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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匈奴牧民发现了苴罗侯一方人多势众,而且还有汉人的人马掺杂在其间后,立马勒住了马匹,也不敢出言反击,在犹豫了一会后,当场就调转马头,匆匆地策马远离。
“苴罗侯大人,这是何必呢?你一路谨慎小心,为何到了美稷匈奴人的单于庭,却反而去招惹这几个小小的匈奴人呢?”
琐奴看到那几个匈奴牧民匆匆逃离后,他内心也松了一口气,他有些不明白面前的大人为何会一反常态,做出如此出人意外的举动来。
要知道,这里可是匈奴人的腹心之地了。
苴罗侯明显听出了琐奴语气中那淡淡的埋怨,他也不气恼,哈哈一笑,看着琐奴漫不在意地笑道:
“我刚刚听到那些匈奴人的歌谣,一时兴起,就想试一试他们是不是还有像祖先冒顿单于那样的勇气,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群只能骑着劣马,追忆着祖辈荣耀的丧家之犬,你看看他们看到那些汉人骑士时的样子,呵呵,哪里还有一分曾经草原共主的胆气——”
琐奴听着苴罗侯对匈奴人无情的嘲笑,他无奈地别了别嘴,随后注意到了后方人马的动静,他连忙提醒苴罗侯说道:
“苴罗侯大人,接待我们的汉人官吏来了!”
···
得到了手下关于刚刚鲜卑使者嘲笑匈奴人的禀报之后,戏志才若有所思,带着法正等一众人马,缓缓策马向着苴罗侯等人而来。
虽然他之前没有接触过北方草原上的鲜卑人,但还是搜集查阅了一些有关于鲜卑人的资料和情报:原始、野蛮、狂妄、桀骜,这些鲜卑人,倒和他想象的形象大致相同。
主动请缨的法正催马来到了苴罗侯、琐奴等人的面前,他眼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展颜笑道:
“在下法正,苴罗侯大人,远来劳顿,将军特地派遣我等来此处迎接,这位是将军麾下的戏祭酒,也是此次奉命来此迎接你的!”
随行的译者听完之后,连忙准备用鲜卑人的语言复述一遍,但面前的苴罗侯却哈哈一笑,用汉语出声笑答:
“多谢,有劳几位了。我们鲜卑的汉子都是自小生长在马背上的粗人,在草原上驱驰这点路程算不上什么,先前我们轲比能大人的心意,已经委托你们的人带给将军。既然将军有意一会,我等也是有重任在身,不敢耽搁,就请几位在前引路,带我等去见你们的将军吧!”
法正听到眼前的这个长相粗犷、髡头结辫的鲜卑人竟然能够说出己方熟悉的汉话来,一面惊讶于对方的单刀直入,一面也升起了更强烈的警觉,干笑道:
“没想到使者竟然也擅长我们汉人的语言,实在出乎在下的意料啊!”
陪在一旁的琐奴也粗通汉话,他察觉到法正言语之间的警惕,连忙让译者帮忙说道:
“我等的部落靠近汉地的边塞,商贸往来,民风浸染,日久之下,略微听得懂汉话。此次前来,我等身负轲比能大人嘱托的重任,不敢拖延时日,亦有若干贵重的珍宝要献给将军,所以亟需请阁下通融引路,冒昧之处还请宽恕!”
法正向戏志才投向了征询的目光,戏志才旋即一笑,他看着桀骜不驯的鲜卑人笑道:
“尊使远来是客,既然不辞劳累,执意要先拜见将军,那就随我们来吧。”
说完之后,戏志才拨转马头,催动马匹先前,身边的汉人骑士连忙拍马跟上,上前开道。苴罗侯和琐奴对视了一眼,也纷纷纵马,招呼着身边的鲜卑骑士跟上。
但走了不到半里路,苴罗侯就重新皱起了眉头,他朝琐奴使了使眼色,琐奴见状当即策马上前,向戏志才发问:
“戏祭酒,我等不是要去参见将军么?”
“正是。”
“这,难道将军此时不在城中?”
