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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服这个主,只是没有主意罢了。”赵姨娘的目光充满仇恨。
兴儿心说一声天助我也:“可巧了,我正要和姨奶奶商议这件事,说来也简单,姨奶奶只需要把她放印子钱的事情说出去,我自有法子。”
“没个真凭实据,谁信呢?”赵姨娘皱眉道。
“我保证不让姨奶奶失望,姨奶奶想想,一年前我是什么人,现在,我又是什么人。”兴儿道。
赵姨娘打量了他一阵,笑道:“话说得好听,让我替你出头,借刀杀人,架桥拨火儿,完了事,她还不是要拿我开刀?”
第三十六回,王熙凤说:也不想一想是奴几,也配使两三个丫头。
这是王夫人说赵姨娘抱怨短了月钱之后,王熙凤冷嘲热讽赵姨娘,也是王熙凤和赵姨娘矛盾的一次正面体现。
同样是三十六回:凤姐儿把袖子挽了几挽,踩着那角门的门槛子。
这几句要说明什么呢?要知道,按照清朝习俗,妇女踩着门槛说话,一般会认为是轻狂的。
而王熙凤呢,不仅踩着门槛,还挽起了袖子,还当众对人说要怎么报复。
你们看看,她狂成那个样。
“姨奶奶此言差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不过叫你传个话儿,篓子捅出来,她理亏,明面上不敢怎样,这是一。二则,我为了收集证据,又报我的仇,又给那些乞丐一条出路,姨奶奶可知道,我究竟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和时间么?咱们到底谁拣了甜头?”兴儿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早在出来之前,他就准备好了赵姨娘、贾环的一手资料,赵姨娘为了害死王熙凤、贾宝玉,对马道婆破费很多。现在不花她一毛钱,拉她上船,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怪道说周兴儿是个不好惹的主,今儿我可算见了,能说会道,成,我就算是锦上添花吧。”赵姨娘甩了甩帕子,她是家生奴才,给贾政做了妾,文化水平并不高。
“姨奶奶这是雪中送炭才是,过了今儿,明天,姨奶奶就等着看戏吧。我虽有把握,但并不能彻底干掉她,姨奶奶还需有个底。”兴儿起身告辞,和赵姨娘的合作,他不想深入,王熙凤是共同的敌人,但贾宝玉和兴儿无冤无仇,他不会站在贾宝玉的对立面。
晚间过后,经过赵姨娘的游说,果然王熙凤放印子钱的事情吵得沸沸扬扬,只是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敢说到高层去,因此泛起了一层不大不小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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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再借贾政刀!()
“草民张云卿,系豆腐生理,因借贵府印子钱的盘剥,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依然不能偿还利银,不得已折卖妻女!如今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求情无路!告官无门啊!”
“草民钱顺甫,系水菜生理,因贵府印子钱上不封顶,几个月利滚利,不得已卖了儿子,写了状纸上告公堂,无奈他贾府势大”
“草民陈天保,系古董商行,历年来赔了几十多亩田地”
荣国府大门外,乌拉拉跪了一二十个蓬头垢面的乞丐,邋遢不堪,哭声大作,一时间引得无数路人驻足。
“这贾府还号称诗礼簪缨之族,有德之家,没想到还做放印子钱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印子钱我还懂,一般商行的人绝不会借,借了就倾家荡产,看看这一二十个,啧啧,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多惨哪!”
“那是,绝大多数借印子钱的,只有小市民和农民,借了印子钱还不惨的,可是少见了。奇怪的是贾府这种大家族,好歹也是王公贵族的后裔,怎么会缺了银子使呢?”
“老兄,这你就不懂了,他家呀,不过是拖赖着祖宗的虚名,俗话说得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祖宗积了德,他们便不用做事了,擅排场,爱面子。金子银子,那是花得流水一样的漂啊!出去的多,进来的少。不信你问问和他们有点关系的冷子兴,哎,就是做古董商行那个,荣国府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夫妇的儿子。”
“是了,是了,听说荣国府当家的,是一位年轻的奶奶,指不定是她放的,但凡有见识的大户人家,谁会做这种事情?纵然是做了,也叫人查不出来,可知是露了马脚了。”
“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叫什么?驴子拉屎外面光,里面全是老粗糠!”
