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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等一干丫头看得目瞪口呆!尤氏、秦可卿也惊呆了!连王熙凤自己也呆若木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5章 一场欢喜思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秦可卿丢下了玉手上的骨牌,似有意似无意地笑道:“婶子,这个人莫不是疯了?什么两生两世的?人活着谁不是一辈子,可见是醉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兴儿是脑子不正常了!
对于一个人不合常理的表现,人们往往会认为那个人是疯子。
王熙凤因为有尤氏、秦可卿在,不好发作,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一双俊美秀气的柳叶眉高高皱起,丹凤眼中有难以言喻的鄙夷和厌恶,自然而然把兴儿看成一条疯狗,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却显得庄重,轻声呵斥道:“二门上叫几个小厮来,捆了送到马棚,堵了他的嘴,明儿打发到庄子上去。”
“这个地方,没有人传,岂是奴才可以进来的,越大越没规矩。真真是让珍大奶奶和小蓉大奶奶笑话了。没当家花花的,这几年越发把家人纵得了不得。”王熙凤磕着瓜子继续打骨牌,圆木花梨桌子上摆着三堆碎银。
“谁家没有这种事情,我们东府家下的人,更了不得!”风韵犹存的尤氏笑着敷衍,兴儿的话让她想起了宁国府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焦大。因此,尤氏不怎么喜欢这种人。
秦可卿专心致志地接了一张四六红头十的文牌,都没把兴儿放在心上,她好歹也是宁国府长房长孙的夫人,为一个奴才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很善良了。
“我没有疯!我会实现这个誓言的!”兴儿的表情淡淡,但目光充满仇恨,令人不寒而栗,王熙凤俏脸登时寒了下来,几个小厮慌忙不迭拉了他出去。
兴儿临走前感激地看了秦可卿一眼,他不是脑子没有算计的人,可惜秦可卿仿佛浑然不觉,她不过随意为之罢了,也许在她看来,是觉得这个奴才很可怜。
倒是王熙凤不禁胆寒了一下,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奴才会有这种无比仇恨的目光。
到了亥时,王熙凤送出角门,尤氏、秦可卿婆媳两个袅袅婷婷地坐轿子回东府了,贾琏因为贾赦偶感风寒,在那边亲侍汤药。旺儿媳妇来回:“奶奶,上个月的利银已经收回来了。兴儿他老子得病死了,外头小厮的事情,原是赖大管着,可他毕竟是琏二爷的人,还请奶奶示下。”
“一毛钱都没有,这种乱咬人的奴才,忽喇巴冲进来,好让我在人面前丢了脸,让人笑话!明儿叫人火化就是了。”王熙凤随意道了一句,旺儿媳妇出去了。
利银,是王熙凤利用管家身份,以权谋私,挪用丫头姨娘们的月钱,放高利贷。
高利贷是非常残酷的,表面看来,是你情我愿,可是接受者往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清朝曾有几十个这种例子。
当代红学研究者祝秉权教授指出,根据红楼梦后四十回,王熙凤放的高利贷,利息已经超出了当时的国法规定,因为这种勾当见不得人,肮脏、血腥,所以,王熙凤只是偷偷摸摸进行的,贾政、王夫人、贾母都不知道。
祝秉权教授说:王熙凤短命的一生,仅仅依靠高利贷,就吃了两万个农民!
这还不包括她收取贿赂,利用王子腾的关系害人。
对于王熙凤这样的地主阶级、贵族奴隶主,马克思是这样说的:从头到尾,都沾满了鲜血和肮脏的东西。
马克思资本论:贪得无厌的高利贷者,是铁石心肠的吸血鬼。
想了想,王熙凤觉得好笑,是她杞人忧天了,打发到庄子上去,兴儿就会受到庄头、地主的无情剥削和压榨,不死也要蜕层皮,即使想让他死,也太简单、太简单了。
封建礼教,一句话就可以杀人,看看金钏儿是怎么死的,难怪清朝先进思想家戴震说“酷吏以法杀人,后儒以理杀人”了。
王熙凤是金陵王家的名门千金、大家闺秀,第十六回,王熙凤说“我爷爷单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的外国人来,都是我们家养活。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
而且她还说了,王家接驾过一次皇帝,民间称金陵王家“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她的叔叔王子腾又是京营节度使,在薛宝钗进贾府之后,已经升为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权势何其大也!
