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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实情,但宋知县若是另有人可用,也不用这般麻烦了。虽是最简单的计策,也是最难得。
“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县衙这帮胥吏必须得收服了才是!”陆骏的话让宋知县面上一红,作为知县,连县衙的属吏都不能收服,也是太过失职。
所以他虚心的问道:“不知子良何以教我?”
“不敢,胥吏者,自谓之公门中人,从国初的服役之人,慢慢变成了世袭罔替的吏宦之家。”陆骏言道:“他们都是不入流的,仅在吏部备案,子承父业,却不受离家五百里任职之限,和乡绅一般根植地方,二者相互牵攀,根据盘互,以至于乡绅能和官府相抗衡。”
“没了胥吏在旁相助,等于去了乡绅们的势,若是能收其为爪牙,那乡绅也只得乖乖俯首了。”
“所以表明上我们那官粮铺来应对他们的低粮价,暗中却要收了这帮胥吏。”陆骏分析道。
道理是不假,自宋知县来此任职一来,就有过这般考虑,但是实施起来却是难上加难。胥吏们沆瀣一气,对宋知县的命令阳奉阴违,根本落不到实处。
宋知县没有说话,他知晓其中的难度,静静的听陆骏说道:“老父母想要整治这帮胥吏,需要师出有名,大人占着大义,他们毕竟不敢明面上抗衡……所以借此收粮的机会,剪除胥吏中的中坚分子。”
“依旧是给他们定下任务表,列清楚任务进度,如今不可拖延,一日一查,没有完成任务者,当场革置查处,并另寻人接替。”
黄师爷皱着眉头说道:“如此不怕这些胥吏……”
“不怕,这些胥吏久在公门,朝廷的威仪早已深入人心,他们或可做些欺上瞒下、阳奉阴违的事情,但是和乡绅不同,他们还做不出来过激的事情!”
“只要老父母杀伐果决,以雷霆之势震慑住这帮人,到时凭借朝廷大义,还怕他们不唯命是从吗?”
“此法倒可一试。”沉吟良久,黄师爷才缓缓说道:“不管怎么说,衙门中人必须要在大人的掌控中才可……以前对他们太过优柔寡断了,导致这次我们处处受制于人,若是继续下去让其成为我们的阻碍,还不若拼上一次!”
所谓“拼”,其实风险要小得多,宋知县本就是他们的上级,他的命令这帮胥吏就带服从,胆敢违逆上官本就是大罪,不怕他们生事。
而且现如今太平盛世,他们再是闹腾,还能翻了天不成?
“不过依旧需要些人手来助……就以帮闲的名义从外面招揽一些人,这样一来大人有了人手,又有了后备人员,一旦胥吏中有缺,就可遣这些人暂时补上!”黄师爷想了想再说道。
“不过还有一事,需要老父母亲自去办。”
“何时?”
“那就是去府衙把此间的情况禀明上去,以后就是出了事,也好借助府衙的力量平息,不至于引发大乱,或许还能从府衙借来些力量。”
“府衙?”宋知县微微有些皱眉,他还不愿让府衙知道。
但是陆骏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其实老父母不说,府里也应该知道些情况……”
“子良所言极是,此时大人还需亲自去解释一番。”黄师爷稍一想就通了其中关窍。
第五十九章 斗智(下)()
陆骏走后,宋知县和黄师爷继续说着话,宋知县叹息一声说道:“唉,陆骏陆子良……本想其之是一介商贾,略有些新奇的想法罢了,然而今次一番交谈,却是个心思缜密、智计非常之人……若是以我们的计划行事,把他牺牲了未免太过可惜……”
黄师爷面上也是一片惋惜,口中却言道:“陆子良有句话说的不错,大人你就是缺了些杀伐之气。所谓慈不掌兵,大人有心成次大事,牺牲他一个陆子良算的了什么?”
“大人若过意不去,事后对他稍作补偿也就是了,现在却不是犹豫的时候。”
宋知县点了点头,颇有些无奈。陆骏还只是少年,就有如此的心智,日后稍加磨砺定然成就非常,他有心把他收归帐下,然而今次这事却不能没人顶缸。
新阳县闹出来这般风波,想要善了有些不太可能,而且依然被上级知道,过后还会着巡按御史前来核查此事,这将直接关系到宋知县的前途。
或许各位看官又要问了,既然关心自己的前途,安安稳稳的当他的县太爷就好了,何必自寻麻烦呢?
