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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了她,出于隐藏身份的私心和报复的欲望,重曜甚至觉得她的眼睛不能视物这是一个机会。所以他给她的治疗并不及时,甚至换了她的药,硬生生将散瘀明目的药换成了补气养血的参。
自从眼睛受伤之后,素池看东西便有些吃力,极力想看清楚的时候就会眨眼频率明显变化。就像此刻,她眯着眼看着素家的死士,时不时地眨眼,企图看得更清楚一些,重曜心里泛起一阵钝痛。
千金难买早知道,他伤了她的眼睛,她此刻来威胁他的性命,这算是报应?
重曜的性子隐忍敏感,素池以为他定然要大动干戈一番的。此刻素家的死士虽然占了人数,可是有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素池拖后腿,胜负实在是未知数。
重曜原本覆在左腰上的手已经慢慢收回来,他双手后背,负手而立更显得身材修长,丰神俊朗。
恍惚间,素池听到他的声音喑哑:“倒是没想到,你拿这玉佩做了如此用途,这便是你们之间的信物?”难怪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讨要,确实是不能丢的要紧物什,亏他还以为,还以为······
素池沉默不语,保持缄默。
“不能说?用来制约本王而自救的信物是么?阿婞,这些天你在这里温言软语,却在背后准备了这些刀斧手。本王想问一句:此来你是羊入虎口,还是欲擒故纵?”重曜的眼睛已经盯在她身上,对于这个答案,他竟然有些期待。她一早准备了这些弓弩手在此,却将自己置于他手中,这是诚意?重曜将这理解为一种信任和妥协,尽管这种信任极其脆弱而没有保证。
“久闻殿下武艺精湛,得宗师亲授真传,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此刻这里不止有弓箭手,还有遍山漫野的弓弩手。素氏一向不养闲人的,素池虽无伤人之意,刀剑无眼,恐怕不识殿下。殿下还请早作决断,离开了这里,素池对于殿下的事情一定绝口不提。”素池这番话说得真诚,她含笑对着他的眼睛,重曜想起她昨天傍晚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眺望迦粼江,也是这幅口吻,赞叹春光无限好。
此刻物是人非,回想起来,三分温情,七分苦涩。
“你能管住你自己,难道还能堵住你身后的悠悠众口?除非你有杀人灭口的魄力?阿婞,你做不了素家的主。”人命在他嘴里如此卑贱而无足轻重,这话乍听起来潇洒又霸气,素池却听得不忿。
“殿下视人命如草芥,手起刀落夺人性命,素池做不到。但是此刻殿下该走了,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如素池一般有耐心。”素池本无意与重曜在此多做纠缠,夜长梦多,早走一刻是一刻。死士已经开始向着素池和重曜的方向围成一个圆,层层递进,缩小包围圈。
“后会有期。”重曜一个身跃,素池只听到这一句,她下意识看他的身影,已然方向难辨。果然是轻功里的个中高手!
重曜自高空掠过,黑影迅捷,只听到林中有鸟雀惊飞,这么一群人就这么生生看着重曜生生逃离,素池岿然不动,没有半分追杀的意图。
素池回过神,身前已然站了五列人马,向着素池单膝而跪,素池对他们的身份心下了然。一群低头而跪的人中间有一个人十分显眼,站着的那一个人,不是严知晓,却是谁?
素池还没唤众人起来,严知晓已经走到她身边,“可找到姑娘了,若是找不到姑娘,我跟爹如何交代!爹怕是连我这个儿子都不认的,方才我本来要冲出来的,他们偏偏拉着我!”
严知晓好似还有些委屈,素池对于他的不是大局有些无奈,明明他比素池还大上几岁,怎么看起来这样单纯无公害!素池顺着严知晓的手指指过去,竟然是未鸣。正是素池的护卫,未鸣。
素池瞥了他一眼,伸手虚扶前排的人,众人才纷纷起来,素池仔细打量这些人。第一排全部是黑色,甚至带着黑头巾,黑色面纱,连素池也看不见他们的面容。后排的统一是灰绿色衣衫,还有白色的,想必是为了善于掩藏用的。
“未鸣?”素池没想到未鸣会出现在这里,此刻未鸣不是应该在金陵的么?
