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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不知是否仍有点怕他,心虚地移开了目光,看着堆满案上的卷宗文件,道:“这里大部份报告都或多或少与郑国渠有关,最近寡人收到消息,郑国可能是韩王派来的人,上将军对此有何看法。”
李良见嬴政故意岔到别的事上,不肯续谈朱姬的事,沉声道:“臣下很累了,想回家休息。”
嬴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太傅动气了。很多事我都不想这么做的,但却知不这么做却是不成的。太傅亦应设身处地为寡人想想。”
他以另一官衔称呼李良,立时又把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李良消了点气,正容道:“储君明年七月就正式加冕为王,那时大权集于一身,太后还于储君有何影响力呢?”
嬴政沉下脸去,一字一字缓缓道:“上将军可知那贱人将印玺交给了缪毒随意使用,使寡人每晚睡难安寝吗?”
嬴政真的变了。和朱姬的关系亦到了不可缝补的恶劣地步。否则怎会直呼其为“贱人”,李良为之谔然无语。
“砰!”
嬴政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案上,咬牙切齿道:“若非缪贼与吕不韦勾结在一起,牵连太大,寡人忍不到七月就要将他碎尸万段。”
顿了顿,嬴政怒容敛去,哑然失笑道:“上将军可知缪毒以‘假父’自居,还说我这‘假子’时日无多,他日就是由他这假父加冕。哈,这蠢材瞪大眼睛都可做梦,寡人倒要看他怎样收场。”
这番话他笑吟吟的说出来,比咬牙切齿更令李良心寒。
忽然间,他真的觉得很累,原来盼望嬴政早日成材,现在等他成长起来,面对他竟比应付吕不韦还要吃力和辛苦,这怎是他当初教导嬴政心箭术时能想像得到的呢?
虽然,李良早有心理准备,可是隔着一层关系,加上赵倩真的认识他原来的赵盘的身份,看来要在嬴政从吕不韦和嫪毐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这边前,尽快转移众女和孩子们。
在近期就要准备了。
不然以嬴政这样的渐渐开发出来的残忍虐杀的冷酷凶狠心性,自己这些人,除了琴清和纪嫣然可以逃脱外,其他人只怕都要被嬴政抹去得干干净净。
心箭术,最后一关,就是将自己化为天子,管理天下。
可是,众人的领悟和理解力不一样,嬴政就是在他从小缺乏的安全感的基础上,将这最后一招,理解成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绝对模式。
自己这边还好,顺势替换王翦,就可以将家人搬离到边塞了。
但是朱姬就将危险了。
那个什么时间主线的修正,具体是怎么样操作的,而且效果会达到怎样的状态,都需要摸索。
使用机会只有一次,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了,这赌的可是朱姬的人命呀!
122换将王翦,趁机隐退()
李良在一众好友如李斯等前呼后拥下返回国师宫,见到留守照顾孩子们的乌廷芳、田氏姊妹各人时,自有一番深感激动的狂喜。
女儿李思思二三岁大,长得比一般小孩健康。很久不见李良,也不认生,以她天真活泼的个性,缠着李良问这问那,说个不停,逗得他父怀大慰。
弄得腾宝儿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妹妹霸占了义父,李良见他眼睛里的泪水快要忍不住流下来,腾出一只手抱起他,不一会儿就逗得他开心呵呵直乐,才问他为什么不来要义父抱他。
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回答了。
原来小家伙虽然刚满五岁,但是很懂事地在让着妹妹哩。
搞得被他遗忘到一旁的亲爹腾翼,禁不住有些吃醋,笑骂道:“这年头亲爹果然不如干爹啊。”
李良差点笑喷了,大哥,要是在现代,这话有那个亲爹说的出口。
宝儿很懂事地看看“亲爹”腾翼,伸手要他抱,满是安慰你的意味。
逗得大家哈哈笑起来,小家伙还不太明白大人们具体在笑什么,可是看到两个爹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还有一众妈妈们笑得直不起腰。于是他愣了一下,也跟着咯咯笑起来了。
这下,大人们笑得更欢了。
其他几个小家伙都是刚刚学会走路,正在牙牙学语。天寒地冻的,众女就一直抱着他们。
他们也受到经常跟他们玩的宝儿哥哥的影响,跟着呵呵笑着拍着手,童声夹杂在众人的欢笑声中,充满了童真乐趣和幸福安乐的和…谐音符。
乌应元领家人拜祭祖先后,跟着外孙拜进国师宫,当晚更大排筵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酒酣耳热时,对座的昌文君笑道:“无敌的李牧终非无敌了。邯…郸一战后,看看东方六国还有什么可拿来压我大秦的?”
