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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来,那些本在田地里努力干活儿的农夫一个个都站直了身体,然后再弯下腰,躬身行礼,待得宁泽走过之后,才又继续干活。
这,就是仪朝的规矩。
宁泽自打到了这里,对于这样的荒唐事情,最开始是当做笑话来看的,待得后来,内心深处,竟是有了一种深深的不安和震惊。
从最开始的笑着与这些人打招呼,到如今的见怪不怪,就连点头都已经懒得做了,反倒是怕吓着了人家。
这样的一个时代,到底是可怕还是悲哀。
心中这样的思绪还没有消失,王疯子家却是已经到了。
003 字帖与创作()
看着正蹲在一颗大槐树底下,右手拿着一根折断的树枝,不停在那小片沙地上写着什么的王疯子,宁泽不由得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怀疑起来。
王疯子的年龄不大,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布满了补丁的破旧青衫,头发油腻腻的黏在一起,很是脏乱。
宁泽走近之后,才注意到,王疯子用树枝在沙地上写着的,正是一个个字。
虽然是用树枝在写,但是看上去,却是笔走龙蛇,刚劲有力。
宁泽要练字,所以他急匆匆的来了,他需要一部字帖,要找的,自然不是已经疯了的王疯子本人,而是看王疯子家是否还留有他以前的字。
这个时代是没有字帖的,所以多数情况下,都是在模仿诗书上的字体笔划书写,宁泽之前想到了一个书法速成的方式,那就是临摹,这才迫不及待的过来碰碰运气。
大槐树不远处,是两件茅草屋,薄薄的茅草随着夏日的威风在摇曳着。没有篱笆围成的院落,只有一扇破旧不堪的木门,上面已经布满了脏兮兮的黑泥与烟熏的痕迹。
阿贵缓缓的走上前去,叫门。
许久之后,一位满脸皱纹的妇人才蹒跚着走了出来。
”谁啊。“
“是我,邻村的阿贵,我家少爷过来想问你件事儿。“阿贵说道。
妇人年岁已大,耳朵也有点背,阿贵连着说了三遍,才终于将事情给说明白了。
记性不太好的老妇人想了许久,这才进屋,翻动了半天,终于提了一个红漆小木箱出来。
宁泽也走上前去,那妇人见到他,连忙朝着他弯腰行礼。见她年岁实在是有些大了,宁泽不由得双手伸出,扶住了她。哪知道那妇人浑浊的眼珠看着地面,颤悠悠的就要跪下去。
对于这个时代的礼节,宁泽实在是有些烦恼,待得行了礼,那妇人才从旧木箱里找出一堆已经有些发黄的纸张,双手捧着,脸上有些犹豫,递到了他面前。
“少爷,这些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当年写的,您要用得上,就拿去吧。”
“王家婆婆,这里有些银两,你拿去,就当是我买了这些。”宁泽看着妇人的模样,心中有些发酸,掏出银子,塞到了妇人的手里。
王家本是商户出身,以前在整个王家沟也算得上富裕人家,没想到自从王疯子科考失利之后,短短几十年,竟是已经衰败成如此模样。其实这些王疯子读书时留下的东西,一直被她珍藏着,即便已经疯了这么多年,但只要一想起以前的儿子,心中自是充满了悲伤和悔恨。
“要是当年我与他爹不逼着他参加科考,哪里会变成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妇人用干枯的手臂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颤抖着,直至声不可闻。
王家的悲惨遭遇,虽然让宁泽很是同情,但他能做的,也只有稍稍多给些银两而已。如今自己的问题都只不过是个地主身份,操心这些,有什么用呢。
这样的人,在仪朝,不知道有多少。
自己帮得了王家,但是帮不了张家、李家,更帮不了这个天下。
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用再过多的停留,看了看那个还在大槐树下写字的疯子,转身带着阿贵离开了。
回到家,将纸上一个个不同的字裁剪下来,贴在硬木板上,依次排列好之后,宁泽就开始逐个描摹起来。
不得不说,这样练字的效果比之前自己照着书上所写来练,要好了许多,速度也快了不少。
只不过,也有缺点,就是只要一拿开字帖,就不会了,依然是写得歪歪斜斜的。
