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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芸分别陈潢时,告诫陈潢说,按照大人询问齐大柱等与高遂的意思,高遂李福是要办的,但不能咱们来办,你好好监视就是了,陈潢连声答应,两人就这么揣摩着周兴的意思。柳湘莲道:“高府台要是出了岔子怎么办?那不是徒劳无功么?拖延了咱们的时间。”
“没有办法,审案是讲究铁证如山的,没有铁证如山,怎么办他们?只有欲擒故纵,故意让他们露馅,到时也就顺理成章、名正言顺了,破费一点,换来此地长久安稳,不然他们这种人待长了,年年靠黄河吃饭,暗中做手脚,说不定要吃掉一百万的,现在破费十万来换将来,你们说划不划算呢?”周兴道。
柳湘莲贾芸微微点头,别看周兴前前后后处理了很多国家蛀虫,朝廷禄蠹,实际上要扳倒一个人,是没那么简单的,就比如高遂李福两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按理他们的罪证是故意毁堤淹田。但是,这个罪名加不到他们身上,只能拿别的罪名来安,这是一种律法的缺陷,但也是一种变通。
陈潢如今也算发达了,因为他先是算中了高遂李福的毁堤举动,然后根据实际情况,与周兴走访堤坝、询问耆老,实事求是的提出了很多治河方略,主要以“束水冲沙、加固堤坝”为核心,因势利导、因地制宜,再加上山子野、周兴各自的智慧,博采众长,取得了不凡的效果。所以,陈潢备受周兴重用,连设立河道基层结构的参案都交给了他,这也是周兴用人的一个突破。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的陈潢,因为带头大闹河南学政衙门,得罪了董光地、学道,差点被革去功名,而地方官是见风使舵的人,中丞大人不待见陈潢了,哪怕你是举人,我们能给你好脸色看吗?因此高遂一直无视了陈潢,陈潢在本地也是斯文扫地,但是作为一个读书人,陈潢对此是非常怨恨、愤懑的,此时有了机会,三人在县衙花厅边谈边喝。
高遂因为陈潢成了周兴的门人,又变了脸色做足面子,到了掌灯时分,才遣退两人,陈潢在酒席上抓不到一点把柄,等李福也回了后院,陈潢便后脚一退,踉踉跄跄的回来,在房外夹道之中,用手戳破窗糊纸,忽然看见高遂在里间教训一个糟老头:“不是做孙子的怎么样,祖父有家不回,逗留在县衙乞食,岂不是丢尽了我的脸面?你这样让我有何面目见怀庆的父老乡亲?”
糟老头低着头道:“不能乞食,我又能如何?咱们高家是山东济南历城人,不过历城你又没给我留下一丝半缕的产业,叫我靠什么吃饭?跟你到了河南怀庆府,你又和你夫人给我些残羹剩饭,撵我到柴房马厩去睡,有一次我就说要点儿米,你却说:今天要米,那明天不是要肉了?两口子关起门来数落我这糟老头子,我除了乞讨,还有何办法?但你放心,我在外绝不说是你祖父,免得给你丢人。”
“还说不是我祖父?”高府台桀桀冷笑:“我还要感谢您老呢,有一次就因为你说破了,山东的同乡听说了,在京的会馆联合商议,说是要参我大逆不道,连带着败坏了山东翰林的名声。做什么又要吃米又要吃肉?你以为我这官好当吗?我一年的俸禄都拿不到二百两!你知道吗?还吃肉?睡象牙床?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陈潢在窗外听得大吃一惊!这高遂竟然人性灭绝到了如此地步?他以前只是看出这人虚伪至极,残忍至极,没想到连亲爷爷都虐待,陈潢想:如此太守,活该五雷轰顶。又想他连毁堤都做得出,这点算什么呢?陈潢义愤填膺之时,不妨酒气上涌,打了个喷嚏,把高遂惊得出来道:“原来阁下还没走呢?惭愧惭愧!我半生学习圣人之言,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身无分文,所以有此魄境,还望尊兄不要取笑。”
“哪里哪里,高大人言重了,晚生适才喝多了,到后面出恭了一下,并不曾听得你们说什么,这就告辞。”陈潢装作踉踉跄跄的走了,心里却想着如何拿此事大作文章,说什么也要告他一个忤逆之罪、贪污公款之罪,让他死无全尸。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54章 恭请河神法办贪官()
