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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香村中。秋意渐渐侵袭着庭院的树木。
李纨早上起来,去贾母面前侍候了一会,回来做些针线活儿。看着窗外的秋叶飞舞,秀雅的美妇心情很不好。儿子贾兰今科院试,没有考中生员。但贾蔷、秦钟却是考取。
据闻,贾蔷是贾环帮他作弊的。
李纨虽然管事,但是没有人将她当管事的奶奶。她住在稻香村,距离潇湘馆不远,但却是在贾环、贾母、王熙凤之后得到消息。
听贴身丫鬟素云说了情况,李纨想了想,道:“我去潇湘馆看看罢。”带着素云并两个小丫鬟往潇湘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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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宝钗带着晴雯、如意、香菱、莺儿、彩霞一起到潇湘馆。初秋时节,潇湘馆内外更见清幽。穿过庭院小路,听到微微有些哭声传来。
黛玉正气恼的在屋中坐着哭泣。一袭青衫,美人在窗下呜咽。梨花带雨。
宝玉将她的大丫鬟袭人一脚踢的吐血,何曾将她放在眼中?难道她睡觉时,袭人拦着不让他进,还是错的么?
“环哥…,你快看看袭人,她没事吧?”见贾环进来,黛玉忙问他的意见。她心中,信任贾环的判断。
贾环心中一痛,柔声道:“妹妹,没事的,没事。我让人去请了太医来。即便吐血,将养几个月就会好。”他倒不是糊弄黛玉。宝玉肯定不可能将袭人打的内脏出血。
不然,他就不叫贾宝玉,可以改名叫贾超人、贾拳皇。不到这一步,中医调养,肯定能将袭人治好,不留后遗症。
黛玉含着眼泪点头,眼睛红肿如桃,我见犹怜。
宝钗上前,轻轻的抱着黛玉,拍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慰道:“颦儿,没事了。不哭。”
“宝姐姐…”黛玉轻啜,心中惊吓、委屈、愤怒的情绪到此时才算是完全的释放出来。
众人说了一会话,安抚了黛玉的情绪。一起到里屋看袭人。
袭人正仰躺在屋里的长榻上。湘云,紫鹃、翠缕、雪雁并几个小丫鬟围着,问她如何,如何。
黛玉的性情,高傲是有的;嘴巴刁钻,也是有的。但是,她待人相当的真诚。对人是真的好。袭人在她屋里尽心尽力的服侍。这时,黛玉不避讳的将袭人安置在她屋里,让丫鬟们尽心照顾袭人。
袭人道:“哪里就死了?好姑娘,你们去顽吧。我躺一会就起来。”
“你别说了。往日都是你伺候我,我们今天伺候你一回。”湘云一身桃红色的裙子,坐在床榻前,眼睛有些发红,握着袭人的手,真切的说道。
袭人自小服侍过她。关系很好。她听人说:年轻咳血,命不长久。这让她心中充满了哀伤。
袭人正要说话,这时贾环、黛玉、宝钗几人一起进来。袭人挣扎着要起来。贾环等人都忙出声制止她。“嗳,你躺着,快躺着,别乱动。”
“三爷…”紫鹃含泪喊道,她一肚子的委屈。袭人被宝二爷打成这样,她心中感伤难言。
贾环对紫鹃点点头,“放心,我知道。”他必须要让某些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史湘云从凳子上起身,迎着众人,直言道:“环哥儿,你快去请太医来看看袭人。我都快气死。宝二哥他心里对婚事不满,不能拿袭人撒气。”
早些时候,史湘云起床出来,就当着宝玉的面,指出宝玉做错了。她是个心直口快,有侠义之气的姑娘。
她和宝玉从小玩到大,一块儿淘气,关系好是真的。但这件事,她觉得宝二哥做错了。凭他怎么的,不能将袭人打成这样!骂几句也成。没有这样糟蹋人的!
史湘云直言,让屋中的气氛有点尴尬。相当于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宝玉喜欢黛玉,抗拒与薛宝琴的婚姻。
贾环抿抿嘴,道:“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云妹妹,这事,我来出头!”
史湘云是贾母的关系,才接到贾府里来住。她说宝玉的不好,恶了贾母,没什么好处。
湘云点点头。
宝钗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以她夫君对颦儿的感情,袭人是为护着颦儿挨打的,他只怕是要严惩宝兄弟。可是,老太太,太太许吗?
