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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保安好!保安保安,不就是打行镖局里的打手镖师嘛。如此有人攻讦,本官也可以向上官申辩!”张达中初闻言,频频上下点头,可最后一拍案几,满脸为难道:“本官欲筹粮食,先得有人。南津关胡将军这点兵马,本官不得不带走。可南津关天险重镇,万万不可有失。陈将军现在无兵,呵,保安!故本官现在是左右为难呀!”
张达中口中的胡将军,便是南津关守备胡之芳。
陈有福微笑道:“无妨。张大人筹粮要紧,南津关便由末将来守。末将没兵,但是将还有几个!再说张大人筹来的粮食,总得有个安全的地方来存放。这南津关里房舍众多,存粮最合适不过了。”
“那我们就以茶代酒,一言为定!五日后,本官先筹万石,至于剩下的两万石粮食,本官在半月内凑齐!若还是不够,本官便快马行文荆州,请李抚定夺!”
“好!一言为定!”陈有福和文养正一起端起茶盏站起来。那一刻,他们的腰杆挺直无比!
……
夕阳斜照,红霞满天。陈有福和文养正登上了南津关的城楼。故乡在他们眼中,只剩下了那无尽绵延的群山和山谷中奔涌而出的江水。两人收回目光,脚下的城墙,长满了新绿的青草,倒像是一条绿色的长毯。山下码头处,还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人声鼎沸通过空间的过滤,只剩下细微嘈杂,夹在风中送入了关楼。
“‘守险不守陴’,南津关比夷陵城更重要!千算万算,算不到这个狗官竟然拿南津关来送人!好,这份大礼我们就收着。进了我们的腰包,官府和流贼都别想再拿走!老文啊,有时我真的想不明白,那些狗官肚子里有那么多学问,怎么总是被我们这些乡下草标给骗了?”
“他是惦记着我腰褡里的钞票,还有他头上的那顶乌纱帽!这人啊,有了非份的念想,人就会变傻!我在雅州接了老谭之位,有些个大户便时不时地派女娃子来劳军。劳个屁,分明就是想勾引我这单身汉上床!他们是想腐蚀我,让我替他们说话。班长你想,你们在巴州、广安打土暴子,军需订货那是多大一笔银子!世子信里说的透彻,他们给你的好处,那就是裹着蜜糖的炮子,早晚让你把老命送了……”
老文的话让陈有福大笑起来。这个老文以前大字不识一箩筐,三棒槌打不出个闷屁,现在也知道上进了。他用自己的军饷请了个雅州的先生,不仅教他识字念书,还教他那个“阿拉伯数字”。雅州的大户都看上了这颗根红苗正的钻石王老五,抢着把女儿嫁给他,还是大老婆生的那一类。这个老文不知怎地,就是不肯接招。罗景云给陈有福透露,世子和他姐正在考虑大龄军官的的婚姻问题,估计会制定一个标准。哪些军官可以结婚,哪些则不能。
“贺桓已经贴出了安民告示和征兵的消息,明日一早开始征兵。先征满一个团。”陈有福笑过了,言归正传。
李明史是荆楚特遣干部团的副团长,贺桓是参谋长。李明史走后,蒋鲁早晚扶正;而贺桓卸任,总参作战处的双壁就少了半边。这些干部世子都舍不得,可也没办法。军队大扩张,有作战经验的军官都是宝贝。
“我估计下面的流民中丁壮过万,一个团是否太少了?魏辰说夔州兵荒马乱十几年,人口少,兵也少,不如我们替他征一些。让他派军官来接受,顺便送百姓到夔州。依着我的想法,趁着这次百姓入川,我们在归州(注一)、巴东、兴山几个沿江的州县关隘全部驻军,把那些不中用的官军挤走!理由嘛,还是‘保安’!还有我们的林姑爷,难道我们不为他准备一份娶媳妇的彩礼?至少一个营吧!楚王爷那里,我们蜀王府好歹落些面子!”
陈有福大笑道:“想不到你这个老文的心思,愈发像谭思贵一样机灵了!没关系,世子金口一开,征一万两万也没关系!现在我们缺的不是兵源,是干部和粮食!我打算南津关这里先放两个营,将来武昌放一个营,荆州放一个营,蕲州放一个营。这就是五个营。南边澧州地方大,可以放一个团。九溪卫和几个千户所也可以放点兵,就像我们在雅州的干法……”
“班长,这些事情你要与副团长和参谋长商量。副团长是世子警卫营长出身,参谋长则是将门虎子,世子身边的高参。我呢,就是大家伙的伙头部长!”