其实宋知县今次铤而走险,定要和乡绅做过这一场,一来是为了县里的主导权,他正值而立之年,身强力富,又自诩才干过人,岂肯受制于人?
这第二点也是他最隐晦的心思,就是借着和地方乡绅争斗的风波,能够让当今圣上有所侧目,若是做的漂亮,也算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到时间青云直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年他中了进士之后,在政务堂学习,这是新科进士所必须的经历的,为期三年。
新科进士中只有一等前三甲的状元、榜眼、探花才会有所优容,为显朝廷恩荣,赐进士及第出身。其中状元入翰林院为庶吉士,榜眼探花则会入六部观政,称观政进士。
虽然职位很低,但是前三甲学习期满,毫无疑问会成为京官,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理想!
至于其他人则会留在政务堂学习,政务堂乃是为了培养地方官员而设立的一个机构,由国子监祭酒兼任司正之职,选择有治理过地方,经验丰富的官员为授课的老师,教授治理地方的经验。
当今圣上和他同样的年龄,同样的精力旺盛,同时还有勤政为民的想法,不似先皇一般,终日呆在深宫行乐。在宋知县入政务堂学习之后,发现天子有段时间去政务堂的次数很是不少,对政务堂他们这些储备官员可比前三甲的状元等人关心的多。
他后来加以打探以及家族在朝野的关系得知,当时圣上正在和首辅等几个大学士闹别扭,原因好像是圣上的一些提议被内阁驳回了。
凭借天生敏锐的政治嗅觉,宋知县隐隐有了些许想法,后来他对此多加关注和留心,一直到他外放,有很大的把握确定当今圣上必然有着很强的权力**,对于制衡他的文官集团必然早就心生不满。
他留心过圣上接见和重视的地方官员中,有许多是那种能够在地方做出突出成绩之人,甚至不管他名声是否恶劣。而这些人为官之地,本土势力几乎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纵然以皇帝的权威,当今天子到现在依然不能乾纲独断,毕竟现在比不得国初世宗能发动大礼仪之争的时候,自中兴以来,中宗做出来在后世看来自剪羽翼的做法,那就是培养文官集团的壮大,彻底摒弃了东西两厂等机构,留下的南北镇抚司一个归入了五军都督府,一个归入兵部,皇帝等于彻底没了爪牙。
但是作为补偿,大明海外的收入几乎尽入皇家,皇室之富可谓是难以斗量!
然而当今天子野心勃勃,不肯做一个庙堂泥塑,宋知县看出了天子的心思,自然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宋知县从政务堂学习期满下放到了新阳县,在初来咋到之时碰了钉子之后,选择了暂时偃旗息鼓、隐忍不发,然而却一直等待着机会,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用自己的做法打动当今天子。
在宋知县看来,他和地方势力的关系犹如当今天子和文官集团的关系,都是深受他人掣肘,不愿屈从的人。这样一来,他和天子自然会有些共鸣,哪怕他这次失败了也没关系,只要简在帝心,还怕不能起复吗?
而宋知县贸然行事,发动这场秋收风波的第三个原因就是陆骏拿来的报纸,他看完报纸,在陆骏问他要一份最新的政令公文时,他几乎一下子就想到,这真是个送上来的替罪羊啊!
报纸是个新鲜事物,老百姓虽然接受,但不见得待见。日后若是因秋收一事被追究了,他大可推到报纸身上,就说报纸曲解了他的意思。后来报纸发放到全县,他得知后想要阻止也不大可能,而且毕竟是惠民之举,想要出尔反尔有损官府威信,最后只能听之任之,甚至还要帮忙掩饰。
这么一解释,不会再有人追究他的责任了,顶多受到几句申饬,却能让他入了天子的法眼,何乐而不为?总是冒险也是值得的。但是新阳旬报和办报纸的陆骏、顾长君二人可要遭殃了,搞不好还要下狱!
这个说法还能让乡绅们接受,虽然乡绅们心知肚明,但是毕竟不可能长久和官府对持,有了陆骏这个替罪羊,他们也就有了台阶下,而且陆骏的产业不少,听闻利润及其丰厚,多少还能弥补乡绅们的一些损失……
当真是如履薄冰!
