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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三年-第3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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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副旅,末将觉得有点悬。不过王省吾不是让周常忠给将爷带话吗?他们可以把广安的人头分点过来!我们是客军,一颗首级算两颗,如此……将爷,您想想,一个总兵投过去,这在蜀王府也是头一份!给将爷一个副旅并不高。戏文里道,这叫做千金市骨!”

    “一个旅四个团十六个营头,一营一年五万两,这一旅便是……”贾登联开始掰着指头算数。

    杨维栋算得更快:“一个旅整整八十万两!就算正旅喝油汤,副旅吃潲水,算一半,四十万,也比我们现在拿的高一倍!”

    两张笑脸对在一起,痛快的奸笑声终于迸发出来。

    拿了这么大的好处,贾登联决定为自己的手下加官进爵,起码一个封官许愿。

    “老鬼头,你立了大功!本将升了副旅,你一个正营总是跑不了的!”

    两人正在高兴地算账,外面铳炮之声突然再次大作,想必土暴子又攻上来了。

    杨维栋正要出门查看情况,一阵咄咄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一员身披铁甲、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便出现在房门口。

    那中年汉子进屋便对着贾登联大声叫喊:“将爷,二狗子说土暴子又攻上来了,已经有十几个土暴子翻进了院墙!二狗子派人下来要增援!”

    “谭得胜,你慌什么?二狗子什么德行,你知道,本将也知道!他是能打,更能叫唤!岳王庙院墙高大,庙外是斜坡,还有岳爷爷天地正气压着,土暴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二狗子大名叫谭成,是贾营第一大将谭得胜的族侄,非常能打仗,但一打仗就喜欢叫唤,贾登联早对此习以为常。

    “将爷,这次可不一样!”

    谭德胜连忙为自己的族侄辩解:“土暴子一上来便是三千人,看脸上烧疤是顺虎混天星梁时政的人马!二狗子在庙里的人马只有六百……”

    “妈的个X!除了马超,梁时政也上来了?这是摆出架势要把老子这点兵全吃了!”

    “将爷,我们手下的兵可不能打光了!”谭得胜趁机劝道,“先前打了个把月,我们便死伤约千人,光送到金城寨养伤的弟兄就有四百多。最近三天,又死伤五百,照这个打法……”

    “这个打法好得很!”

    一直没有插话的杨维栋突然蹦了起来,对着谭德胜大声嚷道:“土暴子要和我们拼人命,我们就奉陪到底!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就是拼命的时候!再说了,铜城寨距离巴州和恩阳最近,我们在这里大打,正好可以打给世子看看,谁才是真正卖命出力的!将来世子论功行赏,将爷不就是头一份?”

    谭德胜向来不喜欢杨维栋这位喜欢耍嘴皮的中军将领。在他看来,只有实实在在能打仗才是本事,只有大群的兵马才是实力,只有一颗颗首级才是战功。可蜀王府是杨维栋联系上的,那一代代军粮和一头头肥猪也是杨维栋搞来的。这时节,别说自己,就连贾登联也不敢得罪杨维栋。

    杨维栋插话后,谭德胜只好无力反驳道:“那兄弟们打光了怎么办?难道将来投过去,让将爷当个光杆总兵?”

    “四条腿的战马少,两条腿的人多!我们不缺人,是缺银子和粮食!只要有了银子和粮食,重新拉起几千人还不是小半年的功夫?银子和粮食哪里来?只有蜀王府才能给!四川官府那里根本没辙!所以,我们第一要务,是把那位世子爷哄巴适了!若是粮饷不济,人再多也是王朝阳的下场,最后被逼反了事!”

    杨维栋的争辩,完美地解释了贾登联最担心的问题,顿时就得到了他的认可。

    “嗯,不错,世子所欲,便是我等所为。不过,我们拼命出力,还要世子清楚才行。”

    “这个好办!”杨维栋笑了,“请周队长亲临战阵,实地看看!”

    “好!只是要把周队长好好供起来,切莫伤着才是!”

    谭成负责防守山梁南端的岳王庙。土暴子若攻下岳王庙,就把贾登联部向南撤退的路给封死了,因此立即增援是必然的。只是老于战阵的贾登联并没有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顺虎混天星梁时政在岳王庙投入了三千余人,就意味着把他的主力位置暴露了出来,他的中军位置也可以推测出来。

    “谭德胜,你即刻点上八百精兵向东出山口,见贼即攻,打到八门坎的山脚再往后撤。本将自率中军骑兵在你的左翼出击,我们在八门坎的山脚下会合!”

