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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过来给我说说,这些日子店里生意如何?”
秦蓁蓁招呼着金子坐下,心不在焉地听着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叨。
下房离和玲阁并不远,藏在树丛里头,即使夏日里,也阴凉得很。
“如雪!”
懿抒三步并作两步便进了门,瞧见如雪呻吟着躺在窄窄的木床上,身子随着哭泣不断抖动着,泪水便抑制不住地往眼眶外溢。
“哪疼?”懿抒轻声问道。
“你”
如雪将深埋着的脸抬起,看见懿抒急切的眼神,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也许两日来,这几滴泪才是真的。
“是我,我带刘大夫来给你瞧病了,哪疼?”懿抒抚抚如雪的额发。
“只你和刘大夫吗?吴老板和金子可在?”
“不在,只我两人。”
如雪听罢,起身坐起,眼睛红红肿肿的,抬手擦擦泪,开了口,“我不疼!”
“什么?”懿抒与刘保全险些同时呆住,如雪脸色并不好,比以往更瘦了些,眼睛肿的像核桃,明明一副急症病患的模样,怎的会没病?
“让我替你搭个脉吧姑娘。”刘保全仍不甘心。
如雪伸出腕,触之良久,刘保全说道,“确是无碍,可姑娘你何苦装病?”
“我说的,你们都信吗?”如雪认真地看着两人的眼睛。
“信!你说的我信!”懿抒果断应着,只是刘保全仍迟疑着。
如雪微微笑笑,从木床上挪至地面,弯腰在床下仔细翻了翻,拿出两包中药,药包上“刘家药铺”四个字赫然入目。
“这是我亲自抓的药,药包上的结是我打的,你”刘保全惊异道。
“金子昨日疏忽,忘了这两顿药,偏偏是这些药,有问题。”如雪将药包递给刘保全,笃定地说。
刘保全顿时慌了神,这药无疑是他刘家药铺的,且是自己亲手抓药打包,怎的出了问题,打包的结完好无损,并不见人动得了手脚,只是如雪这样坚定,是他的药出了问题,还是有人从中作祟,这一切,都是未知,只是此刻,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如雪。
“如雪姑娘可不要冤枉刘某,我在这淳县行医数十年,从未戕害过人命,姑娘你可有证据?”
“如雪,若是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刘大夫是二爷亲自去请的。”懿抒说道。
如雪听了懿抒的话,虽不是放下万全的心,可也终能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刘大夫,无论是谁,还是你亲自打开药包查查,这药自从放在这,我从未碰过,就怕不当心毁了里头害人的东西。”
刘保全听罢,便仔细将药包翻转着瞧瞧,而后打开了结,里头的中草药气息浓郁,扑鼻而来。
“不对!”草药气味刚刚窜进刘保全的鼻腔,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
第五十章 白色曼陀罗()
刘保全凝着气,小心翼翼地翻起药包里的东西,这药是他亲手抓的,心里自然清楚何处易藏症结。
良久,借着些阳光,一丝银亮裹在甘草里忽隐忽现。
刘保全并不敢妄动,只是用针灸用针将其挑出,观其手指长短,发丝粗细,一离开草药,那股幽然之气就愈发浓郁。
“刘老板,这是何物?”
懿抒瞧了一眼,便紧紧抓住秦二爷给他的束口绒袋,两种东西气息相近,形态相近,只是这药里的闻上去淡一些,也细一些。
“何物?金玉阁好大的胆子,居然借我之手害人性命!”
刘保全一句话,惊得如雪直向后退,跌坐在床上。
“刘老板何以见得?”懿抒问道。
“这抓系药包的手法虽与我相似,却是与我的习惯左右截然相反,而后往这救人药物里参入曼陀罗,再煎熬服下,留人性命,戕人之魄,剂量之精准,常人是万万做不到的。”刘保全细将药包好,随之便放入携带的行医箱内。
“曼陀罗?这一带可是从没见过。”懿抒惊道。
“自然没有,白色曼陀罗,上天绽放之花,纯白而柔软,送服之,使人迷失麻醉,此物若成银亮细丝状,定是浓缩提炼之后才成的,而后再用,剂量便应万分小心!”刘保全解释道。
“刘老板可知得来此物的途径?”懿抒追问。
刘保全的心里早已是万鼓锤般痛心,这曼陀罗乃珍稀之物,淳县除了他,谁还能寻的这些?本是医病救人之手,如今却成了助纣为虐之手,自己和顺的三口之家,偏偏与这勾当纠缠着,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不知!”刘保全收拾了行医箱,转身便要告辞。
“刘老板留步!”懿抒追上前,堵住刘保全的去路,“怎的突然要走?”
