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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瑶安静地沉睡在冷冻舱中，冰冷的脸上毫无血色，惨白有如幽冥天空。
“不用害怕。”转为歌颂的语调：“你尊贵的形是我的国。使你的魂归于我，使你的灵归于地府……”
寒光闪耀的巨大镰刀猛然挥落。
“由此与尘世隔绝！”
于易瑶重创的身躯中斩落淡白色的透明虚影。虚影包围在淡淡白光中，身后隐约可见流光化作的双翼。
“从我而行吧！”黑色的锁链从暗星鬼袖口中飞出，贯穿易瑶的灵魂。暗星鬼狂笑着，天强大厦中阴风大作。
“你在……做什么……”低沉愤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暗星鬼止住笑，手握锁链缓缓转身。
冷冻室大门轰然破碎。洪龙龙双手握拳，全身不可抑制地颤动。在他瞳仁深处，无数的恒星爆发如宇宙破灭。
“哦……”暗星鬼赞叹：“你有一双不同于凡人的眼睛，竟看见神明的世界么。”
愤怒冲刷着洪龙龙的头脑。他向前迈步。
“我问——”他的声音回响如同闷雷阵阵：“你在做——什么！”
破灭一切的杀意席卷而来。暗星鬼眼底的鬼火飘摇，他感兴趣地垂下头，与洪龙龙对视。
“第三次文明吞噬已经开始。”他说：“弱小的人类，进化之路上可没有你们一席之地。”
“沦为暗文明的食粮和武器，是你们最后的价值。稍微强壮一点的蚂蚁，就敢与巨龙角力么？让我见识你的力量！”
“把你肮脏的手，从我的朋友身上拿开！”洪龙龙怒喝，冲击，挥拳。
摧毁一切的拳头从暗星鬼体内穿过。虚不受力的感觉使洪龙龙把控不住自己的身体，险些摔倒。
“你弱者的勇武。”暗星鬼轻吟：“不能到我的国。”
“什么鬼把戏……”洪龙龙暴怒着转身，又一记勾拳，依然徒劳从暗星鬼体内穿过。
“然而一切都是妄想。”暗星鬼如一个不存于世间的幻影，用讥讽的语调挑拨他的怒火：“当你等凡人竟敢向神鬼挥拳相向……”
洪龙龙猛抬头，面孔迅速向暗星鬼脸上靠近。暗星鬼大骇。从少年的瞳孔中爆发宇宙创世之初的光芒，散发出煌煌神威使之不敢对视。
他再度挥拳，拳头上浮现青色光辉。
暗星鬼眼底，幽冥鬼火在急速颤抖。
“元素能量！”震撼中，他脱口而出。
那挥动的重拳击中了他，拳中那沉重的质感提醒到洪龙龙这一点，继而是深入骨髓的剧痛。
暗星鬼被拳击中，弯下腰，向后倒飞一步，便止住身形。
“不可思议，看来，有必要重新定义你的潜能。”暗星鬼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腰：“你荒凉的文明，竟还能诞生与鬼神作战的生命……”
洪龙龙抬起挥拳的右手，眯起眼睛。击中暗星鬼的瞬间，他的指节也一并碎裂。
“很强大的力量。”暗星鬼淡漠道：“但作为人类的身体，强度也就那样了。”
弯曲嘴角，眼底闪耀熊熊战意。
“很强。”洪龙龙全身紧绷，收缩拳掌：“很好。”
“嗤，无聊的人类，无聊的战斗。”暗星鬼冷笑：“但既然你做出战斗的决意，那我就回报给你一场有趣的演出吧。”
“这个小女孩和你什么关系？哼，让我猜猜……”他扯动锁链，纵声狂笑。
洪龙龙松开手掌，双眼茫然中张开。
暗星鬼操纵洁白的虚影回到易瑶残损的身躯。易瑶张开眼睛，眼底流动黑色的光芒。
她撑开冷冻舱，一步步走来。
“不。”洪龙龙低声：“不不……”
重拳将他击飞出天强大厦，易瑶的身体表面开裂，迸发出血花。她面无表情地睁大双眼，似要将洪龙龙一寸寸打入地狱。
真好啊。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还以为要罩着你一辈子呢。
沉重地摔落在地上。洪龙龙抬起头，撕心裂肺地哭喊。
“不要再打啦——”
轰！
