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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冰抽出胳膊，静静地看了她半晌，长叹一声：“送她去山洞吧！”
清流走过来，轻手轻脚地抱起了顾惜，将她放到山洞里，设下一层结界后，又返回山顶。
白冰站在光秃秃的山顶上，举目望月。他的身形颀长而消瘦，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寂寥，仿佛成千上万年的寂寞全在这一瞬间压在了身上。
清流忍不住出声叫他，白冰缓缓地回头，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她以后还要多劳你照顾。”
清流诧异道：“你什么意思？你要走了吗？你现在还能去哪里？”
白冰道：“我做下的错事，必须要承担。刚刚的故事里，我漏说了一节。事情的结界早已注定，怨灵无限生长，吸取所有人的生命，除了我，没有人会例外。世间至此毁灭，许多年过后，会出现新的生命，新的世间，新的秩序。可是那个时候，你们都不在了。“
清流感觉头皮呼的一下子炸了，有些接受不了。但见白冰神色严肃，绝对不是胡说八道。
过了一会儿，他才艰难说：“难道这场战争会一直打下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白冰淡声道：“有。怨灵唯一害怕的人，就是我。”
清流拍拍脑门，如释重负：“这就好了。我们一起去对付怨灵。”
白冰摇摇头：“这件事只能我自己去办。”
清流哑然失语，片刻才似笑非笑道：“我这样的小小妖族，不配和世间最后一个神合作？”
白冰疲惫一笑：“我希望你告诉所有人怨灵的真相，不要让它再杀更多的人了，不要再有无谓的牺牲。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不能再耽误了。保重。”
“你打算怎么做？”清流焦急地追问道，白冰却没有回答。
他转身往山下走去。
他走得很慢，离开的背影像是一个慢放的动作，刺痛了清流的眼睛。
清流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愤怒地踢开一块大石头，咆哮道：“去他妈的朋友吧！你要是不回来，没人给你收尸！”
白冰已经消失在眼前，清流对着空空荡荡的山顶，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他满目苍茫地望着洒满月光的大地，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第319章 恩怨（）
第二日天空罕见放晴，顾惜顶着一道光辉从睡梦中醒过来，见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中，立刻惊醒抽箭，猛地站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她没有发现任何敌人，更没有发现任何人。
她一脸茫然地从洞中走出来，发觉阳光有些刺眼，将手搭在眉峰上，眺望着远处的荒原，过了好久才记起昨天晚上的事。
她冲上山顶，上面哪里还有白冰和妖族的影子。白冰竟然真得把她丢下了！
“阿萤你这个混蛋！”顾惜扯着嗓子大叫道。
她愤怒地追出了十几里，满以为那个手无寸铁的凡人走不了多远，可是寻遍高山河谷，原野枯林，也没有找到人。
顾惜一时之间被愤怒冲毁了头脑，她想当然地认为是妖族又带走了他，在空中盘旋片刻，奋然掉头急奔，回到了她初见白冰的山上。
远远的，她就看到山顶上果然站了人，看样子就是昨日那个无耻的妖族。
但是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顾惜不知对方深浅，不敢贸然下去，尴尬地盘旋了片刻，却被眼尖的清流瞧见了，他毫不见外地冲顾惜打了个招呼：“都来了还不下来，在天上飞着不累吗？”
暗影一脸阴沉地看着缓缓落下的顾惜，眼睛中似乎要射出刀子来。
顾惜感到莫名其妙，这个刚刚见面的苍白少年为何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清流却已经走上前来，摊开两只手，笑嘻嘻道：“正好你来了，省得我去找你了。”
顾惜警惕地盯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暗影还在一边对她虎视眈眈，她心中不快，不耐烦道：“别说废话，你把阿萤带到哪里去了？快把他交出来！”
清流还未说话，暗影已经上前一步，阴岑岑地盯着顾惜道：“你说的就是她？累赘！”
