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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不说话,上前一步,将顾言压在下面的那张被墨迹污染了的文诏抽了出来,取了旁边搁着的笔,略一沾墨,就在旁边摆着的纸上写了起来。
林之略略写了几句,便停了笔。顾言只看了一眼,便震惊得几乎要站起身来。林之写的这几个字无论是大小还是笔迹,竟是与原本一般无二。甚至那被墨迹污染的那几个字,林之竟也写了出来。顾言一看,便知道这几个字并非杜撰,而是实实在在的原文。
林之居然有这样的能力……但是能写出一模一样的文字也并不能解决问题。顾言定神凝视着眼前这人。
林之表情不变,再次开口道:“我能写出一份一模一样的。”
顾言露出一丝笑容,“一模一样?连纸张也一模一样吗?”
林之顿了一顿,颔首道:“不错。”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得林之亲口说出来又是别的一番感触。应该相信眼前这个人吗?若林之能够伪造出一模一样的文诏也就罢了,若是有了破绽……或者说,林之根本就是局中之人,诱导自己犯更大的错误?要知道无意中污损了文诏,和有意伪造隐瞒,可是两件不同的事。这样想着,面上不由的带来一些疑虑之色。
这丝疑虑自然被林之收入眼底,他觉得心里既有些平常的焦躁,也一丝难得的忐忑和期待。他想说上几句,但是还没话还没张口,却又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这样的感觉让他的心里越发的烦闷。
顾言正在想着这事,忽然就发现林之的眉头皱了起来,显得有些不悦。顾言倒是慢慢放下心来,人心虽然说是这世界上最难揣测的东西,但是像林之这样的人,应当还是不屑于去设下圈套让自己跳吧。哪怕是有些冒险,但是也值得赌一把了。更何况,除开林之提出的伪造法,顾言自己还没想到合适的方法。虽然污损了文诏只是一件不大的错处,但是如果认下来岂不是如了那算计者的意?想到这里,顾言也不再犹豫,温然一笑:“那就麻烦林校书了。”
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之的脸上也滑过一丝笑意。他背过身去,说道:“走吧,我还需要一些东西。”
第七十一章 骤雨()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这一次,林之倒没有一个人率先走在前面,两人并肩而行。走了一会儿,顾言听到旁边的林之低声说道:“上次……出言实非有意。”
听了这话,顾言虽对于上次之事,已经没有多大的气愤之情,但心里倒低觉得舒坦了些,便也微笑答道:“无妨,上次之事,我亦有言语不当之处。”
林之轻轻应了一声,又走了一会,忽然开口道:“王校书素来为人圆滑”顿了一顿又开口道:“小心。”
听了这句话,顾言心中倒很有些诧异,原本以为林之是那种沉溺书中,万事不管的人,没想到居然对事情也看得颇有几分透彻。既然并非对周边环境一无所知,又为什么落得这个被孤立的下场?不由得又往林之那边多看了两眼。答道:“多谢。”
林之点了点头,再次不说话了。
两人走了一大段路。顾言正要继续往前走,却见林之停下了脚步。顾言疑惑的回望过去,只见林之带着几分尴尬的错开了目光,低声道:“这边走。”
顾言跟着走了过去,却是诧异极了,难道林之的居处在这边?想到以前一起步行……若是居处在此,岂不是林之每天还得走上一大段回头路?想了一想,又觉得有些荒谬,走到到某个店铺买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很快,顾言又推翻了刚才的论定,只见林之掏出一把钥匙来,打开了门。很明显,林之的确是住在这里。顾言的脚步不由顿了一顿,心里又是觉得荒谬,又是觉得怪异,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走进去,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大堂,桌子、椅子什么的都没有,显得很是荒凉空寂,往右边一看,却是门窗紧锁,那锁头上似乎还有不薄的灰。顾言心中的那股怪异感更强了。不由再次往林之那边望去。
“那边是房子主人家中放杂物的地方。”林之解释道,“这边才是我的居处。”
顾言勉强一笑:“原来如此。”
林之再次拿起钥匙开了锁,走了进去。一进门,顾言又是一惊,今日天气颇为阴沉,又加上已是傍晚,本就没什么阳光,这房间竟是暗得很,昏暗不清也就罢了,顾言还能看到这房间四周微微飘动的白色的不知是绢布还是纸张的东西,上面还用黑色的墨汁写了字,倒是像极了鬼屋。就算顾言胆子不算小,也被这景象弄得有些发憷。
林之走到窗边,卷起了帘子,支起了窗户。室内顿时亮了不少。阴森的气氛也随之减淡。顾言仔细一看,原来这屋子四周都挂着书法作品,然而这些书法作品却没有装裱,就那么随意的挂在墙上。顾言本来料想像林之这样喜欢看书的人,应当家里有不少书,然而如今放眼望去,却是没有见到一本。
