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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骏眉倒在地上，目光无神，心神仿佛被带走。
之前虽然也是一身血污，但至于还有一颗不屈不挠的灵魂，但现在，仿佛已经彻底的认输了一般。
咕噜咕噜——山谷之中，只有万界游仙的喉咙耸动之声大作，老家伙平生，赢了无数战，但只觉得这一战，最值得庆贺。
……而那湖泊深处里，七情道人此刻，感觉还要古怪的多。
不知从何时起，仿佛方骏眉的心，封闭起来了一般，他竟感觉不出一点他的想法，尽管依然相连，依然感觉的到对方的存在。
而方骏眉的心一封闭，七情道人这边，那绝望般的心境，顿时也是好了许多，只仿佛做了一个恐怖的噩梦，现在半醒过来一般。
尽管他的道心破碎，也是真的，但方骏眉的心一封闭，七情道人这边，那不屈的斗志，又开始点点生了出来。
这是方骏眉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已经彻底沉沦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不妙！不妙！七情道人心中大叫，又是绞尽脑汁，思索起了办法来。
“道友，你已经第三步，一身法力，也是雄浑无比，短时间里，不会跑掉多少元气的，只要实现道心四边，瞬间便可稳固住局面！”
“破而后立，败而后成，现在正是时候！”
“道友，不要让有敌兄白死，我相信他一定在你心里，种下了什么！”
“道兄，永远不要忘了，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回去，你依然背负着这个世界的巨大期望。”
七情道人在心中大喊起来，实在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一时之间，也根本发现不了什么触动道心的人事。
方骏眉却是没有一点反应，仿佛死了一般。
……咕噜咕噜——万界游仙再飞快几下，将壶中酒喝了一干二净，一把扔掉了酒壶。
呼——大手猛的一摄，就是一把将方骏眉吸了过来，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小子，现在，告诉我他们藏到哪去了，告诉我君不语到底为什么离开，他又到底去了哪里？”
老家伙直接问道。
方骏眉不言。
“啊——”下一刻，就是凄厉的惨叫声起。
雷霆电丝从万界游仙的指尖流出，仿佛之前折磨有敌氏一般，将方骏眉体内的青筋抽了出来。
这恐怖的疼痛一来，方骏眉终于仿佛回过了几分神来一般，散乱的瞳孔，开始凝聚了起来。
“告诉我！”
“告诉我！”
万界游仙一声声大喝着，面孔扭曲着，仿佛一个苍老的怪物一般，恶狠狠的凝视着方骏眉。
走的不动道心之路的方骏眉，未碎前的道心力量，绝对对他的意志有着巨大的加成作用，现在——道心碎了，他还顶的住吗？
仿佛痛苦，仿佛绝望，仿佛骇然的复杂神采，在方骏眉的眼睛里飞转起来，显印出方骏眉激荡的内心。
“别说！”
“别说！”
“道兄，千万不能说！”
七情道人再一次在方骏眉的心神上，大喝起来，到了此刻，连他对自己的本尊，都没有多少信心了。
两人的吼声，也仿佛对轰的雷声一样，响起在方骏眉的心神上。
……方骏眉的嘴巴，渐渐张开，仿佛要说什么。
万界游仙看的眼中开始亮了几分，而七情道人的心神，则是猛提了起来。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闭嘴——”时间短暂的凝固之后，就是再次往前飞去，一声咆哮般的大喝，从方骏眉的口中传出。
他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里，星辰世界开放一样，再一次浮现出了明亮的光来，尽管面孔，依然扭曲的可怕，青筋跳脱，冷汗直下。
万界游仙怔住。