他并不气馁,书法不同其他,本来就是需要长期的练习,自己已经投机取巧了,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想必用来应付县试,也已经足够了。
时间在一天天的流逝,转眼间,距离县试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五天。
宁泽待在书房,也已经整整十天了。这十天里,宁大海与夫人李氏时常过来探望,但都被他给拒绝了。
不是他不给面子,而是实在是时间有些紧迫,即便有自制的字帖,到如今,也只是练到背帖阶段。
要知道,用字帖练书法,有五大阶段,分别是读帖,描摹,临帖,背帖以及最后一步的创作。
读帖与描摹好练,宁泽在前五天就基本已经完成了。到得临帖背帖时,又花了整整五天时间。
而最难的一步,就是创作。
创作,就是在掌握了字帖上写法的基础上,触类旁通,悟出字帖上没有的字的写法。根据自己表情达意的需要,写出一段有中心、有内容、自成体系的文字。
他之前是照着王疯子的字在写,只是得其形,而不得其意。要想在考场之上能够完整的写出一篇文章来,势必要有自己的创作,否则到时候写起来,就很不协调,容易大小不一,上下不正。
硬笔书法还好说,比较好控制,而毛笔,就不同了,笔尖软而柔,再加上又没有如同现代那边给你画出一列一列的线条约束,那就只有完全凭着经验手感来写。
仪朝的科考,主要以礼、字、诗、词为主,礼为第一,字排第二。由于宁泽现在考的只是县学,所以相对而言,还不算最难的。
四大项之中,宁泽最有把握的,自然是诗词两项,之前已经了解过了,这个时代有些类似于自己记忆中的宋朝,但是又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这个世界,虽然同是以文立国,重文轻武,但是却以礼为先,更没有自己记忆中的那些诗词大家。
也就是说,自己完全可以抄,或者说是背。
不对,最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借鉴,读书人,怎么能说是抄呢?
诗词一道的大家,几千年下来自然不少,包括这个时代,也流传有很多诗词,在宁泽听来,也是很不错的。
至于其中的礼,耳濡目染之下,他学起来也很快,县学考试上只要不出什么大的差错,想来得个乙等还是没问题的。
如今,也只有这个字了。
看来,要以最快的速度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字,只有一个办法了。
004 县学考试(礼)()
大仪朝大观三年六月初十,江宁县。
前一天的暴雨,是入夏以来的第四场雨,炎热的天气稍稍缓解了一些,变得不再闷热。
天还未亮,整个江宁县城就已经热闹了起来,因为,今天是县试的第一天,整个江宁县所辖的各地学子早早的集聚在了江宁贡院门口。
大仪朝的县试总共要考两天,隔得远的自然前一日都已经到县城寻了客栈住下,隔得近的如宁泽这种,倒是不太着急。毕竟第一场考试,九点才开始。
宁泽本来是打算只带着阿贵前来的,不过宁大海很是放心不下,所以也跟着来了。这让他不由想起高考来,那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吧。
虽说正式考试是九点开始,实际上进贡院考场的时间,七点就已经开始了,一个个参加考试的学子首先要经过一道由四名兵丁把手的大门,亲自翻检所带物品。
由于考试期间,是不能外出的,所以每一个参加考试的人都必须自带食物、饮水以及笔墨砚之类的必须用品。为了防止作弊,检查甚是严格,所带东西都是翻了又翻,而这还只是第一关。
第二关的检查是在进入真正考场前。考场布置其实比较简单,就是在贡院的一大片空地上,有一排排搭建出来的小木房子,里面有一张简易的木床,一个马子(也就是马桶),一张木桌。
县试由于是三年一届,所以整个江宁县参加的人还是比较多的,今年更是如此。每一排小房子都有独自的编号,分为甲乙丙丁依次往下。
考试之前,江宁县令姜柏石做了考试前的讲话,当然在宁泽看来,大体上与现代的一些说辞也差不太多。无非是申明考试纪律,以及朝廷对人才的重视,勉励一番云云。
到得快正式开始的时候,大家才依次排队入场,进入自己的考试位置。
宁泽的考场是丙字号申字房,倒是并不难找。
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将笔墨砚台之类的东西摆好之后,就是等待发考卷了。
