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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娘闻之心头一定,只要撑得片刻便可将鬼器布下,皓腕一抬,立时有阴风阵阵,又有无数鬼气弥补上去,看着甚是可怖。
云沐阳足定空中,此处看着不过百丈之遥,实则乃是千丈距离。盖因此地被人为布下阵法,转换空间,将此间与外界隔绝。他一时想要破阵并不容易,他稍稍一想,这阵法皆是由鬼气所化,但有至刚至阳之物便可以力破之。
想明白此处,足下一点,太真昊阳神通显现,一轮金阳火光炽盛,顿时将鬼雾浓云烧得干干净净。随即又是起指一点,一朵赤金火云飞出,霎时之间电光雷霆,刷刷而下。少顷,只见他足下轻点,便有一道精绝剑芒撕开重重烟火往下方刺去。
艳娘骇然失色,面色骤然晦暗下去,那些鬼雾俱是她修行换来,乃是她根基所在,几乎一点都不能散失。只是目光一闪之间便有雷霆火光打下,她更是吓得一声惊呼尖叫,“道人好说话,好说话,奴家…”
只是她话音还在喉中却有一道金火光芒自她胸口刺过,立时出现一个巨大窟窿,片刻之间艳娘便就消散而去,只余一声凄厉惨呼。此时此间阴风更胜,只是被他身周光芒一照立时便就安静下来。
“尔敢!”三郎目眦欲裂,痛呼一声,将香炉举起,又挥出一面鬼幡,鬼雾缭绕之间无数凶猛恶鬼龇牙咧嘴,便就朝着云沐阳扑了上去。其后他却是面色哀戚,将香炉举在头顶,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召唤什么,须臾却是面色一黑,竟是元气大伤。只是这瞬间香炉之中汇聚出一点蓝光,看着便有一人影在其中。他顿时大喜,随即抬起抬起头来又是森森目光望向云沐阳。
云沐阳振袖一挥,火光一照,仿佛有一轮金阳将整个密室照得金赤通明。那些凶猛恶鬼被金光一照径自消融,片刻之间一片明朗。
三郎目光一变,就是变成一青面獠牙鬼物,极是凶恶,长牙外凸,恨声道,“你这道人,我不是你对手,可是你坏我鬼主大事,异日定取你神魂炼成鬼仆。”金光照下他身上鬼气也是一点点消散,然而无奈原先法阵不能阻挡,到得这时‘幽冥饲鬼阵’还未布下,只能任人宰割。
云沐阳目光一望,剑眉轻轻一皱,见得一道法光自那香炉中冲开,法力浩荡盛大,光芒刺眼,须臾之间冲破此山。他立时举足微退,忖道,“这光芒比之元婴真人还要更甚,莫不是便是这两个鬼物所言鬼主?”
片刻后他一挥袖,手中一道法力刷出,将地上鬼幡拿起,见着上面无数狰狞鬼头,殊是可怖。他稍一凝眸,见着上方盖有一枚大印,散发出渗人寒光,令人周身发冷。
“这鬼幡上所布鬼阵倒是不凡,如是令其布下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入得此中。”他拿来细细一看,便有一层鬼气沿着鬼幡缠上手来,只是被他轻轻一抖,立时镇压下去。“如此倒可拿来借鉴,我玄门道宗与西幽鬼陆法阵之别。”言罢将此物拿了一张符纸封了,便就塞入金乌绫中。
他在四周查看几番除了一堆人骨,竟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六千年前昆仑道隐子驱逐魔、妖、鬼、邪,声威浩荡,九州唯有玄门道宗、释家佛门、儒门,其中儒门被困麒麟崖大洞天不得再出,佛门二十八支佛脉唯有渡尘寺仍在九州,余者尽数被驱逐。六千年前九州鬼道被昆仑连根拔起,若非仍有西幽鬼陆存在,只怕当世鬼道不存。不想今日鬼道竟然又重现九州,这究竟是何意图暂时不可得知,不过那鬼主绝然不是寻常之辈,甚至极有可能便是西幽鬼陆之主。
“鬼道重现九州,不知其阴谋如何,绝非小事,当要通知禀报宗门。”他心中当即下了决定,“那两鬼不过相当于凝元筑基圆满,既是承西幽鬼主之命,极有可能不止此地一处,如是不能尽数剿灭,极有可能危害宗门。”
他这般想着冲起一道炫天剑光,便是飞出此山山腹。少顷到得山顶云空,俯瞰大地河山,白水绕流,青山苍莽。随即袍袖一振,往下看去,见着一株篦槐木高有四五十丈,枝条覆盖,尚有红绳长曼,又有凡俗符箓铃铛悬挂,风来一阵悦耳之音。
