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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八卦门董海川的八大门人,你跟他学艺,才有如此快的身法,我却早该想到!”李广亨抢言说道,“张占魁号称‘闪电手’,凭着就是个以快打快的能耐,但你这速度,却有青出于蓝的趋势了呀!”
“师爷您取笑,照着师父,我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韩金镛说道。
“年轻人,功成至此却不自满,甚好,甚好!”李广亨闻听至此,已经有了爱才之意。
“给我启蒙的师父,有两位,却都是我的尊长,一位是我的外公,早先是顺发镖局的达官,名叫王义顺;另一位是怹老人家的莫逆之交,人称‘大刀张老爷’张源的便是!”韩金镛老老实实的说道,“此外还有一人,论起来,是我的师傅,他强我筋骨,锻我体服,教给了我一些外家的能耐,是少林门的周斌义!”
“嗯嗯嗯,你外公,我多多少少也有些耳闻,他用的是外家拳!”李广亨说道,“天下武功出少林,你跟着那个周师傅,学些外家拳也不是不成。”
“您刚才问我的师承,我有一说一,至此方才言尽……”韩金镛说道,“金镛不才,让您老人家取笑了!”
“好小子,你既然说道这里,我且有个问题要问!”李广亨问道,“我听你的口音,是天津卫人士,你不老老实实在天津卫呆着,不规规矩矩和你师父、师大爷学艺,跑到我们山西境内干什么来了?我听吴老三言讲,说他发现你的时候,你正在落难,冻饿交际,人也受了风寒,委身与关帝庙中,你却又为何落难了呢?”
“唉,此一言难尽啊……”韩金镛听了此问,不住摇头叹气。
机缘道尽,李广亨不问此话权且罢了,问出此话,竟然令韩金镛更加的惆怅。
下一回,李广亨收到书信一封,书中所言,引得韩金镛几近崩溃。李广亨爱才惜才,怕韩金镛就此沉沦,这才要为韩金镛传艺。却未曾想,这传艺之事,却又在未来,引出了无尽的事端。
第324章 离经叛道()
有的时候,随便的一问,随便的一句话,便会给他人带来极大的伤害。
就好像此刻,李广亨绝不是为了伤害韩金镛,才问了韩金镛的过往。可韩金镛却在回忆此事时,感受到了无尽的悲凉。
但师爷辈分的李广亨问了,总该是一五一十的回答。
韩金镛不是藏着掖着的人。
韩金镛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自己是如何学艺,是如何成名于天津卫,又是如何被张德成、曹福田招募,如何为义和拳出谋划策,又是如何和洋人周旋。
这一说,倒令李广亨眼界大开。
“就是这些了!”韩金镛道尽了自己学艺、报国的经历,这才有些懊恼的说道,“如果不是经此败,我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更不知道自己身处于何种世道,这其中的经历,却又远非一言两语可以道尽的了。”
“好孩子啊!你说的这些,真令我叹为观止!”李广亨有些感慨,只说道,“过去我只道,习学国术之人是要争一个强弱,抢一个胜负,如今看来,这对内的胜负、角力场上的强弱却又有何意义,你之所为,才真是习武之人该做的事情!”
“师爷谬赞了!”韩金镛听了李广亨的话,不禁更露感慨,只说道,“可惜!可恨!可叹!我连了一身的能耐,最终,却对外无法抵御外敌,对内无法保护爱妻!”
“诶唉——”李广亨一听韩金镛这话,脑袋摇了起来,他显然有不同意见,直言不讳,“孩子,你以为,你这抗争没有意义么?你以为你之所为,非但没有抵御外敌,反而还害了家人么?非也!非也!像你这样的仁人志士,恰恰是太少了!”
“师爷何出此言?”韩金镛不解,继续问道。
“过去,我们自称中原人士,北面之人,称为‘蛮’,南面之人,称为‘夷’,可是到头来呢?”李广亨说道,“我们视为蛮的,最终抢了我们的地盘,统治了我们;那群被我们称之为‘夷’的男人,最终却归化于我们,为我们打理粮仓。到今天,缺了北蛮,我们没有朝廷,缺了南夷,我们没有粮食,中华早已经成为一体。”
“这是不假,如果再早些年,怕是我们京津直隶一带,也要被归为北蛮一个序列!”韩金镛说道。
“是啊,可你想过没有,这其中,虽有中原人士和南夷北蛮之说,到头来我们却归化为一体!”李广亨说道,“大家虽然不同宗,却为了这一个家国的概念,都在抗击奋战!”
