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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影被她逗得笑个不停,宠溺的揉揉她的发,“跟娘说谢,你这个小妮子,还是这么嘴贫。”
才子喝着茶,灿笑满面,却在看到门口的红衣女子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不等她开口,花奴已经冷笑着走了进来,语气毫不掩饰冰冷决绝:“丫头!记忆我已经帮你恢复了,这天也快黑了,你最好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要是再赖在这儿,可别怪我不客气。”
才子不屑的投给她一记白眼,朱唇一扬,笑得嘲讽至极:“你以为你这儿是什么金屋银屋啊?本少爷才懒得待在这儿呢!要我走可以,我得带我娘一起走。”鼻子一哼,她亲昵揽着独孤雪影的胳膊,撒娇似的直晃,满嘴像涂了蜜糖似的,“娘,你就跟我走嘛!好不好嘛!”
雪影满脸为难之色,她无可奈何的望着花奴,却听到她断然一喝:“不行!要走你自己走!”
才子气得直咬牙,双手抱胸往墙上一靠,一脸的桀骜不驯,懒洋洋道:“那小爷我还就不走了!有本事你扛我回去呀!”
花奴也气的瞪眼,看着她那副不达目的誓死不休的样子,只好无奈的望着雪影,急赤白脸的劝:“你快叫她回去吧!要是被南宫焰知道了,迟早会发现我们在药里动手脚的事。别到时候他没死,我们却先死在他手上了。”
雪影想着其中的利害关系,忙回头转劝才子:“你花姨说的有道理,你还是先回去吧!娘在这儿过的很好,你要是想娘了,还可以偷偷跑来看我。”如今的才子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小孩了,她相信她的能力,一定会有办法再回来。
可花奴仍然果断的拒绝:“不行!她不能再到这里来!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她冲着才子疾言厉色,“你记住!你是南宫璃!不是独孤才!回去之后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记忆完全没有恢复!明白吗?”
才子气不打一处来,傲慢的扬唇,“你又不是我娘,我凭什么听你的?”本来她已打算听娘的话暂且回去,可被这女人指着鼻子一吼,她决定死也不回去了。况且那南宫焰早就跑到东海替老太后东渡求仙去了,一想到这儿,她就觉得事情怪异的很,尤其恢复记忆之后,她越来越担心飞翼的处境,是不是真如花奴所说,落在了南宫焰的手上。可是眼下知道娘还活着,她一高兴就没再往坏处想,毕竟飞翼的能力,她最清楚不过。
可能是气急了,花奴有些口不择言:“我不是你娘?对!我不是你娘!你要带你娘走是吧?好啊!”她手一扬,直指着屋外,厉笑,“她就在那儿!有本事你带她走啊!”
雪影一听,忙给她使眼色。才子愣了愣,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妇人,淡哼:“神经病!我娘坐在这儿呢!”
花奴无视雪影眼中流露的警告,坚厉的眼神似要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你错了!她只是你的养母!”
才子不以为然的轻笑:“那又怎么样?这辈子我独孤才就她一个娘。”说着她转头看向雪影,却意外的发现娘亲眼中的泪光,一怔,不说话了。
半晌,茅屋里的安静再次被花奴的冷笑声打破,这一次,她却是对着独孤雪影说:“呵,是吗?雪影,你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想不到蝶媚最后会落的如此下场,真是报应!她抢了我的男人,又夺了你的所爱。死了,最后连个碑名都得不到,只能做个孤魂野鬼,真是可怜哪……”她阴冷笑着,不像在愤怒,倒似在悲叹,好像真的心怀怜悯。
才子突然觉得透不过气来。蝶媚?她听起来真的很可怜。可是,她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一时间,她像受了蛊惑似的,颤着声音问:“蝶媚是谁?”