因此,王熙凤信誓旦旦,兴儿那个誓言,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一个奴才,自不量力,看来是我的威信不够,以后得寻几件事情出来,做法子了。”王熙凤漱了口,平儿捧着漱盂、巾帕,作为荣国府当家做主的人,从第六十五回和平儿口中可知,以前贾琏原本有的小妾,王熙凤都是害死的害死,打发的打发,因此,兴儿的事情,最后还是根本没放在心上,这种事情,她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平儿走出来,悄悄对二门上夜班的庆儿道:“是不是你以次充好,买了假药,害死兴儿他老子了?”
“好姑娘,原是我没钱,先进去领钱,奶奶说值得什么,我就买了点坏了的”庆儿愁眉苦脸,他们这些小厮倒不是真有仇恨,反而对兴儿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因为,哪怕是王熙凤的小厮,王熙凤对他们都不像秦可卿待下人那么好,连周瑞家的都说王熙凤“待下人未免严些个”,宁国府大总管赖升说“那是个有名的烈货”。
“这么说,却是连我、你都有罪过了。”平儿叹息道。
“这还是小事,他爹本来就是活不长了,关键是兴儿那小子跟着琏二爷,每每偏袒隆儿、昭儿,凡是二爷的什么错误处,在奶奶面前,他硬是闭紧了嘴不开口,一来二去,奶奶愈发厌恶他这种人了。其实他在我们中间,还是挺好的。”庆儿说完,王信、柱儿等都面色复杂。进一步是刀,退一步也是刀。
奴才,天生就给人折磨的。
平儿微微一笑,兴儿这个人与众不同,小厮中隐隐都推他做老大,或许,这是王熙凤一生最大的失误呢。
他进去里间服侍王熙凤睡下了,旺儿留着胡子,出来道:“都别嚼蛆了啊,该上夜的上夜,打更的打更,不然,奶奶的板子又要下来了。”
众小厮纷纷闭口不言,穿着大毛衣瑟缩着,他们可没少吃王熙凤的板子,但是,兴儿敢冲进去骂奶奶“贱婢”,平心而论,真是骂得爽啊!
只是,后果肯定会不得好死,他们可以大胆的肯定。
北风乱,夜阑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6章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爹!”兴儿猛然一声惊醒,头上大汗淋漓,睁开眼睛一看,茅椽篷牖,瓦灶绳床,窗子在北风的呼呼声中“当当当”地摇摆,空气里有一股潮味,远远有马棚的干草味传来,还有马儿躁动不安的啼声。
窗外还在下雪,他爹已经变成一堆灰了呢。
原来是一个梦。
“说什么天上妖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白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林下鬼吟哦,闻道是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长生果呵!”兴儿喃喃自语,险些滴下泪来,却是那种男儿心理,让他忍住了。不知不觉念起了红楼梦十二曲的虚花误。
兴儿,在红楼中有两个兴儿,一个是荣国府贾琏心腹小厮,一个是宁国府小厮,在第五十三回提到,宁国府丫头回尤氏说“兴儿回奶奶”。但是,宁国府的那个兴儿,别说一句台词,连影子都看不见,就此消失。
而荣国府的兴儿,第一次出场在第三十三回,贾政打贾宝玉,“喝令贾琏、赖大、来兴”,那个“来兴”,就是兴儿。不过这一回没有台词,只是个路人甲。
第六十五、六十六、六十七回,才是兴儿的着重剧情,看过几遍红楼梦的人应该会有印象。兴儿活泼有趣地回答了尤二姐的问题,说李纨是“大菩萨”,贾迎春是“二木头”,贾探春是“玫瑰花”,还说“怕气大了,吹倒了林姑娘,气暖了,吹化了薛姑娘”。
一番话说下来,活泼有趣,聪明伶俐,惹人发笑。
当然,最后那个兴儿也因为他的多嘴而受到了王熙凤的教训,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此话不假也。
正是因为明白原来那个兴儿“祸从口出”的教训,周兴儿才不敢乱说话,没想到这种措施,在这个世界,行不通。
第二十六回,佳蕙对林红玉说:可也怨不得,这个地方难站。