七情道人也怔住，比起万界游仙来，他隐约感觉到，方骏眉这两个字，更是在对他说一般。
“万界游仙——”方骏眉瞪着对方道：“就算我被你粉碎了道心，就算我被你打落尘埃，我方骏眉在凡人的时候，依然是个硬骨头，你和你的宝贝真有本事，再来毁灭了我，毁灭了我做为一个生灵的傲骨试试。”
声音如吼。
这一瞬间，方骏眉身上，更仿佛闪烁着光一般。
万界游仙听的再一怔。
七情道人心中，则是涌起狂喜之意，知道方骏眉道心虽然碎了，但到底还是有了新的感悟。
“不破不立，不破不立，好啊！”
七情道人心大赞。
……而吼出这句话之后，方骏眉自己那被绝望笼罩的心头之上，也是仿佛撕开了一口子，照进了一缕光来一般。
“万界游仙，我们两个的争斗，还没有完呢，从今天开始，我便以一颗凡人之心，来对抗你和你的元界果核。
你的宝贝能湮灭的了我对道的追求，但若我心中无道，你还如何湮灭？”
方骏眉再喝。
道心碎去之后，他是终于彻底抛弃了对道心的依赖，也是彻底看穿了元界果核这件宝贝！“过往的我，已经远离！”
“过往的道心，也已经没有意义！”
“别人对我的期望，也终究是虚妄，从现在开始，我只是修道路上的一个新的追梦人，如果是这样，我还爬的上来吗？”
轰轰——方骏眉脑海中，似有雷声轰隆滚过。
这一瞬间里，大片大片明悟般的感觉，竟是生起在心头。
这无数年来，他始终对一个问题，感到无比的困惑，那就是——当然他把道心推到了不灭不惑的高度之后，还能推向什么更高的层次？
之前的时间里，他的不惑道心，也曾一次次的动过，但就是蜕变不了。
如今，终于有所悟。
“天心即道心，道心即初心，其他人如何，我不知道。
但现在——我便用我的一颗凡人初心，再来斗一斗万界游仙！”
方骏眉心中无声自语。
一双眼睛里，有雪亮闪电眼的光，轰落而下。
万界游仙面色难看。
他便是再傻，也从方骏眉的那双眼睛里，看的出来他现在正有所悟，尽管方骏眉的身上，还没有任何道心气息起来。
“以凡人之心，对抗我的灭世之心和元界果核，简直是白日做梦！”
老家伙也是一声大喝，大手再次动起。
第两千八百三十八章 与期望告别（）
嗤啦——清晰的撕拽声起。
万界游仙活生生的将方骏眉体内的经脉，抽出一大片来，鲜血淋漓而下。
景象之恐怖，无法用言语形容。
长长的哀号声里，方骏眉痛到直痉挛，这种恐怖的刑罚，哪怕是三步修士，也无法抵抗。
而同一时间，方骏眉心神上，那股元界果核种下的骇然畏惧心理，也是再一次翻滚起来。
“小子，告诉我——”万界游仙再咆哮。
方骏眉此刻，痛到面容诡异扭曲，连抽凉气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但到底是回答不了，还是尚未认输？
……他的那双眼睛里，有颤抖，有骇然，有剧烈的痛苦。
但那明悟般的光，还在闪着，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要在最绝境般的关头，把脑子转到飞起，从绝望的大山上，砍下希望的石头来。
万界游仙看着他那双眼睛，凶厉暴戾的光，几乎是沸腾一般的，涌起在他的胸膛。
唰——右手食中二指，弯曲成勾，毒蛇出洞一把挖去。
“啊——”又是一声极凄厉的惨叫起来。
方骏眉的两只眼睛处，顿时成了两个血窟窿，鲜血哗哗而下。
“告诉我——”万界游仙再咆哮。
经过刚才的挫折，此人的耐性，终于到达了某个极限一般，罕见的狂躁起来。
方骏眉依然是不言语。
之前虽然说的豪情，但此刻，他的心头上，那对痛苦的恐惧，那对死亡的骇然，正疯狂滋生声，只剩一点火苗般的东西，还在令他支撑。
“凡人时的我，是什么样子？”
“那个我的心，是什么？”
方骏眉强迫自己遗忘痛苦，心神向岁月深处里追，要找回曾经的自己。
……“道兄，撑住！撑住！”
“我已经想到救你的方法了，我一定能救你出来的！”
七情道人的声音再来。
但方骏眉仿佛也把他忘了一般，根本没有感觉。
而万界游仙这个老家伙，眼中的凶暴光芒，还在翻，那只血淋淋的右手，缓缓抬起。
若方骏眉还不说，他就要下杀手了吗？
这显然不是常态下的他，起码还有可以留一留，试着再破破方骏眉脑子里的禁制。
