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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准无视黎鸿禧很是难看的脸色,站起身来,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跟谁抱怨道:“贵所真乱!”
门外,邵化海手下的亲兵跑进来。
陆准看见他和他手上握的棍子,才仿佛猛然想起外面那三个倒霉鬼,他转过头问道:“怎么?招了?”
亲兵连忙回答说:“不是啊,三爷,白有钊他……他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陆准挑了挑眉毛,目光一转瞥向邓博远。邓博远极力想要掩饰,但脸色依旧微变。那是他的亲信,可他现在却救不了他。陆准转回目光,声音不大但也不小的嘟囔了一句,“身体够差劲的,这也配当个总旗?”
外面的惨嚎声随着一个人的晕厥,已经停了下来。
陆准叹口气道:“算了,身体这么差,万一打死了就不好玩了。这三个也都是邓大人的人,就交给邓大人自己处置吧。只不过,邓大人,我要提醒你一句啊。”
邓博远连忙躬身,“大人吩咐就是。”
“有句话说得好,叫‘江湖事,江湖了’,多大的仇,对人家家人下手啊?下作!无耻!这样的人,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查出来,给大伙儿一个交代!这在场的,谁没有家小啊?此风不可长!查实,严办!”
“是,卑职明白。”邓博远连忙回答道。
第139章 想通()
尘埃落定,邓宅卧房。
邓博远将自己的亲信白有钊接到了这里,另外两个总旗也碍于陆准要他审问的缘由,同样被总到这里。白有钊直接被抬到在邓博远的床上,另外两人则被安置在了卧房外间临时铺就的床榻上。
怕耽误了伤情,邓博远派人到留都城中去请了外伤郎中过来,郎中姓孙,花甲之年,人虽老迈,却精神矍铄,据说治疗外伤很是有一手。
可仔细查看了三人的伤情后,孙郎中的眉毛却紧紧皱成了一团,忧心忡忡的对孙郎中说道:“大人,其他两人还好,唯独这位,这伤……唉……恐怕不乐观呐!”
“什么?”邓博远也随之皱起了眉头,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大明天子脚下,下到学堂,上至朝堂,无论一府一县,一家一族,杖刑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刑罚了。
什么刑不上大夫,在大明就是个笑话。
想当年正德年间,群臣劝说正德爷不要去江南游玩,荒废朝政。皇帝雷霆震怒之下,一次性在午门廷杖一百四十六名大臣,十一人当场毙于杖下。
文官都有不少被打死的先例,武官就更不需要多说什么了。卫所是大明伊始屯兵的要地,对于军人来说,杖刑更为常见。只不过,在孝陵卫,尤其是管理松散又藏污纳垢的前千户所,邓博远也说不清又多少年没人动过杖刑了。
邓博远没怎么见过这种伤,也就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明明看上去,外面那两个人被打的是皮开肉绽,血淋淋的,怎么看怎么觉着救不活了。可白有钊明明是伤得最轻的一个,甚至都没有怎么见血啊!
邓博远不明白,孙郎中对这样的刑伤却是见过太多了。
县衙中的衙役们,几乎个个都有这样的一手折腾人的功夫!但凡是家中有钱,又不舍得拿出来打点的,多半就会被衙役们下暗劲打成这样。
外表看起来似乎伤得并不算重,实际上,人的身体就像是一块豆腐。薛乙、吴兴富两人看似伤重,实际上是豆腐皮破了,立面还是好的。白有钊这种,却是外皮好好的,里面却早已破的不像样子。
孙郎中把这事情给邓博远讲了一遍,邓博远一时间愕然。
难不成,陆准是想要白有钊的性命?
邓博远想到这儿,又自己摇了摇头,他觉得不至于。以陆准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想要白有钊的命,不会吝啬直接给他一刀,而不是这样折腾人。这样的行事方式,不符合陆准的性格!
