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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姜这才点点头,她生孩子是二月初二,但是素池的生日是在阳春三月,大哥委实有心思啊!
素姜神色晦暗,闭上眼睛细细理一遍,早早猜到事实,但是今日确认还是出了一身冷汗!阿池,果然是自己的女儿!
是时候,和大哥摊牌了!明明知道素池的身世,却偏偏把她往宫里送,素姜发现自己竟然弄不懂兄长的意思了。只是自己走过的歧路决不能让孩子再走这一遭了!
因为痴念,义无反顾踏进了这见不得人的深宫。
却因为男人之间的权利斗争,连个孩子也不能拥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在这样的日子该过去了。
素姜摆摆手,杏白让人将那林山塞了帕子拖出去,小心看着素姜脸色,“娘娘,可要将他押进内室?”
“不必留了。”素姜不抬眼皮,淡淡道。
“娘娘不留着他,和国公对质么?”
“不过大哥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他既然替本宫保下了孩子,不管这些年本宫为他做了多少,总是值得的。当年是本宫没本事保住孩子,要不是大哥,她如何活得下来?便只有本宫对不住大哥的,没有大哥对不住本宫的。留着这人,岂不是徒增烦恼?倘若被皇后或者陛下知道了,本宫的阿池该怎么办呢?”大哥甘愿冒着欺君的风险也要狸猫换太子,不惜杀人灭口,自己也不会罔顾他的心意。
杏白上前一步,小声道:“血浓于水,娘娘不如将这事禀告陛下。陛下膝下没有几位公主,这几年也说可以将公主过继到娘娘身边养着?”
素姜惨然一笑,“没有一个素家的女人能生出皇家的孩子。就算是公主也不行,二十年前本宫该明白的道理,偏偏晚了这么多年才明白: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但也不要忘了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他首先是这北宛的皇帝,其次才是一个男人!本宫已经失去两次孩子,绝不会赌第三次!”
“娘娘放心,会做的干干净净的。”杏白退下去。
素姜又叫住她,“今日陛下的食谱怎么还没送来,你派人去催催?”
“回禀娘娘,陛下的食谱已经送来了,娘娘方才在歇着,便没呈进来。奴婢现在进拿给娘娘看?”
“这事儿你仔细盯着,绝不可假人之手。”素姜美目清明,再无方才的游移惊骇。
与此同时,郊外一处学堂里,两人对弈。
执白者一身浅色大氅,却不系身边的带子,手指上一枚银戒指锃亮飞扬。
执黑者却朝服未退,外罩着白色的锦纹裘衣。
二人都是棋中高手,此刻却兴致缺缺,却听那执白者突然问:“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贵妃怎么突然对这事感兴趣了?”
“因为陛下打起了阿池的主意。”
“陛下这次给郡主择的东床是哪位?”
“清河王宁琼臻。”
“且不说舒云净一家的命案,就是贵妃设计烧死了先皇后,陛下也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呀!还是陛下觉得清河王是个没记性的,或是没脑子,查不出当年舒皇后之死的始末?”
“舒皇后死去,清河王便为了这事跟宫里的皇后起了冲突,陛下为此几度申斥,却碍着其母不好多加惩戒。不过这桩婚事素姜查到是清河王自己去御前求的。”素渊饶有兴趣地再下一城。
这下墨狄睁大了眼睛,也没工夫再下棋了,“清河王自己去求得?权力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仇人变成亲家。”
素渊扬眉,“哦?你这么看?”
“要不然呢?还能是为了什么?”