槐木乃是聚集阴气之物,最容易为鬼祟所寄,不过此木却是生在山顶向阳之处,极是不合常理。他把目望去,少时忽的眉头微沉,使出一道法光便就摄了一物上来,略微一看,眉头更是沉下。他思量片刻,此物暂时不能轻动,唯有留在此处,待得异日由宗门合力铲除。思及此处,举手一挥放回原处,再是纵起一道剑光鸿飞天外。
第三百七十九章 哪堪红尘几许情()
安丰郡郡城北街有一‘敕造武宁公府’,朱门红墙,高楼金梁,两只高大石狮卧蹲在前,威武不凡,栩栩如生。门前有六个穿着华服的见状门仆,身量笔直,也是威风凛凛。府前系一老街,行人车马络绎不绝,集市繁华,人烟阜盛。
一十七八岁的女子身上穿着绢衣,头发挽成高髻,到得府前,微一抬首,见她眉眼温柔,两腮含晕,看着是新妇打扮,微微一笑,便就螓首微低,莲步款款行了一礼。她领着两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身后又跟了两个健妇,四五个小斯,俱是挑着两个贴大红喜字的盖顶箩筐。
门前一络腮胡的门仆见得此人,立时喜色上眉,道,“原是夏荷姑娘回门了,贺喜了。”
那女子嗔他一眼,盈盈一拜,便就绕过北街去了后门,少时就是穿过厨房,又是穿过几座小门游廊,过了穿堂,一路十数个美貌女子上得前来与她说笑。将她羞得满面通红,只是讨饶道,“姐妹们,且让我去拜见老太太罢,莫要戏耍我了。”
“你这蹄子,少时得要快快回来,可不要跑回了夫家,教我等一顿好找。”
她这听了顿时羞得抬不起头来,急忙退了,往正堂去了。
不多时但见一慈安堂,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门前花红鸟鸣,好不热闹。门前站了五六个方方留头的少女,见得她顿时满心欢喜,喊道,“夏荷姐姐来拜见老太太了。”
少顷她便恭敬入了正房,只见正房一张雕花福寿星公软榻上,一头发微霜精神抖擞的老妇人斜躺,头上抹额有一枚拇指大小翠绿宝石耀眼生辉,身上金线攒花玉绒袄看得人眼花缭乱,手上掐丝碧绿翡翠更是让人脑仁生光。
左侧一看着一四十许的妇人头上戴了几支金簪,穿了一身金中带赤的鹓鶵飞天筑云罗裙,容貌端正,微微含笑。旁侧又是站了十七八个各色少女,俱是穿金戴银,又有几个婆子仆妇,当中还有几位妇人,穿着打扮极是讲究,也是坐在下堂,看着便不是寻常人。
“夏荷拜见老太太,与二太太、大少奶奶见礼了。”夏荷盈盈一礼,粉面含羞,各自拜见。其后又与在场诸人一一见礼,便就自然而然站在老太太身后,端茶侍水。
“到底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瞧这模样,就是活脱脱一官太太。”那被称作大少奶奶之人看着也是三十六七了,手中拿着一块攒金鸳鸯丝帕,欢声笑道。
“快快来与我看看。”那老妇人连忙招手,旁边之人将其扶正,便听她笑道,“这就做了他人妇了,就是便宜了那小子。”少顷却是听她叹道,“我倒是缺不得你,每日介都是挂念着你,如今身边的个个都是离了我。”
“老祖宗,”众人见此俱是面色微忧,那二太太与大少奶奶便就围了上来,一人扶住一边。
“阿母,我等都在呢!”这时候也只有这位二太太能够劝着了,只听她温声道,“大伯、小妹异日定会回来的,阿母可不能伤怀坏了身子。”
“翠哥儿,你说老大、老四怎就把我老婆子一人丢在这儿,不给个念想。”老妇人长声一叹,便就问道,“今儿个老爷子那处可有什么事儿?”
“老太太,太老爷今早吃了两碗红豆糯米粥呢!”那大少奶奶听得话头岔开,便就笑道,“老太太尽管放心,太老爷身子骨硬朗,一早便带了鱼竿儿到外间安丰河钓鱼去了。”
“哟!怎得能吃那红豆糯米,不克化,明儿可不能再吃了,可有遣了几个人跟着?这临了临了还是这老的最不让人省心,这都甚么时辰了?也不遣个人来回话。”
“阿母,放心罢,阿父是有分寸的,这不有人跟着?”二太太微微一笑,从旁拿了一碗羹茶伺候着。老妇人也是渐渐歇了气,喝了羹茶又与几人有说有笑。
不多时内中又是热闹起来,这时一个中年仆妇快步进来,便就行礼,大声喊道,“老太太,老太太,汴京城三老爷遣人回府了。”
老太太一听目中微微一亮,顿时坐正了身子,只是片刻却是面色微沉,道,“只是老三遣了人回来,自己个呢?”