只来得及用双臂架住。易瑶一脚踏断他的臂骨，发出卡巴一声重响。同时，她自己的身体内也发出骨骼断裂的声音。
洪龙龙遏制住双臂断裂的剧痛，竭力将她环抱在怀里。易瑶抬起手肘不停撞击他的肋下，发出一阵阵重响。洪龙龙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你不能……”他艰难地说：“你不能再伤害自己了……”
狂笑。暗星鬼满意地降落在他身后。
“喜欢么？我给你编写的剧目。”
折断的双手影像发力。易瑶终于将他挣开，一脚踹飞到空中。
长鸣警笛的警车从远方飞速靠近。
“啊。”暗星鬼感兴趣地说：“剧情好像向更有趣的方向发展了。让我重新布置下场景。”
他用力牵动锁链。易瑶白色的灵魂从破碎的身体里飞出，重新落入他的掌控。那具空虚的身躯摇晃着摔倒，鲜血从中溢出。
洪龙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正对上罗蒙震怒的目光。易瑶残损的身躯在二人中间，老人的双眼中流淌的失望，悔恨和哀伤深深刺痛了他的灵魂。
“你怎么敢——”
“对不起。”他只能说。
他感觉世界倾斜了。暗星鬼站在只有他看得见的黑暗里，而其他所有人都在对他纵声咆哮。他知道他是错误的，因为他没有做到。
他没有保护好，他决意保护的东西。
他所要贯彻的强，也没有做到。
暗星鬼到他身后，吹口哨。
“看到了么？死神在你身后哦。”
巨大的镰刀举起，洪龙龙茫然举起头。
所以，这就是我的一生么？他叩问自己：既没有被证明的价值，也没有去守护的实力。最终还要添加一个不光彩的句号……
我，并没有那么强啊……
金色的巨蟒抽打暗星鬼的身躯，使他像球一样倒飞出去。
罗蒙正在靠近，天强大厦的武装力量也在接近。所有人都要杀死他。
“逃走啊，逃走吧！”魂蟒在他耳边咆哮：“还不快逃啊！”
他茫然地站起来，目光落在易瑶惨白的身体上。
为什么要回避？为什么要逃走？他为自己的无能付出了代价，现在，是不是应该接受惩罚？
好累啊。被憎恨着，被爱背弃了。力量也如潮水般从身体内部消退。
好想……死在这里……
魂蟒抽打他的身躯，于是他踉跄着向前跪倒，又及时止住脚步。
“逃走吧。”魂蟒的声音变得很轻：“你不能留在这里。你的力量在衰退。”
“只要离开就好了，离开这里。这里已经没有人需要你，你的离开也不会伤害任何人。”
“不要害怕。”它说：“我会和你在一起。”
他的目光注视遥远的地方。北哨塔之后那片广阔的古战场，巨大的，望不到边界的守卫城市，隶属于敌文明的广阔疆域，还有那传言中人类最后的净土……
那些期望的，那些渴望的在召唤他，召唤他颤抖着迈动脚步。
走向远方。
“快走。”魂蟒低声：“我来挡住他们。”
“这是什么东西……”暗星鬼狼狈地支起镰刀爬起来：“竟然也有伤害鬼神的力量？”
“哦呵呵，老头子我劝你最好别靠过来。”魂蟒扬起三角形头颅对冲来的罗蒙发狠：“否则我就给你亲亲抱抱。”
“这是什么怪物？”被口吐人言的蟒蛇惊到，罗蒙止住脚步，遥遥与洪龙龙对视。
对——不——起。少年低声念道，跪地，叩首。
时光仿佛穿缩回到那遥远的八年前。男孩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摆出骑御式的架势却不伦不类，引得围观的众人哈哈大笑。
对不起，罗爷爷。泪水蔓延迷失双眼，洪龙龙轻笑。我真的很笨啊。
但我会终会学会的。守护这个世界的强大。以我的方式。
他站起身，脊椎如同山岩般竖直。
我会回来的。他说。
脚踏大地，那巍峨的身影急速向北哨塔飞去。
一滴沧桑的泪水，洒落在西一区荒凉的大地上。
（本章完）
第18章 古代战场（）
飞行是什么感觉？类似于体会对地心引力的背叛。
洪龙龙从来没想过他会跳跃到那么高，速度快到就想要脱离星球表面。
北哨塔上狰狞的箭弩抬起，合金箭头遥遥指向他半残的身体。
