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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李重俊转头瞪着那个人,他只能看到这个人的轮廓,是东宫的人。
当时决定逃走的时候,半数的将士放弃了追随他,如今在他身边的,不少还算是从东宫出来的侍卫。
这个人,应当是那些侍卫当中的一位。
李重俊在东宫的时候,并不算个礼贤下士的主儿,他甚至分辨不出,这个和他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而此时,原本疲惫不堪零落休息的随从,听到他们对话之后,强撑着精神站了起来。
朝着李重俊围拢过来。。。
“是啊,殿下,咱们冒死追随您,现在要去哪儿,您得给个说法啊。”
“咱们跑不动了,追兵到的时候,都得死,至少有个投奔的地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似乎已经不再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主人了。
李重俊被问住了,他哪里知道该去哪儿,除了已经被杀的李多祚,他不知道还可以依靠谁。
庶人之子的他,连个得势的舅家都没有。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千不该万不该,他那过度敏感的自尊心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发作了。
“哼,如果不是你一会儿要杀这个一会儿要杀那个瞎转悠,咱们也不至于如此,这会儿你竟然还反过来质问咱们?!”不知道谁,用阴冷的声音说着,“兄弟们,跟着这个家伙没有前途的!”
一切都在这黑树林发生着可怕的变化。
这些原本应该保护李重俊的跟随者,此时却仿佛都在蜕变成索命的恶鬼,这是李重俊带给他们的失望催化的。
李重俊没有能力给他们足够的信念,用忠心战胜求生的本能。
此时,他们只想要活下来。
他们越围越近,已如惊弓之鸟李重俊害怕起来:“你,你们想干什么?”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这种可怕的沉默让李重俊彻底疯了。
身旁,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神经紧张到极致的李重俊嚯地抽出了长剑挥砍过去。
一声惨叫,惊起了终南山原本已经歇下的麻雀,扑棱棱窜出了草丛。
那人只不过是伸了一下手而已。
“太子疯了!”有人高喊着,打破了人群的沉默。
“杀了他!杀了他咱们就能活了!”又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
李重俊胡乱地挥动着手里的长剑。
“砰!”地一声,他的长剑被手下的兵刃抵住了。
紧接着,他的身后,冰冷的大刀在这隐约可见的视线里,出奇精准地砍向了他脆弱的脖颈。
一切都结束了。
第二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追兵赶到了。
他们见到的,是一群早已经失去了斗志的残兵,站在最前面的,双手捧着李重俊的首级,跪地等着他们的到来。
……
在遥远的潞州,山清水秀,一切岁月静好。
德风亭之下,伴随着潺潺的溪水声,潞州别驾李隆基正和一群文人雅士谈史论经,兴致正浓。
此时,刘幽求大踏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弯腰在他耳边低语道:“长安来了消息,武三思死了。”
性格“豪迈”的李隆基听罢,却只是脸上微露笑意,继而站起了身,背对着热闹的集会,面对着的德风亭外巍巍青山,深吸了一口气:“真是江山如画啊。”
……
在长安中,这一场风波的结尾,在安金藏看来,让人啼笑皆非。
在安乐公主的哀嚎中,李重俊的人头,放在了武三思和武崇训的灵柩之前,所谓的“以慰在天之灵”。
作为文武百官的一员,安金藏也不得不参加这场声势浩大的祭奠仪式。
早已经习惯在这冷兵器时代生活的他,如今再看到李重俊这种血淋淋的人头,已经不会再吓得浑身冷汗了,他心中所想的是,如果李重俊地下有知,自己最终还是被如此屈辱地放在了他痛恨的武三思和武崇训的牌位前,该作何感想。
不过,这一切都将不会再有答案。