“阿池能将这么重要的账本交还给宁琼臻,你觉得这中间没什么文章?”靖国公手里拿的正是当日素池得到的重曜在清河郡的账本,可算是罪证了。不同的是,这是一本抄品。若是素池和宁琼臻在这里,定然一脸不可置疑。
“当日太子荏弱,豫王与素家离心,恪王为人轻佻,郡主或者只是想为素家挑个伙伴?”墨狄笑笑,不置可否。
“这丫头的心思藏得深,这么些年了,任谁都以为她心思全在宁璃臻身上。纵然上次垱葛寨那事惹得城里城外风风雨雨,众人心里也明镜似的,都以为她一心扑在东宫。”素池与宁璃臻是两家长辈撮合,再加上宁璃臻待她关怀备至,也算表亲,又是挚友。素池也从未在长辈面前明确表示过拒绝,一来她无法判断这素氏与皇家的联姻究竟有多牢固,二来婚事多生变数,来日方长。
“说到垱葛寨,这半个月来豫王的禁卫军一直在山下面守着,要不要出手教训一下,让他们知难而退。”墨狄抬手,又落子。
“豫王是有些得意忘形,是该教训,不过要等到他自投罗网,咱们以逸待劳就好。你觉得,禁卫军是豫王的?”素渊话头一转,转到了禁卫军身上。
“谁会在意呢?反正名头是豫王的,谁会在意他是不是被人当枪使?说起来,贵妃那边可是查得很急呢。”想起来宫里的动静,贵妃竟然着人将林山亲自带进了宫?这种事情要查,有的是人跑腿,可见她是多心切。
“都安排好了么?不至于穿帮吧?”对于墨狄的本事,素渊自然不至于不信,这会儿也是调笑多问一句罢了。
墨狄看看棋盘,“放心吧,都是真事,怎么会穿帮?”
“也是,除了时间晚了几年,其他的都是真的。该你下了,这局有的磨。”素渊指指棋盘,下颌微收。
“公子和郡主就要回来了,这次回来陛下想必就要给公子封世子了。”素岑这次在锦州大洗牌,将偏向豫王的官员好一番清洗,陛下是一定要嘉奖的。
“这次是拦都拦不住了。”素渊自嘲道,随后眼睛顿时有了神采:“好在阿池如今15了,也是时候了。这么多年的布置,该收网了。”
“年前就该给郡主办及笄之礼,偏偏贵妃和您都不提,这事便忘了。如今郡主15岁,就算不办及笄礼,也会有人注意到,金陵还有这么一位待嫁贵女。郡主的婚事,拖不得了。”
“当年素姜在闺中便爱上了今上,而后虽然未婚,却已经同住一处,成婚之时已经二十多岁了。”素渊用素姜来对比素池,觉得至少还能再等等。
“今时不同以为,当年贵妃密会的是太子殿下,虽然婚期未定,但是也并非扑朔迷离。而今呢?陛下猜疑,豫王刚愎自用,陛下之心越离。背后恪王和清河王时刻紧盯,欲取而代之。郡主的婚事怕是不可能一直拖着,若非如此,贵妃也不至于如此焦虑?换句话说,陛下在向素家要答案?”楼家和楼皇后一直以来扶持太子,而素家情势未明,陛下自然觉得一颗心悬着。
“把刀架在我女儿脖子上,转过来要答案?”素渊冷笑。
“陛下也不小气嘛,清河王好歹是个皇子。”宁璃臻废了,豫王势大,恪王混沌,只剩下清河王也许与豫王有个一争之地。偏偏他身份尴尬,又式微,即使是隔着家仇,陛下也只能将素池连同素家绑在清河王这条小船上了。
“说是亲王,封地不过一郡之地,算什么皇子?陛下想要为豫王扶持对手,偏偏要拉着素家来给他帮衬,不惜拿我女儿的婚事来给宁琼臻贴金。这与当年废太子何异?”昔日太子虽然有楼家的扶持,但性情羸弱,陛下便指定素渊做了老师。而后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太子频频出入素家,又与素池相交,造成了一种靖国公府全力支持东宫的假象。而后太子被废,靖国公府半点不受牵连,而楼相已然因为站错了队被边缘化,已经有权无实。就连乞骸骨的折子已经上了三封了,这会儿陛下顾忌打压老臣的名声,等到时过境迁,必然是要批的。
“清河王的信鸽可往郡主那边飞的不少,倘若郡主真的有意,到时候白纸黑字的圣旨一赐下来,只怕就晚了。”
“她敢?”素渊眉毛一挑。素渊一再防止素池红鸾心动,可是素池还是有了小心思,不过女孩子的妄念来得快去的也快,这才不枉他多年教导。
“也不妨事,且不说郡主一向孝顺,就算是贵妃娘娘,也不是没有手段的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鸽汤警告()
“殿下真的向陛下求娶图嘉郡主了?”禁卫军副统领舒尧今日罕见的一身绯色长襦裙,头上是同色的赤金步摇,只是面上的神情却不怎么好看。这事本来以为是人误传了,怀着最后的希望前来求证竟然是真的。
“是又如何?本王说过,清河王府你不该来。”至少在外界看来,清河王不应该和禁卫军副统领有任何私下的联系。重曜抬笔写字,波澜不惊。
“殿下走得这条路荆棘万分,我不能眼看着您行差踏错,这一趟才不得不来。况且今夜万籁俱静,这金陵又有几个人能跟得上我的身手?”舒尧一贯自信,作为凤毛麟角的女将,她的能力不容小觑。
“难得曲之辛也有多嘴的时候。”重曜淡淡道,站在书桌前负手而立,一幅字已成。他一向不喜人多嘴多舌,就连手底下惯用的人也无不是低调可靠。
舒尧见重曜目光坚定,更是不由分说便劝:“舒家上百口人命,殿下不记得了吗?娘娘的死,殿下也不记得么?”