花奴敛了笑,表情变得严肃,“想知道就跟我来。”说着,她自顾自的转身走了出去。
才子犹豫的望着雪影,心里有些起伏。
“去吧。”独孤雪影擦掉脸上的泪,冲她嫣然一笑,“你长大了,有些真相你应该知道。你花姨是好人,只是说起话来不太好听。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
自从她爱上了那个叫风间无涯的漂泊浪子,所有的痛苦就再也不能缅怀了。目送着才子走了出去,雪影眼中的泪又再次涌了出来。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呢?自从爱上了那个孤傲不群的少年,所有的伤痛再难搁浅。
花奴小心翼翼的拨开前面的杂草,领着身后的才子走着。快要接近目的地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眼前。他身材颀长,并不算魁梧,如磐石屹立在碑前,背影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冷漠。
花奴一凛,冷声大喝:“什么人?”
那人没有回答,直接转过身来,抬头,目光冷然。
没等他开口,独孤才惊呼出声:“独孤总管?”
花奴显然对面前的人一点都不陌生,语气仅仅有些惊讶:“是你?”她下意识的朝不远处的茅屋望去,不期然对上了雪影那双顷刻绽出奇异光芒的眸子。心下一紧,她回头重新看向眼前男子,冷冷问道:“独孤大侠这是要来接妻子回去吗?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以为你早把她忘了呢!”她瞥一眼独孤身后的无字碑,语气中透些讽刺,“可怜我这蝶媚姐姐,无名无份在这儿躺了十几年……”
独孤表情冷淡,漆黑的瞳仁中却隐着不容忽视的怒意,他开口,浑厚有力的嗓音直穿人的耳膜:“我一直都在找她。”他直视眼前女子,眼中怒意加深,“是你一直把她困在这里,让我徒劳寻她那么多年。”
“不,你错了。困住她的人不是我,是你那个干妹子独孤雪影。”花奴笑的有些凄凉,“那个傻女人,她怕你知道蝶媚死了,没有勇气再活下去。故意模仿她的笔迹给你留了那封信。”
独孤掩下失控的情绪,冷哼:“她以为她能瞒我一辈子吗?”
“不能!但是瞒你个十来年也就够了。至少隔了那么多年之后,感情会变淡,你就是还爱着她也不至于殉情。”
独孤不语,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才子思绪微转,渐渐解开了心中的疑团,原来这独孤一直在寻找的妻子就是蝶媚,为了她,他不惜委身给无情戏当总管,借着戏子散布在天南地北的探子,只为尽快找到她的踪影。可……才子突然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花奴。
“你不是要告诉我,蝶媚是谁吗?难道她就是我的……”她惊悸的望着眼前的独孤,和他身后光秃秃的墓碑。而独孤也看着她,他终于明白那一夜在她身上闪现出来的影子,原来是老天爷在暗示他,那个俊美无俦,聪明绝顶的少年,竟就是当年他抱在怀里的小女娃,蝶媚的亲生女儿,南宫璃。
“没错,蝶媚就是你娘。”花奴回答的很平静。
可才子却平静不下来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独孤,喃喃道:“那他呢……”蝶媚是她娘,而独孤又是蝶媚的丈夫,那他岂不是……
看着她眼里的惊讶以及出乎意料的慌措,花奴觉得好笑,“瞧把你吓的,他又不是你爹。”
才子一听,这才松了口气,连连朝着天空抱拳弓腰。还好还好,要是独孤真是她爹,她岂不成了无情戏那家伙下属的女儿?下次再遇到他,她不就直接矮了他一截?上天保佑,还好不是啊!
独孤显然并不意外,不想多说废话,直接了断说出目的:“我要带她走。”
花奴嘴角扯了扯,笑得极不自然,“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真要带一堆白骨走?”
