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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秦流金苦笑道,“一来沪上的生意再无指望,二来,若吴山的动作已经到了沪上,只能夏炜漾才帮得上。”
“二爷怎么就断定夏炜漾是真心帮咱们?”
“一个人,一辈子,钱赚不够,名利赚不够,唯独一样,心气儿!”
“心气儿?”
“夏炜漾的心气儿在我这里,所以,互为利用,互为所取而已。”
懿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秦流金望着如梦消失在远处,心里的挂念也随着进了京。
第六十五章 如梦入京()
“太太!太太!”如云正在厨房备早饭,听着“咕咕”两声叫唤,便知是如梦,急匆匆地抹抹手,抱着如梦,去见尤巧颜。
“太太,起了吗?”如云轻轻叩门。
“进来。”
“太太,是如梦!”
尤巧颜看见如梦,顾不得将将睡衣的腰带系好,光着脚,冲过去便抱过如梦,紧紧抱在怀里,用脸庞婆娑着,两行泪,悄无声息地滚落。
“太太,莫伤心,如梦来了,必是带好消息来了。”如云在旁提醒着。
“对!对!”尤巧颜如梦初醒,慌忙拨开如梦的尾羽,拿出卷好的信。
两日,天气甚好,无雨无风,如梦准时将信送到尤巧颜手上。
只是,月把工夫,京中时日却前所未有地难熬。
流云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别说带兵,眼下连床都下不来,整日困在屋内,即便自己带着如云隔几日就奔帅府,但毕竟时局不比往日,各路军阀精锐层出不穷,流云手里的兵上不了战场,军队困倦散懒,大帅的耐心也一点点被消磨净了,日子愈来愈难过,想到这些,尤巧颜不住的抹起泪。
“太太,如今府里已来了信,咱们的希望也来了,这些日子,太太都瘦了好大一圈儿,如云看到都心疼。”如云劝慰着,自己倒不争气地哭起来。
信被小心翼翼地摊开,一字一句,尤巧颜都看得极为用心。
看完信,尤巧颜嘴唇微微动动,却没说出一个字,整个人如同一具木人儿,呆呆地,静静地。
“太太!你怎么了?”如云小声唤着。
尤巧颜抬起眼皮,拿过桌上的烟盒,默默点起一支烟,借着火光,将信烧毁。
“他想要的不是荣华奢靡,不是谁的命,而是一个家族的命数。”尤巧颜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望着如云。
“太太您在说什么?”如云听不懂,只是话里的命啊命数的,让她有些害怕。
“如云,天不亡秦府,我本以为流云将尽,是天不亡他!你去做些好菜,流云饿了这么些天,也该补补精神了!”
尤巧颜说着,起身要走。
“秦爷还吃药着呢,太太!”如云并不知尤太太何出此言。
“药不吃了,所有的药,统统扔出去!快去!”
尤巧颜将身上的睡衣整理好,转身去了中砥阁。
虽是夏日,本应闷热的中砥阁却渗着凉意,流云病重,屋内弥漫着沉重的苦药味儿,没有人气和活力,自然就冷透了。
“懿德!”尤巧颜进屋,见懿德正在给秦流云擦洗着便叫了一声儿。
“尤太太!”懿抒起身点头道,“太太起得早!”
“流云醒了吗?”尤巧颜行至床旁。
“姨娘姨娘来了”
秦流云耳里隐隐听见说话声儿,便撑着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应了句。
“来了!懿德,你先出去。”
尤巧颜打发了懿德,坐在床边,望着秦流云。
“是!”懿德转身出去,将房门牢牢关上。
“姨娘何意?懿德不是外人。”秦流云自己硬撑着坐起,说了句。
“你心善,日后谁是外人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尤巧颜看着秦流云惨淡的脸色,双唇干裂,眼底青紫,心里不免疼了起来。
“玉竹,如今你身上不好,病成这样,你可知自己患了什么病?”
“姨娘说玩笑了,京中名医尚且不知我患了何病,我怎会知晓?”
“眼下你身子弱,只管好生养病,我欠你一条命,这次我会把命还给你!”
