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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门洞,一楼还是有两级台阶,她发现一直放在台阶旁的木楔盒子又不见了,这是她托人用三合板打的,方便推着轮椅上下。
不知道楼里的哪家人,要把这东西给拿走,十五年这样的木盒子她打了好多个,也丢了好多,从来都没有追究过。
今年已经丢了三个了。
没办法,她只好把买来的菜放在女儿身上,把轮椅前轮翘起来,放上台阶,再顶住后轮用力地往上推。
如果是力气大一些的人,推个轮椅上两级台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宋玉珍已经60多岁了。
她的右腹突然一疼,整个人一松,推到一半的轮椅朝后滑了回去,“咣”一声把宋玉珍撞倒在地上。
胡楠腿前捧着的菜、肉洒了一地,她的眼神依旧呆滞着,只是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一楼101的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探头出来,看到宋玉珍倒在地上,忙出门把她扶了起来,又帮她把地上的菜都拾了装回塑料袋里。
她嘴里说着:“哎呀,以后敲敲门,让我出来帮个忙就行啦,你看你摔倒了,摔出什么事来,你女儿怎么办啊。”
宋玉珍起身,缓了口气,道:“谢谢你,欧阳老师,我不要紧。”
在这个欧阳老师的帮助下,宋玉珍将女儿的轮椅退了上去,那些菜都放回了塑料袋里,就是一个大西红柿,还攥在这个欧阳老师的手中。
宋玉珍道:“这个西红柿您拿去吧,正好我买多了,拿去。”
欧阳老师的脸上笑起了一圈褶子,嘴里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却没有把西红柿还回去的意思,攥着它回了自己家,关上了门。
费劲力气回到家中,把女儿给安顿好,宋玉珍开始做午饭。
她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老母鸡汤,青椒牛肉丝,红烧鱼,油渣青菜,西红柿蛋汤。
自从女儿瘫痪,丈夫去世后,除了过年过节,平日里她很少烧这么多菜。
她和女儿好好吃了一顿,喂女儿吃饭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她很耐心。吃完后,她将碗筷、桌子收拾干净,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洗掉身上的油烟味。
接着,她将女儿扶到床上,躺好,让她好好睡午觉。
她来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那张超声检查单,坐在那儿看了很久。
这是她人生的一张审判书,上面分明写了两个字:死刑——因为宋玉珍知道,胰腺癌是癌症之王,一旦罹患,生命也就进入了倒计时。
她看着这张判决书,想从中找出点东西:她的罪名。她到底犯了什么罪?要受到这样的判罚?
想了很久,她似乎想明白了。
女儿应该已经睡着了,她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写了点什么,然后把检查单夹在了日记本里,一起放进了抽屉,今天写日记的时辰比往常要早。
然后,她从衣橱里取出一张旧床单,用剪刀剪开,拧成了一股绳子,走到客厅中央,天花板上有拆了扇叶的电风扇轴。
她将绳子打了个死结,绕成一个圈,扣在了电风扇的轴上。
用力拉了拉,应该还算结实。
宋玉珍又去了女儿的房间,胡楠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她睡得很香。
女儿长得像她,18岁的时候很漂亮,像一朵白色的茉莉,看到她,宋玉珍就会想到年轻时的自己。
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庞,如今那已经是被病痛和岁月折磨地丑陋而扭曲的脸,可在宋玉珍心里,无论女儿变成什么样,她都是十八岁时的样子。
宋玉珍心里想着:今天,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妈妈对不起你,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
宋玉珍红着眼睛,从一旁拿起一个枕头,朝着胡楠的脸闷了上去。
第一章 问话()
“痛楚会生出翅膀,现在你明白为何你只是在地上走了。”(约瑟夫…海勒,第二十二条军规)
“各位乘客请注意,前方到站,金河开发区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从列车行驶方向的左侧车门下车……”
听到列车上的报站声,王静合上了书本,将它放进了包里。
如今在地铁上看纸质书的人越来越少了,每个人都捧着手机,沉浸在电子网络的无形世界里。
一台智能手机连接上网络,所能查阅和储存的资料,或许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图书馆都要多。
这个无形的世界无比丰富,但这个世界也常常没有秘密。
王静有很多秘密。
金河开发区站到了,王静下了轻轨列车。
这一站,只有她一个人下,这是10号线的倒数第三站。
最后两站是大学城,前一站是商业街,金河开发区夹在中间,这里曾经欣欣向荣,是整个柳京的经济开发重心。
太古生物制药有限公司的厂房和总部,就在这个地方。
如今,这里颇为荒凉。
王静出了轻轨站,道路是宽阔的六车道,却没有车辆行驶。
灰白相间的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列道路两侧,但已经见不到工作者的身影。
附近的公交车早就停运了,据说这里的轻轨站马上也要拆掉。
一路向西,走了约二十分钟,王静来到了一片荒地,准确地说这是还残留着一些建筑的断壁残垣的荒地。
还有一座废弃的大门,隐约能看出上面的字:太古生物制药有限公司。
这里正是太古生物爆炸后的遗址。
看得出,爆炸的威力相当巨大,几栋建筑被炸得只剩下少部分墙体,荒地上还有许多没有清理干净的碎石。
王静走到了这被炸毁的建筑群中,抬手看了看表,下午两点,到约定的时间了。
这时,被炸毁的建筑断壁中,突然冒出两个人来,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其中一个朝着王静招了招手——是那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穿卡其色风衣,留着平头的方脸男子,他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
中年人走到王静跟前,道:“东西带来了?”
王静点点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到中年人手中,中年人接过袋子,转手交给了后面的方脸男子。
方脸男子把袋子拆开,从里面拿出一份档案,站在原地就翻看了起来。
“那个人怎么样了?”王静问道。
“放心,一切正常,不过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放他出来了。”中年人回道。
“嗯,到时候他的身体会有问题吗?”