武陟县衙的人都知道陈潢是河道总督大人的红人,而且还是一个本地人,给他们树立了榜样。官场的习气,向来是不缺阿谀奉承、巴结逢迎者,陈潢连银子也没用,就交好了几个书办、差役,叫他们汇报高遂李福的一切情况,并且盯着高老头,到时重重有赏。不出几天,陈潢就安排好了高老头,旁敲侧击的问明情况,然后用尽心机,写了一张高遂忤逆的状子,令高老头画押。但是,陈潢并没有呈报河南臬司衙门,他还在等,等待给高遂李福一击毙命的机会。这不仅仅是私人恩怨,还有河水淹没的百姓的冤魂、高府台贪婪攫取的公款。
有了这几个书办差役做内应,果不其然,高遂分派李福,联络河工领事,在他们修建的堤坝,暗中大大减少了埽、花柳、水泥和砖石,很多地方用柴木、用土填上,甚至高遂大肆派遣怀庆农民服徭役,无口粮、无薪资不说,还要叫百姓自带花柳土木等修筑堤坝之物,不够就要惩罚,一时怀庆百姓叫苦连天、民怨沸腾,逃亡山西、陕西的人更多了。高遂并不在意,民怨沸腾怎么了?只要老子结交好上司,打通各种关节,老百姓呵呵,其实并不重要,哪怕怀庆百姓死了一半,高遂也有无数种办法保住乌纱帽,甚至步步高升。
然而还真有人到河道总督周兴处告状,高遂面无表情,但心里是真着急的,因为周兴的脾气天下皆知。但是,这次周兴的做法非常出人意外,他就回了一句:河南地方官的一应事务,自有河南司、院、道管辖,我爱莫能助。这几句话使得怀庆父老极度伤心,使得高遂开怀大笑,周兴的纵容,让他明白了原来这个老师很护短。
可是,事实不会那么简单的,陈潢早就气得肺都炸了,他监视一阵之后,连夜写好了状子,告怀庆知府高遂虐待祖父、大逆不道、贪污公款八万多两、致使民怨沸腾、流离失所并从犯者李福等,洋洋洒洒写了二十多条。陈潢好歹也是一个举人,在他妙笔生花之下,高遂李福简直成了不杀不足以平天下的十恶不赦之人。但是历经人情冷暖的陈潢,早已不再天真,状子递给了河南臬司衙门之后,他便来来找周兴准备证据,周兴一直冷眼旁观的默许他:“也好,陈相公不失为一个可造之材,这把火烧得很旺了,我再替你加一把。”
陈潢欣喜的跟了他出来,在他眼中,有这个传奇人物相助,肯定能成功的,周兴在安营扎寨的黄河沿岸山头中军,传令所有河工领事、闸夫、堡夫、埽夫、知府、知县、通判、经历等所有上下管事之人,下达了一条命令:请诸位齐心协力,一起迎接河神,助我武陟大坝更加坚固,百年不衰。
时人敬畏鬼神,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众人都连夸总督大人会办事呢,还有很多人闻言到山下买了香纸来烧,虔诚得就像一个穆斯林。山头空地搭起了一座木架子高台,柳湘莲不情不愿的上台了,这都是周兴逼他的!周兴说柳湘莲身段好、武艺好,又爱串戏,来演河神最适合不过了!尽管柳湘莲觉得丢人,为了演好这出戏嘛,只得硬着头皮上了。除了高府台等人将信将疑,漫山遍野的河工是完全相信的,周总督是天神下凡,那么他身边这个请河神的人肯定也不凡。
就在高台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静无人声之时,柳湘莲穿了道袍,庄严肃穆的烧了符纸、拿着桃木剑念念有词,还时而舞动身体,就像一个巫婆跳大神一样诡异,周兴心里简直想笑了,他对这些事不是完全相信,甚至穿越前是一点儿也不信的,可是老百姓就信啊!他看差不多了,出列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十分虔诚:“敢问河伯大人可到了?”
“我就是河伯,你们把我请来做什么?”柳湘莲变了音色,还别说,这个喜欢演戏的江湖侠客,演起来惟妙惟肖,声音富有磁性而诡异,就连高遂李福都面面相觑,老百姓更不用说了,黑压压跪了一片,连声祈祷黄河再也不要决堤了。
“河伯大人,原谅小的不敬,而今请您老过来,是想问问您老可有什么需要之处?我等修葺大坝,可有得罪之处?河伯大人常年长眠于此,可有降恩之处?”周兴也是本色出演,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表演功力十分了得,放到前世足以秒杀一大波小鲜肉,人家总督大人都这么虔诚了,何况于别人?