“你！”顾惜大怒，立刻就要拔箭，清流赶忙拦在二人中间，劝道：“都别这么大火气，现在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别动手别动手。”
顾惜横眉含怒：“谁跟你一条船上！快把阿萤交出来！”
清流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情，思索片刻，道：“阿萤把你交给我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什么？你胡说！”顾惜拉弓搭箭，气得脸都涨红了，“他凭什么这么做？”
清流无奈道：“真的是他说的，我不骗你。哎，他可是神啊，人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不如跟着我们”
“滚！谁要跟着你们！”
破风箭飞出，清流侧身欲躲，暗影却早已抬手运气，把箭阻在空中。
清流对顾惜道：”你这是何必呢？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若是你不愿意，就先回家吧！回家告诉你爹娘，这里马上就有一场大乱，魔族的人也要来淌浑水了。“
他叹了一口气，见顾惜和暗影还僵持着，便道：“都松手松手。”
他挥了挥手，逼开两人的劲力。顾惜一撤力，立刻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从虚空中拿出一把剑来，悲痛交加地指着清流道：“都是你这个妖族，坏我好事。你把阿萤还给我！”
清流揉了揉太阳穴：“我都说了，是他自己走的。神都有神的使命，我们这样的人，怎么能留住神的脚步。”
顾惜听了心中更悲：“他才不是神，他骗人！你也骗人！”
清流道：“那你就当他是一个凡人。但是他不会再回来了，忘了他吧！”
“不行！”顾惜再次大哭，“我要把他找回来！他去了哪里？”
清流摇摇头，一脸严肃地往前走了一步：“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他要做的事非常危险，并不希望有人跟着。你最好还是回家，或者跟在我们身边。”
顾惜胡乱地擦擦眼泪：“我偏要去找他！”
顾惜御剑而起，清流眼睛一瞪，立刻蹬地欲起。忽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力量如此之大，他竟然反抗不了。
清流生气地回头，暗影面无表情道：“让她走，咱们已经自顾不暇了。”
清流狠狠地甩开他的手：“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行走，我怎么放心！说什么也要把她送回去！”
他再次腾空而起，流云靴亮如闪电，在天际划过一道白线，很快就追上了顾惜。
顾惜勃然大怒，回身就是一箭，清流掷出黑魔斩，乌黑的刀一分二，二分四，越分越多。它们就像一道黑色幕布，将顾惜牢牢地裹在里面。
顾惜气急了，不惜用身体撞开刀幕，也要去找白冰。清流不得不撤掉了刀阵，顾惜趁着这个机会终于冲了出去，眼见着就要逃走了，耳边忽然刮过一股沉沉的风，再抬眼，前路已经被挡住了。
暗影抱着胳膊停在她面前，目光越过她看向后面赶来的清流，不屑道：“废物。”
他的身形忽的一闪，消失在眼前。下一瞬顾惜就觉得脖颈剧痛，昏了过去。
清流赶到的时候，暗影像扔麻袋一样将顾惜扔给清流，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快去快回，别让人看到你。”
清流接过顾惜，左看右看，惊恐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你伤了她？”
暗影哼了一声，回到了山顶。
清流背着顾惜，一路疾驰，赶在午夜之前，将人送到了顾氏的大本营门口，吹了一声哨子后赶忙跑开了。
他躲在暗处，看到里面的人把顾惜抱了回去，又听到一阵激动的骚乱，才放下心来，撩开挡住眼睛的碎发，回到了山顶。
远远地他就看到山顶有什么东西在反光，走得近了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
山顶上堆满了紫金石，暗影站在洞口，视线如同舌头一样恨不得把每一块石头都舔一遍。
“守财奴，数钱呢？”
清流看到他认真的模样，笑得腰都直不起来，随手捡起一块石头道：“放心吧，不够了我再去弄一点，你只管用。”
暗影的神情很严肃，道：”这里面有我刚刚偷来的。“
清流错愕了一瞬，又是一阵大笑。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不但爱财，还会偷了。以后这样的事交给我就行了，我脸皮厚，哈哈哈！”
