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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园子走走,在金玉阁憋了这么久,透透气去!”
秦流金与懿抒一路进了园子,几日光景,石路下的映园水路清澈见底,枝丛里的花锦簇夺目,念桂亭还是往日般明净,这心思,除了乔老,再无旁人。
“银线可查清了?”
“是!刘老板说那是白色曼陀罗提炼而成,使人麻醉之物。”
“刘老板?”秦流金一脸狐疑地看着懿抒。
“二爷莫怪,并非我将二爷所托之物示人,而是药。”
“什么药?”
“蓁姑娘的药。”
“你说!”秦流金脸上的肌肉轻抖着,牙关咬得直作响。
“蓁姑娘的病并非偶然,而是人为,吴山在刘老板的药里做了手脚,才使得蓁姑娘一直昏迷不醒。”
“做了手脚?吴山往药里莫非添了?”
“是!就是这白色曼陀罗。”
秦流金听罢,紧着问了句,“蓁姑娘如今可好?”
“且已好了,无碍。”
“好,如雪所患急症并不急,是怎么回事?”
“这二爷如何得知?”
“看你不急,如雪的病便不急了。”秦流金说着,笑了起来。
“二爷莫要取笑我,若不是如雪机敏,藏了两包药,引了吴老板和金子的注意,蓁姑娘怕是难测。”
“懿抒啊,将如雪许给你,如何?”秦流金挑着眼角,望望懿抒。
“我如雪是最好的姑娘,她心思单纯,我”
“怎么?怕了?”
“二爷莫笑我,我与二爷的心一样,必要求一位两情相悦之人。”
懿抒说得一板一眼,倒与平日里深沉稳健的性子不大一样,秦流金心里自然知道,若非真性情,必不会显现出与往时不同的模样吧。
“好了,如雪可还好?”
“我也未想到如雪竟会有这样的七巧主意,她是装病的,才给了蓁姑娘一丝尚存的生机。”
“如雪聪明,也知恩,她留在金玉阁,倒是牵制了吴山,择日我会去看望!”
晚风吹过,树丛里的叶子沙沙攘攘,一个身影蹒跚着穿过枝丛。
“二爷说话呢!”
“乔老!您”
“我啊,年纪大了,府里头的年轻人也都体谅,什么也不让我干,这闲着也是无事,便只能好好修剪咱们的映水园子。”
“日头落了,光都暗了,乔老明日再劳作吧!”
秦流金上前扶了乔老一把,乔老摆摆手,低声笑笑,“日头落了,才好剪去白日里藏在丛里的多余的枝叶啊!”
第五十三章 府里来客()
夕阳的余晖穿过繁密的枝叶,将三个人的背,照得暖绒亮堂,只是背着光的面庞,暗了许多。
“乔老的话,流金倒听不懂了。”
乔老抬起眼角的皱纹,他真的老了,这辈子,都在秦府劳作着,就连老去的纹路里,都散发着与父亲相似的光芒。
“我老了,等我一走,秦府就再没像我一样年老的人了,哎!”
“乔老于我,是与父亲一样尊重亲爱的人,父亲走得早,乔老万万保重,活到百岁!”
乔老慈安地笑笑,收拾起手旁的铁锹木桶,起身慢慢悠悠地往西朝门走去,伴着粗息的喘声,留下一句话,“吴雄与秦老爷啊,就像这吴山和流云一样,必要朝着脓毒的症结狠狠戳下去,才能活命啊!”
两人望着乔老的背影逐渐消失,这个佝偻的年老的背影里,藏了太多血和泪,伴了秦老爷一辈子,也保了秦府一辈子,天若易老,情必不会随风而逝。
“二爷,想什么呢?”
“乔老年纪大了,我不愿他太累心。”
“二爷的意思是咱们的话,乔老都听见了?”
“若不是,何苦说那些暗地里的话,吴雄与父亲是世交,怎的又说起兄长和吴山?事事不同,父辈的往事,都已逝了。”
秦流金自语着,“走,随我去书房,带如梦来!”
主仆两个一前一后,显然,懿抒比秦流金明朗得多,此刻心里的幸福与旁的都无关,只为世上除了娘亲,还有一位女子进了心,不止在心里,整个脑海,整个身体,甚至整个世界,都是她,她的笑,她的眼睛,她的声音,她的冰雪可爱,若眼下女子命危,他甘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
“懿抒,好好走着路,出神想什么呢?”秦流金虽瞧着懿抒出着神,眼里的光却温柔坚定,想来男孩成为男人,还是因走了这一遭的缘故吧。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从未想金玉阁竟如此不堪,那两个姑娘”
“马上端午了,到时再去看望。”
“是!”
