么不亲自问问他?”
“我问了。”严知晓的声音闷闷的,有些委屈。
素池不解地看他,严知晓把嘴里的芦苇吐出来,“我爹说,蠢人就要少说话多做事,这样才不会句句话暴露愚蠢。爹一直说我蠢。”
“他若真觉得你蠢,怎会把我的安危交托给你?又怎么会让你做了我们这些人的首领?”素池笑着安慰她,她眼下才十二岁,倒是比十七八的严知晓要成熟些。严进当然不能亲自来,这一路上的麻烦很明显是有心人设计的,在已经被人盯上的情况下,只有让素渊、素岑、严进活在敌人的监控之下才最安全,而没有人会想到她这个千金小姐会成为使命的执行者,这也是素渊未雨绸缪指定素池来完成任务的原因。
严知晓弯了弯脑袋,觉得这话好像没什么毛病。严知晓发现素池的水袋子空了,于是十分仗义地把自己的给了他,便乐呵呵地跟后面的禁卫军去了。
直到后来出了凤鸣山,素池才一路打马前行,这一路对她而言实在是痛苦至极。从前只是走个短途,骑马既自在又潇洒,好不快活,而如今每日都在马背上颠簸才真正感受到了马背上的民族可真不是好当的。
一日一日地奔波,每日快马加鞭······
终于看见了聊城的城门,担心一路过于显眼,于是素池决定将这些随行的禁卫军化整为零。严知晓坚持要跟着她,素池也没有拒绝,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安全确实是个问题。
当带着面纱的素池和严知晓进入聊城的一瞬间,素池觉得自己可能来了假聊城。素渊、素岑都曾经告诉过她:聊城地处燕国、北宛、南齐三国交界之处,原本是南齐的属地,后来由于聊城荒草丛生、人烟稀少,南齐又一向重文轻武收回了原本驻守在聊城的唯一一支军队。于是聊城彻底成了个盗贼猖獗的三不管地带,这几年舒云净戍边在那里,年年派遣将领驻守聊城,当地百姓受北宛庇护以北宛百姓自居,所以素池下意识地认为聊城如今一定是个富庶繁华的地方。
可是眼前的境况简直有如人间地狱:街上的乞儿遍地,随行的军队来来往往对着百姓呼来喝去,尤其是那些骑兵纵马飞扬,尘土四起,完全不在意百姓的生死。沿街乞讨的人太多,等到素池回神的时候,严知晓已经被一群乞丐追着,严知晓情急之下竟然扛起她就跑,一路狂奔一直到了一个小巷,严知晓才将她放下来。
严知晓好像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我没想到他们这么追,我就是给了几文钱而已,对不起啊,对不起!”他这么一揖手,袖子里的东西就这么掉了下来,直直落在素池脚面上。
素池便捡起来递给他,漫不经心:“手不释卷?”
第五十八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因为手里的东西看起来实在像本书,所以素池才有此一问,并没有嘲讽打趣的意思,可是严知晓却好像更加不好意思,又摸摸后脑勺,有点尴尬:“不是书,我不识字的。”
素池有些惊讶,严进怎么说也挤进了北宛的仕宦高层,怎么连让孩子识文断字这样的觉悟都没有呢?自个儿是太子少傅,不会这么没有眼光吧!
严知晓对着她的眼睛,讪讪地说:“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便启蒙得晚了一些,后来爹爹送我去讲武堂,讲武堂的夫子好凶,我又跟不上。我便跟着表哥逃到了韩城外祖家,在那里进了武馆。在学问上并不下功夫,十四岁便偷偷参了军,我爹在金陵也管不着我。”
素池心下感叹,讲武堂的老师大多是看菜下饭,不是和你爹有矛盾来收拾你,就是你爹已经提前打好招呼请夫子们狠狠收拾你,果然是个单纯的孩子。既然不是书,素池不明白:“那这是什么?”
