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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蒙学的学生除了已经得了痘症正在治疗中的,全部接种了牛痘,即便是在北城接种牛痘实验中,已经证明危险性不是那么大以外,这接种人数一多,总有一些症状出现。所以蒙学的学生仍然只准家长来探望,不准回家。
定远,王惠范已经熬了一个月,终于顶不住了,病倒返回江陵。王延范在那边顶着,根本没有去顶替他的人,只能硬撑。
好在因为气候原因。襄州的疫情也在减弱。
所有的人都在盼着内阁里关着的那一百多官员能够放出来,但是高继冲认为连自己应该出现的症状都没出来,内阁的人员接种更加晚,这一旦放出来,万一有三长两短,就得不偿失。所以一定要等到接种十五天以后才行。
不过内阁里的人已经能够理事了,孙光宪的压力骤减。
他和已经能够起床的王保义也赶到了倪军市凭吊老伙计。
而在当阳的倪家人也纷纷往回赶。倪从进则把夷陵事务一并交给了高保勖,回来奔丧。
和倪从进一起回来的还有康张和高从义。
这两个人一个到纪南县赴任,一个到松滋赴任。不过在上任前也是要去倪军市。
松滋紧靠着施州,只是因为湖泽众多,施州才没有南下。现在施州水军尽没,闵平江的水军已经完全控制了松滋。高从义如果能够把松滋建设好,也是一大功劳。最关键是松滋地盘并不小。在蜀国和楚国的交界处弹性很大。
现在除了松滋以外,还有两个类似的地方就是公安和监利。
这三个县原本都是梁震在管,高保融在没有总领内外军务的时候,这三个县相当与他和梁震的食邑。也是对楚国防务的重地。
高保融即位荆南节度使,梁震亡。三个县才开始正式任命官职。
高从义是第一个。拓跋恒已经偷偷把家属冲到了江陵,但是人还没有到。他在楚国再不受欢迎,也是老臣。
监利交给拓跋恒了,现在还剩下一个公安。这个公安县位于松滋和监利之间,高保融原本想把梁玉江任命为公安县令。但是梁氏兄弟都不想当官,梁夫人为了避嫌,也说最好不要当官。所以就一直拖了下来。
第一百零八章 从荆南到河中()
走出了荆南,才知道荆南的可贵。
襄州,虽然没有到路有遗骨的程度,但是不管是乡村,还是城镇,都关门闭户,十分萧条。
除了荆南,其它的地方都要依靠当地的乡绅。如果是好的乡绅,这个地方就还有点人气。如果这个乡绅很坏,或者一遇到疫情就逃到其他地方,这个地方就荒无人烟。
痘症爆发的时候,正好是种植水稻的季节。
荆南动用军队抢种抢收,所以比其他地方要快一些。襄州老百姓却没有这样运气。
襄州南部,一直到江夏,都经过了梅雨和痘症。很多小麦只是把小麦头剪掉。麦草还在农田中,大部分都没有翻耕,就更加谈不上种上水稻。而现在已经过了种植水稻最佳的季节。可以预见,襄州将面临一场饥荒。
路上还有拖家带口朝荆南逃荒的人。
没有人阻拦。
襄州城也空荡荡的,安审琦已经到了襄州,所以王溥可以脱身了。
向开封请求朝廷赈灾的奏表已经送上去了,但是没有谁比李谷这个水路转运使更加清楚朝廷的窘境。就算河中府在郭威的主持下,恢复了一些农田耕作,但是恐怕连前线的大军和民夫的粮草也不够。现在凤翔还在继续围困,朝廷根本拿不出钱粮来赈灾。
要也要等到河中,永兴秋粮出来才行。
王溥对自己在襄州的举措认为是有功,因为哪一次痘症过境,不是成千上万人死去?而这次襄州和江夏加起来也不过万人而已。并且,安守忠还击退了蕲州军。大灾过后,国土不失,这在以往看来是大功一件。
可是在荆南的李谷和安审琦却知道,这只不过从大灾变成中灾而已。
荆南,就算是加上襄州逃到竟陵而死去的人,也不过一千来人。这不是单单依靠王婉容的仙书和仙尺,而是上下一心的控制能力和协调能力。
安审琦得到了仙书又怎么样?襄州的大夫和医药能把大小官员和其家属救活就不错了。
