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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的还不错。继续努力。”薛子墨是年前某一天看到的那张成绩单。被顾曦颜随意丢在抽屉里。和一摞子无用的资料摆在一起。
“我都说了。读书上面还是有些悟性的。况且……”顾曦颜想起当时选专业的时候。爸妈都不想让她学中文。认为范围太广。专业性不足。是秦凯第一时间站出來支持的她。
“况且什么。”薛子墨低头看看顾曦颜。
“况且是我自己喜欢的专业。”顾曦颜的声音更似喃喃自语。说起來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
“比较符合你的性子。”薛子墨嘴角扬起笑意。“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可以静下心來学的。也最能出成绩。”
“所以那时候我最不算是最拔尖的。也算是拔尖的了。所以赵教授现在见我。还依依不舍着呢。”顾曦颜的手戳了戳薛子墨的胳膊。“以前在哪儿。我可都是个宝呢。”
“那你还不赶紧给你们教授拜个年啥的。”薛子墨能听出顾曦颜的小怨言。“到哪儿都是宝”的顾曦颜在夏老师面前却什么都不是。老生常谈的矛盾还是能难倒绝大多数的男人。
“哎呦。提醒的好。我真得给忘记了。赵教授该‘记仇’了。”顾曦颜说着掏出手机拨号码。
薛子墨则一条条地回复各种信息。看到凌展驰的。这家伙也是越來越懒。连电话都省了：明儿來。凌妈妈朝见你们。笑着回了个电话过去。“电话也懒得打了。”
“现在不都短信吗。”凌展驰振振有词。“年前也洠奔渚邸Ｃ鞫纱嗟郊依飦怼Ｒ彩〉奈衣柰馀芰恕！�
“但我爸妈好像明天有其他的安排……”薛子墨想起夏老师说过老干部联谊什么的。
“知道。刚才他们已经全权委托你们代表了。”凌展驰说着依然听着手机里的短信提示是一个接一个。“明儿见了好好聊。”
“跟他们说好了。”凌姨偎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说好了。”凌展驰盯着手机上一个陌生号码看。怎么都想不起來是谁的。
“现在真是老了。就喜欢你们都绕着身边才觉得好。热闹。”凌姨拍拍沙发。示意凌展驰过來坐。
“那必须的。要不过完年您跟我去B市住一段时间吧。”凌展驰在凌姨身边坐下來。
“我是看出來了。在哪儿都一样。你一忙起來。还不是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还能到处走走找个熟人。到B市。那可真就是一个人了。”凌姨最近越发觉得孤单。夜里有时候迷迷糊糊地做梦。总觉得老头子要來找她了。
“到时候一定是先陪您。有时间的时候上班。”凌展驰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凑近凌姨。都说老人固执一点都不假。
“我才不上当呢。”凌姨把凌展驰的脸往外推了推。“你放心做你的事情。我好的很。”
“其实是你不在我跟前吧。我老觉得自己做事洠У灼频摹！绷枵钩壑荒馨炎约和醮簟！罢馐怯斜硐值摹Ｔ惫っ嵌伎闯鰜砹恕！�
“别乱瞎扯了。妈知道你的孝心。可你也不能走到哪儿就把我带到哪儿吧。不方便的时候比方便的时候多。我不想拖后腿。”凌姨说着站起來。“大不了。把我送到养老院。”
“您说什么呢。即使养老院是我开的。也不会让您住。”凌展驰心里又被凌姨说的“咯噔”一下的难受。“非得这样戳我几刀子。您不心疼啊。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凌姨沉默着看看凌展驰。若有所思。“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
“开玩笑呢。”
“我想睡了。”
“哦。那您先睡。”
凌展驰看着凌姨已略带佝偻的背影。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肆无忌惮的玩笑话无疑又触动了老人家。面对凌姨。他一直觉得她是伟大的。那么艰难的日子。带着他。就那么硬生生地挺过來了。原來他一直认为那份伟大來自母爱。直到十几年前搬家。他看到了凌姨的日记。他才知道自己本是个孤儿……
确切的说。那本日记记录了凌姨婚后到他來到这个家的片段。可能是父亲经常出差。凌姨肚独自在家居多。所以用日记寄托情怀……凌姨的文采很好。即使是日记。她也写的活灵活现。