独孤淡淡抬眸,声音是不容置疑的笃定,“我要带她走。”他不容许别人再说她没名没份,她是独孤的妻子,虽然这个名份并不响亮,虽然她或许根本不想要这个名份。他都会带她走,做她的未亡人。等到老死的那一天,同她深埋地下。
也许就是那份坚持打动了花奴,她似乎动容了,对于蝶媚起初的小小怜悯竟然变成了一种深深的羡慕。一个男人,费尽心思的找了她十几年,末了,连她的骨灰都视作珍宝。有什么爱,能比这更令人动容,更令人羡慕。
许久,她垂眸道:“好,碑就在你的身后。你要带她走,我没有意见。”她复又抬眸,遥望着河对面被鲜花簇拥着的无字碑,绵绵笑了,“其实我还要谢谢你。她走了,无涯的一切都是我的了。”其实,她和独孤何尝不是一样,生的时候得不到,唯有等到他们死去,才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那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连才子都恍惚觉得空气中浮起了一股淡淡的忧伤。
回头望一眼枯草丛中那道默默挖土的身影,才子久久不能释怀。
好半晌,身边传来花奴低沉的声音:“你不想知道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才子渐渐平静下来,对眼前的花奴多了几分尊敬,“有劳花姨。”
她淡淡笑了,原来看上去并不像她想像中那么恶毒,她飘渺的话语似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其实,蝶媚只是她为了掩盖自己真实身份的一个假名。她的真名叫冷亦秋,是夜冥国镇国大将军的第七个女儿。可是出生的时候却被国师冠上妖孽之名,于是,被迫放逐边关。在北国,她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结交了北武林玄天教教主风无涯,就这样,相爱了。”
花奴眼中闪过一抹愁伤,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粗糙的碑身,温柔的眼睛里,似乎倒映着那个男人熟悉的脸庞,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其实,蝶媚并不算什么坏人,她掩饰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家人。可是她让无涯爱惨了她,自己却偷偷成了南辕国皇帝的妃子,还生下了你跟南宫琦。无涯可以原谅,我不能!”
她泣血哀嚎,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她失忆了,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到底爱着谁。等到她想起来的时候,无涯已经被南宫焰千刀万剐,死的面目全非……”她没再说下去,颤抖的手紧紧攥成拳,贝齿咬着唇,腥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渗进了黄土里,她的泪,也几乎流干了。
才子笔直的立在碑旁,用一种连自己都难懂的复杂眼光盯着那块无字碑,下意识的问:“那我娘是怎么死的?又怎么会成了独孤的妻子?”
花奴颓废的瘫坐在地上,只是呆滞的望着眼前的墓碑,再也不说一句话。才子叹了口气,看来她是问不到什么了。
回头又看了一眼河对面的黑影,他已经成功把骨灰取了出来,拍掉木盒上的灰尘,用锦锻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系在怀中,动作轻柔的不可思议,然后,他解开拴在树干上的缰绳,一跃上马,轻抚着怀里的包裹,竟温柔笑了,垂首浅浅低喃:“媚儿,我们回家。”
才子突然鼻子一酸,一滴清泪悄然滚落。
望着他驾马奔驰而去,隐在阴影里的雪影终于现身,心里波澜起伏,独孤呀独孤,难道你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我,一个活生生的我……可是独孤再也没有回头,走到她身边的只有才子。
她灿笑着,将娘亲揽进了怀抱,柔声安慰:“别怕,娘,你还有我!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娘,在才子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娘亲。”
雪影婉约笑了,却在笑容中落下泪来,“才子,我的才子……”
……
从回忆的旋涡中回过神来,才子已不知不觉泪眼模糊,可是她很快觉醒过来,站起身,冷冽的气势直逼卧榻上的男人,一字一句,不含一丝感情:“那么,你该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的亲娘?”
第124章 无情4()
南宫焰连句虚伪的客套话也懒得讲,直接了当的说:“我。”
深吸一口凉气,才子凛然,果然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继续问:“为什么?你杀了她的爱人还不够,连她都不放过?”
南宫焰无力的笑了笑,“是啊!我杀了她的爱人,可她杀了我的皇兄,还在我身上下了七情花的毒,让我一辈子生不如死。你告诉我,这个仇该不该报?”
才子震惊,“你皇兄?”
南宫焰笑的诡异,“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一母同胞的大哥。”
“不!”才子疾言厉色的瞪向眼前男人,“你胡说!我不相信!”
看着眼前陡然失控的少女,他恍然想起十几年前的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半晌,才子回到桌旁缓缓坐了下来,抑制住心里的波涛汹涌,继续道:“关于这个,真真假假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不明白,你明知道我是你……你的亲侄女,为何不恢复我的身份,而是把我留在府里,像困兽一样的困住我,连同我那个无辜的娘。”
闻言,他的记忆顿时犹如洪水爆发,泛滥成灾。
那一天,风和日丽。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