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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来四川少有的一场大仗、恶仗和胜仗。
巴山之役结束后,连同广安、岳池、渠县的战果,肆虐川北多年的土暴子被消灭大半。摇黄十三家大盘子里,有力量兴风作浪的人仅剩了争天王袁韬。
袁韬作战极为机警,稍有风吹草动,立即逃遁,很难确实抓住,给予毁灭性打击。
岁末大战中,袁韬对渠县一击得手,并不急于向前推进,反而盘踞渠县耐心地观察广安、岳池的战局变化。一旦摇三代蒋成仁失利,他立即断尾求生,逃之夭夭。
渔溪之战,袁韬在三庙驿无耻地抛下了陈琳,任其全军覆没。自己不仅没受损失,反而裹挟了三河场阻援的上万丁壮。
此外,无数仓惶流窜的喽啰,在走投无路之际,也逐渐汇到了袁韬旗下。如此一来,摇黄十三家平起平坐,反倒成了争天王一家独大。
可此时,取得辉煌胜利的官军和护国军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巴山之战中,川北镇官军和护国军的全部兵力用到了极致,连朱平槿身边仅有的警卫营也悉数披挂上阵。连续三个多月的行军和鏖战,让各参战部队损失惨重,筋疲力尽。粮储、火药、兵器、马匹等重要的军资消耗殆尽,亟待补充。
因此,大战结束,除少数部队继续清剿残匪,其余各部纷纷停下了进攻的脚步,形成了两块较为集中的戍守区域。
南面戍守区域以巴州和江口为中心,周围有恩阳、曾口、渔溪、通江、毛峪、板庙等外围据点;
北面戍守区域以吴垭镇为中心,连接百丈关、高城堡、南江县,利用巴河等宽大的水障碍和米仓走廊的交通便利,形成了两道封锁线,将巴山、米仓山南麓地区分割成三块区域。巴河以南在三月底、四月初已经被护国军彻底清扫,成为了朱平槿口中的“巩固区”;巴河以北、米仓走廊以南,则是“争夺区”,也是下一步即将清剿的地区;至于米仓走廊以北至巴山、米仓山分水岭棱线的地区,大部分还是“敌占区”,暂以满足占领南江和通江两个县城及周边堡垒为目标。
军事上的封锁和清剿,为经济上的封锁创造了基本条件。
粮食、食盐、布匹、铁器、药材、火药,一切的物资,甚至人的本身,都成了驻军各道检查站严禁通过的标的。散居各处的山地百姓被强制南迁,在巴河南北形成了一道数十里宽的无人区。
巴河,这条蜿蜒于崇山峻岭中的白色缎带,成为了封锁巴山的锁链。明岗暗哨分布其间,哨骑游兵往来各处。所有的这些措施,就是要把巴河以北的土暴子困死饿死。
随着保宁会议的结束,川北镇的官军全部整编为护国军,这又耽搁了不少的时间。到三月中下旬,护国军各部队终于基本完成了整补整编,恢复了进攻作战能力。
护国军完成修整,土暴子同样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在缺粮少衣的恶劣环境下,土暴子这种在极端恶劣环境下孕育出来的恶魔之花,迸发出了顽强的生命力。
护国军川北的大胜利,反而促成了巴山土暴子的大整合。但是缺衣少粮的现实,让巴山土暴子的大整合充满了血腥、暴力和阴谋。
对于后一点,蜀世子朱平槿和他的将领们都是预料不足的。很快,他们就受到了一次印象深刻的教育。
……
崇祯十五年三月中旬,军情局和各部队均派出大量的斥候、暗探,千方百计侦查几股巨匪的下落,尤其是争天王袁韬。
白无常张光陪从陕南镇巴一带发回来消息,说他没有任何关于袁韬的消息,两部间也没有取得联络。
又有消息称,争天王袁韬与震天王白蛟龙在川陕交界的关山寨附近火并,白蛟龙兵败被杀;
还有消息称,顺虎混天星梁时政伤重不治,所部溃散无踪;整齐王张显与行十万呼九思汇合了开山虎、三上天等小股巴山流贼,一起躲进了百丈关以北的鸡鸣垭,伺机南犯。
至于土暴子的残余兵力,更是众说纷纭。多则十万,少则万余,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这些自相矛盾的敌情报告,让朱平槿和他的将领们很难决策下一步行动。就在他们举棋不定、左右为难之际,一个言之凿凿的准确消息送到了新任保宁军区司令兼护国军第十一团团长刘镇藩的手中:
有不止一位目击者声称,在吴垭镇西南的柏山附近,亲眼看见了争天王袁韬!
