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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想像着,又一名士兵尖叫起来:“河上,河上,有人在点火,有人在伐木!他们要在河上立寨!”
耶律绍棠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揣测唐人要干什么了,因为他面前七尺厚的土木墙体正在摇晃,一颗颗人头大小的石块准确地撞击在墙体之上,大腿粗细的松木制成的厚重南寨门上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
拼死一搏的时间就要到了吗?
(本章完)
第647章 灞岭筑寨冰水凝()
“撤吧,耶律将军,只要我们女直人上了马,这冰天雪地就是我们的天下……”
做为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的马背民族,女直人和北面的阻卜人一样是大辽国最害怕的部族。他们有自己的地盘,数量极众又远隔万水千山。可以说辽国的捺钵制度就是为防止这些游荡在边缘地区的游牧民族而设立的!
每年长白山下鱼头宴,产自黑龙江流域的达鳇鱼,数百斤的巨大身躯,不仅让各女直部落酋长享受美食,更彰显了大辽国皇帝对他们的信任和管理。东珠、貂皮、人参……一系列的活动足足要持续半月有余,然后数万辽军铁骑带着女直人上贡的战马、美女和猎鹰,再巡视南京道。
做为跟随耶律述律三次巡视东北参加鱼头宴的老将,耶律绍棠对这些长在马背上的女直人有着深刻认识。一旦拿起刀枪,这群疯子般的家伙不死不休,极为难缠。在他们的字典中就没有害怕两个字。
他站在高台上盯着被“霹雳车”轰击得越来越破碎的木寨门,他长长的倒吸一口冷气:他不是没见过后周的投石车,攻击长安一年多,更是数次领教过此物的厉害。但投石车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无论是单梢还是多梢投石车,投石距离越远,准确性越差,超过百步误差会达五十步远。明明投石城门,落地时可以离城门一二百米。
可是雪地上无轮车上的那数辆投石车,每一次投石,都准确无误地轰击在寨门范围内,投三中一的概率让他倒吸冷汗——这要是砸向自己的位置,自己能躲得开吗?
似乎在验证他的想法,远远的呼啸声响起,一颗圆滚滚的巨球从天外飞来,划过一道弧线如流星般直坠下来。
“将军快躲!”他的牧奴十分忠勇,猛然一跃,将愣怔当场的耶律绍棠推下了高台。“轰”一声巨响,整个高台被轰个正着,瞬间碎出一个大洞,然后摇晃几下,斜斜地倾斜下去。
“快散开!”耶律绍棠根本顾不上自身安危,猛然一抬胳膊,大声喝道,“快散开!”
他的话音未落,数十个麻袋已经从城外飞临山寨的上空,在达到最高点时忽然向下坠落。黄麻纺织而成的麻布在石块的坠沉之下,忽然碎成数十片。
一块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散成满天星斗,在银白色的天际里直刺双目。女直人并没有参与过攻打坚城,也没有见过这种攻击方式。但是,耶律绍棠不只一次遇到过此物。
这是投石车的第二种攻击方式:散弹!在人群密集的城头处或者进攻方阵面前,巨大的石弹威吓能力强,但实际杀伤并不大。而这种天女散花似的攻击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上百米高空落下的鹅卵石打在人身上,轻则一个大包,重则骨断筋折。
惨嚎声响成一片。许多还在犹豫后寨门是否有埋伏的女直人再也没了等待下去的意思,一个个如炸了窝的马蜂,四处乱窜时,大批挤向了西北侧的马厩。
“不能出寨,不要出寨!”耶律绍棠一把拽住一个女直人都头,“汉人狡猾,绝不会没有埋伏……”
他的契丹话只有三四个都头听得懂,所有命令下达都要指望这些会说契丹语的女直都头。现在他拽住的这个,正是与他最亲近的一个。
“将军,不能不走了!就算那密林中有千军万马,我女直勇士都有信心冲出去……就算万一不妥,也能给博哈纳山部落留点血脉不是?”
一面说着他一面挣脱耶律绍棠的胳膊,转身跳上手下女直人牵来的战马!
天上又是一阵乱石飞落,耶律绍棠躲闪不及,胳膊重重挨了一下,差点没把他打坐地上:“开后寨门,冲进密林,各自为战!”