趁着这个空档,他不由得抬头朝着对面的丁字号房看过去,不由愣了愣。
只见里面坐着的那人,年龄怕是已经过了四十,身体很瘦,鬓角已经有些发白,正将考篮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抬头见到宁泽正看着,不由笑了笑,朝着他点了点头。
每一个房间的前面,都贴着考生的名字,宁泽故意看了看。
“杜义。”
第一场考试自然是‘礼’,分到考卷的时候,他不由得迅速的拿起,正反面都看了一遍,待得发现背面并没有题目的时候,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按照自己的经验,第一步自然是要审题,先做简易的,后做难的,省得中间卡文的时间太长浪费了时间。
谁知道这一场考试,竟是有些让他哭笑不得。
一张洁白的巨大的宣纸之上,仅仅在最上方,写了题目。这段时间宁泽也看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书籍,不过对于具体的考试情况,倒是不太了解。这个时代又没有所谓的真题解析,历年考试之类的东西,加上他家又是地主,地位并不高,所以接触的,能买到的,都不甚详细。
纸上的题目是‘立君臣之义以权之。’对于这句话,他自然是有些印象的。这句出自仪朝《礼记、王制》中的话,前后正是“凡听五刑之讼,必原父子之亲,立君臣之义以权之,意论轻重之序,慎测浅深之量以别之。”
意思是要求诉讼时要首先考虑是否违反父子之亲、君臣之义等宗法制度的规定,其次再考虑犯罪动机、罪行大小来决定刑罚的轻重。这也与如今仪朝所施行的一些制度相符。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出处,只要联系上下文,再对照一些这个时代关于这方面的资料,也就比较好作答了。
想到此处,也就不再耽搁,脑海之中先酝酿了一番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再理顺好先后顺序,接着就是打草稿了。
试卷上自然是不允许涂改的,所以就必须要先打好底稿,斟酌字句,全部弄好,保证没有错误之后再一字一字的誊抄上去。
提起笔,蘸了墨,他就开始写了起来。
如今仪朝重礼,对于自己心目中一些现代的想法,自然是完全不能提及的,甚至连有所表现都不能。否则到时候说出来,估计就是大逆不道之罪。
动笔之间,不经意间看了看对面的杜义,只见他正皱着眉头,脸色难看,宁泽不由嘴角笑了笑。
第一场的考试时间是到中午十二点,宁泽洋洋洒洒的写满了整张草稿才停了下来。
挨个检查了字句,这才一字一字的慢慢誊抄。
虽然经过这些日子的临摹字帖,对于官方的字体,自然已经有了功底,再加上时间也比较充裕,所以他写得很慢。
待他写完的时候,抬头看了看,见对面的杜义也已经开始在草稿上书写着,只不过时而皱眉,时而沉思,速度倒是比他誊抄的时候还要慢。
提前交卷自然是毫无意义的,就算交卷了依然得呆在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大致估计了一下时间,似乎到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不由有些无聊起来。
由于考试期间不能出去,又没有什么事情做,所以他只好坐到那张单人小木床上,想着下午的考试。
中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这一点,倒是与现代的考试差别不大,中间可以吃饭,或者午睡一会儿,只要不出这个小房子,基本上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下午的考试是从一点到四点,依然是三个小时。对于这一次场考试,宁泽心中暗自琢磨了一下,想来问题不大。至于下午的那一场,他内心依然还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是否能够得到这个时代的认可。
心中抱着这样的想法,不由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要不,还是按照王疯子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