“多少会有一些后遗症,而且抑制素能不能起效,还在试验中。他是个很好的实验体,真是没想到。”
“还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吗?”
面对王静的提问,中年人没有再回答,而是说道:“今天你的问题有点多,别忘了,我们每个人各司其职,不该知道的,绝不知道。”
王静点点头:“是,我多虑了。”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身后那个方脸男子还在翻看着档案,他看的速度不快,但很均匀,眼睛像扫描一样一行一行看过来,翻页的速度也一模一样。
他好像一台机器。
看了约十分钟,他翻到了最后一页,合上了档案,将它放入袋子中,还给了中年人,中年人再递回给王静:“好了,处理掉吧。”
王静从兜里掏出一只打火机,将档案袋点着,火焰很快吞噬了整本档案,几分钟后化为了灰烬。
中年人踢了踢这堆灰,确认没有任何纸片残留,对王静道:“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永远保持警惕和小心。”
王静道:“明白。”
看这中年人要离开,王静叫住了他:“等一下,我想问,那两个人的档案,什么时候烧掉?”
中年人想了想,道:“再等一等吧,最后考察一下。这条路,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起码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王静颔首,背着包转身离开,而这两人也消失在了残垣断壁之中。
……………………
石元强和陈镜安从塔山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上午他们一早到了局里,石元强补完了材料,陈镜安交了那份有疑点的档案,王静就带着石元强的材料消失了。
整个上午都没有再回来。
下午他们代表局里,去塔山看望了一下特大失踪杀人案的受害者家属,做了抚恤工作。
当然,这项工作主要交给石元强完成,安慰群众一向是他的强项。
不过那些赌棍、闲人的家人,看起来并没有料想的那样悲恸,或许家中少了个游手好闲的惹事之徒,反倒是件好事。
只有远道而来的周伟的妻子,在派出所哭得死去活来,最后带着骨灰和一些慰问金回了老家。
其实周伟的尸身,早就拼不齐了。
工作的最难点还是在刘有全家。牛彩文的尸首在冰箱里被发现,肋骨、背脊、臀部均消失,后火化。
可刘有全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石元强和陈镜安只能告诉他们的家人,正在全力寻找刘有全的踪迹。
这过程费了不少口舌,因为就连塔山派出所的警察们都很疑惑,塔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当两人回到公安局的时候,感觉比跑了一天的案子都要累,陈镜安坐在副驾驶叹了口气:“还不如让我去卧底。”
石元强看起来好一些,毕竟在基层派出所磨练过,反倒比陈镜安更适合应对这种事。
“喂,我们直接换车回去吧,不早了。”石元强问,他肚子都饿了。
“不行,上去看看,我有话要问她。”
“明天不能问吗?”
“有些话我不想留到明天。”
陈镜安说的她自然是王静,他下了车,石元强只好也下车跟在后面。
相处了几天,石元强有些明白领导为什么把他安排和这两个家伙一起工作。
王静和陈镜安就是两把刀,没有石元强这个人肉盾牌挡着,估计每天都要兵戎相见。
两人一起到了局里后院的那栋二层小楼下,二楼的灯还亮着。
上了楼,楼道里黑咕隆咚,连个灯都没有。
前几天刚来的时候,石元强都不敢信,这就是新科室的办公场所,连保安室都不如。
一个不大的办公室,三台桌子,几把椅子,一个柜子,一个保险箱,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电脑,没有wifi,甚至连饮水机都没有,喝水还要去主楼打开水。
就是这么恶劣的办公环境,现在还堆满了从各个地方调过来的档案,石元强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用纸质的,不用电子档案。
不占地方,翻阅起来也方便。
此时,王静正坐在她的办公桌前翻阅着一本档案,这样等工作她已经做了好几天,一本又一本,让人担心她的眼睛会不会看瞎掉。
察觉到从门口进来的两人,王静没有抬头,道:“回来了,要加班的话,坐下一起看档案,食堂留了饭。”
石元强回道:“呃,不了,我们就上来看看,那个…”
没等他说完,陈镜安已经进了办公室,搬了张凳子坐在了王静跟前。
石元强知道,自己是打不了圆场了,就看这两个审讯高手怎么斗吧。
王静依旧没有抬头,还是在认真翻看着案前的卷宗,不过她说道:“有什么话就问,我很忙。”
“刘有全被送去哪儿了?”
“无可奉告。”
“和你一样的变异人还有多少?”
“不太清楚。”
“有什么是我能知道的?”
“在必要的时候,你会知道你应该知道的。”
陈镜安的问话到此结束,王静的头依旧没有抬起来,她翻到了下一页。
“我累了,需要休息,那个盗窃案你看一看,有问题,明天详谈。”
陈镜安说着,起身离开了办公室,王静只说了一声好,便继续看卷宗了。
石元强跟在陈镜安后头下了楼,他本以为两人会有一番唇枪舌剑,好歹陈镜安该和王静拍个桌子,威胁不把他们的工作说清楚,就不干了。
没想到就这么完了。
“喂,你这就算问清楚了?我还想知道,咱们这个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归谁领导啊,具体负责哪些问题啊,还有以后那些什么变异的怪人,该怎么办啊?抓哪儿去啊,怎么审啊,怎么和家属交代啊!”
石元强一通连珠炮,陈镜安停下脚步,回头道:“你刚怎么不问?”
石元强语塞:“我…我…你不是比较擅长审问嘛。”
陈镜安道:“所以我已经问出来了。”
“你问出来什么了?她什么都没说啊。”
陈镜安道:“我问他刘有全到底去哪儿了,她说无可奉告,证明她知道,但出于上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