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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个个辽军将士冲过城头，转眼间其他方向的辽军攻势大减。
站在城中最高处，曹彬看着面前的老者：“李师傅，这个办法顶用吗？辽军不会发现破绽吧？”
李海涛一脸不爽，似乎谁欠了他的钱一般：“没有什么办法是万能的！这个办法管一时，却不管一世！等辽军发现陷阱停止冲击，就需要你们重新登上城头，与敌人一次次争夺了！苦日子在后面呢！”
曹彬脸色有些红润，眼睛里似乎有一层明亮在闪烁：“天已经黑了，让战士们凶猛一点，让辽人惨叫的声音再大一点！对了，将空地上的木材点着了，都扔进坑道之中……不，不要扔到坑道里，提前填平了就麻烦了！”
他的絮叨，丝毫没有影响辽军继续跳入城墙。
一声声惨叫声，让矗立城墙只有短短一瞬间的辽军士兵发现了异样，但后面不断冲击的辽军骑军，哪儿容他们多想，涌动的骑军浪潮迅速把它挤下了城墙！
“向两侧城墙突击！”一个骑军千人长站在城头刚喊一声，一支冷箭飞来，正射中他的咽喉，让他后面的话都吞进了肚子！
失去控制的马匹向前奔了几米，忽然间凭空消失。
他后面的辽军骑军发现不对劲，急速扭动马身，想窜到城墙另一侧，却不想马头猛地撞在了黑暗之中，一根尖利的木尖从马眼睛里透出，惨叫声中，他如一根断线的风筝，被战马抛到了城墙外侧。
足足有一千多骑辽军入城，却没有在黑暗的城中溅起几点油花，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火光和惨叫声，没有欢呼没有胜利，甚至周围城墙上也没有一个辽军的影子！
欢呼胜利的辽帝耶律述律终于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他冷静下来，周围的群臣当然也不再拍马屁——大家不是傻子，凭这些辽军入城，至少要有一场波及城墙的混乱才是！
可现在倒好，整个城内似乎是一张无声的大嘴，吞没了这些辽军铁骑后，竟然没有一点声息！
随着辽军停止冲上城头，忽然间其他城墙上，后周军疯狂涌到那段矮墙之上，重新将一架架刺猬般的拒马摆上，长弓平举，数架八牛弩也在缓缓移动，向那里推动着！
城墙内侧一定有什么阴谋！所有辽人的心中都有了一丝不祥之感！
本以为堆土平墙，骑军一举入城展开屠杀，却不想结果完全相反！
“谁能告诉我，城墙内侧，周人准备了什么对付我们？”耶律述律的怒吼没有人回答。
“陛下，夜晚看不真切，不如白天再进攻……”王韶久在军中，他隐隐猜测到了后周军在虎亭城内为辽军准备了陷阱，但是什么却有些把握不准。
只有白天站在高处的楼车内，或者攻上城头亲自看一看，他才能知道城内什么情况！
暴怒的耶律述律岂能善罢干休，在他一再催促下，辽军又一次次发动进攻，直到夜半时分，才又重新攻占了那段矮墙。
精明的辽军和北汉军，纷纷下了战马，改成步军，一个个挤上城头，向下摸去！
如同掉进了黑暗的悬崖，惨叫声不绝于耳。无月的夜晚，每一束火把都会招致最猛烈的箭雨，直到死了数十人，才有几束火把被扔到了城墙之下！
瞬间所有辽人都吓得面无血色！
一条足有十米多深、四米多宽的深沟出现在矮墙之下，深沟里三人多高的尖木上马尸依稀可见，而新摔下去的辽军更是惨不忍睹。
有的倒插在木桩上，有的直接摔在缝隙里，有的碎成几段……
“退，退下去！”站在前面的辽军心胆俱裂，他们想向身后退却，却不想城墙两侧忽然箭如雨发，转眼间站在城头上看得真切的数十人，又化成冤魂！
短短的一个夜晚，矮墙处两易其手，数以千计的辽军和几百北汉军死于非命，而四百多后周军同样尸骨无存。
但是，天明时分，这段城墙仍然掌握在后周军手中。
望着那个斜斜的土坡，他们的眼中全是轻蔑的冷笑，看在辽军眼中，竟然有些不寒而栗！
（本章完）
第578章 瀤溪雨急再水攻（）