“老文,你可千万别瞧不起后勤这一摊!护国军要吃饭,百姓更要吃饭!所以现在最要命的,就是你的伙食!我们孤悬敌后,后勤线只有一条大江。将来如被流贼掐断,大江断航,那护国军固守湖广的企图就全完了。所以世子特别给我强调,要以军养军,就地组织耕种。眼睛只能向前看,绝不能放在身后的四川!”
说到这里,陈有福用坚硬的手指着东边的广沃平原道:“你瞧瞧,湖广地方不小,水土肥美,只要我们站住脚跟,一定可以种出粮食,实现自给自足!”
陈有福信心满满,老文却开始叫苦:“班长,要有粮,先有田!没有田,你把我老文剐了也变不出粮来!你路上不是说我们的副监军是个世子亲戚,他在澧州给我们弄了一大片水田吗?对了,澧州还有个华阳国,也是蜀藩的亲戚,我怎么一个人没看见?”
“已经派人送信去了,估计很快就会到夷陵……”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四个人穿过了山下的警戒线,从山间石阶上攀援而上。从衣着身形上看,前头引路的是干部团参谋长贺桓。他身后两位,左一位个子不高,身着青衣大袖的官服,头上带着梁冠;右一位身材高大,身着燕居样式的玄色大袍,带着一顶黑灰色的大帽,看不清脸。拖后的一位,书生装扮,手上一把油伞,肩上挎着个包袱。四人之后的不远处,还跟着一伙人,大约十几个,都是劲装打扮。领头的一人,背着把缠着红绸的大刀。大刀的环首处,飘着一簇红樱。
“那把大刀我知道。”陈有福边说边走,下到了楼梯口:“魏辰他爹魏干,在北进新政坝的路上给我说笑。到仁寿的路上,他们那群叫花子最怕的不是李先生,而是吕三的那口九环大刀!”
注一:因三峡工程,秭归县城已经搬迁。明代秭归老县城在秭归县归州镇秭归老城,距离归州新镇不远。
第四百四十八章 蜀币大行()
身背标志性大刀来到南津关的人,正是蜀王府首席镖师、顺风镖局荣誉老大吕三。
完成出使六国的任务,大为高兴的蜀世子朱平槿一份回信,便将他和朱至瀚都提拔成了副团级。而此时,吕三已身在长沙。
在吕三的人生目标中,当官领俸一直是非常遥远的梦中之事。然而没想到,一趟吃苦受累的仁寿之行,便让他成了正营级;一趟逍遥快活的湖广之行,让他瞬间跨入了王府高官的行列。兴高采烈的吕三口述了一封给老娘老婆的信,靠诉她们自己的俸禄又涨了,家里放心吃、大胆喝,千万别惦记。至于在澧州顺手娶了一房小妾的事,吕三当然没敢在信里说。
在洞庭湖边圈占了几处垸子之后,吕三和朱至瀚把澧州的事情交给了土著李佐才,然后马不停蹄地带着谭奉玄的兵,押着华藩的流动资产赶到长沙的吉王处,把谈好的陈粮运走救急。
吉王见到真金白银,笑得合不拢嘴,蜀吉两藩的关系立即上升到了一个新的战略高度。
朱至瀚趁热打铁,与吉王府达成了下一步的框架合作协议:追加粮食订货,用荆王府搞来的三十万两白银和多得数不清的珍宝,购买吉王府新近征收的秋粮二十五万石。
本来这笔交易与以往一样用现银,但在签字画押的前夕,长沙、善化两县的官员突然横插了一杠子。官府提出了一个让朱至瀚和吕三大喜过望的要求:改用银钞支付!不仅如此,官府还明确暗示,如果朱至瀚和吕三不答应,这二十五万石粮食,蜀王府一粒都拿不到!就算拿到了,也休想运出两县地面!
为什么这样的好事会从天而降?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乎,两人再次展开了行动。朱至瀚在明面上拖延纠缠,而吕三则在背地里使出了他行走江湖百试不爽的神级大法来打探消息——行贿、送银子。很快,吕三就在长沙府衙门的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师爷身上打开了突破口。
那日,老师爷躲在某个僻静酒馆的阴影里对吕三道出了内幕。
自从辽藩给湖广藩司下了“以钞折俸”的行文,湖广的官员们立即发现了银钞的妙处。那就是用银钞征税,巨额的火耗、押运费用至少可以省下来九成,揣进自己的包包!
