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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番话的时候，维塔拉的眼中再没有狰狞与邪恶，混乱与狂躁。有的只是平静。很奇怪，一个无比邪恶的恶魔也能露出那样纯净的目光。诡异的仿佛另一个恶魔一样。不过狄俄尼索斯却能理解这种目光，甚至，能理解维塔拉的心灵。
恶魔是邪恶的，这是什么定义？
这个世界没什么邪恶与正义，弱小与强大。有的只是对真理的追求。如果自身都是思想的造物，那么思想是什么？如果人类是弱小的，为什么主物质界的人类，却可以诞生思想的活动？
没有恶魔可以解释这些道理，但所有恶魔却在盲目的追求。眼下有一个追寻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却无法选择。
“遗憾啊……”狄俄尼索斯叹息着，痛苦着。“真是遗憾……如果能早一点知道这些，如果能早一点做出选择……”
“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还来得及，为什么你明知道自己的错误，仍要继续呢？”维塔拉有些恼怒了，他知道狄俄尼索斯已经被自己说动，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仍要坚持。
“承诺。”狄俄尼索斯很清楚的给了他回答。“我已经做下了承诺。”
“如果，这个承诺需要我用生命来完成，如果，这个承诺需要我用永恒的遗憾去满足。那么，我也无话可说。所以……”
“遗憾啊……”
狄俄尼索斯又叹息一声，这也是他留下的最后一个声音，最后一声遗憾。然后他的身体就在维塔拉的眼前溶化，化为了一团模糊的油彩。这油彩融入了大地，融入了天空，也融入了每一分空气。于是维塔拉眼前的世界改变了，没有了灵能熔炉，没有了他要杀死的人类与恶魔，更没有了乌迪亚斯和帕兹斯等人的交战。
他成了一滴油彩，和所有溶化的油彩一样，在这荒谬的世界中流动，勾勒。最终，凝结成了一副不成图案的画。
一副名叫遗憾的抽象画。
抽象画中，有一个苦闷的白发男人坐在树桩上仰望天空，仿佛在询问着什么，也有一个狰狞的恶鬼站在他的身后，仿佛在解释着什么。但两人都没有答案。因为他们都失去了再进一步的机会。
永恒追寻……
狄俄尼索斯，最后的幻境。
没有人，可以从幻境中走出来，就如同狄俄尼索斯蹉跎一生，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梦。
这个希腊神话的酒神，第一次与印度神话中的恶魔相遇，却用这种方式结束了两人的接触。他渴望真实，追寻真实，却在通往真实的道路前倒下。也许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但谁又说得清是不是解脱呢？
因为追寻的本身，就是痛苦啊……
第二九零节 出现（）
世界，在油彩中流动……那么的荒谬，那么的不真实。
不过人们却感觉不到这些了，他们的身体仿佛离去，只留下思想汇集在一起。
没有过多的痛苦与怨恨，只有平静……就仿佛这个世界被放置在时间的长河中，缓慢流淌。他们也随着时间长河一起沉淀。思想仿佛凝滞了，人们感觉不到自己，也感觉不到其他，就如同他们与这个世界是一体的。
永远的，前行……
这是狄俄尼索斯的永恒追寻，也是他的生命所化。虽然他只是希腊神话中的酒神，缺乏强大的攻击技巧。但他的幻境却是非常强力的。更别说以生命做代价了。事实上永恒追寻就是狄俄尼索斯的梦想。是他不断寻找世界真实，又不断迷茫沉寂的产物。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不像一个酒神，更好像一个诗人，而永恒追寻就是他的诗歌。
只可惜，没有多少人能懂。
战场突然安静下来，不管是人类还是恶魔，魔化生物又或者是魔人，都在这一刻停下了动作。他们仿佛被按下的停止键，自己却又丝毫感觉不到。狄俄尼索斯擅长的是幻境而不是真正的时间。但产生的效果却极为相似，如果不能从他的幻境中脱离，那么和停止又有什么区别呢？
也许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也会衰老，也会死亡吧……
不知不觉中，整个战场都脱离了喧嚣，只有空中的灵能在风中流动。发出呜呜的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三个身影动了起来，接下来就产生了激烈的碰撞。剧烈的冲击波仿佛风暴般乍起，打破了天地的宁静。
