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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应奎陪笑道:“左所什么事情能有大人重要了?既然是大人传唤,做属下的理应静候听差才是!”
陆灏忍不住笑了,冲他们勾了勾手,说道:“跟我来吧!老三虽说是刚刚醒过来不久,精神还有些不济,但没办法,他惦记着他的那点儿家当,点名要见你们!”
张应奎点头哈腰,极尽狗腿的模样。
俞汝用则当即白了脸色。
※※※
任是谁都看得出,陆准的身体是今时不同往日。他靠坐在床头,脸色白中带着青色,嘴唇上也毫无血色,额头上不停地有虚汗流下来,微闭着双眼。
直到俞汝用、张应奎被陆灏带进来,两人站在距离床前不远的地方整齐划一的喊了声“大人”,他这才不情不愿的抬了抬眼皮,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陆灏走上前,压低了声音,在陆准耳边将刚刚外头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见陆准点头,他便走去旁边找椅子坐下了,四处无聊的张望,好似屋内即将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
“左所现在如何了?”陆准问道,“听说最近出了点乱子。”
俞汝用看向张应奎,想借眼神串个口供。张应奎却不理会他,抢着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大人骤然遇刺的消息传出,下面的弟兄们一时间都有些难以接受。自作主张四处察查真凶的是大有人在,想着替您报了这一刀之仇。属下也一时乱了分寸,未能第一时间弹压,故而才出了乱子。”
“你是个副千户,又不是第一天做事了。”陆准皱眉道,“怎么会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照看不清楚啊?嗯?要是把左所交给了你,那还不出更大的乱子?”
张应奎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低头道:“是,属下失职!”
俞汝用则在一旁窃喜。
听陆准的话,应当是对张应奎的答对有所不满,争了这么久的正千户,这就应当要分高下了。
可还未等他心中那喜滋滋的感觉过去,陆准的矛头却又转向了他,“你呢?”
“属下……属下……”俞汝用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支唔了半天,才说道,“属下的境况与张大人差不多……”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果然,陆准眉头一皱道:“他失职也就算了,怎么,你老大人是失职又失察啊?是吗?什么叫跟他差不多?差不多是差多少?”
陆准说罢,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年纪大了,我不多说你什么。但是这连话都回不清楚,你还怎么办事啊?算起来,你好像也快到了该让贤的年纪了。我听说你家老大还不错,起码办事麻利,年纪轻,想来回话也利索些。以后,你那摊事情就交给他办吧,免得你这个岁数了还得操那么多的心。”
俞汝用大张着嘴巴,对此毫无心理准备。
他的确年纪大了,但还远不到老糊涂的地步。可陆准说出这话来,明显的意思就是,你老了,是时候把位置传给儿子了。
虽然俞汝用家的老大俞恒年今年也快到而立了,能力在俞汝用看来也还可以,但他还远不到能独当一面的地步啊!俞汝用不放心,怎么都不放心。
可就在他搜肠刮肚想办法搪塞过去的时候,陆准却突然又加了一句话,“正千户好像也空得久了,你儿子年轻,年轻人就多做点事情,正千户的位子,就让他暂代着吧。过两天,让他来一趟,我有些事情得跟他交代一下。”
俞汝用、张应奎齐齐发懵,怔怔的,都有些搞不清楚陆准真实的意图。
第075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左所悬而未决的正千户之争就这么草草的定了下来。
陆准作为前一任正千户,而且是左所权力真正的掌控者,他口头的决定,可以说,就相当于正式的任命了。萧崇德不会在这点儿事情上卡他,更往上的人则没有闲心管这摊子没有油水的烂事。
张应奎看似是输了,但他手中的实力还是稳的。陆准并没有动他那一派的人,也就说明了,陆准默许了他和即将接任的俞恒年继续掰手腕。
俞汝用看似是赢了,但天知道他的儿子能不能掌控住他原本的实力。理清手头的人脉、实力,还要和张应奎勾心斗角,俞汝用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有这样的本事。
可肥肉已经抛到了嘴边,不吃?俞汝用看着张应奎那副虎视眈眈的样子,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念头抛去了脑后。
俞汝用这口肥肉吃得并不舒服,反而给人一种捏着鼻子硬灌的感觉。
陆准假装没看见,听他表态愿意便满意的点头。
“至于镇抚一职……”说到镇抚两个字的时候,陆准到底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所镇抚按理来说也是承袭的,但孝陵卫的兵丁逃掉一部分,又被拉去一部分堵边军的窟窿,如今早已不剩下多少了。左千户所应该有两个所镇抚,实际上却一直都只有一个。
一个所镇抚空缺了这么多年,朝廷从来都不管不问,陆准之前也从来没有想要把那个空缺给补上过。这一次,陆准也显然不打算费那个事。
“张大人觉得谁能暂时代一下镇抚的位子啊?”陆准看向张应奎,询问他的意见。
张应奎愣了一下,连忙回答说:“属下觉得百户潘文达能力不错,不知大人觉得如何?”
