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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横十三州-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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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自破西关() 
江边的树林通常比其他地方要茂密得多,走在林中阴暗而寂静,左丘繁额头全是汗水,止不住的喘着粗气,他的双手在与司空鸣对峙几刀后,被他沉猛的力道砍得一直都在颤抖,虎口甚至都渗出了血液。但这都是小伤,最要命的是唐明贞射来的毒箭,在他的小腿上划出了一道口子,虽然他立马进行了清理,但毒还是进入了体内,此刻感到头昏脑胀,伤口刺骨疼痛。

    风从山间彼端吹来,吹得他头顶的白桦树瑟瑟作响,但是因为中毒,他几乎听不清响动,他舔了舔虚弱干燥的嘴唇,抬头望向树林缝隙间的太阳,一只虫飞过,在太阳里露出发黑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中的什么毒,自己必须加快时间了才有活命的可能,看太阳也只是确认自己有没有开始出现幻觉,他耷拉着眼睛,很想就地睡去,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睡就醒不来了。

    山的深处有一股山泉,在那儿有他的一间简陋的小屋,屋子里有许多草药,自己可以配出解药。平时不远的距离,此刻在自己的脚下感觉被无限的延长。

    他此刻才对刺杀司空鸣的行为有些后悔,阶差想用小聪明弥补,可真不是件容易事,而且,对司空鸣的果决程度也有些轻视,这家伙抬刀说砍就砍,说不能追,就立马停手,真是个棘手的家伙。

    胡思乱想着,他终于看到了涓涓细流,他回到屋子里,眼睛都几乎眯成了一条线,跌跌撞撞间打碎了许多东西,才找到了自己要的药,他把几味干枯的药草囫囵的放在嘴里用最后的力气嚼碎,咽下去一半,另一半敷在小腿的伤口上,这才沉沉睡去。

    长江上,两艘船一前一后的出了铁棺峡,受闫远航的邀请,一行六人在战船上,就着一桌子的水产喝得不亦乐乎,这顿饭虽然排场不大,但是滋味倒是很不错。鱼虾都是新鲜的,厨子是江边人,对于江里水产的烹厨可谓是得心应手,煎炸炖闷信手拈来。

    最主要的是,众人在战船里吃得很是自在,这闫远航与杨恩轩表现出来的亲和力,让人感到打心里感到舒服,大家也就像在家里吃东西一样,毫无拘束,吃着水产聊着闲天,越能感受这荆州的风情,特别是一口白水虾就着九酝酿,那鲜滑爽口的滋味让人回味无穷。

    不喜和他人打交道的唐明贞,都破天荒与杨恩轩聊得有来有回,陈康与吕婉茹的市井俗气让闫远航耳目一新,司空鸣的谨慎表现在了对于鱼刺的处理上,赵广勋入乡随俗举杯的豪侠气势,周正阳吃喝中的邋遢,更是一览无余的写在脸上。

    这一顿饭,没有尊卑、没有利益牵扯,众人吃得其乐无穷,妙趣横生。简简单单的遇上自己感到舒服的人,随口一句“能饮一杯无?”的意气,这才像是交朋友的人,如此再看袍哥会的江流儿,在饭局上聊事情,似乎就落了下乘。

    在江上漂泊小半天的时间,船也行到了开阔的地带,双方交错而过,司空鸣们继续向东而行,而闫远航继续逆流而上,带着自己的轩妹儿游三峡。这小半天的时间,闫远航要再回到铁棺峡的位置,得花上个一天的时间,但交到了几个新朋友,他与杨恩轩并不会觉得不值。

    到了西陵峡的地段,视野也开阔起来,大峡套小峡层层叠叠,恍若一副水墨丹青。虽然江面开阔了,但也变得更险了,这山峡沉船最多的地方,便是在这西陵峡。因为水中礁石林立,浪涛汹涌,两岸怪石横陈,滩多流急。滩险处,更是水流如沸,泡漩翻滚,汹涌激荡,惊险万状。

    在铁棺峡经历了一场说险不险,说不险而险的事后,王齐献与陈典申也治好了喋喋不休的毛病。倒是赵广勋借着酒意,与李应灵聊了起来。因为这李应灵表现出的才是真正的学子风范,着实是令赵广勋眼前一亮。

    在甲板上感受着醉人心扉的阵阵峡风,几句可有可无的对话后,赵广勋向着李应灵问道:“以你所学,你如何看当今的益州内外的局势?”