“是个什么话本子,那日我当值便被伏驸马唤进去,驸马说他近来总是忘事便嘱托我一定要带给郡主。驸马说郡主喜欢这些东西,让我回到金陵把这个交到益阳候府或是长公主府。姑娘,益阳候既然和荣信长公主成了婚,长公主府不是益阳候府么?”严知晓有些无语,虽然上面有命令应该照办,但是总归是私事,严知晓有些小情绪。
素池把封面的褶皱捋了捋,“南乔平日里最是喜欢这些,她从前在我这里也拿过不少,驸马果然很疼爱她。益阳候府是益阳候府,荣信长公主也有自己的府邸,两家有些距离,你不曾去过?”素池说这话的时候态度上十分不走心,却暗自观察着严知晓的反应。
“我哪里理得清这些东西?姑娘和郡主很熟么?能不能替我转交给她?我又没见过郡主,送这些个东西实在是,实在是······”严知晓一脸诚恳,又难为的样子,他在军营的时候也常听有的老兵说些话本子,大多是些脸红心跳的词句,这郡主也实在,实在忒豪放了些。严知晓并不知道世上的话本子是分很多种的,可他心里先入为主的确实是那些······不可描述的龌龊场面。
“好吧。”素池微微犹豫便收下了,又问了严知晓一句:“驸马知道你不识字么?”素池的眼珠转了转,对于这账本又有了些新的认识。伏驸马死得十分蹊跷,等消息传到金陵,搞不好会有好事者把脏水泼到素家身上,毕竟伏驸马死的那间官邸之前确实住着素渊,此刻确实百口莫辩。若是时间允许,素池还想亲自将仵作、官邸周围的侍女小厮全部排查一遍,但是这时间确实赶得太急了。
“知道啊,那日我们几个人帮驸马找书,驸马还顺口问了我,我便告诉他了。”把这不情愿的差事交给素池,严知晓十分开心,实在很是自豪自己如此机智,这才想起进聊城的任务:“姑娘,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你爹没告诉你?”素池以为毕竟是亲生儿子,严进总要交代一番的,倒是没想到严进果然口风很紧。
“爹说,我什么都不用知道,只管按姑娘说得做就好了。”严知晓怀抱着剑,双手环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虽然他也觉得爹爹把事情交给一个女娃委实说不过去,但是这女娃好像还很靠谱。抱着对于自家老爹的信任,严知晓对于素池也不那么怀疑。
“什么都不用做,只用等,等我们的人都进城,一直到腊月初八。”素池摸了摸要转交给伏南乔的“话本子”,眼角眯了眯。
腊月初八是约定的大皇子由南齐进入聊城的时间,桑榆告诉素池:在聊城已经安排了足够多的素家的人手可以确保素池的平安,一旦出现突发状况,素池也可以指挥他们见机行事,但是素池却犯了难。
素家有一支自己的防卫队,称作“素杀”,他们为守护素家嫡系而存在,除了家主,其他人要调动他们只要有信物就可以,素家人彼此之间也不知道对方的信物。而素池的信物眼下正好不在自己手中,素池的信物是她的贴身玉坠,那块被重曜抢走的梨花玉坠,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凤鸣山。
“殿下真奇怪,之前豫王说要殿下不惜一切代价阻挠大皇子回金陵,殿下偏偏听之任之。这次豫王殿下都放弃了,催促殿下回金陵,殿下又非要追到聊城去,天映你说殿下这是要做什么?”溪鲁站在身后的大叔背后跟天映絮絮叨叨。
“殿下做事自有主张,自然不必豫王来指手画脚,还不走快些?”天映虽然也对清河王宁琼臻的行为颇有微词,但他是绝不会讲出来的,
“天映,你们暗部的人最近进进出出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暗部的事情,你真的想知道?”天映一贯晓得溪鲁的八卦,但是暗部是宁琼臻的心腹,从来都是直接禀告的。
“不想,只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快些解决啊!殿下这段日子火气很大啊!”
天映闻言直接想揍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殿下还没杀人已经十分难得了。这东西到底落在谁的手里了?不管落在谁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