“我允儿今日不舒服,我瞧着时辰已到了服药时候,窈窕一人怕是忙不过来,告辞了。”
“既然您是二爷亲自请来瞧病的,便同来同往吧,只是您不发话,怕是不好收拾!”懿抒说着话,细细望着刘保全,刘保全嘴角微微抽动,问道,“何意?”
“蓁姑娘吃这害人的药这么久,如雪急症也已无碍,秦爷当初上京时亲自托付照顾蓁姑娘,只怕若无人照拂,这样的事必不会消停。”
刘保全一心只想抽身,懿抒不过是想将如雪留在金玉阁,今日曼陀罗害人之事不成,他日定会卷土重来,如若遂不了秦府心愿,自己一世华佗清名也怕是难保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刘保全抬眼瞟了瞟懿抒。
“刘老板!”懿抒朝着刘保全作一揖,“今日你我为鱼肉,他人为刀俎,且鱼肉在阳光之处,刀俎仍藏于暗处,若只为一己之身思虑,怕是日后你我只有死路一条,还请刘老板高抬贵手!”
刘保全踌躇不前。
“谁!”如雪指着门口,沉沉叫了一声。
后房偏僻,常日里除了金子,再无旁人。
“刘老板,莫再迟疑了,你可知,你的犹豫怕是会害人啊!”懿抒催促着。
“那日后还是别再找我,允儿还小。”
“多谢!”
懿抒与刘保全带着如雪出了后房。
两日时光,再见阳光,竟觉得有些刺眼。如雪透过枝叶的遮挡,瞧着射在石路上的光,像利剑一般,夏日如火,自己却不由发起抖来。
店里头,夏炜彤满脸神气,吴山只是在旁无奈地翻着账本。
“吴老板。”懿抒叫了声。
“呦!如雪姑娘好了!看来也不是什么死人的急症,莫不是骗人的?”夏炜彤一眼便瞅见如雪了,离开秦府时像蒸发了似的,自己一觉醒来就不见了人影儿,在这看见了人,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夏小姐!吴老板!刘大夫医术高明,几针下去,便不疼了。”如雪连忙解释。
“可要吃药?”吴山忙问。
第五十一章 回府()
“药?”
刘保全猛然想起那两包被掺了曼陀罗的药,只觉得吴山这吃人的猛兽,此刻像马上要了如雪的命一般,毒恶无比。
“对,药!刘老板为如雪姑娘瞧了病,可给抓了药?”吴山继续问道。
“如雪姑娘自不必吃药,身体机理患病可用药医,可心神若是蒙上了狠毒伤人的阴暗,只怕华佗在世也无药可医!”刘保全的眼睛直直盯着吴山,即便那曼陀罗是他寻来的,可害人之意并非自己本意,吴山坏他医者仁心之命,他心里实在愤恨。
刘保全的话倒让金玉阁里头安静起来,说者有意,听者有心,吴山的慌乱显露无疑。
“刘老板真是淳县最得人心的医者,两个姑娘的病症竟惹得您恨起这世道来了!”懿抒打发了刘保全,这样明白的话让吴山若是下不来台,下回用那曼陀罗一朝要了谁人的性命也是有的。
“我并非恨这世道,我”刘保全仍然执着。
“刘老板刚还说允儿到了吃药的时间,怎么?担心操劳别人的身体,倒浑忘了自己儿子?”懿抒说着,便一路推搡将刘保全送到店门口。
“告辞!”刘保全也不多说,甩手便走了,撂下一句话,“淳县的大夫不止我一个,还请几位日后念及故人之情,莫要冷落了其他几位!”
懿抒望着刘保全渐远的身影,敬服之情油然而生,这样一位正道善良的仁心医者,不着权利,不羡金钱,着实是这世上难见的好人,愿他和他的家人一生平安吧。
“懿抒?”夏炜彤喊道,“你站那发什么愣啊?刘大夫都走了,我们还不走?”
“夏小姐且稍待片刻。”
懿抒回到店里,拿出秦流金交代的珍珠坠子。
“你要给谁?”夏炜彤一见,便急了。
“吴老板。”懿抒将珍珠坠子往吴山眼前一递,“秦二爷感念吴老板费心照看两位姑娘,特让奉上!”