正说着话,外头的小丫鬟进来道:“王太医往九边军前效力去了。请了一位胡太医来。已经到府里。请三爷示下。”
第六百零一章 整宝玉(上)()
胡太医便是红楼中有名的庸医胡君荣。红楼原书第五十一回,胡庸医乱用虎狼药。把晴雯的病给看的更重。第六十九回,给尤二姐看病,将胎儿给打下来。地地道道的害人庸医。
贾环问清楚情况,叫人将胡庸医打发走,再派人去太医院请名医。随后,鸳鸯、李纨、丰儿等人过来。
处理了医生的事情,贾环坐在床榻前,看着床榻中因受到众人的关心而不自在的袭人,肯定的道:“袭人,你这次做的对,拦的好。吐血的事,你放心,我会延请名医,定能将你治好。不会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这是当众给袭人的行为定性。贾环此时执掌贾府,他的话,有着这样的份量。否则,袭人的打,算是白挨了。没见贾府众人更关心宝玉和黛玉拌嘴的事?没有贾环的话,贾府内外一千多人,怎么评价袭人拦着宝玉被打的事?只怕,赞同、同情的少。
袭人心中感激,“三爷…”挣扎要起来给贾环行礼。鸳鸯连忙将她按着,嗔道:“嗳哟,你都这样了。快别乱来。要谢三爷不在虚礼这上头。”
因屋里人多,鸳鸯很多话都不好问袭人,只守在袭人身边。这时忙制止袭人折腾。要说感激,她心中不是同样感激着三爷?
贾环做个手势,制止袭人,心里涌起些歉意。袭人是奉他的命令,护着黛玉。所以才被宝玉打成这样。
他要袭人尽心的服侍黛玉,给袭人的承诺是:由她自择夫婿,送她嫁妆,确保她下半辈子过的舒服。这算是利诱吧!而袭人今天的坚持,尽心尽责。
袭人作为宅斗小能手,看着木讷、粗笨,心思其实很灵活。但在今天,在照看黛玉的事上,她尽到本分、忠诚。令他心生好感。狗日的大脸宝!打人,难道我不会?
袭人点头,枕在枕头上,眼泪就流下来。
她在贾府里这些年,后宅里,主子遇事,把王八脖子一缩的情况,多了去。她如今是为三爷做事!她日常听人说: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终是废人。
她早上到现在,心里争荣夸耀的心都灰了,想着这辈子都完了。心酸难言。嘴里说要姑娘不为她担心。可她心里,苦涩难言。现在听三爷保证能治好,心中升起希望。
宝钗体贴的道:“紫鹃、翠缕你们俩照顾袭人。我们大家都出去等吧。让袭人安静的休息会。”
众人依次的从里屋里出来,到厅中说话。一时间,环佩铿锵。贾环走在人群之中,叫过彩霞,并不避讳众人的吩咐道:“彩霞,你去怡红院说一声,让宝玉去祖祠里候着。等我过去。如果他不去,后果自负!”
简单几句话,杀气腾腾。
彩霞白净的鹅蛋脸上浮起担忧的神情,眼睛看着贾环,将那一抹幽怨与爱慕深藏,提醒道:“三爷…,这…”
贾环摆摆手,“没事。按我说的去办。”宝玉,欠管教,欠抽!
满屋子人顿时安静。黛玉不劝贾环。她爱憎分明。宝钗、湘云各自欲言又止。宝钗是担心贾环。湘云则是担心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李纨眼眸闪了下,什么都没说。心里想什么,不得而知。
彩霞道:“好的,三爷。”转身去往潇湘馆东边的怡红院。稍后,探春、迎春、惜春、邢岫烟、宝琴几人过来。
消息,便如同风一般的传开:三爷要在祖祠里罚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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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一早在潇湘馆里闹完,和黛玉绊了几句嘴,心中凄苦难言,在大观园中乱逛。走到栊翠庵下,想了想,便上了青石台阶,找妙玉说话。
去年冬,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宝玉往栊翠庵求红梅,诗曰: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嫦娥槛外梅。这小马屁拍的!以嫦娥喻妙玉。又在今年他寿辰时,妙玉派人送了贺贴。
两人关系颇有些“微妙”。
初秋时节,花木略显凋零。宝玉进了山门。有小尼姑通报。妙玉从禅房里出来,一身白色的道服,长发如云,身段婀娜,容貌、气质俱是一流。二十岁的女子,灿若春华。
妙玉双手合十一礼,站在禅房门外的台阶上,问道:“你怎么到我这里来?”
