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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全?
用自己的生命去诠释一个也许荒诞且根本不存在的传说,和放手自己心爱的女子任其投入他人的怀抱?
这对于自私无情而又残戾的戏子,是多么可笑?
酒,辛辣穿喉,冷冽入胃。
而他却浑然未觉,只是一味的仰脖而灌。
山上的风很大,随意披散的青丝飘飞在晨曦的光辉下,闪烁着莹然的光芒。可不过短短两日,那往昔俊美的容颜却分明憔悴了不少。
他还是戏子吗?商界鬼才戏爷、无情邪魅为所欲为的苦无庄主?可如今又怎会沦落到为了儿女情长,爱恨嗔痴?于此,解酒消愁?
独孤看着那道狼狈的身影,眉头越皱越深。
难道,风间飞翼真的是爷的劫难吗?
晨雾在逐渐消散,而在此时,那声尖锐冗长的鹰鸣突兀间破空而下。与此同时,独孤冷沉的目光敏锐一扫,掌心处已然多了一卷用黄丝带包扎的小小纸笺。
耳边的嘶鸣渐行渐远,独孤漠然打开纸笺。不知何处刮来一阵风,轻易将它吹起,飘飘然的落在了戏子的脚边。
慵懒的捋开额前散乱的发丝,戏子迷离的双眼淡淡瞥过,映入眼帘的是两排娟秀的文字:若离非罪,怎堪聚散无常;碧落黄泉,难有相会之日。
紧抿的唇瓣勾起一道惆怅的弧度,戏子缓缓靠在身后的树上,凌乱的青丝肆意的飞舞。只觉浑身气力尽无,就连手中的酒坛也咕噜噜的滚落在一边。
远处的钟声悠扬敲起,如同崖边氤氲的雾霭,不似人间的飘渺空灵。
戏子的冷漠无情,飞翼的不告而别,一切发展的似乎顺理成章。而在独孤那双睿智的眼中,看到的却是两种掩饰逃避的决绝。
不知为何,他缓步走去,一直到戏子身旁。他似想说些什么,但,终是在蹲下身的那一刻深深的咽了回去,只是干练的说了句:“爷,风太大,回去吧。”
戏子微微抬了抬疲惫的眼睑,慵懒笑道:“该回去的是你,独孤。”
沉冷的眸光对上戏子微眯的双眼,独孤已然感受到从那双邪魅的桃花眼里流露出来的认真,却只是沉默以对。
戏子慢吞吞的站起身来,已懒得去拂身上的灰尘,白袍从独孤呆愣的眼前掠过。他没有回头,只是幽幽的说道:“我无情戏,可以腰缠万贯,亦可孑然一身;可以万人之上,亦可做个无名小卒;可以……”他突然一声叹息,回头看着伫立在身后默然相视的独孤,勾唇邪笑,“独孤啊独孤,知我者莫过你。回去吧。天涯也好,海角也罢。倘若你我宿缘未尽,他日,再来做戏爷的独孤总管吧。”
这一夜,风格外凌厉。
肃杀诡谲的气息笼罩着整座夜冥皇宫,恍如庞大的天网,随时都会轰然地罩下来。
东宫,诺大的厅堂里,烛光莹然浮动。
白如雪兰的幔帐层层叠叠处,他,步履轻盈如燕,白色的衣袂缓缓飘过,恍如仙祉。
幔帐深处,白玉棺晶莹剔透的棺身上,精雕细刻的百鸟朝凤图栩栩如生。而更让他叹为观止的,是静躺在棺内的女子。她一身雪袍舞衣端雅高贵,如缎的青丝从双肩流泻而下,衬得她肤白胜雪,倾城绝世的容颜,宛如天人。
面具下的薄唇邪魅的勾起,漂亮的桃花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半晌,戏子终于缓缓的摘下脸上的银质面具,与棺中的睡美人坦然相对。这就是十几年前颠覆江山祸乱天下的一代妖姬--夜岚公主,皇帝老头的绝恋挚爱。如此绝色之姿,难怪明知身为皇兄的他,还要乱天下之大不韦,毅然封其为妃。以为大肆散播谣言便可度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可这世上终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些散布各处的部落番邦,尤其是一直虎视眈眈的南辕国,若一马当先,八方群雄并起,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也许在未来的一夕间,夜冥国将不复存在。而这残酷的后果,一直都是戏子心中最完美的结局。
从一个人到一座城,乃至一个国家。在曾经的戏子眼里,毁灭比起拥有,更让他觉得有趣。虽然代价往往都是惨痛的。
这是一种近乎扭曲的心理,他并不否认。
可今夜,当他踏进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所有可怕的计划都被搁浅。苦无庄主鬼才戏爷,这世上能取悦他的事多如鸿毛,又岂会做报仇这种毫无意义,损人又不利己的事?