机械传动，晶体能源蓄力。7级破坏力的弩弓，全劲发射！
洪龙龙当空一声狂吼，一记踏击将迎面飞来的合金箭全力踏碎！
嗡嗡嗡嗡嗡……
飞箭如雨，箭光如牢狱将半空中人形锁死，似要全力摧毁射穿。洪龙龙猛握双拳，折断的双臂咔嚓一声。如果能透过肌肉看清他大臂内部，就能看见那令人齿寒的一幕：俩截断裂的臂骨深深地插在一起，像俩节开裂的竹子。
有力的双手捏住俩侧身躯的弩箭，一脚踏碎迎面而来的箭光，施展蛮力摇摆双箭，竟生生砸碎了临近的箭雨。
休想挡住我。洪龙龙双目怒张，迎向箭雨坠落。
魂蟒舒展十米长的金色身躯腾空而来，将洪龙龙缠绕在身体内，以庞大的身躯砸穿了巍峨的箭塔。随着魂蟒的身体消失在北哨塔背面，飞腾的箭雨渐渐平息下来。
暗星鬼浮在空中，手牵束缚易瑶灵魂的锁链。
“一个掌握元素能量的生物么？”他于黑暗中轻声低语。
“罢了。那些真正能威胁到暗文明的神话和传说早已消失在时光的漫漫长河里，区区一个弱小的人类，纵使开解元素掌控，又有何用？”
“时光，一切都抵不过时光。时光是生命的敌人，亦是文明的终焉。”暗星鬼的身躯于看不见的空间中消隐，逐渐遁入无形。
“在这流动的世界，并无永恒值得歌颂。”
……
重重踏落在古战场遗迹的土地上，月光穿透乌云降落，洪龙龙活动手臂，开始和魂蟒简单交谈。
失去神经和绷紧肌肉的夹裹，折断的臂骨开始松动，痛苦让神经几乎打结，却没能让洪龙龙昏厥过去。修炼骑御式那俩年中，超乎寻常地拉伸肌肉，控制神经，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调节骨骼，这已经极大地提升了这副身躯的极限负载力，使他在面对剧痛时，仍有余力和魂蟒交流，思考。
“那东西提到了一些词，我很在意。”洪龙龙说。
“哦呵呵，你是说空间裂口么，很玄幻的词。”魂蟒吐着信子。
“总结一下。”洪龙龙盘膝坐地：“他提到这些特殊的词，包括：凡人，看见神明的世界，第三次文明吞噬，进化之路，暗文明，食粮和武器，神鬼，元素能量，人类。”他闭上双眼，陷入沉思：“这些词汇中包含许多今古文明的古老用语，我不能完全理解。你觉得这些词代表什么？”
“你不理解的词是哪些？”魂蟒集中注意。它和洪龙龙严肃交谈时从不废话，开口直切要害。
“文明，进化，神和鬼，元素，神明。”洪龙龙仍闭着眼，将脑海中这些词一点点摘录出来。
“我知道进化和元素的意义。”魂蟒靠近洪龙龙的脸：“这些词存在我遥远的记忆里。”
“什么是进化？”
“进化是生命。”
“什么是元素？”
“元素是本源。”
洪龙龙张目起身，缓慢挥掌。淡青色的光芒向手掌集聚，荧光包围了五指。
“你是否给于我答案？”他轻声说。
“你是否渴求答案？”魂蟒感兴趣地回答。
洪龙龙笑。青光从掌间消散。
拥有这个才能触碰那东西，但要打倒他还需要更强的力量。
“这就够了。让我们继续走下去。”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这方广阔的世界上，嘴角勾起。
“我于败灭中来到此间。”他说：“必携荣耀与胜利归来。诸世界与我之迷茫，必以双手证得答案。”
……
骨骼的恢复十分艰难，活动时往往摩擦产生刺骨的疼痛。洪龙龙扯断藤蔓缠到手上把双臂绞死，跳跃到一间破房子顶上，细致地观察四周。身体内部源源不断地产生奔腾的热流，大部分暖洋洋地集中在双臂沉重的创口上。即使在深夜，体温也没有因疲劳而降低。
“人类的精力都这么旺盛么。”魂蟒游动着。
“嗯。”洪龙龙端坐：“事实上从我六岁开始，就不大需要很长时间的睡眠了。我曾经计算过，对我来说一天之内间隔休息50分钟就足以保持头脑清醒。可能人类成年后会需要更多睡眠。”
“你看到了什么？”
洪龙龙沉默，突然趴下身。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