“嗯我想想。”柳湘莲的声音恍若从天外飘来,他双膝盘坐,两手掐诀,又念念有词、神神秘秘的舞动双手一番,倏地疾言厉色道:“我感觉到了,你们当中有人偷工减料、毁堤淹田,对我不敬!你们当中可有一个姓齐的领事?叫他出来,在黄河底下见我!!!”
哗!
一时山头场面大变,高遂李福听见毁堤淹田,十分惶恐,而作为地方保正、又是河工领事的齐大柱,更是吓得腿都软了,面无人色的后退:“河伯大人恕罪!小的小的并没有”
“来见我!”
“来见我!!”
“来见我!!!”
“河伯附身”的柳湘莲披头散发,声嘶力竭的吼着:“不然我将咆哮河南,整个怀庆、郑州、开封、兰考都将会淹没!这是对我不敬的惩罚!!!”
蓦然,这颗导火索引爆了所有失去理智的百姓!够了!已经够了!他们世世代代已经受够了苦!还要淹没这么多地方?就是因为你一个人在偷工减料?不管你什么人!都得下去见河伯!失去理智的百姓怒了!他们义愤填膺、红了眼睛一般的跟着嘶吼:“拖下去!”
“拖下去!!”
“拖下去!!!”
还不等总兵张子亮带了各层副将、参将、游击、守备、千总、把总维持秩序,百姓就自发的捆了齐大柱,装进麻袋,同心协力的把他丢尽了波涛汹涌的黄河。
“好还有一个姓高的官,一个姓李的官”柳湘莲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满头大汗的下来了,这时老百姓又把目光凝聚在知府高遂、知县李福身上,那种目光,就像狼一样!恨不得活活撕了两人!
噗通!
面色苍白的两人突然跪在周兴脚下,口吐白沫,似乎是昏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55章 治大国如烹小鲜()
高府台虽然着急,但是他相信周兴不会这么鲁莽的,好歹他一个四品朝廷命官,李福是七品命官,哪能是周兴说杀就能杀的?这文官和武将可不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武将便宜行事,然而文官,就是总督巡抚也不会轻易处决下属的。倘使坐视他俩为了一个所谓的河伯投身黄河,周兴必也难辞其咎。他俩发觉了深不可测的总督大人动了杀机,连忙跪在地上拉扯着周兴的袍角苦苦哀求:“周大人,河道回扣,历来已成定例,学生即便是回扣了少许,亦是情有可原、无可厚非。大人深知,自您老摊丁入亩、火耗归公以来,又改铸造新钱,圣上一一采纳。虽得圣眷,然我等地方官员岁禄不过百两,养廉银不过千两,差役繁杂,书办众多,官场应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君子过而勿惮改,过而不改是为过,学生等愿意痛改前非,还望大人在中丞大人那里美言几句。”
周兴听得皱了皱眉头,贾芸一拂衣袖出列,冷笑道:“高府台,好一番慷慨激昂,有情有理,入人肺腑,贾某不才,作为上差的下差,请问高府台,你作为怀庆知府,一府太守,你敢说府下知县没有给你送上冰敬炭敬?你敢说你每年不过几次生日?你自己、夫人、太太、太夫人一家子算下来,地方耆老、乡绅、里甲、保正,难道你不收份子钱么?你敢说你问心无愧么?贾某不是读书人,也不知你说的圣人之学,但我看你并不真懂礼义廉耻。”
高遂正了正官帽,心下对于贾芸的斥责甚是怨怼,待要反驳,陈潢说了声“我来”,轻摇折扇的再出列道:“高大人,请恕晚生不敬。晚生作为地方举子,有这个责任陈书于太守榻下。高府台之言,确有此弊,然贾芸之说,也不为假。其一,总督大人拨给你十万统筹一面武陟大坝,而你贪污的是八万!其心可诛!其二,在河道上面,总督大人是头儿,你以下犯上、蒙蔽上司、愧对厚爱,其心也可诛!其三,你奴役民众河工,派遣徭役,抓捕民壮,不发银两,致使地方民不聊生更甚!枉为一府父母!其四,武陟大坝今年决堤更甚于往昔,晚生绝不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你为了公款,残害地方!白读圣贤之学,就是河伯不收你!天也要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