“没错!”韩金镛点点头,自然称是。
“夫我汤汤中华,自有自己的融合能力,纵然是外族,只要融合久了,也能视如己出。”李广亨说道,“但这融合,是建立在敌弱我强的基础上,换言之,是建立在我们主动融合他们的基础上。而如今,洋人前来,却是换了个位置。纵然是我国力强盛,洋人却靠着他们的船坚炮利,靠着他们的快刀长枪,前来主动融合我们!”
“没错!”韩金镛点点头,再次称是。
“这就对了,这其中的道理,便不是我们弱了,而是敌人越来越强了!”李广亨说道,“哀八旗子弟,不能拉弓、不能策马。哀汉八旗,只知彼此掣肘,却不知一致对外,这其中,一,缺了天下为公的无私之心;二,缺了像你韩金镛这般,一大批心怀家国的仁人志士。”
“师爷此话缪也!”韩金镛深知,这是李广亨主动在抬高自己的身份,这样的奉承,对一败军之将,韩金镛不敢承当,直说,“吃了败仗,自难抬头!”
“不对,你不是吃了败仗,只是吃了个瘪子!”李广亨说道,“孩子,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过二十郎当岁,往后的路还长了!”
“吃瘪子便是吃败仗,吃败仗便是吃瘪子,师爷您莫要给我宽心了,您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民族大义面前,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我不仅辜负了朝廷,更辜负了把性命托付给我的义和拳兄弟们!”韩金镛说到这里,愈发悲凉。
“孩子,说你聪明,你是真聪明,说你傻,你又是真傻!”李广亨微微摇头,涩涩苦笑,只是说道,“你以为你真败了么?你没败,败的是朝廷!此一战,朝廷举全国之力抗争,广邀仁人志士参与,可归根结底,在与朝廷。胜,是朝廷功,败,乃朝廷过!仁人志士只是参与,却绝不可能起到决定性因素!在这一点,孩子你必须要看清楚,你若是今朝有能耐胜了洋人,那他日便有可能再筹义军,一举胜了朝廷。从这个层面上,朝廷不会让你胜,更不敢让你胜!”
李广亨一席话,说得韩金镛犹如茅塞顿开,他出了一身汗,却又哑口无言。
“我的师爷、师祖都曾经在朝廷供职,也都给朝廷卖过命,可结果却又如何呢?满身的荣光是有了,到头来,朝廷猜疑起你来,无非也就是让你保有满身的荣光,荣归故里!当然,这还是好的。又有多少位朝廷立下卓著军功的人,到头来名节不保,被安插个莫须有的罪名,最终不知葬身何处呢?”李广亨如是说道,只看着韩金镛,便问,“孩子,如果你看不穿这一层,那你这些年习过的武、读过的书,便是白瞎了!”
“这个……”韩金镛听了李广亨之言,似有所明晰,但却依旧有些糊涂,“如此说来,我爱妻之死,岂不是白瞎了?要知道,她之死,归咎于外辱、归咎于我个人,我却从未归咎过朝廷。”
“你这未过门的媳妇,她之逝去当然是可惜。听你之言,她还是喝过洋墨水,知书达理、懂得大道理的女人,绝非寻常家的庸庸碌碌之辈!”李广亨说道,“正如你说,她之死,绝不仅仅归咎于你,不是归咎于洋人,更不是归咎于朝廷。我大着胆子说,甚至不能归咎于杀死她的人。”
“您这话……”韩金镛听了李广亨这前后矛盾的话,流露出不解,“那难道说,我的海萍就白白的死了吗?”