奶奶个娘!
柏山是座低山,也是个小村,属于南江县,正北方有一镇名曰长池(今南江县长赤镇),位于距离刘镇藩重兵驻节的吴垭镇西南,距离只有六十多里,距离东北方向的高城堡也只有六十余里。
袁韬藏身于柏山,简直就是藏在官军的眼皮底下!
按理说,刘镇藩应该立即发兵,直取柏山,活捉争天王袁韬,剪除这个危害川北太平的罪魁祸首。但刘镇藩不负朱平槿对他“持重”的评价,在慎重估算了双方的意图和兵力之后,他否决了都司周明望等人发兵强袭的建议,本着“量敌为宽”的用兵原则,做出了“四面合围,两面夹击”的部署。
“四面合围,两面夹击”的要义,便是南北两线一起出兵。
北线,分做两路南下。刘镇藩本人亲率第十一团步骑兵主力由吴垭镇出发,经长池镇直击柏山;另一部经高城堡沿恩阳河谷断敌后路。
南线,巴州驻军同样分作两路北上。一路沿巴河(南江)河谷经下两镇合击柏山,另一路走恩阳河谷,与高城堡出击部队协同,占领木门镇。
此外,两团分别派出小股兵力在两道河谷的中间地带展开,侦查敌人动静,并防止敌人困兽犹斗,蹿入柏山以南地势复杂的硝洞沟、阴灵山等地据守,增加歼灭难度。
为了稳妥起见,刘镇藩不仅按约定向巴州驻军投放了联络用竹筒,还特意派出快马,绕道百丈关向世子朱平槿送来了他的奏疏,请求调动在恩阳镇修整的王祥第十三团两个营,沿恩阳河谷溯流而上,与从巴州、高城堡出发的两只部队协同,从背后攻击袁韬。
第四百九十八章 生死转圜(二)()
按照中国的五行学说,世间万物有个基本规律,那就是:相生相克。
例如最简单的划拳,锤子赢剪刀,剪刀赢帕子,帕子赢锤子。再厉害的家伙,只要遇到了他的克星,一样咯屁的命。
兵法也是如此。再厉害的招数,也能被其他的招数克制。
“分进合击”的克星,便是“各个击破”。
鞑子的第一位领袖野猪皮努尔哈赤便是此中高手。
在萨尔浒之战前,努尔哈赤说过一句话,准确说明了“各个击破”这种战术的特点:
“凭尔多路来,我只一路去!”
在萨尔浒之战中,努尔哈赤充分利用骑兵优异的机动性,先集中全军向孤军冒进的杜松部发起攻击,阵斩杜松等将,全歼大明西路军。
战役第二日,努尔哈赤乘胜追击,再次集中全军攻击杜松的后援马林部,马林仅以身免,所部全灭。
战役第五天,努尔哈赤再次利用骑兵优异的机动性,预先抢占攻击阵位,在半路伏击大明东路军刘綎(TING)部。刘綎父子三人全部战死,所部及朝鲜军全军覆灭。
此战中,努尔哈赤集中使用主力,用了五天时间,凭借敌方一半的兵力,依靠周密的计划、准确的情报和强大的机动能力,在三个孤立的战场形成了对敌的绝对优势。
最终的结果,完全符合兰开斯特模型的精算结果。鞑子只用很小的损失,便换来了歼灭明军四万五千八百人的巨大战果。此战之后,明清攻守异位,成为大明朝覆灭的起点。
为什么四路明军的“分进合击”会失败?为什么野猪皮的“各个击破”会成功?