而被摆放在李重俊边上的,是已经白发苍苍的李多祚的人头。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最终是被武皇算计了,当然,如果李多祚能知道安金藏老爹的名言——宁可给聪明人擦桌角,也不能给傻子抗大旗,也许就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但是,看着李多祚的人头,安金藏开始反思他老爹的这句话,若是所有人都深知这句话的道理,就没有人跟着李重俊这样注定失败地破坏一回。
如果没有李重俊和李多祚这样奋起反抗,这繁华假象之下的雾霭迷城,还有谁能够撕开一道口子。
武三思这个韦氏的左膀右臂,又有谁能如此快刀斩乱麻地除掉。
仅凭着这一点,他也值得上安金藏在心中默默为他祝祷,将来若有太平盛世,应该还李重俊和李多祚一个公道。
他被淹没在浩浩荡荡的文武百官的队列之中,而他抬眼所及,中宗左右,分别站着韦皇后和上官婉儿。景龙政变之后,上官婉儿地位更加显赫了。
安金藏个子高,他的目光越过无数肩头,落在上官婉儿眉见那一朵鲜红的梅花上,这份娇艳再也不是为他绽放,又或者,从未为他绽放过……
第220章 新秀()
对于安金藏来说,无论是身在此刻的长安亦或者一千多年以后的北京,事情往往是这样——曾经他想见婉儿而不得,如今,他却越是不想见她,越是不得不再见到她。
这一场权力的博弈,亦如同大自然的食物链。
武三思和李重俊死了,一切都将连锁反应地发生巨大的变化。
此时,武氏父子的祭奠还在继续,安金藏和上官婉儿相隔甚远,却不约而同将目光都落在了跪在武氏父子灵柩之前恸哭得夸张的安乐公主李裹儿身上。
在大多数的人眼里,李裹儿是这场变故的最大受害者,因为公公和丈夫都死了。
而只有看得清楚权力脉络的人才知道,武三思的死,对于李裹儿来说,未必是坏事。
这个霸道的公主,如果不是有一个奸猾有谋的公公,如何会甘心做武家的媳妇这么些年。
如同错觉般的,安金藏遥遥地听着安乐公主的哭声,渐渐听起来,这哭声之中并不是悲哀,竟更像是喜极而泣。
祭奠结束了,朝臣散去。
披麻戴孝的安乐公主不再回那已经被灭门的静德王府了,堂而皇之地回到了长生殿。
和她一同回去的,是李显夫妇和护主有功、如今俨然是自家人的上官婉儿。
一进到殿内,安乐公主就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白纱,摔在了地上:“武崇训这个蠢货,自己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如今还要本公主在那么多人面前跪着给他送终,岂有此理!”
默默站在边上的上官婉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但是在李显和韦氏的眼中,这是他们的“乖”女儿的真性情。
看着发了脾气的李裹儿,韦氏对李显说道:“皇上,裹儿可怜,让咱们娘俩单独待会儿吧。”
李显听了,连连点头:“好好好,香儿你好好安慰安慰裹儿,那朕就先走了。”
婉儿见此,立刻识相地主动说着:“那婉儿先退下了。”
韦氏也不客气,略微点头。
上官婉儿跟着李显离开了长生殿,身后是李裹儿骂骂咧咧数落着那几个死去的男人的声音。
如今,长生殿里只剩下了韦氏和李裹儿。
“裹儿,拿武三思和武崇训的命,换李重俊那个奴儿的命。还是值得的!”韦氏直截了当地说着,眼神阴冷,“如今可以继承皇位的,只有你和李重茂那个小屁孩了!”
李裹儿一双媚眼睁得老大,仿佛在韦氏的提点之下,才陡然想起这一茬来:“母亲,您的意思是……”
韦氏干枯的手紧紧抓住李裹儿的胳膊:“你可还记得你的哥哥、你那怀着身孕的姐姐,在那个下雪天从我们面前被拉走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母女无助地抱在一起。裹儿,是上天留了你给我,从今往后,这天下,只能是你我的。”
“啊,是了,既然那个老太婆做得皇帝,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李裹儿一甩她宽大的袖子,随即攥紧了拳头,仿佛说这话的时候,天下已经唾手可得了一般,不自觉音量高了起来。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刚刚离开长生殿的上官婉儿,并没有走远,而是借口落了东西,中途折返了回来。
她自然没有走到大殿之内,而是徘徊在殿外。
起初,韦氏说得低声,她听不真切,但唯有李裹儿这毫无顾忌的一声高喊,格外清晰地在钻入了她正聚精会神倾听的耳朵里。
这,她怎能料不到?