“回老太太,三老爷遣的人就在偏院候着。”那仆妇坝头一低,这位三老爷一直是老太太心头肉,只是不成想娶了个不能生的妒夫,自身又是惧内,惹得老太太几次心火。今次不定又要出甚幺蛾子,只是低头答了,不敢说全。
“那还杵在这作甚,等着吃板子,还不快快让进来。”二太太眼睛一瞪,便就呵斥道。
“是,是。”仆妇急忙应是,便就退了出去。她可知晓这位二太太虽然不曾学字识理,但却是极是厉害的人。
老太太胸口气闷,望着正门,少顷只见两个体貌端庄的仆妇并着两个乳娘入内。她顿时更是来气,当即冷声道,“老三让你们来究竟是什么事?”
四人就是跪下行礼,听得问话不由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一妇人战战兢兢道,“回禀老太太,半月之前春姨娘生下一子…”
“什么?春兰竟是生下一子,什么时候怀上的,怎么没人来回禀?”老太太立时欢喜,可是忽的却是面色阴郁,这却是不对,她已近八十岁的人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当下喝问道,“三老爷便就不曾遣你等来向老婆子说道说道?那陪嫁的丫头子现在在哪儿?”
几个妇人顿时不敢说话,只是把头低下,心中畏惧得很。
二太太见得这般情形,眉头一皱,老太太身边有四个丫头最是喜爱,分别作春兰、夏荷、秋菊、冬梅。这春兰又因着面向温柔,更是得宠,便是一般的官家小姐也是比不得,老太太也是一日都离不得她。只是后来便就令她嫁与三老爷,八抬大轿抬进门去的,算是贵妾。当即斥道,“来人,立刻下去备了板子藤条来,若是不说实话只管打上三十大板子,再送去衙门,就道是偷盗主家,判个流放三千里也是使得。”
“奴婢不敢,太太开恩。”四人当即便是骇得面无人色,只是一个劲儿磕头。
“杜氏使得你等,老婆子便是差使不动?你且听好了,老婆子一日不死,这里头便还是老婆子说了算。”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当下便是猜出来春兰恐怕是遭了不测,只觉得心里酸涩得很,胸口好似堵住,便就破口大骂道,“杜氏那个下不了蛋的贱婢,不知羞耻的骚蹄子,夏荷快快与我备了纸笔,老婆子要请圣上恩裁。”
“阿母,使不得,使不得,且消消气罢。”二太太急忙帮着顺气,其后便就回过头来,喝道,“还不快说四少爷在何处?春兰姨娘又在何处?再是不说,气坏了老太太,拖出去乱棍打死你等。”这事乃是家丑,不得外扬,如是不然对朝中两位老爷也是大影响。
夏荷也知老太太是气话,连忙去取了安心保身丹丸来与老太太服用。
“回二太太,春姨娘殁了。”一个仆妇牙齿不住打颤,这才挤出几个字来。
“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没了。”老太太顿时怔了,哭出声来,胸口血气上涌,坐也是坐不稳,旁边之人都是吓个半死,急忙劝着。唯有二太太立起身来,喝道,“那四少爷呢?”
“三太太让奴婢带回来,便在偏院。”
“混账东西,还不快抱进来?”二太太也是气得不行,这位杜氏乃是名门之后,当朝丞相之女。十数年前圣上得继大统便是由杜丞相出力,其后身上感念其恩将其指与自家三叔。只是这位杜氏却不是好说话的主,极是骄矜傲慢,便是老太太也不放在眼中,暗地里也是骂着乡下婆子。更是一个十足十的妒妇,自家生不出孩子,也不许夫婿纳妾延续香火。不想这次老太太聘了一位贵妾也是被折磨致死。
老太太抱着一个婴儿,不住泣道,“我的宝贝心肝儿。”又是哭喊道,“翠哥儿,你快快给望哥儿写信,催他回来,若是他再不回来给老婆子做主,老婆子也是活不长久了。”
“阿母,我这便去命人请了望哥儿回来。”二太太也是抹着眼泪儿,好好一个婴孩儿竟也不放过。她将起了身命着二少奶奶前去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