    这是赵广勋在出考题了,若这李应灵能答得漂亮,那益州衙门的大门就向她敞开了。船上的众人虽然没说话,看似在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但无一没在听。从赵广勋问的问题来看,结合身边的扈从,黄怡霏越来越觉得这家伙很大可能就是当今的益州王了,她是肠子都悔青了,当时若是没有下船,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这个问题会不会该由自己来回答?

    李应灵沉默半晌,她缓缓道:“厚积薄发,法先王而以霸道行王道。”

    厚积薄发倒是已经被赵家几代人做得差不多了,益州可算是一肥沃的大州,当今天下十三州,益州内蕴实力,绝对可排进天下前三,而法先王三个字倒也与赵广勋的想法不谋而合。听见这女子所言能有如此见识,司空鸣也微微侧目仔细打量了她一眼。

    这李应灵不算高,身高到司空鸣肩膀位置而止,因为游学,她的脸颊被太阳晒得带有些许黑红色,整张脸总是平静得几乎没有表情,从眼神就可以看出,这表情表现出来的绝不是幼稚与天真。眼神深邃,像是总是在思索着什么似的,平时不爱说话,更让他表现出同为学子的另外三人没有的老练。

    赵广勋被他的话吸引,继续问出了一个大到几乎没有边界的问题:“何为王道,何又为霸道?”

    李应灵似乎知道他会这么问,答案脱口而出:“对于益州而言,霸者伐城,王者安心。”

    “安心?”

    李应灵继续道:“安天子之心,亦要安百姓之心。”

    “何解?”

    “很简单,自破西关!”

    此言一出司空鸣大为惊骇,言下之意是让益州王主动放弃西关,而让戎狄杀进来,但仔细想想,也不失为一良策,与壮士解腕几乎异曲同工,可此计却满满的透出伤民之心。

第97章 最毒妇人心() 
赵广勋听了这话,半天都没有作答,他双眼凝视着滚滚江水,又问道:“既然伤民,又何来安民心?”

    不料却受到了李应灵的反问:“民有几般?”

    赵广勋仔细想了想,不确定的道:“四般?士农工商?”

    李应灵神情平静而高傲,颇有大家之风,她道:“在我这里确实是四般,但不是士农工商,而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

    赵广勋惊骇的瞪大眼睛望着李应灵,神色间似乎都在说,你可真敢说!

    而另外三位学子,脑瓜嗡嗡作响,看李应灵的眼神竟陌生起来,这些话要是落入某些大儒耳中,还不得被喷得体无完肤!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这对赵广勋表达的意思是,放西戎进益州,战乱肯定伤民,而年轻的益州王就可以把西戎打出去,既收获民心,又可以军心大振,借势直扑西关以外。而这时间内天子就算削藩,从大局上来讲,牵扯着战线,也不会轻动益州。等天子削藩完,仗差不多也该停了,益州向天子呈递捷报,并划出一两个郡给天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天子虽未达到目的,但因为民心与战事的牵扯,百姓拥戴益州王,也就成功的把年轻的益州王与百姓绑在了一起。而益州因为贡献出两个郡并不会伤到元气,因为西边会扩出至少两个郡的地盘。

    最终既能得民心,又能安抚圣意,还能不对益州伤筋动骨,唯一的代价就是前期会伤民。

    这就是庙算,很多看似天灾人祸的场景,其实都是被安排的,这就叫逢场作戏。民,始终处于最被动的位置,你永远不知道生活的平静之下,有什么样的暗流在等待着你。

    虽然赵广勋感到惊骇,但是他的嘴角却是一直上扬着的,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道好计。在那天以后,赵广勋与李应灵细谈了三天三夜,不睡不休。

    而司空鸣只得无奈的在心里念叨着:“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呐!”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了,就回房间里捣腾起了天易见。

    就算赵广勋真的采纳了这李应灵的建议,司空鸣也不会去阻挠分毫,不管赵广勋把西戎从哪个关口放进来,只要不伤及鸣城,随他折腾。古语有言“飓风过岗,伏草惟存”,看赵广勋慎重的样子,这李应灵的官爵是跑不掉了,还可能不止李应灵,在场听懂李应灵话的那几位学子,大概会被赵广勋一并纳入麾下。

