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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点时,吕不韦忽然派人召他往见。
李良无奈下只好匆匆赶往相府。
在府门处遇上前往南门都卫衙署的管中邪,后者全无异样神态地向他执下属之礼,笑道:“这几天很想找李大人喝酒聊天,只恨公私两忙,抽不出时间来,今天出门遇贵人,相请不若偶遇,不如今晚由我请客,加上昌文君兄弟,大家欢叙一夜。”
由于两人间那种微妙的关系,反使李良难以拒绝,无奈答应后,装出抱歉的神态道:“因吕雄的事,累得管大人降官一级,我”
管中邪哈哈一笑,拉着他走到一旁低声道:“李大人勿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吕雄是自取其咎,怨不得任何人。小弟降职亦是难卸罪责。”
李良听得心中生寒,这人城府之深,确教人心中檩然。更加下决心要先除去他。
定下了今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李良才往书斋拜见吕不韦。
吕不韦正在吃早点,着李良坐下与他共进早膳后,肃容道:“听城卫的报告说,国师昨天黄昏在城外遇袭,受了箭伤,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知否是谁人做的?”
李良道:“他们都蒙着了头脸,不过假若我没有猜错,其中一人应是田单手下的猛将旦楚。”
吕不韦脸色微变,借吃糕点掩饰心中的震荡。
李良明白他动容的原因,因为假设田单成功了,最大的嫌疑者将是他吕不韦本人,那等若田单在陷害吕不韦。
李良索性“坦然”道:“田单将董马痴的身分安在我身上了,由于我有位好朋友落到他手上,他竟以此威胁我。幸好当时给我看穿那位朋友早给他害了,所以一时气愤下,当着他的脸说要杀他报仇,他自然要先发制人了。”
吕不韦沉吟不语。好一会才道:“他怎能把时间拿捏得这么天衣无缝,就像我为了吕雄这蠢材的事,心怀不忿,派人去找你算账的模样。幸好当时我是和你一道离开,在时间上赶不及遣人吊着你和那两个刁蛮女,否则我也脱不了嫌疑。”
李良心中佩服,吕不韦无论气魄风度,均有使人为之慑服,甘心向他卖命的魅力,像眼前这番说话。便充满推心置腹的坦诚味道。
李良道:“田单曾暗示在咸…阳有与他勾结的人,还表示蛮有对付我的把握,那人当然不应是指吕相,该是昨天与会的其他六位大臣之一。”
吕不韦点头道:“鹿公、徐先、王颔和蒙骜四人都应该没有问题,余下的就只有蔡泽和王绾两人。其中又以蔡泽嫌疑最大,说到底他仍是因我而掉了宰相之位,哼!竟然摆出一副依附于我的模样,看我如何收拾他吧!”
李良吃了一惊道:“还是查清楚一点才决定吧!”
吕不韦冷笑道:“这事我自有分寸,是了!娘蓉的事你决定好了吗?”
李良笑道:“岳丈放心,娘蓉怎么都是你女儿,始终惦记着她亲爹的。只是目前她迷上了音律,缠着嫣然教她吹笛。待到田猎后,她怎么都会抽身回相府拜见的。”
吕不韦哈哈笑道:“好啊,最好是等到新相府建成再回来吧。难得这丫头喜好一项东西如此长久,让她好好学吧。到时回来,我这亲爹可不要耳朵受到折磨才好。”
沉吟片晌后。低声道:“国师是否真要杀死田单?”
李良“苦笑”道:“想得要命,只是相当困难,当时是气愤冲口而出,事后才知太莽撞了。而且现在腿伤未好,杀他太难了。”
吕不韦点了点头。苦思顷刻,待要说话时,下人来报,李园有急事求见。
吕不韦大感愕然,长身而起道:“此事容我再想想,然后找你商议,我要先去看看李园有什么事?”