潘文达是张应奎手下的一员大将,陆准下孝陵枯井的时候,就是他和袁守清一起跟着的。按理说,镇抚管一所之军纪,潘文达可不算是个性格方正的人。但陆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那就让他先代着吧,人手不多,就能者多牢。另外,俞恒年毕竟是新人,掌印就够他琢磨琢磨的了,管操你就先帮他担一担。”
左所的权力就这么被分割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拿到所有想要的,但都被满足了一部分。
掌印的俞恒年有了掌控左所的大义名分,手握着日进斗金的经济来源。而潘文达这个代镇抚再加上张应奎自己的管操,实际上就是掌握了监督的权力。
权力一分为二,相互制约。换在之前,陆准是玩儿不出这样的手段来的。
直到陆准表示没事了,让他们二人退下,大家都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提到莫名离职的前任所镇抚冯谦。
※※※
房门再一次关紧,陆准在陆灏的搀扶下慢慢躺下来。他伤得不轻,说这么多废话不仅费脑子,其实也挺废力气的。
“我以为你叫他们来是要发火的。”陆灏坐在床边,回忆着刚刚那两个家伙,觉得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出气,“看上去,他们好像都拿到好处了。你这到底是惩罚他们,还是奖励他们呢?”
陆准知道自己这个二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无非就是他在俞汝用、张应奎两人面前受了气,指望自己帮他出这口恶气呢嘛!
“二哥。”陆准叫了一声,笑了笑道,“我没力气站起来给你出气!而且他们两个刚刚在的时候,你也没说要把他们怎么着啊?你看到他们那个样子了,当着我的面,你上去一人给他们一巴掌,他们也不敢怎么样的。要出气,自己出不是更痛快?”
陆灏瘪瘪嘴,转开眼神。
他是文人,自命清高,怎么可能学长舌妇告状?又怎么可能不要风度的跑过去跟两个武夫动手?这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嘛!
见陆灏吃瘪,陆准莫名的竟有些开心。享受了一番耍人的乐趣之后,满是阴霾的心中倒是不觉开朗了些许。
“好了,二哥,别这样。”陆准笑道,“我是你亲弟弟,我怎么可能看着你白白吃亏啊?你没看到他们两个刚刚的脸色吗?我的部下我了解。张应奎这个人,轻易不会站队。主要让你受委屈的肯定不是他,而是俞汝用!你看,我刚刚不是惩罚过他了吗?别看我给了他们家一个署理的正千户,能不能坐得稳位子还要看他们自己。搞不好弄巧成拙,连原先的势力都保不住!至于张应奎……二哥,来日方长嘛,你们文人不是也有一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何必争这一时?”
“唉,你啊,你啊!”陆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只是感觉,陆准真的不太一样了。
如果换了从前的陆准,多半不会讲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喜欢的是现世报!君子报仇,就在今晚。一天他都不想忍着!