湖广是大明朝的赋税大省,每年的正税是四川的两倍多。折成银两后,正税、三饷、加派、宗禄以及各种各样叫不出名目的税费,秋夏两季过手的白银超过八百万两。
八百万两银子是如何得到的呢?
要得到这些银子,要从千家万户的一文文铜钱和一小块块碎银子开始。县里征齐了,在倾销店里进行银钱兑换,这里便要产生一道兑换和倾销费用。
“征”是一道麻烦,“缴”又是一道麻烦。
县里银子兑齐了,并非一次性上交到府里,而是按照缴交清册,到处分缴。比如宗禄一项,虽然附廓长沙县衙与长沙府府衙近在咫尺,但本县的吉王、常德的荣王、武冈的岷王、荆州的辽王和惠王五个王府都要分头缴交银子。此外还有本地的卫所、府衙,武昌府的藩司,也要运银子过去。银子不足成色与分量,又要来回解释补足。
总之县里每年因税收征缴而产生的的工作量和费用都海去了。县里如此,府里和藩司也是如此。
尤其是藩司,湖广的税收由南京户部分管。各地税收到了藩司,藩司须按朝廷的规矩将征收的银子统一熔铸为一锭锭的金花银才能上缴,这里面又要产生倾销与火耗。此外,从武昌府到南京上千里,无论水路、陆路都不太平。若是几百万两银子在路上出了问题,恐怕藩司的人只有上吊抹脖子才能解脱。
藩司和府州县的各级官员们对每年两季的征收是深恶痛绝,但因是朝廷制度,只好一年又一年硬着头皮干下去。可如今有了遍布于各大城市的钱庄,那就不一样了。
大额的银子缴交只需在本地钱庄开出汇票,然后到目的地的钱庄兑换变现即可,只会产生少额的一定比例的汇水。如果目的地衙门同意接受汇票,那么经过连续背书,汇水就由若干道变成了一道,还要省下不少。较之大额的银两汇兑,小额的银子缴交更为方便,几张纸片当面点清即可。
钱庄汇兑的好处已经认清,剩下的便是确认安全性。
上月中旬,汇通钱庄的湖广总号应湖广藩司要求向其确认,南京那边汇通钱庄的南直总号,可以承接湖广一省的秋粮缴交业务。
湖广藩司得了准信,立即与汇通钱庄的湖广总号达成一个协议。这个协议规定,湖广藩司先以银钞存入汇通钱庄湖广总号,湖广总号将其汇到南直总号。然后藩司的官员再凭汇票到南直总号兑现成现银,向南京户部缴交税银。湖广藩司的如意算盘是,他们把该上缴的银子全部守在藩库。即便南直总号无法如约兑现,因为他们的银子一两都没出库,所以根本不怕出问题。
然而,这个看似安全无比的协议,却给湖广藩司的所属各府州县官员们带来了大麻烦。
湖广藩司的翘脚老爷们以为银钞与宝钞一样,市面上流通着的银钞无限丰富,当即行文令各地府州县官府盘查库存银钞,以便上借藩司供此次秋粮解收汇兑之用。
谁知,各府州县立即回文,说库存银子若干、粮食若干,但库存银钞一张皆无!
湖广藩司当即傻眼。苦思无果后,只好派出若干衙中师爷,非正式地拜访,暗示当地官府秋粮一季上缴银钞或银钞汇票。前日,一名藩司衙门的师爷刚到长沙府,目前正在与知府堵胤锡协商如何将长沙府去年的秋粮变成汇票。
堵大人是崇祯十年进士出身,先在京师大理寺干过,后来在南京户部当主事,掌过钱粮,还管过收税,是个正宗的财税专家,据他自己说以前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狂生。
这位过去的狂生对同僚感叹道,这么方便省事的缴税法子他也曾想过,但从没想到竟然会真的实现。
为什么?因为大明朝三百年,以前没有那一家钱庄敢于承接一省税收的汇款和银钱兑换!就算钱庄敢接,官府也绝对不会交给他们!
首先这些钱庄的本钱太少,数万两银子都要临时筹借,根本不可能承接数十万、上百万的汇兑;其次这些钱庄的网点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