正是帕兹斯三人……
也许是能量激突打破了幻境的层次，也许是狄俄尼索斯的生命已经彻底消逝。他的幻境也不再稳定了。帕兹斯和乌迪亚斯最先清醒过来，接着就是洛肯。三人的战斗重新开始，世界也如同被按下了播放键。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血之瘟疫起了效果，乌迪亚斯的动作变得迟钝了下来。
动作的迟钝，意味着战力的下降，他再也不能一打二还保持着绝对优势，不知不觉也陷入了僵持。不过好在他本身实力强劲，底蕴雄厚。就是帕兹斯和洛肯联手也不能一时之间拿下他，倒还可以坚持下去。
而他原本的助力，令人恐惧的邪恶尸鬼维塔拉，却再也不能帮他了。
狄俄尼索斯的幻境虽然是无差别攻击，但主要针对目标却是锁定的。所以哪怕别人可以渐渐脱离，但维塔拉却不行，除非他本人的自觉清醒，又或者有一个实力远超狄俄尼索斯的强大存在为他打开牢笼。否则他就会永远沉寂下去。直至生命的终结。
这就是狄俄尼索斯对帕兹斯做出的保证，他要为自己的朋友解决最大的麻烦。
场面局势渐渐变得清晰。没有了维塔拉的支援，又中了帕兹斯的血之瘟疫。就算以乌迪亚斯的强力也不能碾压两人。而随着更多人类和恶魔的苏醒，血之瘟疫的持续发作，这场战争的胜利也将最终属于人类和恶魔。虽然至今两方仍没决定灵能熔炉的归属。但相信经此一役之后，不管是人类还是恶魔都将改变原先的计划，拿出一个真正可行的解决办法。
维塔拉苦心准备的阴谋，赫然成了两方摒弃前嫌的引子，如果他还清醒，真不知道该愤怒还是悔恨。
“乌迪亚斯！”洛肯的怒吼响彻天空。“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吧！”
“狮子连拳！”
怒吼声中洛肯的身形陡然压低，随即无数道拳影从前方射出。那些拳影是如此的密集，又是那么的强力，就连大地都被生生排开，形成波浪状的起伏向两边分离。这是洛肯最强的拳术，在下层界域就曾经打败无数的强敌。
只可惜他面对是却是乌迪亚斯，慧流域最强的大骑士。面对如此攻击却没有丝毫惊容，握着双手巨剑的五指一紧，居然单臂将其扬了起来！也是瞬间连挥了数十剑！
剑气连斩！
轰的一声，同样无数道月牙状的剑气脱剑而出，与洛肯的拳影撞击到了一起，一瞬间爆炸轰鸣，能量如风暴般四溢，将周围的一切都搅乱的如同世界末日一般。两人的身形都受到冲击波的震撼，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
而就在这能量狂乱的瞬间，帕兹斯却如鬼魅般出现在乌迪亚斯的后方，刺剑毫不留情的插向乌迪亚斯的后脑。他等待这个时机已经多时，就要一击必中。而乌迪亚斯却被能量冲击和血之瘟疫同时阻碍，却是再也无法反击了。
眼看这名强大的战争骑士就要被帕兹斯一剑刺穿。突然，一道气息出现在这个混乱的天敌间。与此同时乌迪亚斯的身上陡然燃起剧烈的火焰，竟是一下将帕兹斯的刺剑融化。帕兹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随即发出刺耳的惨叫声。
火焰顺着刺剑的剑身蔓延到他的身上，居然连他的手臂都烧熔了。
“地狱骑士！”
他凄厉的惨叫着，疯狂向后退去。眼中也露出无法遏制的恐惧。在这即将赢得胜利的关头，他终于要面对最可怕的敌人了。
果然，随着他凄厉的惨叫，乌迪亚斯身上的火焰开始脱离，跌落在地上。然后砰的燃旺，一个恐怖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破旧的皮夹克，燃烧的锁链，以及那烈火中的骷髅头。
可不正是地狱骑士？人类和恶魔报告中多次提及的那个可怕魔人？
随着他的出现，另一边的洛肯也跳出战圈，惊讶的看着这个烈火中的身影。在陈岩的报告中曾经多次提到过这个可怕的魔人，难道就是眼前的家伙？洛肯无法从气息中确认这个家伙的力量，但从他可以轻易烧融帕兹斯的刺剑来看，恐怕就连之前的乌迪亚斯，也不一定比他更强！
他们牺牲了这么多，不管是人类和恶魔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眼看就要取得最后的胜利了。却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难道这是命运的捉弄吗？人类和恶魔，都将在魔人的阴谋下死去？
一时间，洛肯的心中泛起深深的绝望。
绝望的，甚至没有注意天际飞速降下的黑影。
一道快若闪电，旋转落下的黑影。
一只十字标。
第二九一节 背叛？（）
巨大的十字标，在天际却显得那么的渺小。