吴山听着便摆摆手,为了这么个坠儿,欠了秦流金的人情真是划不来。
“就怕吴老板拒绝,这是二爷特意交代,珍珠坠子虽不大,却是一番心意,还请吴老板莫要拒绝才好。”
懿抒说着,不由吴山拒绝,便将那珍珠坠子塞在他手里。
珍珠坠子本不值什么钱,然而此时此地给了他,吴山只道这如烫手山芋一般,“如雪,转送与你吧,你是秦府来的,拿着府里爷儿的东西,也踏实些,病了一场,算是冲冲喜。”
“不能给她!”夏炜彤一把便抢过珍珠坠子,死死将其捏在手里,“如雪是下人,怎配有流金哥哥的东西,如今给了我,就当是流金哥哥送给我的。”
“怎么谁的东西都抢?”懿抒冲着夏炜彤甩出一句话。
如雪见状,上前扯扯懿抒的衣袖,“无妨无妨,夏小姐喜欢,便拿去吧!瞧你,爷们家家的倒小气起来。”
“夏小姐拿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们便回府吧。”懿抒转身便要告辞。
“如雪还是留这吧,金玉阁挺好,还有她奉若神明的旧主,就不必跟着回府了!”夏炜彤打发了如雪。
如雪怔怔,没有说话。
“放心,吴某会好好照顾两位姑娘,慢走,不送。”
吴山说着便回了柜台,自顾忙着。
瞧着两人不远不近的背影,背着夕阳,黑漆漆的,如雪在门口望着望着,眼里便空旷起来。
观前街秦府门口,秦二爷早已候着了。
“流金哥哥!流金哥哥!”
老远的,夏小姐的绯色蕾丝连衣裙映着阳光,如同洒满光辉的湖面,波光粼粼,胸前的珠花更是让这裙子的主人美艳无双。
“炜彤!很漂亮!”秦流金嘴角微微上扬,心想今日夏炜彤的表现果然没让他失望。
“流金哥哥!下回还去金玉阁,吴老板有个宝贝,我想要。”
“还有宝贝?”
“盛放这珠花的羊脂玉锦盒,手掌大小,玉石温润无暇,内饰光亮芬芳,只是今日吴老板万万不肯再将锦盒给我了。”
“是吗?可是他小气?”
“他说,盒子里的发光的银线是剧毒的药。”
第五十二章 园内约谈()
夏炜彤眼神清澈无华,她是大地方来得富家千金,眼里心里想要的无关名利,无关那些稀世的珠宝华翠,仅仅一个放在心上的男人,她如此美丽纯洁的人性,或许比起那些珍稀的宝石,才是世上最珍贵的了吧。
“炜彤,懿抒娘亲做的点心是最好吃的了,想吃什么尽管说,没有她做不来的。”秦流金忘了懿抒一眼,和夏炜彤进了门。
“不要不要!一个乡下厨娘能有什么好手艺?”
“我从小就吃着懿抒娘亲的饭菜长大,这么多年最怀念最喜欢的还是这味道!”
“是吗?”
“自然,我去吩咐,做几个最拿手的点心,你去睡一会,累了一天,等睡醒了,点心便好了。”
夏炜彤听着话,便伸了懒腰,“就是说呢,困死了,我去睡会,别让他们吵我。”
秦流金看着夏炜彤进了西厢,便指了身边一个小丫头,“去,告诉厨娘,一碗藕粉,一份茶点,做精致些。”
“是。”
“夏小姐有本事,将那珠花从金玉阁要了去!”懿抒望着夏炜彤进了西厢,嘴里的话像陈年的醋糟。
“金玉阁的那细金珠花算什么,只要我们需要,炜彤每回都能从吴山那掏出宝贝来。”秦流金转头看了看懿抒,“吴山说的羊脂玉锦盒可见了?”
懿抒摇摇头,思忖片刻,“未见,吴老板是否只是将那锦盒示与夏小姐一人了?或是吓唬她也未可知。”
“如此,炜彤下次便是去要那无双的羊脂玉锦盒了!”
“吴老板也是遇着对手了。”
“走,去园子走走,在金玉阁憋了这么久,透透气去!”
秦流金与懿抒一路进了园子,几日光景,石路下的映园水路清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