暗影瞪了他一眼，清流却还不收敛，他不再理会，从怀里掏出一个乾坤袋，将大半的紫金石全都装了进去，然后递给清流，也不说话，用眼神示意他接着。
这下子清流笑不出来了，他接过乾坤袋，讶然道：“你要跟我散伙？”
他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目光不善地看着暗影。
以往紫金石全都由守财奴暗影随身携带，碰上需要紫金石的场合，清流再向暗影要。反正暗影如影随形，从来没有出现过失误。
这样的默契坚持了十几年，所以今日暗影竟然给了他单独的乾坤袋装紫金石，清流立刻就不乐意了。
暗影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从怀里掏出另一个乾坤袋，默不作声地将剩下的紫金石装进去。
清流抓住他的胳膊：“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跟爷玩这一套！”
暗影忽然飞起一脚，眼看就要踢上清流，清流慌忙松了手，一脸受伤道：“你还跟我动手！”
暗影颠了颠手里的乾坤袋，放到怀里，淡声道：“若是以后出了什么事，紫金石全在我身上，你就会吃亏。”
清流恍然大悟，但是对他这闷声做事的方式又好气又好笑，道：“你直说不就好了，干嘛搞得像是要分家一样，哈哈哈！”
他将装有紫金石的乾坤袋重新塞到暗影手里，伸了个懒腰道：“我身上带不得贵重的东西，还是你拿着吧。这次要出去游说大家制服怨灵的事，带着这袋子东西更是累赘。”
暗影把乾坤袋重重地扔了回去，怒道：“拿着！”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眼角上一条青筋绷得欢快，道：“我告诉过你，孟嘉回来了。他已经扬言要对付你，你不想被他抓住受尽折磨而死吧？”
清流眯起眼睛笑了笑：“我知道啊，要不是他重新出现，你能回来吗？”
说着他就勾住暗影的肩膀，没羞没臊地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都压了上去，懒洋洋道：“他想要来就来，我们两个，还怕他一个？现在最重要的，是告诉大家小心怨灵。如果怨灵爆发了，别说是孟嘉了，咱们两个也得玩完。暗影大哥，你不想死在怨灵手里吧？死得特别难看的那种。”
他嘴歪眼斜地做了个鬼脸，暗影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大步往前。
清流挑了挑眉，追上去道：“你说他来这里干什么？魔界不够他玩，还想来统一妖族吗？难不成他还想做天下的魔主，真是痴心妄想。”
暗影道：“收服了魔界的散兵游勇，自然想图谋更大的东西。仙族已经半死不活，妖族和玄门被多年战争拖累，正是个个击破的好时候。况且他身上还背着苏幕遮的意愿，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清流颔首应是，沉吟片刻，道：“那我们怎么办？躲着他吗？”
暗影冷笑道：“躲？既然他要杀我们，那我们只能先去杀了他。”
第320章 泄愤（）
衮州位于北方梅河的下游，安定的年代里是有名的繁华之地。自战乱以来，这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城中人口不足百余人，皆是苟延残喘，勉强度日。
白冰来到这里时，已是入夜时分，城中却看不到一盏灯光。偌大一座城市沉浸在黑暗中，宛如一座死城。
白冰走入城中。
他腹中饥饿，急于想找些吃的，视线在每一间有可能有人的屋子前扫过，可是所有人家都紧闭大门。他走了好几条街，都没有找到食物，也没有找到一口水喝。
“口舌之欲对于凡人竟是如此重要。”
白冰终于走不动了，他瘫坐在一处屋檐下，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这般想到。
夜色越来越浓，城中开始起风。白冰扶正了斗笠，慢慢地站起来，裹紧衣服，继续前行。这次他的目的已经不再是寻找食物和水，找到一处无风无雨的地方度过今夜也是大事。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转过街头，拐进另一条街。
街上的房屋照旧大门紧闭，屋子里黑咕隆咚。白冰轻轻地扣响手边的一扇门，没有人应答。推门，推不开。他便走到下一扇门前，继续敲门，推门。
他试到第七扇门时，鼻子里忽然嗅到一阵肉香味。
并不是上火随便烤一烤就能散发出来的味道，它必定要经过无数调料的浸润，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