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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婶,我和邵丘扬之间的事,真的太复杂了。”擦擦嘴,我转过脸看着满眼关切的三婶:“真的,旁人说不清。”
我想说我愿意给彼此时间与空间,愿意给精力与钻研。但美好的爱情根本就不会叫人心力交瘁地去经营,对邵丘扬来说,我不过就是个能给他慰藉,能给他陪伴的‘充气娃娃’。
我没好意思提这个词,可事实不就是如此么?
他在黑暗里要我。眼泪和不甘全都泄在我身上。把决绝放大以后,爱就看不见了。
就比如像上次在电梯里——诶?他有安全措施么?
我突然有点惊悚,那样凄迷的气氛,那样强烈的索求,他总不可能理智到先摸出来一件雨衣武装一下吧!
妈的,邵丘扬对我那么理智,唯有这种时候,像个畜生!
“七月,你怎么发呆了?”三婶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咬住唇,摇头说没事。
“唉,这么多天了,也不知二少爷在干些什么。”
距离庭审结束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邵丘扬在忙些什么我并不清楚。但自从我知道夜如澜被梁兆坤用金融陷阱反控收购的那天起,我就明白他们并没有停止过战斗。
前天在齐楚的病房里,我大抵终于弄清楚了这几方势力之间的关系——红龙帮的虎爷和对立的赖洪文是负责放线的,也就是说,他们通过渠道拿来毒品,然后选场,渗透,传播,清障。
而负责传播源的,也就是送那些失足少女过来试新药的角色。很明显,就是陶艺琳没别人了。当时程风雨查过她背后的演艺团队,从出资到包装,完全是家族式自行投资。
也就是说,她作为芭蕾舞演员红起来的,不仅仅是一鸣惊人的技能,更有她伯父处心积虑的培养与推捧。
她是一支被擦得铮亮的枪,也许是被迫的也许是自愿的。无法否认的,是可怜可悲又可恨的。
我想,邵丘扬如果想要救她,第一步肯定是要先把控制住她的力量爪牙一个个掰断吧。
那么一明一暗的这两条线,组成了整个犯罪流程的第一道关卡和供求链。
如果要抓捕,他们就是最前线。所以梁希哲之前所说的意思很明确,即便他们罪行累累,但行踪隐秘,难能捉赃。
就连前段时间的大捷,也全是依靠线人提供了有利的消息。要不虎爷也不至于栽的那么轻易。我想,卧底虽然那么危险,但的确是最行之有效的策略了。
而这两股势力上层的,就是相应的资本势力。他们操控着包括夜如澜在内的几家娱乐会所,为虎爷文哥他们提供稳定的交易环境。
那么,锁定的目标正是阿珍以前的傍家曹贺庭。
他有自己的投资公司,玩的是金融把戏。这其中的奥妙并不难猜测——大批的毒资赃款要流放到市场,还有什么比金融洗钱更有需求的呢?
他们需要把圈子锁得小小的。需要把功能建得更到位。
于是那天我对梁希哲说,你哥为了邵丘扬可真是煞费苦心啊。我以为砸四十个亿陪他玩青樊湾已经够潇洒的了,没想到连曹贺庭都敢动啊。
我在夜如澜跳了一整年的舞,那天过去的时候整个都快装修成gay吧了。他怎么做到的?
梁希哲说他也不是很懂这里面的门道。大概意思就是,利用曹贺庭境外黑账户洗钱的同时,黑进了他手里那家投资公司的盯盘表。
诱惑他融资抄底,这一下子就波动了海外银监组织的警示基础汇率。
我们猜测他手里还有大批的货没有兑现,所以面临大额抵押冻结。
所以梁兆坤就趁这个机会,联合其他几家金融机构同时对其制裁。曹贺庭本来就投机的厉害,当时就被圈懵了。
“另外我想告诉你的是,他以前送你姐妹住的那套房子也作为不动产——”
提起阿珍,我心里又揪了一下。自从上次她写了一张便笺纸让我们去救何棠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梁希哲说浅浅最近一直闹人,要么就是独自闷声坐在角落里,孤僻得很。我猜可能是因为她太久没见到那位‘阿姨’了吧。
不过说起好不容易扳过来的这一局,只可惜这种戏法只能叫敌人吃吃瘪,却没能找到真实的犯罪证据。
但我已经表示很解气了。至少下一次我去夜如澜,可再也不用以点头卖笑的小姐身份了。
开玩笑地对梁希哲说。下次咱们可以进去消遣,让你哥带几个漂亮的小男生——
我听说梁兆坤以前可是华尔街的一匹战狼,那些年不知道睡了多少裾下之臣吧?