“对!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看客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虽然说了一大堆话,但不过是当做一件新闻看罢了,多有感慨乞丐之凄惨、贾府之残忍的,也仅限于感慨罢了。
不过无形中增加了一股气势,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向来是见不得光的。
高利贷资本和借贷资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也完全是两码事。
借贷资本,利息一般低于产业和商业的平均利润,它对社会经济是有促进作用的,在资本流通中也起着积极作用,比如现代的贷款。
但是高利贷资本,截然相反。
高利贷资本利息高的不可封顶,工商业主极少会去借,是一种“古老形式的生息资本(马克思语)”。
当代经济学家蒋学模说:“封建社会的高利贷资本,放款对象主要是小生产者和城市贫民。高利贷者像吸血鬼一样的残酷,小生产者一旦陷入高利贷者的手里,就很难逃脱倾家荡产的命运。”
康熙王朝抚浙条约:见欠债到官之被逼准折妻女之钱大功,一系豆腐生理,一系水菜生理,一系穷迫潜逃,其鸠形鹄面之状,惟行乞之儿,沟中之殍,可以比之,绝无人像,伤心惨目,不忍见闻。以此责偿,粉骨莫措,一二人如此,人人可知。
连朝廷命官见了借贷者,都“伤心惨目,不忍见闻”,高利贷,是多么的残酷啊!
雍正王朝孔府档案:具启状人陈天保,启为指官放帐,滚债准产,沉冤莫仲事借到富豪陈贵芹银六十四两,六分行利滚算至银一百四十四两,捏作官帐,差押窝圈,日费数金,二月有余,逼身宅园坡地四十七亩五分,准折算去,又霸身地三亩一分,不价不粮,积年沉冤,无门可诉,伏乞仁明公爷恩提究审,救民于水火之中,报天上启。
沉年积冤,无门可诉!这就是清朝被高利贷迫害的小市民、小农民的凄惨现状!
康熙南巡秘记:项景元之商本,假自史某乾学。史有家人曰李湘,精会计,时人号之为铁算盘。史命之至扬州城,逼项氏归款。景元窘甚,求缓再三,终不应。项不得已,变卖田产,偿徐款,息上增息,本息共计十六万金。于是项之家索矣。
此乃商人破产的案例,由于高利贷资本利息太高,工商人极少去借,一旦借了,等待他们的,只有破产。
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在亚洲的各种形式下,高利贷能够长期的延续,这除了造成经济的衰落和政治的**以外,没有造成别的结果。”
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组、红楼梦历史背景资料编辑组:“红楼梦一书对高利贷剥削有深刻的揭露,多处写到贾府总管家王熙凤放高利贷的罪行当时的高利贷攫取的巨额银钱不投入社会的扩大再生产,而是供给剥削阶级挥霍浪费;它对农业、手工业的发展和资本主义的萌芽,都起着侵蚀和破坏作用。”
红学研究者祝秉权教授:王熙凤过一次生日,要吃掉四十个农民,她在一年中盘剥的高利贷利息,有上千两银子就等于吃掉三百个农民。
综上所述,王熙凤的滔天罪行,是红楼梦首屈一指的,视人命如草芥,比王夫人还要狠毒和残酷,唯利是图。
“哪里来的骗吃骗喝的乞丐,都打走了!打走了!”赖大被人通报走出角门,叫了几个守门的,登时拿起棍子要来打。
“快!快!赖大爷,千万不能让这些没王法东西闹了笑话。”来旺早急了,得知消息以最快速度赶了出来,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夫妇俩听从王熙凤吩咐办的,有几个乞丐还面熟呢。来旺见到他们狠毒的目光,自己心里也一狠,一马当先就要来打。
好巧不巧,工部员外郎贾政穿着补子官服回家,刚从工部衙门办事回来,兴儿站在人群前排,一直闭目养神,突然睁开眼睛,对着清客相公卜固修使了个眼色,这卜固修是贾芸舅舅卜世仁的堂弟,两人早认识的。
“老世翁稍等,待晚生出去瞧瞧!”卜固修抱拳作揖走过来,赖升、来旺不敢放肆,都停下了,兴儿大声咳嗽了几声,那些乞丐登时会意,急忙把借据、签压单等各种名单保呈证据递上来,卜固修接过,在来旺脸色大变时,已经交接到了贾政手中。