“姨娘”秦流云垂下脸,说不出话。
尤巧颜仔细为秦流云掖好被角,刚转过脸,一眼就瞧见搁置在墙角一尘不染的皮靴。
上京那日,吴山亲手做的皮靴针脚细密,裁剪精致,一丝一毫都是兄弟间多年千金难买的深情厚谊,只是今日,细密的针线却像穿梭在靴里的毒蛇,光洁如新的靴面像是心里蚀人性命的曼陀罗。
尤巧颜心底怒火难压,蓦地起身,随手抓起刚才懿德放在桌上的手巾,衬在手心,提起皮靴,冲出房门,用力甩手将其远远一扔。
懿德见状,紧着跑去捡。
“慢着!”
懿德被尤巧颜厉声喝住,愣在院里不知所以。
第六十六章 端倪所在()
一双胡乱散落在院里的皮靴,不久前,这是兄弟情义的见证,而今,它们是最脏的东西,人心的肮脏,**的龌龊。
尤巧颜突然觉得心底涌上一阵恶心,她虽是烟花出身,虽未识得几个字,虽懂不得那些之乎者也的深明大义,可知恩图报四个字,若为人,难道不能懂吗?她看着那脏东西,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毁了,毁了!”
“尤太太,这”懿德望望尤巧颜。
“愣着干嘛?”尤巧颜转眼瞪着懿德,“把这脏东西烧了去!烧干净!快!
“可这毕竟是吴老板”懿德欲言又止。
“就因为是他送的,才要烧了,烧成的灰,埋得远远的!
尤巧颜令色道。
一席话,倒吓得懿德和如云两人不敢动了,只是愣在院子里。
“姨娘姨娘”亲流云再不似往日风姿,唤尤巧颜的声音尚且气息不足。
“太太,秦爷唤您。”
懿德提醒尤巧颜,她这般失色模样,怕也听不见。
“谁?”
“秦爷!”懿德提高声音。
尤巧颜听罢,转身就往中砥阁去,“你们两个,都站着别动,谁也别碰那鞋!”留下一句话,只懿德如云两人还怔怔站着,互相看看,盯着那鞋,动也不动。
“怎么?”尤巧颜边进屋,看着秦流云挣扎着要下床,心里便涌过一阵酸楚,“急着下床,想带兵打仗还是去给大帅赔罪?”
“姨娘真会开玩笑,现下我这般模样,你说的事儿,我一样也干不了。”秦流云说这,苦笑了一番。
“好好躺着就行,你这是要做什么?”尤巧颜挪至床旁,将秦流云重新安顿好,轻声问道。
“姨娘莫问我要做什么,我且问问姨娘,吴山送与我的战靴,何以被姨娘扔了?”秦流云话未多说,便剧烈得咳起来。
“战靴?”尤巧颜笑着,起身倒了杯水,递给秦流云,“若真穿上,怕未上战场,你就已经死了。”
秦流云抿了口水,抬眼望着尤巧颜,“姨娘的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你眼下身子不好,放着那皮靴也是无用,我打发懿德将鞋存放起来,好好保管,待你重新带兵那日,我再还与你,如何?”
“姨娘这样说,我便放心了,那是吴山的情谊,万万毁不得!”
“自然,你可信我?”尤巧颜轻轻抚着秦流云的发际,问道。
“姨娘,你”
“我就问问而已,没别的意思。”
“信!信!这样见外的话,以后就别再问了吧。”秦流云认真说道。
“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了,只要你信我,我所做的一切就都值得。”尤巧颜起身要走,“你好好养着,我定会让你痊愈!“
秦流云看着尤巧颜出了门,他望望中砥阁四周威武典雅的摆设,心中唏嘘不已,半年时光,他亦是在这张硬床上生生缠绵了半年,能凑起的金银,能挖来的古董宝贝,大都送去了帅府,自己倒不是要紧人,只是听懿德说,尤巧颜的房内几乎都送光了,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突然失了这些女儿家喜欢的珠宝华翠,不知她会是何心境。
一双皮靴仍旧胡乱散落着。
尤巧颜一直定定望着鞋,懿德与如云定定望着尤巧颜,三个人在日头下,谁也没开口。
“快晌午了吧!”
尤巧颜觉得脖颈儿酸疼,问了一句。
“是啊太太,快晌午了。”如云也转转头,放松了一会。
“如云,将秦爷的饭热热,给送去,伺候他吃了,多吃,才有力气!”