可它却带来的狂风，带来的烈焰。带着从天而降的气势，狠狠的砸在了洛肯和乌迪亚斯中间，剧烈的能量爆发宛如火山，将两人硬生生分开，接着冲击波排开了地表，在两人中间割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那是何等恐怖的能量啊，哪怕是乌迪亚斯和洛肯这样的强者也不得不暂避锋芒，被冲击**的接连后退。烟尘中两人也同时看到了那切开两人争斗的物体。
一只十字标，一只沟壑最深处的十字标，是它切开了大地，也是它分割了两人。此刻它一端深埋入地下，另一端则暴露在空气中，散发出巨热的青烟。
“这……这是……”另一边的帕兹斯深吸了一口凉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类的武器？”
居然是人类的武器？普普通通，毫无特点的钢铁十字？
可它凭什么分开了两名强者的战斗？而且它对地貌的破坏，简直连弱恶魔，不，质恶魔都做不到啊！
帕兹斯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在颠覆。
他不是不期待奇迹，可是这奇迹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而且这支十字标的力量更让他感觉到不安，就仿佛有一个可怕的威胁在向他涌来。而这样的威胁，连他这样的存在都不寒而栗。
难道是……新的强恶魔？
可这个界域哪还有强恶魔了？强恶魔的存在不是已经超出界域的承载力了吗？就连自己也必须将力量压制才能自由活动。如果是强恶魔的话……
帕兹斯不敢想下去，只觉得越来越荒谬，越来越不真实。
不过在场的其他人却不这么想，看到这支十字标，他们立即意识到有一个新的强者加入了。洛肯闷哼一声就挥开面前的烟尘，然后抬起头。
他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天而降，轻盈的落在那十字标的顶端。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小的女孩，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却穿戴着一身狰狞的黑色铠甲。那铠甲肩头和关节的锋利尖刺仿佛在向世人说明主人是多么的危险。
可不正是陈岩小队中的那个女孩？名叫玛莎的猎魔人？
可资料中她哪有这种力量？不过刚刚越过苏醒级的层次，就算进入幻魔级，也不可能如此强大吧。要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已经是幻魔级的极限了，她怎么能将自己轻易排开？
除非……
“玛莎姬……”一个声音在场中响起，却不是洛肯，而是乌迪亚斯。
只见烟尘中，他魁梧如山的身躯缓缓站起，带起成片的碎石。巨大的双手剑如门板般放置一侧。他的头盔下闪起点点精光。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汝。”
“我也没想到。乌迪亚斯。”玛莎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手在铁十字的镖体上微微摩挲。“只是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的力量，你现在的气息，为什么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就好像……”
“恶魔？”乌迪亚斯打断玛莎的话。
“是啊。”玛莎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乌迪亚斯。“而且你这一身铠甲，你的力量……都和我记忆的不大一样。难道你……”
“吾并未改变什么……”乌迪亚斯回答，越发挺直身躯。那一身黑红相间的铠甲在废墟碎石中显得那么的挺拔，如同山峰，“吾只是……”
“找到了真实。”
“你这个家伙……”玛莎微微摇头。知道难以和乌迪亚斯沟通了。
事实上从她第一天认识乌迪亚斯开始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凭语言是根本无法改变乌迪亚斯的。那是一个如同岩石般坚硬的男子，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把一切都献给了他心目中的神。也只有神，才能改变他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