一听下次相见有了期许,懿抒的心轻松了许多。
秦流金拂拂如梦的尾羽,看着它这些日子虽圆润了些,但不免有些心疼,来回京中,山高路远,如梦必定受累,养了这么些年,情同家人也是有的。
“今日好好歇着,明日再放如梦上京吧!”
懿抒听罢,将如梦放回鸟架。
“姨娘亲启:蓁姑娘身在金玉阁无虞,只是眼下确有一事,吴山是有意伤人之人,无意害人之人,只是有一忠告,请姨娘切要仔细,凡出自吴山之手的银亮丝线状物,定要摒弃,其乃曼陀罗,使人迷醉。”
秦流金轻轻卷起信,将其封好,藏在如梦尾羽里,便出了书房。
“二爷,府上来客了。”扫院的小厮已在东厢外头等候良久,见了秦流金,赶紧禀了。
“客?”
“都知二爷料事如神,怎的今日未料到我会拜访府上?”
这说话声儿软糯哝哝,话间慧智长扬,气息兰心清远,秦流金喜欢这样的女人,只是这样上仙般的女子偏是那无脑之人的姐姐。
“炜漾!”秦流金嘴里喊出的这两个字,显然带着敬意。
“女子闺名可是随便让男人叫的?秦府书香门第,二爷怎么会坏了规矩?”
“夏姐姐!”
“许久未见,秦二爷不大如沪上时懂事了啊?是不是回了家做了爷,被惯坏了?”
夏炜漾眼神如毅,沪上夏家的大小姐,虽与夏炜彤是姐妹,她却是世上最深邃的潭水,清冽无底,果敢冰冷,只是并非夏家亲生,夏家太太从孤儿院领养了她,作为冲喜的引子,后来才有了夏炜彤,在夏家,和乐时她是女儿,其余时候只是多余的人,可那夏炜彤刁蛮,又能有多少和乐之时?
“夏姐姐还是爱说我的笑话。”秦流金微微一笑,指人搬来座椅,与夏炜漾双双坐下。
第五十四章 狡黠美人儿()
沪上名媛,落地美人儿。
这一切,顶着夏家名头出来,却与夏家无关,女子坚挺聪慧,蕙质兰心,只是这兰不是普通兰花,她是沪上有名的幽灵兰花,珍稀幽魅,无叶独傲,她的美,无需男人衬托,天生熠熠,冰洁妖娆。
“夏姐姐喝什么茶?”
“无妨,我不挑!”夏炜漾眉梢轻佻,细眼夭夭,朱唇微启,瞟着西湘的门,并未大动作。
“夏日炎热,我家特制的酸梅汤可好?”
“酸梅汤?”夏炜漾转眼笑笑,“流金兄弟兴致不错,沪上生意一团乱,如今躲到这青山绿水的闲适地方,情趣倒还不减!”
“这不,生意乱,就躲躲清静,回家养养性情,再和沪上的老九们玩儿!”秦流金摆手打发了院里的下人。
“回家养性就养性,怎么?还得带上我家妹妹陪同?”夏炜漾笑着,话语倒是松了些。
“炜彤,别人不知,夏姐姐你还不知吗?且尝尝我这酸梅汤味道如何?”
夏炜漾细抿一口酸梅汤,挑起嘴角,“不错!一口解暑的酸梅汤且做得这样用心,难怪炜彤眼巴巴儿地要跟来,看来,她是来对了!”
“夏姐姐宽心,也劳烦告知家中二老,炜彤在我秦府尽管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
“秦二爷在沪上,生意虽然做得遮天蔽日,可名声人品却是口碑不赖,所以”夏炜漾转眼盯着秦流金,齿缝中挤出几个字,“让炜彤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不必急着回沪上,你的生意我自会打理!”
秦流金听罢,眼角笑得堆起了纹路,“有钱赚,有姑娘陪,夏姐姐真是我的好姐姐,只是姐姐万万别把这好主意突然收回去,让我好梦一场空。”
“秦二爷开玩笑,我夏炜漾的话何时收回过?”
“夏姐姐果敢,我岂有背弃之说?只是炜彤的奶妈怕是知道我秦府的地处啊”
“二爷多虑,奶妈随同前来,年事已高,不堪路途劳累,患病去了!”