如今,他不过只想一睹夜岚公主的绝世容颜,知道自己娘亲的真实模样,带上小舞远离皇宫,继续过他神秘又安逸的生活。
重新覆上面具,戏子眼中有释然的笑意。转身,目光陡然一亮,匆忙闪入厚重的幔帐间。
殿外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大门同时被蛮横的踢开。夜元鸷怀抱酒坛,踉跄的走了进来。身后,沈浪健步而至,刚毅冷静的脸上此刻多了一丝烦恼。他拦住夜元鸷,语气不卑不亢:“殿下醉了,属下送您回宫。”
夜元鸷冷笑,要不是趁着这点醉意,他是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耻辱的。
站在富丽堂皇的大殿中央,夜元鸷突觉头晕目眩,他不耐烦地推开一直护在身旁的沈浪,抖擞精神,艰难的站定。气宇轩昂的眉目间尽是王者般的气魄。他缓缓地,走向几米之外的储君宝座。
身后,沈浪站的笔直,鹰隼般的眼中,除了往日的锐利,似乎并没有多余的感情。
突然,他转头。
戏子唇角的笑意加深,银白色的面具虽隐在阴影里,可那道慑人的冷芒,依然能够轻易的渗进沈浪的骨子里。
犀利的目光瞬间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局促的闪躲。
夜元鸷终于走到了宝座前,却丝毫没有去坐的念头。只是笑着,冷笑着。高高的擎起酒坛,抬头,肆意地、一股脑儿的灌去。须臾,夜元鸷突然顿住,深邃如潭的双眸寒芒骤闪。酒坛已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右侧幔帐。
然而,沈浪的速度更快。几乎同时,他敏捷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掠去,以臂挥挡,酒坛迸裂的清脆声响顿时打破了大殿的宁静。
夜元鸷看着沈浪,有些不可思议的怔住。没有时间给他思考,戏子已慢条斯理地从深处走出来,银白色的面具恍如鬼魅,慵懒魅惑,又不失王者尊贵。
眉头危险的聚拢,阴鸷的目光移向戏子。
他果然猜的没错,他终于出现了。夜元鸷突然弯唇一笑,霸气双眸染上杀气,“你是无情戏?”
戏子笑的惬意,“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戏子的全名,何况深居皇宫的帝王太子。我很好奇,该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想办法知道我?”
夜元鸷冷哼,瞥向沈浪的双眸染上狐疑,负手而立,可比拟天地的尊贵在戏子面前尽显无遗,“放肆!本宫乃夜冥国太子。你擅闯东宫已罪当处斩,竟然还敢对本宫如此大不敬,就不怕本宫让你有来无回吗?”
戏子的兴致突然被提了起来,邪魅的魔眸难掩兴奋之色,真是很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他修长的手指轻拍身前之人的肩膀,却是引来沈浪的一丝颤栗,夜元鸷更深的狐疑。
“你以为区区一个酒坛就能要了我的命吗?”看着地上的碎片,戏子有些遗憾,真是暴敛天物啊。
倏地,银芒突闪,剑已出鞘。冰冷的寒剑直指向夜元鸷,沈浪目光凛然,似有着彻骨的仇恨。
“浪!”夜元鸷的怀疑终于被暴怒替代,他不敢置信的眸子掠向站立在一旁,气定神闲的戏子。
小心翼翼的拈起锋利的剑刃,缓缓向下。戏子一手摘下面具,弯眼笑睇沈浪,“别这样,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杀了夜元鸷,你也难逃一死。”
沈浪轻笑,眼中是视死如归的坦然,“先生的话,沈浪一辈子都会铭记于心。先生曾说过,只要沈浪事无巨细地将宫中情报告诉先生,先生便能为我找到杀兄仇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何时才能报得了血海深仇!”
杀兄之仇?!
夜元鸷骇然。原来他一直委以信任的随身侍从,竟然是无情戏安插在身边的细作?苦无山庄深不可测的无情先生、才智过人的鬼才戏爷!他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不为人所知的?