这么说来,陆准并非是想要命,而是只想借着打白有钊,给他邓博远提一个醒。伤势难熬,折磨人是肯定的,但绝对不会要命。
“你就直说,怎么治!”邓博远不耐烦地对孙郎中说道。
孙郎中想了想,有些为难的说道:“大人,若要治好这伤,首先要把里面的脓血清掉。民间的法子,是把碎瓦片铺在伤口上,用力挤压出血,用碎瓦片吸干里面的脏血。如此反复,数次之后,脓血清除,方可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像这种伤势,最少要静卧一两个月!而且,治伤的过程十分痛苦,比起挨打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邓博远犹豫了。
白有钊是他的亲信,他一向对他十分信任、器重。否则也不会把事情都交给他去办,更不会在他受伤后将自己平日里睡的床都让给了他。
但陆准就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找借口收拾白有钊。人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可以这么讲,陆准打狗,就是打给邓博远这个主人看的!
害他受了一顿杖责不说,到头来,听孙郎中的说法,治伤倒比挨打还难受?不过听那番描述倒也确实如此,用碎瓦片将伤口生生挤压出血,这是人能受得了的吗?
邓博远长长的叹了口气,半晌,才缓缓道;“保住命再说吧!孙郎中,麻烦你了,你说怎么治,就怎么治。我宅中的人手随你调拨,药也捡着好的用,请务必尽心。这几个人……就拜托你了。”
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孙郎中也不会推脱。更何况,邓博远还是个从五品的副千户,大小是个官儿。民怕官,自古如此,孙郎中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可能不尽心。他连连答应,许诺一定将几人治好。
邓博远不忍心再在屋中看下去了,转身出门进了不大的院子。
本想暗地里跟左千户所联合,足足的捞些油水,也能挤兑挤兑黎鸿禧,说不定能把他从署理正千户的位子上拽下来。可谁知道,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自己的亲信为自己吃了这样的苦,自己眼睁睁看着却连句话都不能帮他说。
经此一事,下面的人肯定会对他离心离德。绝大多数人都算是看清楚,想明白了,前千户所的正千户到底是谁,这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陆准怎么想的。黎鸿禧、邓博远,那都是陆准动动手指头就能掐死的货色,大家也都该知道了,应该效忠的上官到底是谁。
再去争,再去抢,没什么意义了。
邓博远静静地坐在院中,闭目想着。
他的确贪恋权势,也很爱财,但他更知道,县官不如现管,有钱拿,也得有命花才行。陆准表现得如此强势,斗不过,那大不了就随了他。卖力表表忠心,看左千户所那些人的日子就知道,陆准不会亏待忠心对他的人。
屋内院内忙忙碌碌,孙郎中已经开始为白有钊治伤了。让人听了都觉得撕心裂肺的叫声飘进院子,传到接上去,邓博远皱着眉头,面露不忍,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听不到,可能还好受一些。
想想白有钊,邓博远又不禁想到了黎鸿禧。
今天的黎鸿禧显然没得到他想要的全部,甚至是只得到了那么一小部分。他的不甘,邓博远看在眼中。
争吧,你尽管争吧!惹恼了陆准,下场可能比白有钊还要不堪。
“来人!”邓博远吩咐道,“叫马三升到我这来一趟。”
第140章 做糖不甜,做醋酸()
“……前千户所邓大人叫了马三升去,升了他做总旗,填上了白有钊的位子。马三升留下的小旗位子由他小舅子高有法填上了……”
“到底是明白人多啊!”陆准听了李贺的汇报,如是感慨道。
薛乙、吴兴富两人,到底是谁和白有钊搅在一起,意图去劫持人家的家人,一点儿都不重要。
前千户所的一众武官们要么亲身参与,要么心中有数,谁都知道,这事情是邓博远指使白有钊做的,薛乙、吴兴富都只是听卓衡的命令协助,和他们一样的还有很多。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有人点破而已。
卓衡是出头鸟,但这只出头鸟害的却是邓博远。陆准本不打算在那件事情上追究,卓衡急吼吼的给邓博远抱不平,却让陆准看到了邓博远的影响力,似乎会是个隐患。所以他当堂打了三个人,却只暗示下重手处置了白有钊。其目的很明显了,陆准要惩戒警示的根本不是卓衡,而是他身后的邓博远。
邓博远是个聪明人,所以他知道怎样处理才能让陆准放心。
拿下自己的亲信白有钊,填上从前靠向宋瑞堂,后来靠向陆准的马三升和他的小舅子高有法,这就是表明了他归顺的态度。
“黎鸿禧那里呢?”陆准接着问道。
李贺回答说:“黎大人最近在忙着收拢邓博远原先的势力,先后笼络了原本邓博远那一边的几个百户和一些总旗、小旗在身边,另外,有些中立的也靠了过去。除此之外,黎大人还频频向邓大人施压,要他早日审结您吩咐下的案子。”
“还真是心急。”陆准摇摇头,黎鸿禧的反应虽然不算出乎意料,但到底还是让陆准觉得不高兴了。太贪心,吃相太难看,也不怕噎死自己吗?真是……“邓博远如何回应的?”
