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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的亲卫营指挥一直空缺,陆谦办事得力,忠心耿耿,原本标下以为会是陆虞侯出任,但职位被衙内私下许给了金枪班教头徐宁了。”
殿帅府节堂内的军务议事当中,一个心腹统制官禀报了此事,他骄傲的以为,高殿帅会如同以往一般的怒斥几句“胡闹、逆子”等等。
然而高俅仅仅是“哦”了一声,抬手捻着胡须思考了顷刻道,“我儿真的开窍了,他把霸人妻女的心思,花在观人识人之上,甚好。”
顿了顿,高俅问道:“你们只说,徐宁为人怎样?”
一个较为熟悉徐宁的军官道:“回禀殿帅,徐宁素来低调,性格相对温和、细心,且武艺超群,除林冲等少数几人之外,其一柄丈二钩镰枪难遇敌手。真细究的话,此人无甚大毛病,正是亲卫指挥的上佳人选。”
高俅点头道:“那就好。陆谦此人做事细心,近乎滴水不漏,但太过钻营狠辣,攻击性太强,功利心太重,就是为此,老夫始终没把指挥使许给他。现在既是我儿初次的安排,权且这样吧,以观后效。”
言罢,叫参事拿来一分空白告身文书,当场填写上仁勇校尉后,递给手下道:“送往吏部兵部签押。”
这是个正九品武官阶,虽说是高俅说了就算,不过还是要走程序,送往吏部签押和兵部备案。至于差遣官指挥使,则不用通过谁,高殿帅说了就算……
高府勉强算个伪将门,府里驻扎了几百亲军,所以当然也同时有一片大校场,以供大家训练。
一直以来亲军指挥使出缺。陆谦的确是个做事的人,可惜奸臣老爸一直没许给他指挥,他就无法调动大家。而又加上奸臣老爸是个弄臣,心思只在装门面之上,所以无暇操心府里亲军的训练事宜。
这些个亲军除了看着人高马壮、门面功夫了得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此时,徐宁在校场内召集大家训练,教头出身,他自身又武艺超群,怎么也看不惯这些绣花枕头,一边操练一边叫骂,甚至使用上了皮鞭。
然而初来乍到,也仅仅是衙内吩咐他来的,导致许多亲兵大爷不怎么服从他管教,甚至于校场内就发生了争吵和抵抗。
“哼,你算是什么东西,初来乍到而已。不要以为衙内让你来就是你说了算了,还得看高殿帅怎么说呢?”一个军头狞笑着走近道,“徐教头!想清楚了在来指挥老子的属下,咱们作为亲军队,给高府卖命效力的时候,你徐宁还不知道在哪凉快!”
“哈哈哈!”小军头的叫骂引来下属的鼓气。
徐宁气得脸色发青,有点想扔下鞭子就甩袖而去,想放弃这个差事了。
若是去指挥别处的禁军,那就好的多,也敢下死手教训。可惜这个小军头说的没错,这些个亲军大爷,自己不知道在那混的时候,他们已经作为心腹给高府卖命了,有点元老架子,有些傲气也是避免不了的。
其余几百军马虽然不参与直接对抗,却在一边乐得清闲的看笑话。
跟着只见那个轻浮得一塌糊涂,走路吊儿郎当的花花太岁高衙内来了。
小军头得意的走前,打算向高衙内告状,却来不及张口,就看到一皮鞭劈面抽了过来。
“呀!”小军头脸上一条血痕,痛苦的捂着脸跪在地上道,“衙内饶命,不知卑职做错了什么?”
“你猜你做错了什么?”高方平微笑道。
“卑职……”
小军头真的不敢乱说话了,因为此废材的衰败程度是不用怀疑的,喜怒无常是公认的。
见他没有借口了,高方平道:“起来!”
“谢衙内。”小军头起身站在了一边。
高方平又背着手在校场中央走了几步。
虽然是个花花太岁的壳子,造型实在滑稽,不过徐宁也不禁愣了愣,抛开他小子的外表看,此时此刻,的确有那么一丝气度。
停下脚步,高方平提声道:“军人,不服管教,不训练,不听上官召唤。你们觉得没错吗?”