琐奴愕然地张开了嘴巴,戏志才微微一笑,扬起马鞭指了指前方,笑道:
“将军此时正带着我军中健儿走马围猎,同时也在原野设立帷幕,温酒炙肉,准备为尊客接风洗尘。”
“额,哈,哈哈,,那将军果然是好兴致。”
琐奴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回马赶去告诉了苴罗侯,苴罗侯听完之后,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显出了强烈的兴趣,此时他态度一变,俨然对于这次特殊的赴宴又充满了期待。
···
心里各自装着事情,众人的马速渐渐加快,又小跑了一里多的路,绕过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后,所有人的面前的景色也再一次变得豁然开朗。
在一个偌大的围猎场上,衣甲鲜明的骑兵或驻立戒备,或来回奔驰,或走马盘旋,场中游走的骑兵各组成一支小队,随着各色旌旗的招展,进退自如,驰马弯弓,矫健、娴熟地射杀着场中沦为困兽的猎物们。
其中一名银甲白袍的小将颇为显眼,只见他在骑队之中咄嗟叱咤、弯弓饮羽,所发的箭矢无不中的,随着猎物一头接着一头地倒下,许多骑士都围绕到了他的身边,欢声呼喝着,犹如在战场上庆贺、赞叹己方奋勇杀敌、十荡十决的英雄一样。
好厉害的汉人骑兵!
苴罗侯和琐奴再次用眼神交换了信息,暗暗心惊。
对于他们这些自幼走马厮杀的草原汉子来说,仅仅从刚刚剧烈又短暂的围猎情况中,他们就能够看出这一支汉军骑兵的厉害之处。
场上的骑兵身手矫健、弓马娴熟,丝毫不逊色于自幼就生长在马背上的鲜卑人,而他们如臂使指的调度指挥,更是让鲜卑人应接不暇,自叹不如,若是他们驰马围猎,那颜色不一的旗帜早已经让寻常的鲜卑汉子眼花缭乱,就更不要说那一面面不同旗帜背后所蕴含着的复杂变化了。
而那个白袍小将的射技和马术,就算和鲜卑部落万里挑一的勇士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
戏志才、法正等人带着暗自惊叹的苴罗侯、琐奴径直来到了阎行的麾前,戏志才上前复命,法正则挨个向苴罗侯等人简略介绍面前的诸将。
“苴罗侯大人,这一位便是骠骑将军了,此外还有护匈奴中郎将、军中的各位校尉、都尉了。”
面貌粗犷的苴罗侯闻言一动,护匈奴中郎将徐琨的名头近年来他在草原上也略有耳闻,据说是个擅长用兵的骁将,不过今日的主角显然不会是他,看到这些甲胄在身的武将簇拥着的骠骑将军,竟是一个同样顶盔贯甲的威武武将后,苴罗侯瞥了琐奴一眼后,率先下马参拜。
“鲜卑使者苴罗侯,拜见将军!”
口中说完话,苴罗侯伸手一招,琐奴急忙将一袭熊皮大氅递了上来,苴罗侯态度恭敬,言辞谦卑地说道:
“这是我家大人,想要献给将军之礼,此外还有若干皮裘、骏马,还请将军笑纳!”
安坐在马背上的阎行看着这个鲜卑汉子雄壮的身躯,也笑了笑。
“那就待我多谢轲比能大人的美意了,来,尊使远来劳顿,请起身一同入席吧。”
“多谢将军!”
苴罗侯顺势起身,却依旧低垂着眼睑,隐藏着他那一双苍狼一样的眼眸。
···
帷幕中。
出乎苴罗侯、琐奴两人来时的意料,整个赴宴过程并没有太多汉人的繁文缛节,帷幕中的炙肉可口美味,汉地的酒水更比草原上的马奶酒更加醇香浓烈,而那些手脚粗大的汉将在摘下兜鍪,掀起衣袍后,吃起酒肉饭食来,动作一点也不含糊。
琐奴有些惊诧地看了苴罗侯一眼,嘴唇动了又动。
这些汉人的官吏、将校和他们之前所知道的,似乎有很大的不同,看他们吃肉喝酒的样子,俨然更像是一群鲜卑人。
苴罗侯并没有回应琐奴的目光,他内心其实更加吃惊的,是这位骠骑将军对待自己一方送出“大礼”时的态度。
没有他想象的故作姿态、盛气凌人,也没有那种大喜过望、促膝密谈,整个宴会过程,更像是在招待几位远方来的寻常客人,这让苴罗侯之前的打算和计划通通都落空了。
终于,在喝干面前最后一滴酒水后,苴罗侯阻止了身旁胡女的舀酒,他提起胆色,看着那位上首的骠骑将军,出声问道:
“不知将军对我们大人提出的‘大礼’,意下如何?”