妙玉平常喜静,喜洁,不和人来往。她青眼有加的只是宝钗、黛玉二人。十三年时,刘姥姥进大观园,贾母游园。至栊翠庵中,妙玉单独请钗、黛二人喝茶。栊翠庵茶品梅花雪。大观园中其余的人皆不入她的眼。包括文名满天下的贾环。
宝玉长叹一口气,站在庭院中,对着台阶上的妙玉,满脸泪痕的道:“我一颗心碎掉,却也没人知道。只和我闹。我不敢污了姐姐的地儿,听一听禅音就走。逼急了,我当和尚去。”
妙玉为人孤僻,性情放诞诡僻。正所谓:过洁世同嫌。但其人的才华、聪明都是一等一。当即,垂下眼睑,轻声道:“阿弥陀佛,宝玉,你是槛外人,与佛无缘。”
宝玉仰天长叹。看起来,悲苦难言。却不知道将袭人一脚踢的吐血的人,又是谁呢?
两人正说着些禅语,宝玉房里的四儿飞快的山下跑来,气喘吁吁的道:“宝二爷,不好了。三爷让彩霞姐姐来传话,要找你的麻烦。让你去祖祠里跪着。我听人说,东府的蓉大爷已经过来。你快去找老太太。”
以贾环的水平,要揍大脸宝,无限制自由搏击,肯定能把大脸宝打的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但是,没有弟弟能打哥哥的道理。而且,贾环还是庶子。这与礼法不符。除非贾环不要名声了。
但是,有人可以打宝玉。比如:政老爹,比如贾家的族长贾蓉!贾府上下,众所周知,贾蓉听贾环的话。
贾宝玉给唬的一跳,连忙擦了下眼泪,向妙玉道别,“家里还有俗事,我改日再来聆听姐姐妙法。”作揖一礼,带着四儿急匆匆的往贾母处躲。
以贾环今时今日在贾府内的权威,宝玉焉敢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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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馆中,贾环让彩霞通知宝玉,又让人去叫贾蓉过来。宝钗、黛玉、湘云、探春等人则是商议好,将袭人安置在北园中,方便诊治和调养。
太医还没来时,鸳鸯去而复返,道:“三爷,老太太叫你过去。宝二爷在老太太跟前。”
贾环心中冷笑,大脸宝的套路就是找贾母、王夫人。这样就能行吗?想得太美好。站起来,对宝钗道:“随后的事情,姐姐安排就好。”
“嗯。”宝钗点头,步摇轻晃,娴雅、美丽。她明丽的杏眼中难掩担忧。有些话,在人前又不好说。目送贾环离开。
贾环带着鸳鸯,心中推敲着情况,一路无话,从潇湘馆向南出大观园正门,再走甬道,由东至贾府西路的贾母上房。
早秋时节的上午,贾母上房处,颇显得幽静。大丫鬟翡翠在廊中等着,一身浅黄色的掐牙背心,小声道:“三爷,老太太正生气着。”说着,跟在贾环身边。
贾环沉默的点头,一言不发,当先一步,冷着脸进了花厅。心中愤怒的情绪已然到达顶点!
精美的花厅之中,贾母居中而坐。宝玉坐在贾母跟前,见贾环进来,眼光有些躲闪。邢夫人、薛姨妈在一旁。王熙凤本来在贾母跟前等着的,但贾环因医生的事情耽搁没来,王熙凤又给管事媳妇叫走。
贾母见贾环进来,扭头往一边。一副不待见贾环的样子。
贾环平静的行了一礼,道:“孙儿见过祖母。不知道祖母叫孙儿过来有什么事?”
贾母摆谱不答,冷哼一声。
薛姨妈在一旁打着圆场,笑呵呵的道:“环哥儿,听宝玉说,你为一个丫鬟要拿他到祠堂里打他。宝玉到底是主子。他教训丫鬟,原也应该。只是,一时失手打重了。这事…,我看就算了吧?”
薛姨妈和稀泥还是有一手。不过,她虽说是贾环的岳母,但是对贾环不敢太强硬。
她那个孽障,近日就要回京。而一个薛蝌,贾环轻轻的扶一把,就扶摇而上。她岂能不想贾环帮帮他大舅子?
贾环拱手一礼,道:“岳母,袭人被宝二哥打的吐血,我心里当然是很不满的。我受林姑父遗命照顾林妹妹,她的大丫鬟被宝二哥打,她有什么脸?
但,我命人叫宝二哥去祖祠里跪着,却不是为这件事。而是另有缘故。”说着,冷笑了一声,问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