第十二天早上的黎明是血色的！这是一位经历过那场战斗幸存下来的将军所说！
没有人怀疑，也没有人质疑！
五天连续攻城，近万辽军饮恨城下，周军两千余人魂归此地。两千多百姓组成的团练兵，只剩下不到一千人。
此外，城内帮忙挖沟、抬木头的两千多百姓也死了一百多人；包括铁匠李涛洋在内，十几个工匠中箭。
城内一片哀鸣，城外遍地横尸！
两败俱伤，没有真正的胜利者！但是，从战略目的上而言，后周军正在接近自己的战略目标——将辽军挡住十五天！
最外侧的城墙早就碎成一片片，不复存在！用土、木新垒成的八米多高城墙巍然耸立，上面的血迹如同水泥一般，糊住了每一块泥巴，粘住了每一块石头！
箭支一排排散乱地钉在外墙上，甚至城墙两米多宽的土中，都有着箭头和断刀、碎石。三架八牛弩早就筋断木折，除了铁制的结构被拆下重新在城内组装成新的八牛弩，其他零件都被树皮绑成一团，上面淋满了油脂，随时可以化成一团火焰，抛下城墙。
城墙内侧，木板铺成路面。透过木板，下面十米深的壕沟透着冷意。这些土都被挖到了新筑成的城墙之上，甚至在壕沟另一侧也垒起了三米多高的新墙。
那新墙后面，疲惫不堪的老百姓和周军士卒还在挖土，相隔十米远的新墙在缓缓成形！
“用这两道墙，两条沟，我有信心挡辽军三天时间，完成杨大帅交给我的任务！”曹彬看着李涛洋血淋淋的胳膊，信心满满！
“曹小子，别太自信！这天下就没有攻不破的盾！辽人人多势众，看到了吧，又有一万多辽军赶到，新的攻城车数量在增加，连八牛弩都快有二十台了！这玩意太霸道！要不是咱们制成的铁枪规格是特制的，光咱们发射出去的一千多根，都能把第一道城墙轰成碎片！”
“是啊！幸好您早有算计，否则麻烦可大了！这八牛弩是哪儿来的，不会是把太原府的守城器械都搬来了吧？刘崇那混蛋怎么会如此大方？”
“估计是一小部分！刘崇又不是傻瓜，万一辽人攻伐大周战败，没准回手就把他灭了！他怎么可能在太原不设防？隆州城守城器械都搬来了，其他估计是从忻州等地运来的吧？已经十几天时间，拆开运输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李涛洋分析辽人马多、行动迅速的优点后，曹彬难得地停止了话匣子！他冷冷地看着城头上东倒西歪的后周军，心头里一点点冷意渐渐堆积！
如果放辽军进入一马平川的洛阳，从此中原腹地再无险隘，以耶律述律的贪婪和残暴，恐怕中原百姓所有的膏脂献上，他也不会满足！
攻城拔寨、烧杀抢掠，三十多年前的悲剧曾经让中原大地一片血雨腥风。最后连引狼入室的后晋“儿皇帝”石敬塘都感觉到了害怕，不得不割让幽云十六州给契丹人，才送走了这群贪婪成性的家伙！
几年前，辽人南下汴梁，同样将繁华的东京城抢成一片白地，恢复了数年时间，依然和过去的繁华相去甚远！
北方契丹人组成的大辽国，几乎成了中原王朝的噩梦！如果自己这一次没能阻挡住耶律述律，让他突破虎亭城，破开汾、潞两州未曾完成的防线，噩梦恐怕将再一次在洛阳上演！
那样的话，自己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想到这儿，曹彬的眼睛中透出一股坚定，闪烁着一份浓浓的战意！
他转过身，向李涛洋深深一躬：“老先生，如果我战死此地，请代我向六殿下道别！男儿生当带吴钩，收取幽云十六州！我辈男儿，当血染沙场，马革裹尸！”
他大步登上城墙，将一具具尸体扛起来，摆在自己的身前。
所有人目瞪口呆——没有人相信，他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糟蹋自己战友的尸体！
看着所有人惊呆的样子，曹彬一声断喝：“愣着干什么？他们死了，死了！难道我们都战死了，城池失守了，他们还能安然地躺在这儿吗？马革裹尸，可谁知道有多少人连具席片也没有而曝尸荒野！如果是我，此时躺在这儿，我宁愿和战友们一起战斗，化成他们身前的一砖一土，让他们当中更多的人活着回去，才是亡者的的心愿！”