他之所以会翻看完全属于好奇。凌姨在描述一个丈夫。他随着那些灵动的文字便可以看到一个记忆中的父亲。那张永远笑着的脸。那个他曾经骑坐的肩膀。那双拉着他一起走在路上的手。所以他心生留恋。直到他看到了自己身世的那段……
小时候他每次闯祸。即使凌姨很生气。即使他还挑衅着说“你打我呀。打我呀。”凌姨却始终洠в卸桓鲋竿罚挥卸问逼谒涯娴厝衔约阂欢ú皇撬堑那咨⒆印Ｒ恍南肜爰页鲎摺Ａ枰檀硬槐绮担涣枰毯髞沓８档囊痪浠熬褪牵赫钩邸Ｎ颐侵荒芸孔约骸５伊┮部梢缘模桓盖兹ナ篮蟮南嗟币欢问奔淅铩Ａ枰碳负蹩绲袅恕５诳瞻琢耸甑娜占潜旧闲戳艘痪洹拔艺嫦胨婺闳チ恕Ｖ皇腔褂姓钩邸�
“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我便知道他不仅是我的希望。更是另外两个生命的嘱托……”
“老凌说给这孩子取名‘展驰’。我说好吧。伸展有度。任意驰骋……”
“我比他依赖我更要依赖他。某种意义上。他给予我的比我给予他的要多……”
那本日记。凌展驰只看过那一次。但里面的很多话他却至今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凌姨有了他之后。可能连写日记的时间都洠в辛恕Ｓ谑撬愠闪怂娜占恰�
他曾“若有所悟”：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让我自己拿主意。为什么我做任何事情你都不会阻拦。为什么你不像其他父母那样狠狠打我一顿。为什么有时候对我若即若离……原來一切源于我本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
这个念头让他一度与凌姨有些疏离。他觉得她的不告知是剥夺了他的权利。他偷偷寻找到了双亲的墓地。那是一个公墓。只有名字。洠в姓掌Ｋ瞎蠢瘛Ｒ晕约夯嵬纯蘖魈椤Ｗ约喝醋龅酶袷且桓鲆鞘健Ｑ鲋床荒芨谋洹６嗌倌陙淼那浊橐膊荒芨谋洹Ｌ乇鹗歉盖兹ナ篮罅礁鋈说纳钤椒⒓枘选５钦庵旨枘选Ｈ盟吹搅肆枰痰募枘押透冻觥Ｈ盟恿枰躺砩涎У搅朔芏泛图崆俊�
他为他的心生芥蒂感到懊悔和歉疚。一念之差。差点毁了一个两人相依为命的家。一个冲动就伤了凌姨二十几年的付出……
凌姨从未跟他提及此事。完全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养大。这个情怕他一辈子都还不清楚的。凌姨觉得凌展驰全然不知。凌展驰就当自己全然不知。生活继续。亲情依旧。凌展驰从此洠в薪娴佟Ｖ挥懈卸鳌�
后來夏老师为了薛子絮找他谈话。让他意识到他跟他们不一样之外。第一次见识了夏老师的护犊子。为了她那俩宝贝疙瘩。她可不会把别人的宝贝疙瘩当回事儿的。何况在她眼中自己压根就不是什么正宗嫡传呢。
夏老师完全可以不顾什么搭档同事情谊。更丝毫洠в辛枰檀笏眉杆甑那谩Ｖ苯釉缫寻阉背闪舜瓜讶叩鸟蝮 Ｆ涫当鹑搜壑械牟灰谎谒磥矶际且谎摹Ｎ闹皇遣蝗昧枰涛选Ｎ闹皇窍募胰肥蛋锪怂遣簧佟Ｋ运≡癖芟印Ｅ艿迷对兜囊鸦幌睦鲜Π残摹�
如今夏老师每次看见他倒是和颜悦色。大概早就把这茬儿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他也并洠в泄⒐⒂诨场Ｈ绻钦娴陌舸蛟а斓挂不嵝挠胁桓省Ｖ皇撬垢鶝＇有那心思。况且正因为他选了另一所大学。才让他有了创业的机遇……
x现在凌展驰的担心是來自于明显地感觉到凌姨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以前的这个时间。如果他在家。她还会拉着他问这问那。如果他说在外面洠С院谩Ｋ够崦ψ胖匦赂觥５衷诿飨缘摹＞裨絹碓讲盍恕�
孤独。不仅是老人最怕的一件事情。孤独可以把整个人类都打败。而凌姨孤寂地走了几十年。大概早就累了吧。如果他早早结婚生子。凌姨起码可以三世同堂。应该是欢愉幸福的吧。
但凌姨从未勉强过他。任他挑。任他选。任他走马观花。她相信缘分天注定。她相信凌展驰终有一天会找到自己的幸福。就像她跟老凌一样……
生命就是一树花开。或安静或热烈。或寂寞或璀璨。日子就在岁月的年轮里渐次厚重。那些天真的悦动的。抑或沉思的灵魂。就在繁华与喧嚣中。被刻上深深浅浅、或浓或淡的印痕……
第九十五章（）
很多事情。你原本是洠Х旁谛睦铩＇当成回事的。一旦有人反复跟你说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你就开始注意起來。对于顾曦颜。考研这事儿。就是这样。在给赵教授拜年之时。教授同志旧事重。还关心地问她考虑的怎么样。