“孽障!我家并没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家门不幸,有负天恩祖德啊!”贾政气得颤颤巍巍,儒雅的面庞瞬间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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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再借王夫人的刀!()
“无知的业障!还不快支领些银子打发了他们!叫人看见了,还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礼义都没有!我朝乾夕惕,不理俗务,谁知你们竟然做出这样作孽的事情来!叫我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贾政颤抖着胡子,眼角含泪。
赖大、来旺叩头跪拜不已,赖大是多年的大管家了,吆喝了几个人,马上去总管房和库房支领银子,小厮们拿了一堆碎银,分发给乞丐们,贾政还自责不已地安抚了一番,那些人得了银子,也就不闹了。
贾府明面上是宽厚仁慈,无论背地里多么**、肮脏、浊臭,外人看着也要是像个样子的,这样一做,打不了官司,看客们也只当做一件笑话散开了。
贾政义正言辞地教训了赖大、来旺一顿,根本不想张云卿、钱顺甫、陈天保等人是如何敢来闹的,他一向以君子自诩,自是想不到别处去。走进荣国府正院,犹然不平息怒火,詹光劝说道:“老世翁请息怒,身体要紧。”
“老世翁宽宽心才是,凭什么不好,人已经被打发了,他们不过要一钱半钱的,绝不敢打官司,也毁不了府上之清誉,事情,算是压下去了。再者,这等俗务,说一声即可,切不可伤了自家人的和气,又伤了自己的身体。”单聘仁道。
胡斯来也赶上来劝说,清客相公,俗称“篾片”,就靠奉承主子生活,詹光,字子亮,贾宝玉说他绘画的工细楼台很好,詹光者,沾光也,单聘仁者,善骗人也,卜固修者,不顾羞也。这群篾片,在“大观园试才题对额”的时候,只会对贾宝玉大拍马屁,并无什么作为。
“今儿个谁都不许劝说我,祖宗的脸面,都被他们丢尽了。”贾政根本听不进去,他是一个受到封建正统思想熏陶出来的人,骂宝玉说“花气袭人知昼暖”是浓词艳赋,其实,贾政完全搞错了。
花气袭人知昼暖,雀声穿竹识新晴。是宋朝陆游的诗句,稍微懂点诗词的人都知道,两句诗从嗅觉、触觉、声觉、视觉几个方面出发,把诗人与景物融为一体,正是红学家、国学大师王国维在人间词话说的“有我之境”。
普普通通的两句描写景物的诗,怎么就是“浓词艳赋”了呢?哪里称得上“浓词艳赋”?何以是“浓词艳赋”?
兴儿认为,贾政的墨水,也许是稀少的可怜,整部红楼梦,没见贾政有什么大作,他只会批评。
第二回:贾政原欲以科甲出身皇上因恤先臣额外赐了政老爹一个主事之衔如今已升了员外郎。
贾政的官身,是皇上额外加恩的,因此他念念不忘,也要儿子贾珠、贾宝玉走科举之路,贾珠死了,他把期望放在了贾宝玉身上。
贾政身上有一个国人的通病:自己缺什么,就往儿子身上补什么。
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伤。
“不瞒老世翁,晚生在外置了一些小生意,常与各色人等来往,一日偶闻东府周兴儿管事,宴会上说来,是府上琏奶奶害得他家破人亡,言辞多有悲切。”程日兴加了几句,他和冷子兴一样,也是做古董商行的,不过还兼职篾片,仰仗贾府生活。只是近来缺了一笔钱,幸好有周兴儿相助,而且没有利息,因此大是感激,不免添油加醋。
“什么?我竟不知有这样的事情!今儿个谁也别拦我!”贾政听了,更是怒火冲天,心里觉得愧对祖宗,愧对皇恩,推开了詹光、单聘仁,径直往荣禧堂东边的王夫人房里去了。
几人知道贾政动了真气,不敢怎样,詹光、单聘仁、胡斯来面面相觑,卜固修、程日兴相视一笑。
宁荣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兴儿默然地望着那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