二十多年来,大明的文武百官在研究,朱平槿也在研究。
朱平槿的结论是:在这个时空里,时间、空间、速度等各个变量,都在以一种粗旷的,或叫原始的方式在进行。小时、分、秒等精确的时间单位,还等待着神级的朱平槿和他的老婆来发明。可就算他们发明了,没有用于精确计时的工具,任何人依旧徒唤奈何。
时间是这样,空间、速度、联络方式等要素也是这样。
没有精确的地图,没有良好的道路交通网络,人马六条腿的低下机动能力,眼睛看、耳朵听、马匹送、脚板走的联络方式,一切的决定因素都说明了一点:
在地域广大、地形复杂的战场上,进行精确协同是不可能的。
可分进合击的成功,恰恰就仰赖于精确的协同。没有精确的协同,分进就很难形成合击,最后很可能被各个击破,变成一场灾难。
朱平槿在理论上总结了分进合击与各个击破两种战术之间的辩证关系,比较了他们的优劣,指出他们之间的转化条件。这些思想,集中反映在朱平槿近期的军事著作《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之中,供护国军中高级将领中阅读。
刘镇藩当然没有世子爷的理论水平。但他身经大小数百战,同样清楚战场的实际情况。
在巡抚廖大亨长期的钱粮支持下,刘镇藩用这些钱粮招募秦地流民当兵屯垦,所以整编后的第十一团兵强马壮,有四个步兵营和一个骑兵营的大编制。另外,他还指挥着元坝屯垦辅兵编成的一个守备营以及第五团十八营王省吾部。
但是,刘镇藩必须抽出部分兵力守备从百丈关到吴垭镇这条交通线上的若干要点,保证军需物资尤其是必不可少的粮食,从百丈关卸船经陆路转运到吴垭镇,再通过米仓古道的石板路,转输至群山之中的南江县城。
土暴子对这条交通补给线的每一次袭击,粮食的每一点损失,都迫使刘镇藩加强对交通线的屏护力量。如此一来,他能用于机动作战的兵力除了团属骑兵营一部外,只有三个步兵营又一个连,包括归他指挥的第五团第十八营,总兵力不足三千。
刘镇藩之所以否决了副团职待遇、原都司、护国军第四十一营长周明望轻兵强袭的建议,坚持以堂堂之阵合围敌人,并不竭余力地试图增加自己的兵力,就是为了防止每一路被敌人各个击破。
“百密终有一疏”。但是,两个看似不起眼的原因差一点改变了恩阳河谷之战的进程:
因为太平县主的再次出走,蜀世子朱平槿将刘镇藩的奏疏彻底耽搁了;
另一个原因或许更要命:一位耍杀猪刀的刀儿匠多了几句嘴。
……
崇祯十五年四月二日的清晨,一支服色混杂的队伍冲破了河面稀疏的晨雾,出现在寨坝河(五郎河)的对岸。驴骡的嗯昂声和猪儿嚯嚯声扰乱了流水的平静,溅起的水花惊动了高城堡值守的哨官。
“站住!什么人?”望楼上的哨官大吼一声。
“刘总爷,小可盛恒庄的赵四赵洪道呀!”领头的人跳下马来,对着远处的望楼一拱手。
“哇,义财神到了!哈哈!有口福喽!开门!”
盛恒庄可是广元城里赫赫有名的商号,东家姓赵,与川北镇有几十年的交情。川北镇多年来的军需物资采买,都是盛恒庄在经办。盛恒庄的老东家去世后,赵家老大赵洪昌继承了家业,坐镇总号,几个兄弟则到处奔波。通过各地的分号,把川北镇急需的战马、粮食、铁器等物质从陇、藏等地买回来。
崇祯十年和崇祯十三年,川北镇遭遇了两次沉重的打击。大量的将士阵亡,急待抚恤;大量的军资损失,急待补充。盛恒庄以川北镇为基,自然损失也不小。
可是在盛恒庄最困难的时候,赵洪昌毅然垫出银子,解了川北镇将士们的燃眉之急。从此以后,盛恒庄与川北镇的关系更加紧密。将士们感念盛恒庄的恩德,皆称其为义庄或者“义财神”。
前不久盛恒庄还干出了一件轰动川甘的大事。
去年底蜀王府公开招标买耕牛,水牛黄牛公牛母牛一律给出了成都牛市口交货每斤三钱的高价(注一),川内其他地方交货的价格随距离远近增减,其中广元的价格是二钱四分。
盛恒庄敏锐发现了商机,投了一千头的标,用盛恒庄的资产作抵押领了三成的预付款,然后由老二赵洪明率人沿白水向西出发,到巩昌府和岷州卫去买牛。
前些日子,这个商队在万众瞩目中回来了。除赶回了秦川黄牛一千五百余头外,还有河曲战马数百匹,羊数百只,驮载和船运而回的生铁近二十五万斤(注二)。
据说这支牛马羊组成的队伍在白水之滨的山道上绵延了三十里,牛儿兵和马天君踩出来的灰尘遮天蔽日,沿途的青草啃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