可以想见,仙书和水晶尺到了开封,真发生了痘症疫情,也顾不到老百姓。
不要现在的这些豪族官绅?那北汉马上就会烽烟四起,朝廷也就寿终正寝了。
偏偏此时,高保绪从各地收罗了一些牛马从河南到了襄州,这些牛马全是老弱病残,但是看着高保绪笑嘻嘻的样子,就知道这已经是解决了荆南很大的问题。高保绪再次表现出了高家人那种“小气”秉性,他和一百多荆南的士兵就像农民和牧羊人一样,一看就是和这些牛马同吃同睡过来的。
安审琦再也不小看这种“土气”,一脸严肃地回去了。
土不土,还是要看能不能解决问题。
“荆南买这些劣等牛马,想要把膘养起来,恐怕不容易。”王溥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高保绪和他的士兵牛马。
而李谷却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王溥。“荆南,农人们都是用人力耕田。对于那些农人来说,有总比没有好。最关键的是,这些牛马哪怕只有三分能够生育,明年,后年,荆南就不会再缺牛马了。”
王溥道:“当年朱全忠征淮南,获牛万头,租给百姓,牛租到现在还在收取,实在是累民之策也。”
李谷看着远去的牛马群叹了口气。
“这些牛是作价卖给百姓的,以农田所得做抵,凡五年抵完。如果由小牛,五去其一。”
“喔?那还有何利可言?”王溥好奇地看着李谷。
“荆南收商税,这牛死了,除非你杀了自己吃。如果不是,牛肉牛皮都是要卖的。”
“他们卖牛皮,而不是征用牛皮牛筋?他们的盔甲、弓弦等等这些怎么办?”要知道,北汉为了征够将士们用的铠甲和弓弦,已经让很多地方耕牛不够用了。
“荆南现在算上水军,大概也不过万二千人左右。再说只要交易,就要收税。牛马等等物产越多,税收也越多,自然不会在乎出钱购买牛皮和牛筋。”
王溥就扭头看李谷:“李兄,看来你对荆南之政,颇有欣赏。这王婉容和高继冲真的有仙术不成?”
李谷摇头道:“仙术不敢说有,但是高保融肯为了这个儿子弃国,荆南的臣子对高继冲也很喜欢。”
“喜欢?”王溥以为李谷要说敬重,但是李谷说得是喜欢。
“对,喜欢。高继冲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聪明一点,调皮一点。大家都喜欢他,所以甘愿为他做事。唯一的缺陷就是小小年纪好奇巧淫技,好黄老道术。所以很多佛道巧匠都在往荆南走。他要造海船出海,北上燕云。这件事到底有几分真伪还真说不定。荆南,这次用两个镇换了郢州两个县。虽然是用平地换山地,但是我总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王溥比李谷落后半匹马的距离,因为李谷年纪要大一些,已经两朝为官,他只不过是二十六七岁的小官吏而已。
“如果是一般人,这种交换是值得的,毕竟平地能够养人。可是对于高继冲和王婉容这种机变百出的人来说,就不一定了。我们眼睛再看长远一点,这就相当于荆南平白多出了一个州。平地无险可守,他任何时候想拿回去,就拿回去了。荆南决不能任他们这样发展下去,我们难保他们不会在马楚内乱中坐大。”
“所以一定要把高继冲调开,当初我们还想用封高保融渤海王作为试探。现在不用了,干脆封高继冲为渤海王,勒令北上。封高保融为南平王,荆南节度使,让大公子荣过来当节度副使,辖襄州,江夏,荆州,归州和峡州,以备马楚之变。以此逼迫荆南屈服,不然不惜一战。”
李谷的眼睛中露出一丝凶厉。
“李兄,这是不是有些急切?”王溥道。
“如果不急,万一我方有变,拖上三五年,荆南就是一个大(和谐)麻烦。”
王溥叹了口气。
河中府,唐开元八年开蒲州为河中府,因位于黄河中游而得名。同年又改回蒲州。乾元时再次改称河中府。辖绛州,晋州,慈州,隰州。有县三十七。开元盛世的时候,人口最多达到了近八万户。历来是关中门户。河中定则关中定。