而且,得罪了他的人,如果按照他自己的脾气,肯定不会算计什么,多半是抽刀过拳直接就顶上了。哪怕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恐怕站起来都困难,但他也绝对不会用这种看起来相对温和的方式。
陆准擅长用真刀真枪,软刀子他觉得不过瘾。
“躺在床上也不妨碍你把他们折腾成这样,我估计,他们回去之后,只怕表面上的乱象该平定了,可内里的更大的乱子就该出了吧?”陆灏说道。
陆准闭目养神,虚弱的声音带着嘲讽的笑意,“嗯,是啊,该夺权夺权,该商量商量。互相挖挖墙脚,互相渗透渗透。”
陆灏摇头,“你是真不怕事大。”
陆准笑道:“他们乱起来,我才有时间学学不会的东西。账目什么的,我从来不看,不管。下面有多少买卖,一年有多少进项。我是俩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我得赶快熟悉起来,免得他们糊弄我。”
“行!我看你啊,受了伤,反倒是比没受伤的时候脑筋还要活络。”陆灏站起身,说道,“让开河陪着你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哦,对了,薇薇的事情你可得抓紧啊!”
陆准轻轻点头,他也觉得,这个事情需要先处理好了。
第076章 平静的会面()
陆准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有很多事情需要亲自去做。但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因为在醒来不到一个时辰之后,他就又睡了过去。昏昏沉沉的,直到第二天午后,才被门外的争吵声给惊醒了。
“什么事?”陆准想要发问,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小,以至于不足以让外面的人听到。他有些郁闷的伸手,用力将床边目光所及处的凳子推倒在地。
屋内的响声惊动了外面的人,邵开河推门快步进来,便看到陆准正歪着身子倚在床头剧烈的喘气。
“三爷……”邵开河叫了一声,过来扶他躺好。
“外面怎么了?”陆准问道。
邵开河低头咬着嘴唇,纠结着假装没有听到,低头帮陆准把被子往上拉了几下。
“外面怎么了?”陆准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邵开河避无可避,无奈地回答:“是……是冯……冯谦回来了……”
陆准顿时熄火,以一种难以言表的目光愣愣的看着头顶。
从醒来,他就开始避讳这个名字。
不仅是邵开河,也不仅是俞汝用、张应奎,就连陆灏都默契的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这个名字。
可这个名字到底还是被迫出现了,以一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方式,硬生生的挤进陆准的耳朵,让他毫无防备。
门外面的吵闹声停下了,陆准叹了口气,对邵开河吩咐道:“放他进来吧。”
邵开河没有动,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没事了。”陆准冲他笑道:“放他进来吧,你先出去。”
“可是……”邵开河想要辩解,却被陆准的目光堵住。
“去吧。”陆准的目光又移向了头顶,既然躲不过去,倒真的莫不如主动迎上去呢。
※※※
两人都未曾想过,再一次见面时,气氛竟然会如此的尴尬。
冯谦的外表看上去很是狼狈,多半是进来的路上不太顺畅,没少被人施以拳脚。他在陆准的床边站了好一会儿,陆准却始终没有转头看过他。
“看起来,伤的不轻。”冯谦的声音轻轻的,语气中不无懊悔。
陆准的目光未动,却笑着接话道:“你手艺不行!早知道有这一天我该教教你怎么玩儿刀。你那一刀,差点儿就捅死老子了。”
“是吗?我手艺有这么差?”冯谦拉了张凳子,坐在床边。
陆准转头看向他,“张神医说,偏一点儿,就救不回来了。”
冯谦沉默了,他没想到。他一直以为,那个地方捅进去,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陆准冲他笑笑,其实,一刀而已,如果从前面捅过来,他可以一点儿都不在乎。但谁让这一刀是从后面捅来的呢?他不能容忍背叛,尤其是,背叛他的,是他这样相信的人。
两人又同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冯谦才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我以为,你会想要报复。”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唇角。那里刚刚挨了一拳头,险些把他的牙打掉。
看起来,萧崇德所言确实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