“是墨先生命令属下来的,先生说······”
“你的事情等会再解释。”素池打断了他,转向身前刚刚被她虚扶起的黑衣人:“你们是?”素池语气温和,笑意盈盈,分毫没有方才还受制于人的惊恐,更没有面对生人的不安,她举止间落落大方,看起来对于他们的突然出现半点不意外。
第七十二章 误会()
事实并非重曜所想的那样,素池在这大山中确实积极寻找出路,但是关于素家的死士能够这样快速地找到这里,于素池也是十分意外。
只是重曜下意识地误会了,素池觉得也实在没有解释的必要,况且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机也不便解释。
黑衣人将他们寻找素池的前前后后仔细与她讲了,这些人正如素池所料是墨狄手下训练的“素杀”,素池对“素杀”略略知道几分。比如素渊身边的桑榆、素岑身边的周凡、周从以及此刻站在自己身后半尺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的未鸣都是出身“素杀”,世家大族有些私人部曲是门阀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只要不闹出大事,面子上过得去,没有人会深究这些。素家一向多居文职,素渊便在“素杀”上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当初素池刚刚接手家里账本的时候,对于这“素杀”庞大的支出十分惊叹!为了把账做平,补上这个不能放在明面上的窟窿,素池可是废了不少心思。
原来自从那天峰谷遇袭,桑榆已经传书回金陵给墨狄说明状况,墨狄嗅到其中的阴诡,于是派遣人马来源。这便是此刻素池眼前的黑衣人,当然未鸣也是一同被墨狄派遣出来的,至于身后的灰绿色衣衫和白衫的死士竟然都是就近寻得。素池心里牙医难掩,素家的本家在金陵,却在边城都能寻到这些好手,难道父亲以及窥得先机知道会在边城遭逢大劫?想到这里,素池不禁哑然失笑,难道还有人能未卜先知?自己果然是糊涂了。
那天素池在山腰上行走发现腥俞草的味道了,腥俞草是一种食肉花,却在这里长得十分茂盛。这花在冬日里盛开,艳红似血,可越是美丽的事物往往潜藏着越大的凶险。腥俞草可以散发出类似动物生物信息的气味,引来周围的小昆虫前来,但凡粘上它的动物都会被它的毒液侵蚀,人的肌肤也不例外。
素池醒来与重曜头次上山便遇到了这花,当时素池好奇多看了几眼,重曜也注意到了,素池便与他讲了这花的性状。
几天后天素池独自上山,看见腥俞草上边上有大量的红色血迹,看起来像是花的汁液,却还散着一股恶臭,这便是它的毒液和鲜血交织的味道。当时素池便明白应该是有人不小心被这花划伤还浸染了毒液。这大山出路难寻,素池对于方向又实在难以把控,重曜说这山上有猎户居住,但是素池在这里十来天从未见过生人,可见被腥俞草所伤的另有其人。重曜的人不必如此小心翼翼隐瞒行藏,于是素池下意识就想到了素家,只是素家会有这样快的手脚?还是另一个圈套?或者只是偶发事件?
连着几夜梦到素渊,他虚弱地躺在那里,一脸慈爱唤她近前,素池走近却抓不住他的手,他的手从她手里穿过,像是空气一样。素池从梦里惊醒,转眼看看一旁打坐歇息的重曜,素池觉得眼皮很重,却又睡不着,辗转反侧,心事满腹。
直到素池从重曜身上拿到了她的梨花玉佩,才略略安心。正如重曜猜测的那样,素池的梨花玉佩确实是信物,是素池与“素杀”的信物。素家的人对于“素杀”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至于具体知道多少,就看在素家的地位如何了。据素池所知,“素杀”会为素家的成员提供亲卫,比如素池身边的未鸣的武力值便是“素杀”中的佼佼者。
素池的梨花玉佩有四个花瓣,中间的花蕊向上突起,只要逆时针轻轻旋转九十度,就能看到两个字“素九”,素池的排行正是族中第九。
素池拔下头上的红玉金钗,将钗头上的红玉使劲拧开,一股清新沁脾的味道四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中飘散开来,疏而又消散无形,微不可闻。素池屏住呼吸,还不忘小心查看四周,不一会儿,便有鹞鹰自高空滑翔而下。素池心头大喜,轻轻伸出手,那鹞鹰便停在她的手臂上,眼珠咕噜转,倒像是家驯的宠物。
果然“素杀”已经找到这里来了,没错,这红玉中的江柠香便给素家独有的传信鸟——鹞鹰的讯号,素池用鹞鹰传信给“素杀”,却未想到对方来得如此之快。来得如此措手不及反被重曜误会她是“有备而来”,该说他草木皆兵?自己在他那里信誉如此之低?