李良忍住心中喜意,站了起来。李园终于中计了。
离开相府,李良立即入宫谒见嬴政,这大秦的小储君在寝宫的大厅接见他。
侍候他的宫女均年轻貌美,有两三个年纪比嬴政还要少,但眉目如画,已见美人儿的坯形。
嬴政和他分君臣坐好后,见他对她们留神,低笑道:“这都是各国精挑来送给我的美人儿,全都是未经人道的上等货色,统领若有兴趣,可挑几个回去侍候你。”
李良见他运用这时代的最好一个交际手腕,不禁感触丛生,摇头道:“储君误会了,我只是怕你沉迷女色,伤了身体。”
嬴政肯定地道:“统领放心好了。”伸手挥退众宫娥,才凄然道:“自先王遭害后,我曾立誓把心神全放在复仇之上,再不会把精神荒废在女人身上了。”
李良暗忖这或许还要加上他生母被害吧,或是造成嬴政能成为一统天下的霸主动力之一,环顾其他六国君主王太子,谁不于酒色逸乐,只有嬴政因母亲妮夫人之死,立下复仇壮志,视身旁美女如无物。
李良点头道:“女人有时亦可调剂身心,但最紧要有节制。”
嬴政道:“受教了,以前琴太傅亦常提醒我这方面的事。”顿了顿道:“听昌文君说你受了箭伤,去探你时师傅却早睡了觉,害得我担心了一晚,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呢?”
李良把事情说出来后,嬴政亦想到吕不韦指出的问题,动容道:“这事必有内奸,否则不会晓得那两个女娃子会缠你出城比斗?”
李良道:“这事交由吕不韦去烦恼吧。是了!昨天你摆明不听你母后的话,事后她有没有责怪你。”
嬴政冷笑道:“她自搭上了嫪毐后,就有点怕我,教训是教训了几句,还着我借田猎的机会,把管中邪升回原职,我已答应了,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和她争。”
提起管中邪,李良记起了鹿丹儿的事。说了出来。
嬴政眼中闪过森寒的杀机,冷然道:“吕不韦真胆大包天,竟敢派人来和我争女人,看他日后有什么好下场。”
李良暗忖:当然是给你迫死了。顺口问道:“你欢喜那鹿丹儿吗?”
嬴政笑道:“那是估相当难服侍的丫头。若论美丽,我身边的女人比得上她的大有人在,只不过非是鹿公的孙女吧!哼!我不欢喜任人安排我的婚姻,话事的人该是我这储君才对。”
李良皱眉道:“我看太后是不会由你自己拿主意的。”
嬴政得意地道:“我早有应付之策。”
李良见他成长若此,微笑颔许,他早已经能够胜任“皇帝”这份工作了。
这时李斯捧着大卷宗公文来了。
行礼后,李斯将文件恭敬地放到几上,道:“储君在上,微君幸不辱命,赶了两晚夜。终弄好了外史的职权,请储君过目。”
李良才省起这外史是自己根据包公想出来给内史腾胜的新职位,想不到这么繁重的文书工作李斯一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不愧是协助秦始皇统一六国的开国相才。
嬴政欣赏地望着李斯道:“那个燕国美女是否仍是完璧?”
李斯偷看了李良一眼,尴尬地道:“微臣这两天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找不到。”
李良听得呵呵一笑时。嬴政欣然道:“大前天吕不韦送了个燕女来给寡人,寡人遂转赠李卿家,那知李卿家为了公事,竟可视美色如无物,寡人非常欣赏。”
李斯忙下跪谢嬴政的赞语,感动之情,逸于言表。
有明君才有明臣。换了别人,怎会从这种地方看出李斯的好处。
坐定后,嬴政伸手按着几上的卷宗道:“这就是寡人和太后的交易了,我送她的奸夫一个大官,又附赠大屋,她自然要在寡人的婚事上作出让步。那个楚国小公主。寡人可收之为妃嫔,至于谁作储妃,则要待寡人正式加冕再作决定。”
李良心叫厉害,秦始皇加上李斯所产生的化学作用,确是挡者披靡。至少历史已证明了这是“天下无敌”的组合。
李斯关心地道:“听说李大人受了箭伤哩!现在见到你才安心点。”
嬴政插入道:“国师不若由御医检视伤口好吗?”
李良婉言拒绝了,正要说话时,昌文君来报,吕不韦偕李园求见。
三人心知肚明是什么一回事,李良遂与昌文君一道离开,李斯则留下陪嬴政见客。
溜出后殿门,来到御园里,昌文君把李良拉到一角,不安道:“都是我妹子不好,扯了你到城外,累国师遭人暗算了。”
李良笑道:“怎可错怪令妹,这种事谁都想不到呀!”