梁希哲说你这算是什么比喻啊?他哥哥眼光可是很毒的,要不是邵丘扬允诺了他品醇酒业一成半的股份,他能那么尽心尽力么?
我说我不这么觉得,梁兆坤不是没见过钱的人,但是做套收曹贺庭的事,那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何况他要品醇的股份,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为了有机会持续纠缠下去。
“你说。如果梁兆坤出点什么事,邵丘扬会不会为他难受啊?”
那天梁希哲刚刚从距离回来,蹲点三天三夜澡都没洗,上来就想亲我——被拒。
我知道梁希哲一直盼着能和我的关系再近一步,但我真的很不好意思告诉他,那天在电梯里,我与邵丘扬发生过关系。
而与此同时,他还在重案组的前线里卖命。
太多的痛苦和阴谋让我们无法静下心来去想爱情这件事,但我终究还有自己的底线。
言归正传。当时话题卡到曹贺庭这里就没有继续下去了。但我很想知道曹贺庭上面又是什么呢?
他的货是从哪里来的,由谁生产,由谁运进T城?
陆地防控很严格,空运更是想也不可能想的,如果是海运?
T城400多公里的海岸线,每十海里就有一处海警巡逻岗,除非能利用很天然的地理位置实施一些障眼法。否则这么大批量的违禁品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
还有谁在其中做了大量的布控和参与?我相信这其中首先逃不了陶家。
但是,仅仅只有陶家么?
然而我最终也没能得到男人们缜密逻辑下最可靠的说法。因为齐楚说他很累,明天见。这个温柔而不霸道的总裁。只有在话题终结面前才能彰显本色。
但我讨厌他说明天这两个字。因为每次看到他那白得快要透明的脸,我都很担心那个明天永远也不会来了。
那天所有人都散去的时候,我陪了他好长一段时间。
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安静了很久。
我忍不住哭,他说我哭起来的样子一点都不动人,难怪邵丘扬从来都不愿对我温柔些。
然而邵丘扬那天就在门外,听到我们肆无忌惮地议论他时,还是没能忍住冲动地跑了进来。
他告诉齐楚,接下来的局他布好了。叫梁兆坤拿下夜如澜是因为那里早已是他们经营成熟的据点,现在他们不得不重新立市场。要知道,最容易出错露马脚的时候,往往就是在寻觅的时候。
下面就先等陶家人自己开撕了。
齐楚说,说得就好像你回了邵家以后就不用撕一样。
我想出去,想把哪怕多一点点的时间留给他们。因为我觉得,比沙漏还残忍的,是一不小心打碎的沙漏。
我很怕齐楚突然就停止了呼吸,连说再见都来不及。
***
今天上午我约的人是桃姐。
我并不讨厌桃姐,虽然在开庭日那天。她作为陶艺琳那边的证人,把我和邵丘扬的事扒得让人想自杀——但她说的毕竟都是事实。
我和邵丘扬,既然经得起那样狗血狼狈的相遇,就得经得起连自己都质疑的爱情,难逃被指指点点的命运。
桃姐心情是不好的,因为夜如澜易主的事首当其冲地给她扫地出了门。
我不反感他,并不表示邵丘扬不反感他。
“有什么事说吧,我还忙着呢。”桃姐一大早的就吸烟,我一闻就受不了。
为了节省时间言归正传,我从口袋里拿出了我爸爸的那些徽章:“桃姐,你认识这些东西么?”