河中城是拿下了,但是已经不能算作城了,就是一个巨型的战场。大火将整座城池大部焚毁。
郭威已经准备班师回朝了,大部分民夫都发还回家。有少数就在河中府住下。
整个河中府现在不足万户。
郭威安排一些僧侣带着人收拢双方的尸体下葬,饿死,战死,兵乱而死的人已经达到了三十万具死首和遗骨。近河中城,就达到了十万具。其中大部分都是河中军民。河中城里的活人不足三成。
整个河中府只剩下七千多户了。
郭威赏赐一些年纪大的将士以钱帛,鼓励他们留下来屯田驻边。
围困期间,郭威也鼓励民夫们就地耕种,以减轻转运粮草的压力。荒无人烟的河中府也就有了几分人气。
李谷和王溥赶到河中大营的时候,郭威正在给青州魏国公符彦卿写信。李守贞全家都死了,但是他的大儿子李崇训的媳妇却活了下来。原来破城之日,李崇训手持宝剑,疯狂砍杀弟妹。她见势不妙,就躲了起来。李崇训找不到,就自杀了。李守贞的大儿媳不简单,姓符,是魏国公符彦卿的大女儿。
传说李守贞反叛之前,请人听家人的声音以叛凶吉。唯独听到符氏的声音后,卜者大惊曰:“此天下母也。”。
这个十八岁的女子安坐在满是死人的大堂上,十分镇定地对冲进来的汉兵说:“我是魏王符彦卿之女,我父亲与郭大人交好,快去报告郭大人。”
乱兵纷纷,可是这个女子身上凛然之气居然让这个乱兵不敢去侵犯她。当报与郭威的时候,连郭威也暗暗称奇。
符彦卿,字冠侯,祖父是吴王符楚,父亲是秦王符存审,一代名将,符存审曾任宣武节度使、蕃汉马步军都总管中书令。
符彦卿的文功武略只算是一般,但是他的大哥符彦超曾任安远军节度使,卒赠太尉,二哥符彦饶曾任忠正军节度使,兄弟九人均为镇守一方。在武将体系里面,人脉极广。所以郭威就收符氏为义女,派人先送会自己家里,由老妻照看,以免出事。
只是大战过后,事务繁多,郭威还没有来得及告知符彦卿。
现在总算有了点时间,郭威就想在班师之前,给符彦卿写一封信,让他到京城接回女儿,顺便也好拉一下关系。
“大人,下官回来迟了,还请恕罪。”
李谷和王溥跪拜在帐下请罪。
第一百零九章 上兵伐谋()
郭威挥手让两人坐下,把信写完,并让人把准备一起回朝的王竣也请了过来。
王竣,相州人。最初征讨河中的大军就是王竣率领,因为战事不利,所以郭威来接过了指挥大权。不过总的来说,王竣并没有犯大的错误,毕竟李守贞能征惯战,是少数能够击败契丹的大将。刚开始打不赢也算正常。
王竣比郭威要大两岁,所以郭威经常叫他秀峰兄。
这就是郭威最大的优点,无论文武,他都能把关系处理的很好。北汉文武不协由来已久,而只有郭威能够把这些人弄到一起谈事情。
郭威的身后,站着赵匡胤,这是一员刚刚从亲校提起来的小将。
“荆南之事,我在你们写的折子上都看了。荆南,恶名在前,盗寇之辈,反复无常之小人也。为什么惟珍兄如此重视?”
郭威问道。
李谷比郭威大一岁,但是比王竣小一岁,三个人年纪差不过。但是李谷对郭威十分恭敬,倒是王竣有些轻慢。
“大人,您没有去过荆南,大公子荣是去过的,荆南拥有三个州,其中荆州位于汉水与江水之间,湖泽众多,水蛊盛行,云梦泽绵延数百里,虽然古来就产鱼米,但是真到了那里才知道并不容易。历经战乱后更为萧条。归州与峡州,尽是山地,山高地狭。百姓温饱尚难,何况立国。可是南平立国到现在已经二十五年了。不到荆南,还真以为高季兴与高从诲为无能之辈。高从诲曾经入梁为供奉官,累迁鞍辔库副使,没有回国之前,每次听到荆南有事,都会愁眉不展。闻其父与梁有隙,曾哭劝乃父。人只知其胆怯,不知荆南之难也。到了高从诲继任,对各国往来使节劫掠更甚。不是高从诲不知礼,而是形势所迫。”
李谷拱手道。
郭威回头问赵匡胤:“听说你去过荆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