但是,亲耳听到之后,心情却越加沉重。
如今的上官婉儿,阅人无数,李裹儿是什么样的材料,她岂能不知?
关键的关键,她和武家暧昧的关系,不仅对她与李裹儿之间毫无裨益,相反,倒是让她在李裹儿这里格外容不下,这种情绪很微妙,因为武崇训对上官婉儿的依赖,又或者她和武三思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总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她都像是李裹儿没有名分的婆婆,而自古,从未有儿媳妇是喜欢婆婆的。
这一场政变的结局,不但没有给大唐带来期盼已久的清明,反倒是让李裹儿成了冉冉升起的政坛新秀。
正当她怀着沉重而复杂的心情,从长生殿之中出来的时候,却在距离长生殿不远的地方,遇到了此刻她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人。
安金藏站在即将落幕的夕阳之中,似乎比从前更加瘦削,高鼻深目的他却总有种汉人谦谦君子的气质。
上官婉儿见了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只是这句金藏君,比寻常时候,更加难以说出口来。
倒是安金藏,那日梨棠院后的一别,放下了长久以来的执念,显得轻松许多:“那日你离我而去,也许还没想到,将李重俊引入地狱的结果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吧。”他说着,语气淡淡的,却在这凉意渐起的初秋,格外冰寒,这话里,已没有了从前那令上官婉儿留恋的温柔了。
上官婉儿怔住了,虽然从前都是她刻意远离着安金藏,但是,心底,或许她自己都不曾细想过,总有种念头,觉得安金藏的心始终是属于她的。
但是,今日,她才幡然醒悟,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不可能再和她一起,他的心,也终于离开了她。
“我跟着你走,咱们都得死……”上官婉儿说着,听起来像无力地解释。
安金藏看着她,很想问出心中的那句话:那么当年呢?你假冒李显写那告密信,害死六狐洲那么多人,又是为了什么?
但是,他此刻并不能搬出这桩事情来。
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上官昭容,我今天来,不是来和你计较这些的。既然你生存的意念如此强烈,那么,希望下次危机到来的时候,你不至于这么狼狈,也不必让你宫苑中上上下下那么多宫女侍从死于非命了。”安金藏说道。
“金藏君此话何意?”上官婉儿明知故问着。
“李重俊死了,东宫不可能空很久的。上官昭容觉得,谁最有可能入主东宫呢?”安金藏问着。
(本章完)
第221章 公主的初心()
安金藏这话当然是明知故问,就在权力中心的上官婉儿自然知道安金藏问题的答案:“金藏君莫不是来和婉儿做交易的?”
安金藏脸上没有笑容:“不是。这不是一场交易。恕金藏直言,昭容此番,恐怕并没有一个可以进退的选择,就算你现在地位显赫,终究不是李姓,有武三思这个前车之鉴,昭容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不是威胁,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那金藏君的意思是?”
“金藏是来和昭容谈一场联盟。”
上官婉儿忽而拿着打量的眼神看着安金藏:“联盟?金藏君无心仕途,并非是为了自己来的?”这问话的背后,是一丝惊讶,仿佛在说,我竟然不知道你辅佐的到底是谁。
“为了太平公主么?”上官婉儿紧接着说着。
她猜错了,对于安金藏来说,这很好。他顺水推舟地说着:“太平与安乐之间,昭容要做取舍,应该很容易吧?”
上官婉儿听了,微微垂下了眼帘,继续朝前走着,翩然到了安金藏身边:“公主与婉儿,本来就是朋友,”须取舍。”说完,就从安金藏的身边离开了。
安金藏站在原地,没有回头看上官婉儿离去的背影,她答应了。
太平公主府中,依旧是门客如云。
她高坐在筵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