“当然不是!你没过门的媳妇,她之死,要我看,如果要怨,就怨这世道,怨这世道不能教化人心。”李广亨说道,“怨这世道逼着穷苦人做尖滑狡诈之人,而不做老实本分之人;怨这世道逼着混沌人做铤而走险之人,而不是做踏实肯干之人;怨这世道逼着失意之人做刀头舐血之人,而不是做平实稳妥之人。”
韩金镛听了李广亨这番话,似有所认识,又似乎无有所认识,似懂,似乎又不懂,似清晰,似乎又更加糊涂。
“韩金镛,你要是怪,就怪我们这样的人太少了吧!”李广亨说道,“要怪,就怪我们这样身上有能耐,能服众、能教化人心,能震慑恶人的人太少了。少到了当朝廷的威慑、控制力不再时,恶人可以肆无忌惮的横行,而我们作为民间的名人,又缺乏足够的影响力。”
“难不成,要把张海萍之死,归咎于我自己么?”韩金镛听了李广亨的话,愈发不解,却又似乎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桶便破。
“当然不是,但甚为侠之大者,你必须看透。”李广亨说道,“看透正是因为我辈的势微,才让恶人没有了敬畏,才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
“可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的事情啊!”韩金镛说道。
“谁说我们不能左右?”李广亨说道,“孩子,你要知道,这事情,恰恰是我们该左右的,恰恰是我们该用力的,恰恰是我们该做的!”
“晚辈我愿闻其详!”韩金镛说道。
“忆当年,我的师爷戴文雄摒弃了门户之见,把家传的绝学传于外人,这才有了我的师父老能先生,把心意六合拳发扬光大,成为形意门绝技,与八卦门、太极门并称世之三杰!”李广亨说道,“如果当今世上,每个门户都能摒弃门户之见,择高徒而授之,培育出一批批的高人。文治,则成名仕;武功,则成名将。如此一来,这世道上的好人愈来愈多,有能力的人愈来愈多,当做好事的正面人物占据了主流,那留给作恶的坏人的空间,自然愈来愈小。到那时,你之悲剧,便不会发生在他人的身上,你未过门的媳妇之遭遇,便不会成为他人之妻的遭遇。”
“师爷一言,令韩金镛茅塞顿开!”韩金镛这才明白了李广亨这番话的意味所在。
“所以,孩子,论辈分,我虽然高你不少,但论今日之机,却是你我有缘!”李广亨向四下里看了看,高声喊道,“来啊,饭菜酒席准备的如何了?”
“都已经备妥了,只等你们入席!”说这话的,却是刚刚还在客厅里待客的,李广亨的内人。
“走吧,我们边吃边聊!”李广亨伸手一让,对韩金镛说道,“我听吴老三说,你们这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着实是受了不少的苦。这样吧,我这儿略备薄酒,一来算是给你们接风,二来,也是告慰我的师父、师祖。”
“唔……”韩金镛听了李广亨这不明就里的话,又加了几分不解。
“嘿,我的老爷,难不成,您又要做这离经叛道之事了么?”交心最甚,李广亨的内人微微一笑,向李广亨问道。
“夫人,我自有安排!”李广亨随口答道。
且说,一行人正是迈步前往餐厅之际,却自门口,有高声通禀。
“报……老爷……”报信之人一边喊,一边往内院跑,口中只道,“现有京、津、直隶三封加急的书信,已经到达……”
“拿进来!”李广亨听了这话,与吴老三对视一眼,两人均是露出紧张的神情。
这来自京、津、直隶的三封加急书信,所书何事?李广亨惦记的离经叛道之事又是何事?
第325章 冒大不韪()
每年,夏天时节,气候最闷热,却也最适宜外出的时候,吴老三都要为李广亨跑腿,大江南北转一转。一来,是吴老三作为瞭高的伙计,替李广亨看看江湖中最近出了什么新鲜人、新鲜事儿;二来,也是吴老三替李广亨查访一下,江湖中又有什么新势力。
但今年,吴老三却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京津直隶。朝廷势危,这李广亨多多少少是有些耳闻的。他只想知道,这危机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已经到了什么境地。
吴老三这次外出,全都打探清楚了,——危机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情况。
韩金镛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要挑战自己,更是挑战这不可能的世道;当李广亨知道这消息后,他却是顺势而为,不再挑战。
否则,但凡有一丝可能,李广亨也决计要二次出世,主持大局,和他的师兄弟们一起合力,抗击外辱。他们并不是为了朝廷,毕竟师父是反清的,他们出世,抗击洋人,无非也和韩金镛一样,要让百姓少一些涂炭。
吴老三打探来的消息已经确凿,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