气息笼罩向方骏眉，方骏眉没有理会，七情道人却是极紧张起来。
万界游仙目光，死死的盯着方骏眉，神采微微变化着。
过了好一会之后，那只血淋淋的手，终于放了下来，眼中凶森暴唳之色，也是渐渐归于深邃冷漠。
“小子，那就如你所愿，接着玩吧！”
冷冷道了一句，再一次把方骏眉，塞进了元界果核之中。
外面世界的七情道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又是黑暗袭来。
不过，方骏眉已经看不见。
他体内之前修炼的生生不息之力，早已经枯竭，无法再自行帮他修复破损的身躯。
血红色的，瘦如骷髅的身躯，浮在半空里，还在剧烈颤抖着，痉挛着。
进来之后，就是轮到元界果核发威，这件古怪的法宝，再一次的攻击起了方骏眉的心神来。
绝望风暴又来！之前一个个被万界游仙玩弄于鼓掌之间，又泯灭了修道前程的修士，又是在方骏眉的眼前世界里，流转起来。
到了最后，只剩一张面孔。
有敌氏！雄壮破碎的身躯，血流不止的口角，还有双眼仿佛解脱般的眼神，就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看着方骏眉。
是要喊上方骏眉一起，尽快得到大解脱吗？
方骏眉心神颤抖着。
却又用心，仔仔细细的看着有敌氏的那双眼睛，比起肉身之痛，更加撕裂心扉的痛苦传来。
眼眶处，血泪滚滚而下。
……“有敌兄，我知道你不是在喊我一起去解脱，我知道——你要把你最后的意志，最后的力量，最后的期望，一起灌注给我！”
方骏眉心中有声音起。
“……谢……谢……你……”心声似乎都哽咽起来，身躯更加剧烈颤抖。
“但是——从现在开始的关，要我自己去过了，我不能再依赖任何人给我力量，你就——走吧！”
低呜之声，亦从方骏眉的口中传来，悲痛到无法自己。
直到这一刻，对有敌氏的惋惜和感谢，仿佛才一起爆发出来一般。
前方里，有敌氏解脱的笑着，看着，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黑暗之中。
嗡——怪异的嗡鸣之声，起于身外空间里。
那元界果核的宝灵，似乎察觉到方骏眉的异常，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来。
嗡鸣之声里，又是刚才的一尊尊的身影，开始浮现在黑暗之中，但马上，就是一尊尊息去，包括有敌氏的。
……没片刻之后，人影索性直接变了。
“骏眉，你要怎么办，你要怎么办？”
负剑老人躺在床上，干枯无光的眼神，看着方骏眉的方向，没有希望的光，只有绝望怅然。
倏忽之间，又成了蹉跎道人。
老家伙也是躺在床上，但连眼睛都闭着，没有一点动静，比起负剑老人，更是暮气沉沉。
忽而又是凤尧。
“小子，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就交给你了！”
只有一尊青色的背影，但说完这一句，那背影，仿佛玻璃一般，开裂起来，直至在砰的一声里碎成虚无。
还有更多人！……所有人，仿佛都把自己最惨淡的那一面，呈现在此刻，配合着那绝望风暴，攻向方骏眉的眼神。
方骏眉扭曲的嘴角，却是一点一点咧了开来，知道这是虽然真的，但绝不是他们真正想要传达给自己的东西。
“师傅，前辈，诸位，你们对我的期望，我从来没有忘记，但你们对我的期望——都不是我的初心！”
方骏眉心中再道。
“从现在开始，我再不能依赖你们，不能指望你们一次一次给我力量，我要——靠自己了，我要靠自己过了这一关，找回我的凡人初心！”
“所以——你们也走吧！”
最后五个字落下，一尊尊身影，仿佛告别方骏眉一般，个个欣慰一笑，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方骏眉空洞的眼眶中，又是血泪滚滚而下。
这一场告别，就是他道心破碎后的领悟，也是他新的起点的开始。
第两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