一面喊着他也一面跳上战马,在仅剩下的四个牧奴掩护下,长枪化成一团梨花,将飞落的乱石击飞。
冲出后寨门很顺利,整个五百米宽阔地带竟然没有一个兴唐军士兵。
不对劲?莫非兴唐军是想攻下这个寨子把自己这些人赶走?
这怎么可能!这不合乎情理!
耶律绍棠在心底里反复思量着,不敢相信这个判断。
他一挥手:“陀满,带人冲进密林!”
一个高壮的汉子在马背上一声呼哨,他手下百人随着他径直向远方密林冲了过去。五百米距离,又是下坡,战马三十多秒就能接近树林了!
眼看着战马奔行过半,耶律绍棠紧张的心差一点就要跳出来了!身后霹雳车的呼啸仍然在继续,兴唐军步兵的奔行之声由远及近,显然正在迫近前寨门。
冲,冲,冲出去啊!
就在他祈祷之时,一声呼啸声响起,随后一声梆子响:这是汉人军队发射箭枝的号角!
顷刻之间,乱弩齐发,飞蝗一般密集的箭雨在天空中交错乱飞,尖锐的破空声充塞在耳际!奔行中的百人如同被收割的麦子,忽拉拉倒下一大片。
密林中,忽然从雪地里站起一排银色人影,瞬间向前滑行数米,随后将脚下滑着的木盾迅速立起,挡住少数箭枝。他们身后,三百米手持古怪的箭箱,箱底顶在肩膀处,忽然手指一动,瞬间一片箭雨如黑压压的蚁群遮住狭窄的天空。
“不要射马!”一声高音在呼啸声中显得遥远而清晰。
数十匹战马摔倒地面,奔行的百名女直人只剩下了三五人冲到了巨盾前,一提马疆就要踩踏上去。
这是骑兵最惯用的战术,是冲击重盾阵最有效的手段:凭借着战马的速度和六七百米的重量,什么重盾都承受不住,后面的士兵不是吐血就是后退!
可是今天他们失策了!
那巨盾根本纹丝不动,一点没有颤抖和互相叠合的意思。战马撞在盾身上,发出猛烈的声音,发出刺耳的尖利之声——那是马蹄从木盾表面的冰层上滑落的声音。
正面的数个木盾终于承受不住踩踏,发出最后的挣扎之声,然后轰然倒塌。木盾碎成一片片,但战马的前冲之势陡然停止。
就在这时,盾后的勇士忽然直立而起,手中一柄长达二米半长的宽背大刀。刀锋如雪,透着阴森和寒冷。刀头由上而下,直来直去,斜着劈落下来!
(本章完)
第648章 射破孔明灯全熄()
女直人手中握着的是长柄大锤,重量极沉。他们的战斗是拼命,有你无我!见陌刀杀来,这些女直根本没有任何躲闪,一锤横抡过去!
在女直人看来,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面前的唐人肯定要后撤或者用长刀抵挡。以他们的力气,绝对挡不住自己这一锤。
可是,自己的大锤如泰山压顶,猛然砸下,快到对方的脑袋瓜子了,对方的长刀为什么还不收回去?就在他思考之时,忽然面前白光一闪,整个人再也没有了一点思绪!
一刀两断,从头到脚,带着马匹,被壮汉的陌刀挥成两截,那断了柄的锤头忽然落下,摔在地面上发出轰响,吓了那个壮汉一跳!
他们数人挥舞陌刀杀敌,丝毫没有影响身后的兴唐军士布阵。
短短几十秒钟,已经又有四排银甲战士整齐林立。无一例外,他们手上都是古怪的箱子,正平举着,指向前方。
“伏!”
大汉耳边一声断喝,他猛地跪在地面上。头顶上箭如雨发,五寸长短的箭镞将三百米外的第二批、第三批女直人射落马下,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
二排银甲战士忽然后退一步,然后蹲下身子,在他们身后,又站起了二排战士,同样弩箭齐射,将还在向前奔跑的残余女直人和第四队冲过来的女直人射落马下。
二十多个漏网之鱼冲到木盾前,正要挥动手中重锤借着马力砸碎面前的“乌龟壳”,却发现盾缝里伸出一柄长枪,直直地刺向马腹!