此刻既然已经与“素杀”会和,事不宜迟还是早些出发。
素池不会知道,重曜一个纵身跃下山腰,那里正有一队人马整装待发。
这些人见着重曜前来纷纷扣首行礼,只有最前面的天映已经在重曜的示意下站直了身子。天映上前一步,再次抱拳,年轻的面容上有几分不平:“殿下为何不让属下带人冲进去?属下带的精锐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殿下一直想知道素杀的实力,机不可失啊!”他的殿下惊艳卓绝,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他们就在山腰下,只要重曜一声令下,他要“素杀”的命,或者要女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明明可以瓮中捉鳖,殿下却好似落荒而逃,主辱臣死,天映已经单膝扣地。
重曜转身回头看向素池的方向,“谁赢谁输,又有什么分别?左不过都是要还的。”
他声音寂寥,明明此刻下属簇拥,却好似孤身一人,天映以为自己听到了重曜的叹息。却只听到重曜丢下一句:“你吩咐人在这里等等,那屋子让人看守起来,等到她们走了,你去把门前梧桐树下的酒坛子挖出来。”
殿下还真是不同寻常,茅屋住得,粗饭吃得,竟然连酒水都自制了。难不成真要将酒坛子带回金陵,若是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溪鲁,大概真的会问出来,但是天映不会问出口。多做事、少说话,这是他在重曜身边多年的经验所得。
如今看来要再加上一条了:事关素氏女,万言不如一默。
第七十三章 不速之客()
驸马伏修的尸体如今还停在清河郡府,但是消息早已传到金陵,金陵的歌舞升平自然不会因为益阳候的死讯有所影响。金陵城里,一道天雷都能劈出一沓王侯来,一个益阳王府于这金陵,也不过是言谈间的谈资罢了。
然而此刻益阳候府中,已经满目萧索,年节的热闹气氛半点不被感染,没有管弦丝竹,亦没有欢声笑语,连下人来往之间都是行走匆匆,神色惊惶。大雪将侯府覆盖,看上去好像一座缟素披白的庄园,像是无声的祭奠,雪声窸窸窣窣,隐约能听到房中女子的抽泣。
不过一个月而已,伏南乔觉得自己从未留过这样多的眼泪,整日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能去,哪里也不敢去。
外面张灯结彩迎新春,红色的春联爆竹看起来那么扎眼,往年的除夕都是陛下赐宴,如今好像金陵城里从来没有过益阳候府一样。没有人登门,没有人拜会,没有人递帖子,好像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要与益阳候府划清界限。
伏南乔不明白,她披着衣服坐在软塌上,红着眼睛问身边的嬷嬷:“嬷嬷,是不是宫里再也不会召我们进宫了?爹爹在清河惨死,他们却连爹爹的遗孤都不运回来,大过年的,他一个人,怪冷清的。爹爹被奸人害死,陛下为何还不下令彻查呢?”伏南乔一贯是伏修的掌上明珠,她的母亲还是当朝长公主,身份尊贵自不必说,眼下却陷入了有些尴尬的境地。伏驸马死在清河,陛下却连死因也查得不疾不徐,完全像不曾发生过一样,伏南乔心里难平。
“等靖国公醒了,自然会将驸马的尸骨运回来的,郡主要宽心,切不可再哭了!”老嬷嬷拍拍她的脑袋,心下不忍,在心里长叹了口气。
“他们都说,那歹人要杀的明明是靖国公对不对?爹爹是无辜的,对不对?”尽管长公主有意瞒着,伏南乔还是从下人们那里听到一些内幕,具体详情不知道,却得知爹爹好心好意让了屋子给靖国公,便出了如此祸事。再联想到素家之前在清河郡便遭了伏击,伏南乔心里涌起一个念头:如果爹爹没有将屋子让给靖国公,是不是他还能完好无损的归来,抚着胡须教训她。伏南乔自然知道:如此横祸也非靖国公所愿,但是所有的是非黑白一旦牵涉了至亲至爱,总是会有所偏颇。这个念头在伏南乔心里越来越强烈,如果爹爹没有让府邸给靖国公,如果爹爹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