    “将爷,您这是要……”

    谭德胜和杨维栋对贾登联的反击策略都有些迷惑。土暴子是山贼不是马贼,攻寨必然沿着山梁运动,可不会在平地上傻等着官军骑兵冲杀。顺虎混天星梁时政是土暴子的掌盘子,再没脑子他也不会在平地上设立中军大帐。

    贾登联见部下不能理解自己的精妙设想,顿时开骂。

    “你们两个都是木瓜脑袋!既然是拼人命,那杀一个土暴子便少一个,管逑他在哪儿!把东面山口外的平地清理了,我们便少了一处威胁,而且行动自如,想打哪儿打哪儿,就算老子弃了铜城寨直出恩阳巴州,土暴子也只能干瞪眼……”

    “骑兵反击,总比步兵撅着屁股爬山好看!”

    杨维栋突然明白了主将的真实意图:“听说周队长以前只是仪陇县的班头,哪里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象?只见将爷旌旗所指,千骑卷平冈;一路所向披靡,贼寇望风而逃……”

    贾登联内心最隐秘的小心思被杨维栋用充满诗意的语言戳破,红黑多毛的脸庞顿时有些发热。什么叫心腹?随时随地知道领导的所思所想才叫心腹!贾登联顿时暗想,要将杨维栋的待遇从正营提成副团。

    只是一旁的谭德胜并不关心这仗打得是否好看,他更关心他族侄谭成的安危,便在贾登联身旁念叨不停:

    “既然向东打,那将爷可得快些,二狗子可顶不住了……”

    杨维栋再次抓住时机进言。

    “将爷,村子外还有两千多运粮的辅兵坐着没事!如其让他们徒耗粮食,不如……末将早已打听清楚,王府兵根本没有啥劳什子辅兵!运粮的名曰辎重兵,一样的披甲上阵!”

    “好!”

    贾登联一挥粗大的手掌,把事情定了。

    “把多余的兵器发给那些没用的烂兵,让他们上山头守庙。退下来的都砍了!老鬼头你坐镇中军调度,三百烂兵编成一队,死一半再换下一队!土暴子给老子拼人命。正好,老人就死点人给世子爷看看!”

第四百零六章 风暴肆虐(五)() 
午时未至,巴州城下的大战已经进入了尾声。

    不到三刻钟的时间里,进占巴州的官军与反攻巴州的土暴子之间的第一次大规模交战便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土暴子先被官军的弓箭和火铳攒射,继而又遭到官军长枪大戟的凶悍冲击,松散的阵型很快崩溃,丢下了百十具尸首一窝蜂地沿着嘉陵江岸边南逃而去。

    已经杀得性起的游击将军吕年玉,一面挥舞着长枪,兴奋地招呼士兵压上去,一面撇开大队,带着几个家丁纵马冲入了溃军中大砍大杀。贼兵被他们猛力一冲,无法稳住阵脚,只好撒开脚丫继续狂奔,在地上留下了更多的尸体。然而,南龛山与巴河之间的平地如同一个漏斗,越往南越窄,最后会收成一个不足十丈宽的窄口(注一)。大群土暴子向那里逃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把几千土暴子赶进大江,无疑会在川军中一战成名。这样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吕年玉哪里舍得放弃?他已经忘记了王祥的吩咐,转瞬间便跃马横枪冲出了数百步。

    这时,前方一名骑着骡子、身着女人红衣的土暴子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人不仅身材肥硕,而且还有数名护兵挟持,分明就是一个地位不低的头目。吕年玉心思转动,便要夹马上前,取红衣土暴子的首级。

    可就在他距离目标不足十丈时,一阵急促的鸣金声在身后响起来。

    鸣金收兵,不仅是信号,还是军法。

    “妈的X!”气急败坏的吕年玉悻悻勒住马缰,忍不住骂出声来。

    “骂谁呢?”身旁一声冷森森的话语,让热血沸腾的吕年玉突然清醒了。

    这不是主将王祥吗?

    吕年玉不得不抱枪施礼。“将军,贼寇大败,为何这时鸣金收兵?”

    “忘了本将将令了吗?”王祥恨恨骂道:“如此贪功冒进,是为土贼断送我全军乎?”