这个地方,真的很难站!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有的是奴才与奴才的矛盾,奴才与主子的矛盾,主子与主子的矛盾。奴才又有三六九等,每天都有无数的矛盾。
兴儿的长相并不俊美,潇洒但不英俊,年轻但不有为,一张比较普通的脸,可能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发黄,但是,兴儿很庆幸,庆幸自己不是一个帅哥。
原因是第二十一回:那个贾琏,只离了凤姐,便要寻事,独寝了两夜,便十分难熬,便暂将小厮们内有清俊的选来出火。
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并非是薛蟠的个人标签,许多贵族公子都喜欢,贾琏自然不例外。
兴儿要是长得帅一点,后庭花早就开了。
他一夜辗转难眠,早起做了碗面吃,本来荣国府的小厮宿舍在东大院那边,只是他爹在这里,他也就在这里了。周老头的尸体是被火化的,晴雯的结局,也是被火化了。无论王熙凤和庆儿到底是故意买了假药,还是以次充好,这么多年的气受过来了,这个誓言,他一定要实现的,也是他唯一的目标。
在家已经过了几天了,奴才是不用守孝的。第五十四回,贾母说:跟主子却讲不起这孝与不孝。
她说的是袭人,袭人母亲死了,并不守孝,安葬完了,依然要进来服侍人。
贾母还说:正好鸳鸯的娘前儿也死了,我想他老子娘都在南边,我也没叫她家去走走守孝。
奴才,连守孝的权利都没有,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悲哀。
今早隆儿一个人过来了,递了几吊钱给他,兴儿皱眉道:“你又没欠我钱,做什么给我?”
“奶奶革了你三月银米,又因为你老子病,几年来都花光了,你有什么钱?再说了,一个你常在奶奶和二爷跟前袒护我们,难道我们就不知道投桃报李?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大不了我和昭儿再去赌一把。另一个,没钱你吃啥?你老子走了,论理,我们也应该补一份的。”隆儿笑嘻嘻道。
“那都是没有的事,不是我打肿脸充胖子,我这个人最怕欠债,一欠债就觉得浑身不利索,我从来没有赌过钱,也不希望你们为我赌钱。还有,咱们都是一种人,你不攒钱为以后娶媳妇,谁会看上你?太太奶奶房里的丫头,一个个眼高于顶,便是拉出来分配,没钱你恐怕汤也分不着,就只能配老太太房里的傻大姐了。”兴儿果断拒绝了。
“我们都说你有见识,你果然是一个有见识的,未虑己,先虑人,而且想得那么长远,实在不得不让我们推你做大哥。”隆儿佩服道。
第七十回:林之孝开了一个人名单子来,共有八个二十五岁的单身小厮应该娶妻成房。
可见,小厮到了二十五岁,主子才会给他配丫头。
二十五岁,这个年龄,不但远远高于封建社会的法定婚龄,而且比起现代男人二十二岁的法定婚龄还要高。现代人可以自由恋爱,但是贾府小厮不行,对于自由恋爱,封建家长、奶奶太太老爷们,往往都是拿出最大的手段、抬出封建礼教的道德说辞,以最坚决的态度抵制的。
丫头司棋和表弟潘又安自由恋爱,贾府就容不下他们。
自由恋爱,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洪水猛兽。
正是囿于此,丫头、小厮们在生理需求和精神需求上饱受压抑,从而让吃喝嫖赌这些事情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隆儿、昭儿都不例外。
“不过,这却是我们的好心,你就收下吧。”隆儿笑道。
兴儿舔了舔碗底,一听这话,倏地砸飞了筷子,怒道:“老子说过不要!你怎么不明白?你这个挺尸的!如果你这个兄弟发财了!好!我会收!可是你们和我一样,都有多少?够你败家的?我不做那种人!”
隆儿也急了,哭道:“你不做那种人,就让我们做那种人?你以为我们自在了?我心里难受啊!”
兴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了,隆儿道:“你又要去哪里撞尸了?”
“我上班去!”
“你想死是不是?你再去奶奶院里,还活不活了?”
兴儿停住了脚步,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