纪嫣然、琴清等这时带同众女眷向李良、滕翼、荆俊等远征回来的诸将敬酒。李良等忙还礼回敬。
乌果、周薇夫妇和周良甚至鹰王也在,李良提倡大家向上次黑龙和这次行军侦察做出杰出贡献的周氏兄妹敬酒,乌果这小子最先起哄,众人一圈下来,两兄妹就趴下了,乌果这个家伙最搞笑,嘿嘿一笑,抗着周薇回去后室了。
众女呀的一声齐声羞骂起来。众男人看见这小子的德性,喷酒的喷酒、拍桌子的拍桌子,全部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稍歇,已成了荆俊夫人并育有一女的鹿丹儿问道:“上将军会否留在国师宫,还是要返回牧场去呢?”
李斯打趣道:“荆夫人足否太善忘了?别人或可称国师作或上将军,可是你却要跟着唤李大哥或大伯才对。”
众人哄笑声中,鹿丹儿却把气出在荆俊身上,狠狠瞪他一眼,低骂道:“都是你不好!”
这话自是惹来满堂哄笑,气氛欢畅。
欢宴过后。众人告辞离去。
李良召集国师宫的一众亲信则聚在密室商议。
琴清身为族长平时很忙,此刻已经回琴家处理琴氏家族的众多事务。
纪嫣然于李良不在时,国师宫一切对外事务实际全由她这智囊负责。故成了唯一参加的女眷。
陶方首先发话道:“国师回来我们就安心了。我曾见过图先多次。证实吕不韦确与缪毒是表面装作不和,其实却在暗中勾结,加上太后在背后支持,势力膨胀得极快,而在吕不韦挑拨下,缪毒长期留在雍都,所住宫苑与日用衣物、出门车马,处处比照国君;凡须太后盖玺的诏令,均先经他那对贼眼看过才成。”
纪嫣然点头道:“由于太后的关系。雍都事实上已落在缪毒手里。在吕不韦的默许下,他秘密组织死党。从各国招来大批死士,准备在七月储君举行加冕礼时举事。此事确令人头痛。”
李良道:“储君早在缪毒的阵营内布了茅焦这着厉害棋子,故对缪毒奸党所有举动了若指掌,现已秘密召王翦回京,准备与缪毒展开决战。”
滕翼剧震道:“如今既有国师在,何用召王翦回来呢?”
李良沉默不语,心中涌起寒意。
众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荆俊道:“储君既肯亲口告诉李大哥此事,该没有问题吧?”
纪嫣然秀目掠过复杂的神色,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每逢牵涉到王位权力,父子兄弟都没有人情道理可言。夫君最大的问题是得人心,看看夫君今趟回来,人民夹道相迎的盛况,便可见一斑。”
乌果脸上幸福的红晕还没有消散,却转而怒道:“储君这天下可说是姑爷给他挣来及保住的,怎可”
乌应元干咳一声,将他打断道:“不要再说这种废话了。乌果你真不长进,经历了赵人忘本的事后,仍有这种天真的想法。国师现在就等同另一个白起,想想白起是怎样收场的!”
陶方也干咳一声道:“近来不知是谁造的谣,说储君实非先王之子,亦非吕不韦之子,而是国师秘密弄回来的,嘿,这些话太荒唐了。”
滕翼一震道:“听到这谣言的人是否相信呢?”
陶方正容道:“现在秦国上下,除了别有用心者,人人深信储君乃承天命受水德的真命君主。区区谣言,能起什么作用,问题是怕储君听到后心中不舒服吧了!”
李良说道:“这些正是我让大家来的原因,储君再过一年就要行冠礼正式执掌大权,依照他的性格,我们从现在起就要备条后路了。只怪我交给他心箭术,却没有正确引导他,让他从吕不韦和嫪毐的夹击中心性变得越来越狠辣无情。你们听说的那个传言,实际上是他的养父母的来历被吕不韦、嫪毐利用来攻击他的,可,他居然将事情做绝”
腾翼等人倒吸一口气道:“天啊!”