重曜半转着脸,月光落在他英俊的半张脸上,面上永远无情绪起伏,半晌才沉重的开口:“你实在不必这样一遍遍地提醒我,素家是幕后推手,我亦是刽子手。”不等舒尧反驳,重曜又狰狞笑着,“不是么?若非为我,舅舅怎么会功高震主,不过是想为我和母妃挣个好前程罢了;母亲为何会安心留在冷宫,也不过是为了保全我罢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除了我,还有谁担得起这个罪名。”说到最后,他不禁苦笑连连,嘴角半弯,眸中却是清寒。
“殿下,这一切与您何由?陛下不辨忠奸,素家为虎作伥,贵妃在宫里兴风作浪。大业未成,奸贼不除,您怎能如此没志气?想当年清河郡一无所有,您都不曾如此颓废过,而今形势对我们一片大好,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您怎么反而意志消沉?”舒尧对于重曜的消沉十分不解,这么多人的希望拴在他一个人身上,又哪里容得他后退。
重曜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将两脚直接蹬在了桌子上,神色仍冷,甚至带了一丝不耐烦:“垱葛寨那边安排地如何?”
重曜自幼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后来又在清河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成长,后来的后来,算是众亲皆无,茕茕孑立。年岁渐长,心灵愈孤,就算对着表亲,也早已没了常人的亲昵。
“殿下放心,小小的垱葛寨整整驻扎了三千兵马,保证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我带着人自己查过了,不曾发现有人来打探消息,这一点似乎非同寻常。”舒尧近前一步,颇有疑虑。
“三千人马扎在那里确实是一只铁桶,但是不可能视而不见,除非他们有十足的把握。”那么他们的把握从何而来呢?莫非他们有别的王牌?近郊的金陵怎么会有这么一支奇兵,实在是匪夷所思。
古往今来,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虽然素家一向被诟病外戚专权,但是一来确实历代素家主才华横溢,二来素家从文,便不像舒云净那样手握兵符的大将军来得危险。
“殿下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有了对策?靖国公一贯老奸巨猾,要不然再等等?看他们会不会有奇招倒打一耙。”自从太子倒下,豫王明面上接受着太子的旧部,清河王只能在私底下一点点地融通。这个时候,清河王府根本承受不了一点点的差错。从这个角度上讲,确实是一条荆棘路。
未想重曜十分不在意,自个儿重新磨墨,边磨墨边道:“你小心谨慎是好事,但这次倒是不用。他们若是倒打一耙,冤有头债有主,也有豫王前去处置。只要两方斗起来,无论谁胜谁负,咱们都不吃亏。你且放手去做吧!时候不早了,以后不要冒险过来了,有事差人过来便是。”
舒尧剩下的话已经塞到了嘴里,正要为他磨墨的手也缩了回来,只不快地答道:“是,殿下!”
就在舒尧正要关门的时候,听到重曜幽幽的声音,“这些年,是我们耽误你了。阿尧,你是聪明的,当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强求的。”
舒尧脚下灌了铅一般,眼睛顿时红透,哽咽到喉头,舒尧重重地关上门出去。
重曜打开白纸,鼻尖滑动,他手握笔杆,却觉得轻轻一握便有力透纸背之感。他写信的时候格外温柔,虽然不说话不玩笑,却有一股认真和专注在里头。
“自当日金陵城外与卿送别,而来四月之期已过。这四月以来,吾每每寄信必以期卿速回,越盼越怅,越期越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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