    “土贼仓狂远遁,自蹈死地……”

    “远遁个屁!”王祥粗暴地打断了吕年玉的话,愠怒之色尽显。他拨转马头,横着脖子用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吕年玉:“本将从军近二十载,从没见着三刻钟都没撑住的土贼!方战而遁,诈也(注二)!若土暴子伏兵于南龛山,待我军过了山口,伏兵一起,我军侧敌遭袭,必成江中鱼鳖!你若不信,睁眼看看南龛山上的动静!”

    南龛山茂密的森林中,树枝灌木摇晃不停,分明有大军在快速潜行。

    吕年玉亲眼所见,顿时冷汗湿背,喃喃不知所语。

    王祥没有继续责骂吕年玉,只是简单吩咐道:“把活的带回去好生审问。那些死的,土暴子不会替他们收尸的。只要牢牢守住巴州,首级一个都不会飞!”

    吕年玉得了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他避开王祥的眼神,赶忙吆喝手下:“动作快点!收拾完了撤进城里!囫囵的带回去审,半死不活的补刀!记着,把银子和可以吃的都搜出来!还有那匹死马,可是打牙祭的好东西,别给土暴子留下!”

    ……

    官军在巴州城下的胜利,只是巴山大战中的一个插曲。护国军和官军在巴山大战中的困境,并没有因为这场胜利而缓解。相反,由于土暴子闯天虎袁可仪部对护国军的趁火打劫,护国军和官军的处境开始险象环生。

    从正月二十五日晚到二十七日黄昏,官军右路进攻线上的几个防御要点:新政坝、长平山、土门场和金城寨,都遭到了土暴子闯天虎袁可仪部的反复袭击。

    土门场在二十五日晚率先失守,守备土门场的朱老爹和仪陇县大队独立一中队百余人全部失踪,生死不知。

    临近土门场的长平山独立二中队兵力只有八十余人,自保有余、野战不足,没有能力阻止土暴子向新政坝和碑院寺方向运动,只好拼命燃放烟火向后方报警。

    重返新政坝的许守财在当晚击退了土暴子。第二日天亮后,他以南部县大队二连和警卫营二连两个排的兵力出城进行扫荡,不仅解了大东山、金鱼山等外围据点之围,而且开始向长平山运动,准备对土暴子发起反击,重夺土门场。

    然而,许守财部行出不远,就被追来的警卫营副营长蒋鲁制止了。蒋鲁传达了朱平槿的最新指示:退守新政坝,确保新政坝的绝对安全。等待援军到达,再进行反击。至于碑院寺,昨晚已有警卫二连的两个排前去增援。一个半连的守军加武装起来的几百盐工盐丁,足以守住仓屯。

    许守财接到旨意,只好令险要的大东山据点依原计划继续加强,其余部队退守城垣。

    新政坝的士绅们为了自保,也为了立功,在李家周家的带领下,把全城的百姓,包括老人、女人甚至孩子都赶到了城头。守城用的石头、砖块全部运上了城垣,每隔十几步便有一大堆。火炉、铁锅、竹枪等守城利器遍布于各处上城通道。为防止内奸里应外合,在城中放火,实在不能上城的所有老弱病残都被强制带到了城隍庙集中居住。

    当日三更半夜的时分,土暴子对新政坝的总攻再次以夜袭的方式开始了。不知是土暴子有意为之还是出了意外情况,昨夜提前点燃篝火报警的大东山据点这次动静全无,土暴子摸到城下时才被城上的一条黄狗发现。土暴子见意图暴露,径行撤去,并未强行攻城。第二日拂晓,城外金鱼山上的黄旗摇动,两千余土暴子随之暴喝一声,向新政坝的城墙扑来。

    新政坝的城墙,乃是古城遗留。虽经历年修补,仍不免露出其本来的面目。除四门以外,城墙皆无包砖。黄黑色的夯土城基和倾废的敌台,以及在其上临时垒砌的粮袋盐包,便是护国军赖以守城的全部工事。

    好在护国军进驻后,在城墙外清掏出了一条六尺宽的壕沟,既作为屏护城墙的护城河,也作为城市内外排除积水的河渠。壕沟内外,除了遍布的鹿砦,还插上了几千根削尖的竹签。

    在二十七日白天的守城战中,这条干涸的壕沟成了土暴子的梦魇。

    警卫二连一、二排的战士充当火铳兵,利用城垣的高度优势发扬火力。当土暴子冲到壕沟边时,不得不减速经过鹿砦竹签阵。这时,土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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