“是。”如云应着,便进了厨房。
“太太要不也先去吃饭。”懿德实在猜不透尤巧颜这般模样是为何,穿着睡衣,在院里望着一双鞋,站了半晌。
“懿德,用手巾护着手,把这鞋收拾了,随我去偏房。”
尤巧颜说着,独身先去了偏房。
偏房临着中砥阁,无人居住,只是搁置一些常年不用的杂物。
懿德怕腾起灰尘,将皮靴稳稳放在地上,看着尤巧颜。
“懿德,用手巾将手护好,把这双鞋拆了。”
“什么?拆了?”懿德不解得惊问道。
“对,鞋底拆出来,看看里头藏了什么好东西!”
“秦爷他”懿德有些犹豫。
“若不想他死,就拆了这鞋!”
懿德听罢,连忙卷好手巾,撬起了鞋底。
第六十七章 鞋底的秘密()
这双鞋并不旧,一来秦流云穿它的时间并不长,二来是吴山亲手所制,秦流云穿得相当小心。
鞋底还未完全打开,一阵异香便直往鼻腔里窜。
“太太可闻到了什么?”懿德抬头望望尤巧颜。
“这味道说不上,虽混杂着牛皮,却快!打开!”尤巧颜催促着,气息馥郁,混在鞋底半年之久,竟然没有沾上一丝牛皮的腥气。
懿德听罢,不得不加快手底下的活计。
“这”懿德惊叹道。
鞋底的果然有吴山所说的手绣金刚经,若只是有这些经文,那才真正是保平安的情谊所在,只是,散落在经文之上的,除了些许纸灰,覆盖着满满一层的银色亮光条状物,两寸长短,密密麻麻,即便是在阴暗的偏房里,光泽仍旧耀得人眼睛直晃。
“对!是这气味!是这气味!”
懿德见状,突然起身,手指直直指着这堆闪着银光的东西,“白日里倒也罢了,只是夜间,这气味便会清晰起来,只是近来秦爷汤药用的多,便再闻不见了,我也再没留意,想必是被汤药的气息盖住了!”
“把这些东西妥善收好,别再让旁人接触,用玉盒装起来,送到我那。”尤巧颜安排道,“找个做鞋师傅,把鞋底收拾干净,再装上鞋底,给流云送去,其他的不用提。”
“是!不过”
“不过什么?”尤巧颜道。
“太太可知这是什么?”
“不知,我怎么会见过这东西,怪怪的,又有香气。”
“那太太怎么得知这鞋里的猫腻?”懿德语气狐疑,让尤巧颜极不舒服。
“懿德真是长了一身的好本事!早知鞋里有猫腻,你倒是隐藏的好啊,这么久,直到你主子快归西了,你还跟没事儿人一般,不知你这忠心是表给谁的?”
尤巧颜抬抬眼皮,眼角瞟瞟懿德,只是懿德镇静,好像刚才忤逆的话并不是从他嘴里说出一般,平日里话少,不成想这心底,却是泥泞一片。只是懿德跟着流云时间太久,经历的生死也太多,忠心不忠心的话已是无关紧要。
“尤太太的话实在让我折寿,怕是您真的误解了我的本意了!”懿德说着,尴尬笑笑。
尤巧颜并不理会,自顾走出偏房。
许是心里被这事实惊得难受,尤巧颜只觉得周遭全是这些银色毒物,院里飘着那幽昧夺命的气息,一路进了西暖阁,气息也丝毫不减,尤巧颜脸色不好,进了屋,便不停得饮水,水是凉的,多饮些,才能浇灭心头的怒火。
“太太!太太!”如云端着备好的饭菜,一进门,便看见尤太太抱着水杯不停饮水,慌忙放下手里的餐盘,上前去唤尤太太,“太太这是怎么了?”
“哎”尤巧颜手里的水杯被如云夺下,长长叹了口气。
“太太,吃饭吧。”如云把饭菜推至尤巧颜面前。
“秦爷可吃了?”
“吃了,我亲自喂的。”
“他吃得好不好?”
“说来也怪,秦爷今日这餐饭吃得比往日多,许是饿了吧。”如云说着,替尤巧颜盛了菜。
“你说流云吃进去饭了?”尤巧颜一把抓住如云的手,眼睛直直盯着如云,像在期盼什么。
“太太,秦爷确是吃的比往日多了些,太太怎么了?”如云有些不解,可手却被尤巧颜抓得生疼。
尤巧颜松开如云,并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