听到座中的这个鲜卑使者终于按捺不住,就像是个急急于售卖珍宝的商贾一样凑了过来,阎行笑了笑,同样也放下了手中的箸匕,凝视着苴罗侯笑问道:
“轲比能大人送出的大礼,孤确实很满意,只是不知道,它是否真的值得上贵方的开价?”
苴罗侯闻言一愣,似乎有些恼怒,但他还是也笑了。
“将军莫要说笑了,之前雁门一战,不就已经足够说明这份大礼的价钱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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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6章 轲比能()
听到苴罗侯这么一说,帷幕中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滞,身在席位上的徐琨也冷哼一声,丢下了手中的羊腿,满怀敌意地看向了苴罗侯、琐奴等人。
这个鲜卑的使者,据说是一个叫轲比能的部落大人派来的,他们想要暗中帮助汉军击败雁门等地的屠各胡,以此来换取阎行一方在草原上各种渠道的支持。
而这种获悉敌人内部情况、离间、挑拨、削弱敌人力量的重要性和价值,就在之前雁门那一场败仗中,格外地凸显出现。
阎行倒是没有生气,而是对这位颇有几分傲气的鲜卑使者产生了新的兴趣,他使用麻巾擦了擦手,旋即起身离席,按剑向帷幕外走去,口中说道:
“尊使,请随孤一行!”
苴罗侯听到这位汉军大将的话,立即也起身,他做出手势,示意面色紧张的琐奴稍安勿躁,自己则安然处之,大步地跟了过去。
站在了帷幕之外的草地上,看着广阔壮丽的草原,回头看看那个在自己亲卫从两旁挟持下却依旧凛然不惧的鲜卑汉子,阎行呵然一笑,伸手指着不远处的骑兵队伍说道:
“雁门一败,不过是匈奴人骄狂大意,一时不慎,才中了屠各各部的埋伏罢了。当年孤以区区几千歩骑之力,就能够驱逐羌胡各部,帮助匈奴单于重返美稷王庭,如今尊使看看,孤麾下有这汉、胡精锐万骑,难道还击平不了小小的屠各杂胡?”
苴罗侯顺着阎行的手指,再次看到了那一支精锐的骑兵队伍,以及那一名白袍银甲的骑将,但他却还是笑了,笃定地说道:
“将军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草原上有这样的谚语,叫做‘坚强的战士刀锋虽利,却劈不断最柔软的河水’。而我们草原上的控弦之民,来去如风,聚散不定,犹如流水一般,将军麾下歩骑的兵甲虽利,但若要一举平定草原上的屠各各部,没有我们部落的暗中协助,只怕急切间还是难以办到的。”
“哦,是么?秋高之时,马匹膘肥,孤已决意,以轻骑精锐,长驱而至,大军人马继后,屠各各部为牲畜、妇孺所累,焉能远遁逃离,只怕使者流水之言,言过其实了吧!”
“哈哈,将军休要诈言,我等虽是草原之民,不识礼数,但近塞日久,却也听过你们所谓的兵法中的‘虚实之道’,若是将军已经决意出兵袭破屠各部落,那只怕我今日看到的,就不是坚甲利兵的歩骑人马,而是些许羸兵和瘦马罢了。”
对于战争,在纷乱的草原上,年年争夺草场、剽掠与反剽掠的鲜卑人,一点也不陌生,而关于战争的狡诈和诡变,这在几百年前汉军与匈奴人的对决中,就已经屡屡上演了。
阎行看着面前这个有着狼一样敏锐和狡诈的对手,不禁失笑,他摆了摆手,说道:
“好一个虚实之道,那你们轲比能大人,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强援!一个强大而又不相侵的盟友!”
苴罗侯确切无比地说道。
但阎行还是保有怀疑,“据我所知,你们的部落更加靠近的,是幽州的边塞吧?一个强大而不相侵的盟友,不应该是幽州袁家的人吗?”
苴罗侯听到阎行的质疑,也不辩解,点点头说道:
“确实,如果仅仅考虑远近的距离,实力的强大,那你们汉人在幽州的大官的确是我们部落最想要争取的盟友。”
“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眼睛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我们部落的轲比能大人听说了有关于你们汉地几位大官、将军的事迹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向将军您的一方靠拢。”
“哦,这又是为什么?”
阎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鲜卑使者。
“因为轲比能大人听说将军原本也只是汉地的一介小民,是依靠自己的军功和威望一步步成为军中大将的,而你们另一位汉人的大官则是贵族出身,年少成名,权势日重。”
“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