李贺听陆准问起这个,嘴角不由得轻轻挑了挑,便急忙掩饰住想要的冲动,低头回禀道:“三爷,邓大人起先对黎大人的催促并不放在心上,之后被催得烦了,才拉了您做当挡箭牌。”
“挡箭牌?”陆准有些意外。
李贺回答说:“是,三爷,邓大人说,既是您吩咐的事情,他自然要抓紧时间办好。但就不必向黎大人汇报了,他自己会亲自跟您说的。”
“这样啊……”陆准也不禁笑着摇摇头。
陆准没有再问了,李贺却突然想起了黎鸿禧对此的反应,轻轻皱了皱眉头,小声道:“三爷,黎大人对这个好像有不同的想法……”
“什么?”陆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李贺说道:“黎大人觉得,既然他署理前千户所正千户,前千户所的事务就应该都报与他知道。白有钊与薛乙、吴兴富一案,是前千户所的内事,他自然有责任也有权力过问案情进展。他还说……还说邓大人应该将进展和最终的结果先报与他知道,再由他决定是否……是否禀报给您。”
李贺的话越到后面,越是小心翼翼的。他能感觉到,陆准的脸色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身周的气场却不太一样了。生气,可不一定要写在脸上。
过了一会儿,陆准才点点头道:“事情我知道了!没别的事情的话,你先退下吧。去替我传个话给化海,让他去把俞恒庆给我叫过来。”
“是,三爷。”李贺低头,答应,随后便慢慢退了出去。
书房中,陆准坐在案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仰头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孙桥……”陆准轻声叫道。
孙桥正坐在一边看陆准给他的花名册,突然听到陆准叫他,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引得陆准奇怪的看了他几眼。
“李贺的话你听见了?”陆准严重怀疑他什么都没有听见,“说说,你怎么看?”
孙桥听是听见了,但刚刚陆准一直没提到他,他也压根儿没有多想什么。此时被问起,脑子这才飞速转动起来。来不及多想,话便已经脱口而出。
“小人觉得,黎鸿禧此人实在是不识抬举。三爷您让他署理了正千户,扶他坐稳位子,他却不思感恩,只知道争权夺势。您指定的案子,是否需要汇报给您,居然还要通过他的允许,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反观邓大人,则很是识情识趣,知恩图报,这样的人,小人觉得大人可以加以重用。”
“重用?”陆准摇头,“我还得怎么重用他啊?他都已经是副千户了,我把黎鸿禧弄下来,让他上?你瞧着吧,他要是坐在正千户的位子上,前千户所就要失控了!现在这样正好,黎鸿禧玩儿不过他,他不想跟我玩儿,这就够了!”
孙桥的话没能让陆准满意,陆准想的也根本不是关于黎鸿禧、邓博远两个人的事情。在他看来,现如今前千户所已经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很难在短期内被打破。左千户所也差不多稳定了下来,既然稳定了,就不能轻易去动。任由他们在可控制的范围内争斗,这是必须的。
如果人人都不斗了,铁板一块,那才是陆准真正应该担心的时候。
他问出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实际上是在问孙桥,他对李贺这个人怎么看。
李贺今天看似是无意提起黎鸿禧的,但谁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无意,还是假的无意?在陆准看来,李贺应该是故意的才对!
他现在,几乎是陆准目前唯一的情报来源,陆准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他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