    司空鸣收拾天易见的时间里,唐明贞一直呆在他的房里,或躺着睡觉,或坐着吃东西,如同在鸣城时一样,安静的相处并不觉得难堪。

    司空鸣弄到不需要特别集中精力的地方,也会与唐明贞聊上几句。问问她已经完成委托了,为什么还跟着自己之类的闲事,而唐明贞的回答也是意料之中的,就是跟着司空鸣能找到好吃,回唐家堡也没事做云云的话。

    期间司空鸣也问过,唐明贞是如何看李应灵的计谋的,她倒是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觉得无所谓,因为从小就看过太多的生死了,对生死也没太大的感觉。司空鸣乐呵一笑,他在心中却觉得,要是爹此刻处在自己的位置,可能那李应灵都被他一刀给剁了。

    在船抵达夷陵的时候,天空下起蒙蒙细雨来,整个江岸堆积满了雾,浓雾淹没了山野、河川与码头,在山间不停的来回翻滚。赵广勋亲自的送李应灵等人下了船,对众人道:“想必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是谁了。”

    陈典申、王齐献点头哈腰的答应着。

    赵广勋取下腰间的玉佩,把它交到李应灵的手中,环视这四位学子,喃喃道:“希望你们四人都能去益州帮我,这事李应灵一个人办不下来,有她熟悉的人帮衬着,终归比较好。”

    除了李应灵以外,三人怔了一个呼吸,黄怡霏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王齐献见有人答应了,自己也随即答应了下来,而陈典申迟疑了一番,问道:“王上准备安排给李应灵什么官秩,我们什么官秩?”

    这市侩的家伙,这估计在想官太小他就不去了。

    这些赵广勋如何看不穿,他喃喃道:“这你们可以放心,你们与李应灵一起,自然是她的属官,官秩还有待考量,但肯定能便宜行事。”

    陈典申立马道:“那肯定去,谢过我王!”陈典申如何不知道,照赵广勋的口气,这官可不小,就冲他“便宜行事”这四个字,说不定就此光耀门楣了。

    赵广勋点点头,又看向李应灵,对她说道:“你们回太学收拾好必用物品后,就直接去益州王府,把这玉佩交给我妹妹,她自然会安排好各位的住处。”

    李应灵点头称是,赵广勋欣慰的向着四人抱拳道:“那各位,我们就此别过。”

    陈典申忽然道:“我们没什么好收拾的,王上不妨直接带我等上路。”

    此话一出,赵广勋微微扭头,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陈典申,眼神中尽是杀机。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陈典申立马低头住嘴。

    给了相应的警示,赵广勋大步的向着船上走去。黄怡霏望着赵广勋在蒙蒙细雨中的背影,愣愣出神,他可真是潇洒出尘!

    没在夷陵多作停留,船继续在蒙蒙烟雨中前行,过了夷陵算真正出了三峡地段,古人言:山至此而陵,水至此而夷。意思是说山到了这里就变成了小的丘陵了,而水到了这里就化险为夷了。

    随着水势的平缓,一连几天,船都在雾与雨的交错中穿梭,陈康抱怨着老天,说晚上睡觉感觉被子都是潮湿的,睡不踏实。却被吕婉茹一顿怼,说你还睡不踏实,到了亥时打鼾跟打雷似的,除了你睡踏实了,是谁都没睡踏实。

    此话一出,惹得一船人是轰然大笑。陈康害臊的望了望窗外的浓雾,转移话题道:“照这个进程,今儿下午就能到江陵了,到了江陵就算是云梦泽了!”

第98章 君山行() 
天天对着天易见不得要领,司空鸣就开始每日站在船头对江雾劈砍,毕竟已经很久没有练刀了。老话说得好,三天不练手生,在与左丘繁的对战中他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出来了,自己的刀有退步之象。虽然攀到的一流的境地,但这大多是内功精进的缘故。

    江湖上,武是立身之本,武道一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拔起了内功,外功退步了可不行,除了一些特殊的门派偏重内功,寻常江湖人士,刀里来剑里去,还得靠着外功来与他人打招呼。

    立与船头,司空鸣平心静气,挥出的每一刀,都会将雾气劈开好长一段缝隙,缝隙里一眼可以望出去很远,澄澈而清明。然后两旁山脉上的雾气,又往江中滚积而来,把缝隙给填满。

    最开始,下到船工,上到赵广勋、周正阳都会在一旁静静观看,鬼跳三遍无人看,久而久之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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