说到这儿，他大吼一声：“如果我死了，就把我摆在最中央，让我的血肉替你们挡住纷飞的箭雨，就让我长眠于此，永固北疆！”
所有人默默地将一具具或敌或己方的尸体摆撂起来，然后将一排排木头挡在他们身前！
无论如何，都要替他们遮挡一下，遮挡一下随时会飞射到他们肉体中的箭枝！
提枪站在最前面，曹彬的胸口起伏着，盯着城墙下缓缓列阵的辽军，一声大吼：“我战死，由右厢都指挥使田赢指挥！”
一名矮小的汉子站在隔着几十米外的城墙上，接声道：“田赢战死，由左厢都指挥使邵堂接着指挥，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投降！”
“绝不投降！绝不投降！”城墙上忽然暴发出一声声呐喊！
所有人的眼睛湿润了：这不是宣言，不是绝心，不是决定，而是一种最无奈的选择！
死伤如此惨重，辽人会放过城中任何一个活物吗？
绝对不会的！
与其屈辱地死去，不如堂堂正正地与敌偕亡！
右手提着砍刀，骆桑半只手掌上都沁着血迹。他的眼神无光，唯有仇恨：第九天早上，他大儿子被辽军挑落城下，尸体就埋在那高高的土堆下面，只露出半只胳膊，手腕上还缠着婆娘编织的蓝环线！
而自己的小儿子，在搬运拒木刺时，被辽人的八牛弩射中，整个右腿断掉，现在奄奄一息，虽然还没断气，恐怕也活不过明天了！
自己一家人，除了婆娘和两个女儿，只剩下自己还算完好——其实已经少了半只胳膊！
他不怨站在兵士前的那个年轻汉子，不怨恨他把自己编入行武之中。这是命，是一个作为百姓的命运！
如果换成是在辽国，他也同样会被征调参军，或许早早就战死在了部落之间的征战之中！
但是，他却从心底往外有恨！
恨这苍天，为什么不能给百姓一个和平安宁的日子啊！
（本章完）
第579章 诱敌密林再施计（）
晋州城，刺史府内。李丛嘉喝着茶，看着眼前的信。
看上去他神情轻松，但如果注意到他的手指，恐怕就不难体会他焦灼的心情了——捏着茶杯的右手手指微微隆起，这是他怕捏碎茶杯特意减缓了力道！
在他身侧，苗天煜眼睛盯着李丛嘉侧面的屏风，看着那四扇琉璃（其实是玻璃）面上彩绘的花鸟，盘算着这件东西的价值！
自从南唐发明玻璃以来，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会在自己的卧室和客厅摆上一组玻璃屏风。李丛嘉身侧的这组屏风，就是苗天煜亲自从一个老财主家里搜来的！
现在摆在这儿，看上去十分恰当，衬托得六殿下英明神武，风流倜傥！
正在心里暗暗盘算，忽然看到李丛嘉抬起头转向了自己，苗天煜立即站起身来：“六殿下，需要咱们出兵吗？”
“叫我李煜就行！你和大哥结拜，相当于咱们也是结拜兄弟，不用这么客气！守瞳大哥在阴地关的进展还算顺利，但他在阴地关得到了传讯，十六万辽军、北汉军从太原南下，经过上党直扑洛阳而去！”
苗天煜有些错愕：他对于上党并不熟悉，隐隐知道这是一大片地方，在历史上十分有名。其中，东倚太行山，西屏太岳山，是从河北到河东地区的咽喉通道。
他知道的少，自然不清楚辽军的进攻路线，直到李丛嘉把一幅并不准确的州县地图挂在墙上，他才看明白，这是辽军从太原出发，经隆州、虎亭、沁州、潞州、泽州到达洛阳的路线。
看着深浅不一的颜色，他有些不解：这些州府挨着，怎么看不见上党在哪儿啊？
用手指圈了一下几州之地：“这几州加在一起，是一块高原，算起来就是上党了！得到的消息表明，周军派出曹彬在虎亭驻军抵抗辽军，杨延璋到达沁州阻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估计周军与辽军决战的地点，应该在泽、潞州一带！”
听李丛嘉分析战争形势，苗天煜立即冲屋外一声喊：“叫王帅他们都过来！”
很快，屋子里济济一堂。两万兴唐军步军、五千骑军共五十个将领和十个监军使挤了满满一屋。
李丛嘉轻轻咳嗽一声：“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