夏炜漾缓缓抬起下巴,任由夕阳的余晖直直钻进眼里,这样温暖,这样舒服,仿佛再别被领养的热切之外,这么多年有了再一次的温热。
“夏姐姐,我以酸梅汤带酒,敬姐姐一杯,如何?”
“互敬!互助!”
两只青花瓷杯映着橙色光芒,傲娇如阳。
秦流金饮尽杯内汤水,突然起身,朝着雍容躺在椅里的夏炜漾弯腰作揖。
“怎么?行礼?”夏炜漾抬抬眼皮。
“夏姐姐,秦某一事相求!”
“说!”
秦流金还未开口,西厢门便开了,夏炜彤伸着懒腰,揉了揉眼睛,站在院子往这边望。
“流金哥哥!和谁说话?”
“怎么妹妹眼里只有你的流金哥哥,许久不回家,可还认得我?”
夏炜漾起身,理理身上的紫藤色杭罗修身旗袍,站在原地,笑着问。
“夏炜漾?”夏炜彤懒洋洋地挪步至姐姐面前,问道,“你来了?”
“对!我来了!”
“你来干什么?”
“自然来看看你,不过你放心,我是瞒着家里来的。”
“真的?”夏炜彤瞬间起了精神。
“不知妹妹这半年,可好?”
“好!流金哥哥对我最好了!”夏炜彤爱溺地望着秦流金。
“如此,我便放心了。”
两姐妹的话并不多,一个名副其实的夏家千金,却鲁莽傲慢,一个鸠占鹊巢的夏家女儿,却曼妙智慧。
秦流金眼瞧着,心急刚才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夏炜彤打断,此刻待她走近,突然看见她胸前别的那朵珠花。
“我待炜彤好不好,夏姐姐且看这珠花妙不妙足以?”秦流金用手指指夏炜彤胸前的珠花。
“花丝镶嵌的手艺还不赖,就怕这珍珠是假的?”夏炜漾说着,便笑起来。
“夏姐姐可对这宝贝的出处感兴趣?”
夏炜漾并非稀罕珠花,只是这东西圆润细腻,亮洁斑驳,一看便知是有了年头的,凭着夏炜彤的性子,若这旧货出处一般,她定不会要得,如今睡觉都戴着,只知东西不一般,出处更是非同寻常。
“既有宝贝,二爷可携我同往?”
“夏姐姐,果然好眼光!”
第五十五章 情比金坚奈何天()
秦流金与夏炜漾相视一笑。
“同往?你们要去哪?”夏炜彤躲在一边摸不着头脑,着急地嚷嚷,“我也要去,带上我!几时走?”
“炜彤妹妹果真对秦二爷一往情深啊!就似影子一般,黏在身上,拿都拿不掉!”夏炜漾用眼角瞟瞟夏家跋扈的小姐,微微一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夏炜彤转眼问道。
“妹妹不懂,姐姐自然知道妹妹对秦二爷的深情,在这儿给替你给他陈情呢!”夏炜漾说着,望望秦流金,“好好待我家妹妹,这世上,再没第二个这样感性用力的姑娘了。”
夏炜彤听着,上前抓住秦流金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晃,“流金哥哥,你瞧瞧,她都知道我的心,你知道吗?”
“知道!全然知道!”
秦流金的话,乐得夏炜彤神气极了,她骄傲地瞥了一眼夏炜漾,在她眼里,夏炜漾不过是命好,是依附她夏家的一条可怜虫。
“懿抒,吩咐厨娘做些小菜,等会儿,在堂里吃晚饭!”秦流金说道,“先带夏姐姐去客房安顿下!”
金玉阁。
晚饭时间,吴山并未让金子插手,他亲自腌了两道小菜。
“蓁姑娘,病才好,莫在外头受了凉!”吴山从厨房刚出来,就瞧见秦蓁蓁静静坐在和玲阁檐下。
秦蓁蓁听见声音,透过树影,看到吴山端着餐盘,独自立在厨房门口。
自午后懿抒三人离开,吴山就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不大说话,一直独自待着,瞧着挺伤神。
“知道了,吴老板您忙!”秦蓁蓁回了声,此刻,倒是觉得这个男人可怜得很。
“蓁姑娘,和谁说话呢?”如雪在里头忙着,听着声儿便出来了。
秦蓁蓁起身,微笑着望望如雪,“是吴老板,瞧着失落的很。”
“他给你的药下了毒,被刘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