于是她便下意识地琢磨起來。之前薛子墨的态度好似不反对的。还鼓励她可以试一试。真正的阻力应该会來自于夏老师。这。真的可以试试吗。
当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家庭背景、成长环境、观念、能力、财力、才情……这些不管是世俗还是脱俗的东西里。如果洠в幸谎窍嗥ヅ涞摹Ｄ橇饺艘欢ú豢赡苁浅ぞ玫摹�
以前她认为自己可以以家庭为重。相夫教子。男主外女主内。也可以相得益彰。其乐融融。但现在……她不想被夏老师的差距论给盖棺定论。如果能从学识上提高自己。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这些了呢。
“睡不着吗。怎么翻來翻去的。”薛子墨当真被顾曦颜打扰到了。从躺到床上开始她就洠！�
“考研真的不影响什么吗。”顾曦颜转过脸來问薛子墨。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在问薛子墨。还是想从薛子墨嘴里拽出夏老师的倾向。
“我说了。你自己决定。”薛子墨睁开眼睛。黑暗中却能看出顾曦颜在兴奋的忐忑着。
“时间有些长。到时候单位里怎么办。”顾曦颜先抛出“公事”的问睿Ｆ涫邓胍八绞隆钡拇鸢浮�
“如果你决定了。自然得想个妥帖的办法。”薛子墨觉得顾曦颜要动真格的了。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那如果我决定了呢。”顾曦颜进一步“试探”。半真半假。
“决定去试试。”薛子墨下意识地只用了“试试”两个字。
“虽说有几年不看书了。虽说考研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万一我考上了呢。”顾曦颜好像已经看见了一丝希望。
“考上了就上啊。”薛子墨说的有些言不由衷。
“好。那我只管考。其他你都搞定。”顾曦颜开始偷换概念。
“你先考再说吧。”薛子墨突然明白了顾曦颜的醉翁之意。
“考就考。谁怕谁呀。睡觉。”
顾曦颜说完。躺好睡觉。睡不着的确实薛子墨了。他不明白。这丫头怎么就真的萌生了这种念头了呢。为什么呢。要知道前几天他说让她试试。那是他吃准了她不会去试的。
顾曦颜见到凌姨。第一感觉就是老太太瘦了。而且比以前多了老态。不由地想起老爸老妈。一时高兴不起來了。
“今儿暖和。有太阳……”凌展驰走出厨房。对凌姨说。
“知道。曦颜。陪我下去走走。”凌姨洠У攘枵钩鬯低辍＞兔靼琢怂囊馑肌�
“好。我陪您。”顾曦颜拉起凌姨。“冬天就是得多晒晒太阳。”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是越來越洠Ь窳怂频摹！备諄淼铰ハ隆Ａ枰滩抛邲＇多远。就想坐在花廊上的石凳上。“干脆坐在这儿晒太阳吧。”
“您等等。”顾曦颜说着把围巾接下來点在石凳上。“这样就不会受凉了。”
“你这孩子。就是心细。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回子墨带你來。就挺喜欢你的。这人啊。真的是缘分。”凌姨倒也不推让。“以前都说能走不站。能站不坐。能坐不躺。但这人老起來真是快呀。”
“谁说您老呢。大概是自己在家呆的时间长了。洠Яζ选！惫岁匮彰帕枰痰氖帧＞尤挥行└杀竦母芯酢Ｓ械隳压�
“别难受。人都有老的时候。我不怕老。也不怕死。只是怕连累了展驰。拖的他什么都干不成。”凌姨坦然地笑笑。虽坦然也担心。
“还说不是自己呆的时间长了。就是胡思乱想了呢。要我说。过完年开始您就跟着凌展驰。你不知道他多会玩儿。看着他。替他挑个媳妇。他不配您。让他媳妇陪……”顾曦颜不希望话睿诔林亍Ｊ前 Ｈ硕加欣系氖焙颉Ｗ约旱枰彩切枰伺愕摹６财辉谏肀摺�
“呵呵。昨天展驰也跟我说这事儿呢。我洠Т鹩ΑＫζ饋怼Ｔ僬展宋摇５枚嘈量唷Ｄ茏约汗氖焙蚧故亲愿龆Ｋ疾宦榉场！绷枰趟底盘吠ド系拇白涌纯础�
“自己的儿子。就是用來麻烦的。”顾曦颜觉得凌姨未免过于“见外”了。
“他确实是我养大的儿子。但做父母的都这样。只想看着儿女好。不想拖累你们的。”凌姨也觉得凌展驰什么时候都是她的儿子。如果她哪天离开了。他便真得是孑然一身了。
“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