全部低着头不敢吭气,这不是废话吗,不论哪朝哪代,不论说到哪里,军人他就必须服从命令和管教,必须参与训练。
。。。
第8章 气死奸臣老爸()
“也不全怪你们,以往上官出缺,家父事忙疏于管理。但仅此一次,有上官之后,服从上官管教是天职。别给老子找借口找理由摆资历摆功劳,自认为委屈的,现在站出来,本衙内禀明家父之后发还你们民籍,然后滚蛋。禁军八十万要挑几百亲军不难。”
顿了顿,高方平再道:“自认为有功劳,有苦劳,有资历,又不想服从管教的,也现在站出来。我不怪你们,不处罚你们,除了发还民籍外,我把你们以往的资历、功劳、苦劳等等,折算成钱,然后各不相欠,还是一样,滚蛋!”
到这里,高方平站定:“好,该说的说清楚了,现在想离开的出来报名拿钱。记住,只有这次机会,过了此时不走,却又不服从命令和管教的,自以为是,搞特殊的,对抗上官的,军法从事!”
几百亲军,愣是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不是不敢,当着几百人的面公开说的话,大家相信会兑现的,只是不划算啊。
大宋一朝有多蔑视军人,大家心里都清楚,不克扣军饷军粮,不喝兵血的将官几乎没有。留在殿帅府的亲兵营,乃是自己人,好歹可以保证不被吸血,至少可以让家人吃饱肚子。
所有高方平条件开了出来,愣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兑现,全部往后缩,担心被赶出高家就连饭都没得吃了。
“很好。既然大家不愿意走,那么下一刻徐指挥的军法,就对你们有效,不要抱怨,不要叫苦,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高方平淡淡的道。
与此同时,有一个殿帅府的统制官走入校场。
看到了大官入场,这些个老爷兵也不敢大意了,在徐宁的指挥之下纷纷列队。虽然不是太利索,不过好歹在规定的时间内,站列整齐了,看着像那么回事。
“卑职徐宁,参见统制大人。”
徐宁单腿半跪见礼,其余人一动不动。这也是规矩,军阵一但列起就不参见上官,只是由主将参见上官。
“徐指挥,起来。”统制官把徐宁扶了起来,递给他一套文碟道,“高殿帅命本将送来给你,现在你有官身了,从今往后好好效力。”
徐宁打开文碟观看,九品仁勇校尉,差禁军捧日军麾下营指挥使。心里大为激动,再次单膝跪地道:“谢诸位上官提拔,谢衙内关照。”
统制官微笑着对高方平拱手之后便离开了校场。他乃是大官,虽是高俅的心腹,但是高方平此等白痴纨绔他不太愿意多沾染。
徐宁呼吸还是急促,幸福来的有些突然啊。他家虽不算清苦,不过绝对没人和钱过不去。就算是武将,大宋对官员是很慷慨的,俸禄实在不低,营指挥的差俸已经大幅高于原来,还要加上仁勇校尉本身的官俸,收入比原来提高三倍不止。此外还有带兵的威风感,有权力的感觉。
原本不过一阶教头,说白了是一群成年学生坐在课堂里听你个老师讲解,下课铃一响谁管你是什么啊,甩着手就走了。
高方平拉着他走过一边去。徐宁知道私下有吩咐,很识趣的抱拳道:“不知衙内有什么额外吩咐,更不知标下能否胜任。”
这家伙还是有些奸猾啊,摆明了要叫他保护无问题,但要带着他去抢劫,估计这家伙就要打酱油了。
“徐指挥无需担心,干坏事不会找你,狗腿子我多,用都用不完啊”高方平道:“找你是关于训练事宜。”
徐宁正色道:“不知标准在哪,衙内想要一支什么样的亲军?”
这句问的意思就是,你高衙内是想要欺男霸女的狗腿兵,就有相应的管教方法,还是想要其他的什么,也有相应的管教方法。
高方平想也不想的道:“当然要一支虎狼兵,要用有原则,有信仰,要能真正上阵杀敌的标准去训练。”
徐宁思考顷刻道:“标下明白了。然则那样的兵很难练,需要的时间很长。甚至不经历真正的战阵,永远也练不出来。”
高方平道:“尽力吧,至少先把军律管好。没有纪律的军队就不是军队。这是最为根本的东西,有了纪律后,他们会听话之后,再来研究灌输思想的问题,这也非常重要,甚至是军队的灵魂,没有追求没有信仰的军队,也不叫军队。当有了这两样之后,那就好办了,提升一下个人素质,就可以经历战阵慢慢历练了。”
徐宁疑惑道:“汴京之地,哪里找战阵?”