“什么啊?开始捣弄古玩了啊?”桃姐嗤之以鼻。
我没心情领会她的揶揄,正色表示:“这些东西,跟咱们夜如澜的会员徽章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么?是哪家店里的,我想去看看。”
“我说我的少奶奶啊,我听说你和二少还没结婚呢吧?这么快就耐不住寂寞了?”
我说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这是红长廊的舞牌标志,几十年前T城最火的红灯区。后来衰败了下来。”
“红灯区?”我越来越糊涂了。
“是啊,特殊的红灯区。”桃姐提起这个,还是有点小伤感的:“想当初我接手经营夜如澜的时候,就跟大老板保证过,说三年以内要再创红长廊那样的神话。可惜现在的人啊,口味重又薄情,再也没有以前那么一掷千金的姿态了。
我记得红长廊最火的时候大约是三十年前,那时我才十多岁,咳咳,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桃姐我年轻时的姿色可不比你差劲。”
桃姐吸了几口烟,又觉得烦躁了。随手往缸里一丢:“你知道红长廊最赚钱的是什么么?”
我说还能是什么啊,不过就是漂亮姑娘呗。
“别逗了,除了长得天仙似的妹妹,哪个男人那么愿意一掷千金。但女人可就不一样了,啧啧,红长廊里最有名的,是牛郎。那些十八九岁,长得白白嫩嫩的年轻小伙子,个保个的身强力壮。
你是不知道,有多少空虚寂寞冷的豪门阔太们趋之若鹜,那时候最流行女包男。”
“这——”我脑袋突然嗡了一下,半天没反过阀:“你说那是一家牛郎店?”
“差不多吧?男的女的,随便怎么排列组合着玩。”
我手心很痛,徽章上尖锐的刺角早已无声无息地刺进我的掌心。不管我父亲为什么会拥有这地方的徽章,想来想去,总不是什么好事。
“七月啊,我看新来的梁老板好像挺有本事的样子,听说喜好也很特殊。说不定要不了三年五载,能把夜如澜打造得更全盛。你跟他熟么?要么帮我说说,让我回去呗?”
我说桃姐,你干了一辈子这个活,难道心里一点都不清楚夜如澜到底在干些什么勾当么?
“这话说的!”桃姐故作可怜地瞪我一眼:“我就是一打工的,每天的营业额如数上缴,天塌下来可都是由上面顶着。想诓我啊?告诉你,我阿桃狡兔三窟的本事道上可是独一份,你也在夜如澜待过些日子了,见过我这里出纰漏了么?
告诉你,我从来就不让他们在这儿乱来,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我说我懂,所以夜如澜里不犯罪,通常是给他们接头商量的对么?
桃姐不说话了,她说自己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七月啊,劝你自己还是小心点吧。”临分开的时候,桃姐意味深长地对我说:“这么多孩子里,我一向挺看好你的。
那个邵家二少。呵呵,桃姐我看人最准了,一天是小姐的一辈子都是。男人的话和承诺,听听就是了。”
我的心冷了一拍,蓦然扯着唇角挤出一丝苦笑:“你弄错了,他连承诺都没有给过我。”
一路跄踉恍惚的,我的精神难以振奋。
打了个电话给程风雨,我说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那些徽章到底是什么?
“因为钱不够了啊。资料只能给一部分。”
我说谢谢,你们没有当着我的面说出让我和我父亲都难堪的话。
哽咽着声音,我重重吸了一口气。
突然想要去回忆父亲的脸,却发现好多细节都看不清了。
他,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待过?我竟变得一点都不想知道真相了。
“杜老师你回来了啊!”孩子们还记得我。真好,我一直觉得当老师最快乐的一点就在这儿。
我说老师这段时间不在,代课老师教到哪里了呀?
几个活泼好动的软妹子七手八脚上前,一个个笨的像小企鹅,但我却看得心都要融化了。
唯有浅浅。一个人抱着布娃娃,靠在钢琴旁边。表情冷冰冰的,偶尔嗤之以鼻。
这不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姑娘应有的打开方式,于是我蹲下身掐掐她的脸蛋:“浅浅,开心一点好么?等周末的时候老师带你去找何叔叔玩。”
“杜老师,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觉得你教的和代课老师教的不一样。”
我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