难怪他刚刚发现皇帝老头的秘密,无情戏后脚就赶来了紫荆州。有一个像沈浪这样深沉的探子藏在宫里,这偌大的皇宫殿宇,根本玩于他的股掌之间。
夜元鸷心凉如冰,像一个赌输了的赌徒,满脸的自嘲之笑。
可谁都没有想到,螳螂捕蝉,还有个黄雀在后。
波云诡月的夜空下,无形的杀气在东宫的四周弥漫升腾。纹龙雕凤的大殿门外,一双凛冽的凤眸迸着斑驳陆离的精光目不转睛的盯着殿内,朱唇轻启间,冷酷的话语透着不以为意的嘲讽:“妹妹,不是姐姐心狠手辣。如今的秦家已经成了结党叛国的乱臣贼子。要不是皇上看在本宫为他生儿育女的份上,恐怕,本宫今晚也没有机会站在这儿了。”
“而今,姐姐失去了秦相国这座靠山,要想在这个宫里屹立不倒,光靠那个病入膏肓随时都会殡天的皇帝,恐怕最后不是落的陪葬皇陵,也会深陷未来皇帝的魔掌。妹妹也知道,**的战争从来都是无止境的,战火硝烟的战场也不及**勾心斗角的惨烈,对吧?”
秀眉微挑,端雅高贵的妇人从锦袖中缓缓摸出火折子,“嚓”的一声,一抹细而小的光亮瞬间成了黑暗中的点缀,也同时燃起了秦妃狭长凤目中的熊熊火焰。
温柔细语仿佛在对着手中跳跃的火焰谈笑风声“妹妹啊,你都离世那么久了,他们却不让你入土为安。姐姐实在是看不过去,所以几年前托哥哥从西域之国运来一些火药,只等时机到了,让妹妹你,连同这东宫,消失殆尽!”
最后四个字,秦妃咬牙切齿的念了出来。脚下已步步生莲的走向傲然仰首的雄伟石狮旁,而这东宫地下埋藏的炸药导火索就在这石狮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只听“呲”的一声,雄狮口中一寸火光转瞬即逝。
秦妃脸上的笑容嗜血残酷,她知道,导火索正沿着内设的轨道快速蔓延,隔着朱墙金扉,她似乎隐约能够听到不断前进的索绳呲裂声。
冷如极地的字句无情地自口中缓缓吐出:“可怜妹妹红颜薄命,倾国倾城的容颜就要毁于一旦了。不过,连同这殿中的人一起毁灭,也算值得了。妹妹放心,姐姐一定会照顾好舞儿的。那孩子呀,真是单纯的像极了当年的妹妹……”
声音在渐渐远去,残留在风中久久不散的,是那如地狱罗刹般的冷笑声。
“什么声音?”
片刻的对峙后,大殿中的三人不约而同的朝门外望去。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周围静谧的可怕,好像一场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诡异的令三人的心跳无端的加快了速度。
左侧幔帐如白色羽翼幽幽的扑扇着,须臾,便有点点晶莹的蓝光自深处以鲜聚多,仿佛听到某种召唤,在空中飞舞成一条蓝色幔带,如欢快的精灵,飘洒了一地蓝色的淡柔。
长而翘的乌黑睫毛突然轻轻颤动,白玉棺中的绝美女子蓦然睁开了那双漆黑如潭的瞳仁。
第279章 清淡9()
不消片刻,巨大的火球伴着震天动地的雷霆炸响,眨眼的功夫就将整座宫殿炸的粉身碎骨。冲天的肆虐火光刹那间将巍巍宫楼映得犹如白昼。宫人们惊措恐慌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心中陡然一痛,秀眉微皱的脸上只有憔悴的苍白。她下意识的动了动手,耳边立刻传来铁链清脆的锒铛声。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睁不开眼,却能很真实的感受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十分的不舒服。她试图挣开那些强大的束缚,可换来的却是一连串更震耳的响声。
她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放弃挣扎,却陷入了一个神秘的梦境。梦里的世界有些模糊,但也不难辨出是个幽静的世外桃源。
草木清幽茂盛,偶有花红点缀。绿水清澈澄亮,鱼儿三五成群。红墙绿瓦雕栏画栋,来往竹筏欢声笑语。水陆交融间,说不出的悠然惬意。似乎一直有双温和的手掌紧紧地握着她。近在咫尺却容貌模糊,只依稀看出他的头上围着蓝白色相间的头巾,身上穿着印象中楼兰人才会穿的花纹短袄。
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涟漪水面,神秘男子……然而,眨眼的功夫,周围的画面瞬间化作一个个泡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变形的色彩,光怪陆离的笼罩下来。耳边有很多人在说话,听不分清,却有一个声音无比嘹亮:
“斩风间!诛妖邪!血联盟万岁!”
字字狠毒,声声泣血。
这一夜,过了特别漫长。当黎明的太阳破晓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