高方平拍拍他的肩膀道:“大宋什么都多,兵多官多,钱多粮多,同时山贼土匪多,乱臣贼子多。但就是真正的军队少,除了西军种家麾下,观来没有一支真正能上战场的军队,明白了吗?”
徐宁瀑布汗啊,知他说的对,可是不敢接口,否则有诋毁官家英明的嫌疑。
他也难免对这个以往的白痴纨绔另眼相看,衙内算是把军中的弊病说出来了。徐宁当然知道,大宋能上战阵的真正精锐,不是禁军,还真只有种家经略的西军敢战。这种情况大多数人不懂,而懂的人装作看不见。真正最能看见这种情况的,恰好是这些禁军的教头。
“衙内伪装的好啊!”徐宁感叹道,“真正有志向,真正懂得军伍之人,标下只见过衙内一个。”
“过讲。”高方平拱手走开的时候道:“看得懂的人其实很多,无他,不敢说而已,一说准被我那个奸臣老爸剥皮扯骨,悲剧啊。所以只有老子敢说。”
噗——
徐宁昏倒在校场之上,这小子竟然说“奸臣老爸”,虽然说的没错,可也不能如此直接啊……
高方平提着个鸟笼,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鸟,只是为了体验纨绔的感觉而已,否则这东西叽叽喳喳的烦死人。
“你还叫?”
高方平伸手进去捏着鸟,把鸟的头在笼壁上撞几下。
噗——
高方平后脑勺疼了起来,捂着脑壳转身看,奸臣老爸来了。
高俅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小子,你知道老夫养这个鸟花了多少钱,打算教乖之后献给官家,你不爱惜便也算了,可也不能糟蹋。”
“爸爸,这你便有所不知了,真正的鸟不需要叫的多,需要叫的巧,官家总体是个喜静的人,需要的是静态美感,而不是叽叽喳喳的动感……”高方平见奸臣老爸眼睛瞪了老圆,于是泄气的改口道:“好吧被您看出来了,我在胡扯,以后不敢了。”
高俅哭笑不得,摸摸儿子的后脑勺道:“祥瑞啊,我儿现在变得精灵古怪,实在有趣得紧。”
“恩恩,谢谢大人夸奖。”高方平点点头。
紧跟着,高俅呵斥道:“但你个逆子竟敢当着亲军的面说老夫是奸臣……我@¥”
他气得说不下去,鸟语都出来了。
“爸爸,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您本来就是个奸臣。这是大家看在眼里的。”高方平文绉绉的说道:“真正聪明的人,不会听你怎么说,而会看你怎么做。从心理学来说,他认定了您是奸臣,我去否认,则会遭遇他的抵触和反感。相反我去承认,则成为和他的一种共同语言,他会放下戒心,认为您礼贤下士,是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早期形态。效果不可小觑哦。”
作为当朝第一弄臣,绝对没人比高俅更会揣测别人心思了。所以也不得不感叹于他的机智,认真细究,这小子说的有些门道。
“都是你说了算,我儿一张嘴啊。”奸臣老爸大为欣慰的样子,轻轻摸摸儿子的后脑勺,这个脑袋贵重啊!真的不能扇他后脑勺了。
想定,回头道:“传令,除了老夫和大宋皇帝,谁都不许摸衙内的头,违令者斩!”
高方平对奸臣老爸很无语。
高俅又道:“听说你去了开封府大牢看望林冲?”
“爸爸,这事您就不用管了。儿子我乃是殿帅府后裔,将门英雄,神武而不焦躁,精灵而不自满,所以儿子我做事肯定是有原因的。”高方平说道。
高俅捻着胡须点点头:“老夫不干涉你去张家,是知道你的嗜好,你不会放过那小娘子的,那也罢了,我儿想要的东西为父都支持。可是对待林冲你怕是走眼了。老夫就不信,事情走到这步能和解,上位者,最忌做事做不干净而留下后患。老夫的确不干涉你,不过老夫也有自己的打算,已经安排陆谦上路解决此事了。”
“爸爸威武。”高方平抱拳道,“您要是不这样,就不是高殿帅了。那好,您做您的,我做我的,其他就看林冲之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