按下思绪,宋知县淡淡问道:“黄先生,不知银子该如何筹借?”
银子是现在首要解决的问题,无论宋知县如何打算,毕竟要放到后面,但是如今确定要成立官粮铺,以收购粮食拉抬粮价,必然要有充足的银两。陆骏做出的限制,也仅仅拖延时间罢了,缓上一两天罢了。
黄师爷笑道:“这正是某让大人去府衙的原因。”
看着宋知县疑惑,他解释道:“凭借我们一县之力,拿不出太多的银两,但是正值秋收,府衙现在应该有银子,其他县里也应该有银子才是……只要大人禀明了此间危局,借来银两不成问题。”
“如今知府深居浅出,等着安安稳稳的致仕,政务俱是交由同知大人处理……同知大人毕竟是佐贰官,一直是兢兢业业,只求我颍州府上下安定平和,对我们这边的情况定然不能坐视不理的,就是知府大人也不愿自己临致仕了,还会因地方动荡而晚节不保。”
“只要大人痛陈厉害,想必定然可以请来府衙的力量帮忙,这么大人应付起来也不至于孤军奋战……还有一点就是,虽然可以从市井之中招些帮闲来为大人效力,但是还要文书的刀笔吏,帮闲们怕是应付不来。”
“危机时刻,大人请知府大人调动全府的胥吏帮忙,一来名正言顺,二来他们本就是公门中人,轻车熟路,不至于因为没经验而乱套,大人还怕无人钳制吗?”
“知府大人纵然会申饬几句,却也只得依大人之意,过后再把陆骏抛出来当那替罪羊……”
“嗯,着人备好马车,本官这就去府城面见知府大人。”
第六十章 斗勇(上)()
“放心,就是大老爷从府衙筹来了银两也是无济于事。”
“从府衙借银?”顾塍有些惊讶。
“不如此,大老爷从哪里弄来银两?官粮铺虽然成立了,但是想要运作下去,维持粮价,没有银子如何能成?”周彦智计在握道:“呵呵,纵使能借来银子也无妨,这本在我的算计之中。”
“官粮铺纵然出高价收粮,却也仅仅有那一处地方,每日能收进去多少?我们着人拿着粮食去扰乱,定然可以把进度拖下来。到时间粮税收不上来,有大老爷着急的。”
众人点了点头,这一点是宋知县的致命伤,想要按时完成赋税任务,宋知县也是困难多多啊。
“报,官粮铺挂出限额,规定每户每日只能换取应缴赋税的银两。”下人继续来报。
周彦点了点头,等下人退了出去说道:“无关大局,也只是为了多缓些日子罢了,就看大老爷能不能这么一直缓下去。”随后对众人说道:“各位叔伯可以安排其他人去给大老爷天天麻烦了。”
一两银子的粮价,他们还不至于亏的太多,在承受范围内。本次关系到他们乡绅能否继续现在权势的关键时刻,纵然是不解为何一定要拉低粮价,但依旧按照吩咐去做了。
官粮铺同样设在粮铺云集的西街,此刻门前围满了百姓,推着大车小车,上面堆满了粮食。
天公作美,这些时日都是秋高气爽,方便了他们缴纳粮税,虽然心中悔恨不已,当初若是能够直接去钱庄缴纳了粮税该多好,真不该猪油蒙了心,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思,妄想趁着官府与乡绅不和,无法一一查验之际选择逃税。
但忘记了官府和乡绅乃是一丘之貉,纵然二者有矛盾,自己这些平头老百姓想要从中渔利也是痴心妄想的。果不其然,随后大老爷发文严厉斥责逃税之人,并且严惩不贷,着乡绅对本地逃税之户上门收缴。
自古以来种地纳税的观念根治人心,老百姓虽然会想法逃税,却不敢抗税。大老爷处以三倍的罚金也只是稍稍高于往年缴纳的赋税,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然而事情却并不如他们所想那般简单,正在这时,这粮价趁机大跌,一日跌了近三成,他们要多拿出近一半的粮食用以缴纳赋税!
当即不由得破口大骂:定然是官商勾结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