本能提马跃起,却在下落的一瞬间,发现又一柄陌刀搂头盖脑劈了下来。
想躲闪正是马落之时,未有着力之地;想硬碰硬,却发现自己的锤柄、长棍、重刀在对方的陌刀力臂之下,如纸糊的一般碎成两段。
对方的陌刀被阻了一下,落下来时少了一股一往无前的力道,却轻松将马上女直勇士挥成了两段。几匹战马躲闪及时,跳时了盾阵之中。
“牵!”几十个黑衣武林中人闪身如鬼魅,只用了几秒钟就将挡在阵中的马匹带向了远处,仿佛牵的不是一匹马而是一个木偶。
五百人转眼间一空,冲到一百多米外的耶律绍棠眼睛一红,心口巨痛起来,他眼角忿睁,几乎迸出血来:“冲,冲,这种踏张弩来不及装箭……”
他的话说完时,从密林中冲出的第三批二百兴唐军已经举起了手中弩箭,三百米开外,冷冷地盯着从后寨门处正拉成一排的女直骑军。
“纵队!”一个女直都头大声用女直语言尖叫着,他手下的百人有快有慢,很快成了三支纵向奔跑的马匹,如一条长枪直捅向对面五百米外的兴唐军箭阵!
“马!”不知道哪儿响起的声音,随之数只弩箱发出弹射的啸音,奔走在前面的三只战马忽然咆哮立起。眼睛处血花四射。被贯穿大脑的战马并不会马上死去,疼痛的疯狂让它们失去理智,整个在地面上翻滚起来,将马上的女直人压在下面发出痛苦的叫声!
露出马头的第二波战马也遭到了同样的打击:弩箭有钉入马头的皮甲内,直入大脑的;有钉入眼睛横穿而过的,也有扎进从腮部扎进去……
马痛苦地哀鸣,在地面上翻滚,让后面还在冲锋的女直人一下子傻眼了:对战马的感情如同对待女人一样深厚。它们的痛苦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他们心颤!
迟疑的瞬间,又是上百枝弩箭齐射,将拉成三支纵队的攻击箭头又减少了数层厚度!
“左移十步,成五十人阵形!”五百米远,耶律绍棠听得分明,那队伍中间有一人在指挥变阵!
本来是前后六排的弩阵,忽然间横着奔跑起来,竟然化成了十二排,交错而立:“自由射击!”
弩箭开始如雪花般无孔不入。成为三支长枪般的马阵,不断有后面的女直人落马,而露在第一位置的战马必然遭到最致命的攻击,除此之外,都是射击马上的骑手!
本来还想蹬底藏身、拖地而行的女直人,再也顾不得花样,他们翻身落马,抛下手中重兵,从后背上拽下弓箭,跪地而射!
这些东北的柘木弓,用一年晾干的硬木整根制成,柔韧而强劲,堪比铁胎三石弓。弓身远比普通弓长,两角反角,蟒筋为弦,兽骨磨箭杆,青铜箭头淬入铁水,极为坚硬。
可以说,这一千女直人的弓箭,在整个辽军中也是首屈一指的——毕竟代表着黑水白山最高的骑战水平,怎么可能让辽人看不起?
一百五十步,他们抬弓怒射,箭枝在空中飞落,离木盾还有几十米远。但这些女直人不敢再向前走,否则就会成了手持神臂弩的兴唐军士兵的猎物!
一个射程能达到三百多米远,一个最多一百五十米杀伤距离,兵器水平上差距让女直人空有勇气而不敢再向前。
剩下四百多人,一个个贴着后寨墙而立,听着寨子另一侧大门被轰然洞开,一声声吹呼响起。他们的脸色惨白起来!
想再固守山寨已经不可能了!想冲出去,看样子也是白白送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耶律绍棠,希望他能有一个好办法!
耶律绍棠再也忍不住胸口的那份咸甜,他一张嘴,一口热血吐在了雪地上,在黑石白雪间显得异常鲜亮。他眼睛微眯,盯着对方高高站起的二百神臂弓手,喃喃自语道:“这不是踏张弩,也不是普通的弓箭,难道是床弩?不,不可能这么小!这是什么东西?”
他惊惶失措,却不等于兴唐军手忙脚乱。被踏碎的十几个重盾重新补充而上,一个个长枪手、陌刀手蹲在盾后,而平举着神臂弩的兴唐军士兵一脸冷漠盯着忙乱的辽军。
一个女直人终于忍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如疯了一般策马向旁边的山林中冲去。刚刚冲出四五百米,忽然马脚一软,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战马试图重新站起来,却挣扎几次都没办法重新立起。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两侧的密林正是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