昌文君道:“我本想找你去逛青楼,才知你受伤后提早就寝。今晚由我请客,管大人说你已答应了。哼!若让我找出是谁做的,保证他人头落地。”
李良道:“不要说得这么口响,敢对付我的人不会是善男信女,嘿!你的好妹子怎样了?”
昌文君叹道:“昨天由城外回来后,就关上门大发脾气,又不肯吃饭,你也知我们兄弟俩公务繁忙,爹娘又早死,我们那来这么多时间去哄她。”接著有点难以启齿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良苦笑道:“我只是承认被打败了,请她们高贵手再不要理会我,令妹便大发娇嗔,扯着鹿丹儿走了。”
昌平君喜上眉梢道:“看来她真的喜欢上了你,嘿!你对她有意思吗?”
李良叹道:“经历诸多事情后,我已心如死水,只希望能专心为储君办事,再不愿有感情上的风波。”他实在不想招惹这样青春激昂的少女,伤得次数多了,反而更喜欢琴清、纪嫣然这样贴心的解语花。
昌平君同情地道:“三年前我的一名小妾因病过世,我也有你这种心情,不过男人就是男人,很快就会复原过来,或者国师需要多点的时间,只要你不是对她全无意思就成了。不过我最明白嬴盈的性格,报复心重,她定会弄些事出来,使你难过,唉!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今趟轮到李良来安慰他。
昌平君把李良送至宫门,两人才分手。
李良返回衙署,滕荆两人均到了西郊去,联同昌文君布置明天田猎大典的事宜。
他处理了一些文书工作后,有人来报,周良夫妇求见。
李良还以为他们今早已被送离咸…阳,至此才知他们仍留在衙署里,忙着人把他们请进来。
坐定后,李良讶道:“贤夫妇为何仍留此不去呢?”
周良不好意思地道:“小人和内人商量过了,希望能追随李爷办事,我家三代都是以造船为业,不知李爷有否用得着小人的地方?”
李良凝神打量了两人,见他们气质高雅,不似普通百姓,禁不住问道:“贤夫妇因何来到咸…阳呢?”
周良道:“实不相瞒,我们原是宋国的贵族,国亡后流离失所,她”看了乃妻一眼后,赧然道:“她并非小人妻子,而是小人的亲妹,为了旅途方便,才报称夫妇。今次到咸…阳来是碰碰运气,希望可以弄个户籍,干点事情,安居下来。”
李良为之愕然。
周良的妹子垂首道:“小女子周薇,愿随李爷为奴为婢,只希望大哥有出头的日子。”
李良细审她的如花玉容,虽是不施脂粉、荆钗布裙,仍不掩她清秀雅逸的气质,难怪吕邦不肯放过她,心中怜意大起,点头道:“贤兄妹既有此意思,李某人自会一力成全,噢!快起来!折煞我了。”
两人早拜跪地上,叩头谢恩。
李良最不惯这一套,忙把他们扶了起来。
深谈了一会后,手下来报,太子丹来了,李良着人把周良兄妹送返乌府,由陶方安置他们后,才到大堂见太子丹。
与太子丹同来的还有大夫冷亭、大将徐夷则和那风度翩翩的军师尤之。
命亲卫退下后,李良微笑道:“太子是否接到消息了?”
太子丹佩服地道:“李统领果有惊人本领,李园真个要立即赶返楚国,不知统领使了什么奇谋妙计呢?”
李良避而不答道:“些微小事,何足挂齿,只不知太子是否决定与李某共进退呢?”
太子丹识趣地没有寻根究底,把手递至他身前。
李良伸手和他紧握了好一会,两人才齐声畅笑,两对眼神紧锁在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对太子丹来说,眼前最大的威胁,并非秦国,而是田单这充满亡燕野心的强邻。
放开手后,太子丹道:“此事我不宜出面,若我把徐夷乱的五千军马,交与统领全权调度,未知统领是否觉得足够呢?”
尤之接入道:“鄙人会追随统领,以免出现调度不灵的情况。”
李良喜出望外,想不到太子丹这么爽脆和信任自己,欣然道:“若是如此,田单休想能保着项上人头。”
又商量了行事的细节后,太子丹等才告辞离去。
到此时,就在李园退避,燕丹的加入下,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