乌果小脸煞白。喃喃说道:“居然杀了自己的”
李良顿了顿续道:“幸好多年前我已有决定,要远奔塞外,建立自己的王国。现在终到了最后阶段,除了吕不韦后我们立即离开秦国。此事可由腾翼联系塞外的乌卓慎密地经营处理。”
乌应元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国师早有安排,分出去的那一半塞外牧场现在确实是由我们乌家全权经营的,只是那监管的秦军”
李良淡淡道:“无妨,那处马上就是我的管辖范围,这次我声望太盛了。只有两个情况,一是退出军政,只是目前人心所向。这显然不可能的;二是调任边塞,淡化我在大秦的影响。这也正合吕不韦、嫪毐和东南六国的意愿,最合的肯定是嬴政的意愿。”
“正好给予我们离开的机会,嬴政始终是我教出来的,他怎么会想到我当初放任他夺取乌家牧场时,就埋下了伏笔?这就是我们活命的契机。我们李家、琴家、乌家的命运再不能随别人的好恶喜怒而决定,一切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上。”
接着研究了全面撤走的细节后,众人才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李良、滕翼和荆俊三人天未光便起来赶赴早朝,到了议政殿时,赫然发觉不但吕不韦来了。缪毒亦从雍都赶来,登时大感不妥。
群臣见到李良,纷纷过来恭喜他获得绝世战功。不过都有点欲言又止,神色古怪。
这时上朝的钟声响起,众人各自列班站好。
到嬴政高踞龙座,接受了文武百宫朝拜,李良坐在国师座上,仍是心神不属,想着缪毒刚才搭讪时隐晦透露的可怕消息。
嬴政杀了张力夫妇灭口,连左邻右里都无一幸免,可见嬴政为了保密而不择手段。不用说去为他办此灭口之事的人亦早给处死。
现在嬴政心中,只有赵倩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他李良显然也知道他身世的秘密,他会否不顾恩情。把他也干脆灭口,好得后顾无忧呢?
经历了现代众兄弟因为利益离散背弃的经验后,他早对人性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嬴政确是不同了。
只看他在龙座上以藐视天下的姿态向群臣盛赞他李良平定蒲鹄之乱,打败李牧逼迫赵国割让城池求和。
以作为早朝的开场白,便知他完全把握了作为君主以威德服人的手段。
众人议论一番,李斯等人将话题引导边塞纷争上,现在六国被李良打怕了,只有边塞才是隐患最重的军政大事。
李良看看紧紧注视他、眼中精芒闪动的嬴政,笑着朝他点点头,淡淡说道:“本座愿往,只是边塞众军部的统属问题,如同前番出兵中牟一般”
李良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他的要求。
嬴政眼中一喜,果决道:“好,有上将军为寡人分忧,实在太好了。那王翦将他调回另用,边塞就交给上将军全权守卫了。只是上将军才立下大功,就要出征边塞。这会否不妥?”
李良没有心思与他演“主仁臣贤”的戏,自然不无不妥,推说的自愿为国分忧。
吕不韦、嫪毐等人互相看看,嘴角掩饰不住的咧开了,他们巴不得李良这个猛人消失在朝堂上呢。
所以,众人无异议,李良换将王翦,就此定下了。
接着是吕不韦作他临淄之行的冗长报告,说到一半时,嬴政挥手打断他的报告,皱起龙眉道:“田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上台后,田单仍可保持他的权势吗?”
吕不韦的长篇大论被嬴政硬生生打断,脸上闪过不悦之色。沉声道:“田健和田单均不足虑,唯一可虑者,就是齐楚的结盟,今趟田健能稳坐王位,楚人在背后出了很多力,所以老臣”
嬴政有点不耐烦地截断他道:“田健此人究竟是野心勃勃之辈,还是只属贪图苟安的懦夫?”
李良心中大为凛然。
嬴政确是变了,变得更实事求事,不尚空言。只看他问这几句话,都予人一矢中的之感。
吕不韦楞了半晌,皱眉道:“此事还有待观察。”
嬴政的目光落到李良处。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