顾言又将眼神转向挂着的那些字,还想看看这上面究竟写得是些什么,然而却是一阵风刮过,整个屋子里挂着的纸张又呼呼得吹了起来。林之皱起了眉头,走到窗边把窗子关了。窗子自然是没有玻璃的,全靠绢纱蒙上。关上窗子,依旧有风在房间里吹着。林之把手放在布帘子上,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再次拉上去。又取了油灯,放在背风的地方点亮。这一下,房间里倒是亮敞不少。看着林之像是在找东西,顾言也就仔细看起墙上的那些字来。这些字写的内容倒是平常,无非是一些诗句。但是仔细看去,竟是没有一种字体是相同的。顾言堪堪能认出几种出名的,其余的字体却是眼生得很。然而这字体虽是眼生,但看上去也是各有千秋,虽然顾言目前手上的那一笔字是被逼练出来的,本身对书法并没有太多的爱好,但是欣赏起来倒是没什么障碍,以顾言的眼光看,这些字体,认识的字体已经模仿得极像了,不认识的字也十分美观好看,——当然,如果这些字能装裱起来而不是这样随意挂着随风飘荡想必更好。
玩赏了一会,顾言转过头来看林之。林之像是已经找到了东西,直起身来。一只手上捏着一个小瓶,另一只手上抓着一叠纸张。林之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桌子上还有一张纸,纸上写了字。林之眉头一皱,就要扔了它,却被旁边的顾言一把摁住。
“等等。”顾言笑道,“这字写的极好,扔了未免可惜,不如送给我吧!”顾言这却没说假话,那笔不知道什么体的行楷的确写的十分好看,难得的是和上面写的那首《园有桃》的意境十分匹配。都是洒脱中又有带着一丝压抑。
林之听了,倒是慢慢放开了手,别开了头说道:“这张火候未到,你若是喜欢,就拿走吧。”
顾言笑了笑,也不客气,将那幅字仔细叠好,揣到怀里。
林之翻出来的那些纸和平常用的纸倒是有些不同,看上去就像是放了许久的纸张一样,有些泛黄。倒是和那些文诏用的纸一样。
林之从袖中抽出一物,顾言定睛一看,不是那份污染的文诏又是什么?倒没想到林之竟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是不知不觉直接将它带了出来。但是看着林之十分认真的样子,竟是想问也问不出来。林之取了水,磨了墨,取了一支笔,沾了些墨汁,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个字。又和文稿细细比对了一番,放下笔,又磨了一圈墨。再试,如是试了几回。当林之要提笔再试,头顶上却忽然滴下一滴雨水来。原来是外面下起了大雨。
林之皱起了眉头,心情显然极差。他把东西移到一边,却是往另一个房间走去。顾言扫了一眼,那地方摆着床榻,显然是卧室。林之没有发话,而随意进入他人卧室显然是不合礼节的,顾言站在门口,之见林之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再次脸色阴沉的走了出来。
林之看到顾言,扯出一个难看僵硬的笑容来,解释道:“想必是前两日的冰雹击碎了瓦片……”
第七十二章 待雨()
林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勉强解释了一下房顶漏雨的问题,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只是沉着脸站在那里。顾言心中虽然感觉十分古怪,但还是勉强一笑:“无妨,这雨应当过不了多久就会停了。”
林之这屋子里除了桌子后面的那张凳子,再无别的坐处,两人找了个不漏雨的地方站在那里,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顾言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漏水的地方并不止桌上那一处,约摸有两三处的样子。若是想要继续摹写下去几乎是不可能了。不过现在还不算很晚,这样的暴雨若不出意外又往往下一个半个时辰就会停下,时间还是有的。
林之住的这地方也算是僻静,没有什么人声,只听到哗哗的雨声。林之不是个会主动说话的,而和林之说话,又常常有一种在唱独角戏的感觉,再加之两人虽是相处了一段时日,但没有什么交流,顾言感觉两人并不十分熟悉,也就按捺下心底的一丝焦躁,借着那一点灯光,揣摩起墙上的笔墨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声渐渐的小下去,但是并没有停,又差不多入了夜,天空暗沉沉的,像是要下很久。
顾言只得开口道:“林校书,这雨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停了,不如移步去寒舍?”
林之点了点头,“好。”然后走过去翻了一下柜子,找出几张宽大的油纸来,将一边的纸张包起来,放到怀里。又从角落里提出一把伞来,带着一丝犹疑的说道:“家中并无别的雨具……”
想到呆会还得冒着雨走两刻钟以上,哪怕雨已经不大,顾言也不由有些郁闷。看到林之手上提着的那把伞,目光又移到屋子里唯一的那把椅子上,顾言不由心里低叹一声,“无妨,这雨势已然小了不少,我与你两人共用这雨具……应当无甚大碍。”
林之略一点头。顾言看到林之由于放了一大叠纸而显得有些臃肿的胸口。带着些迟疑说道:“林校书……这纸?”带着一叠纸走,莫非是林之个人的怪癖。
“这纸原本是当初是我心血来潮所制。原是为了………………,用来摹写陆相文诏,也算是合用。可以省下些功夫。”
竟是如此……顾言恍然大悟,难怪这些纸张看上去有些发黄古旧,原本以为是油灯光线昏黄导致的错觉,没想到竟然是林之提前做好的。想到这一点,顾言也觉得有那么一丝尴尬。
林之将手上握着的小瓷瓶递过去,“此物用水调和,将纸放入,一炷香后取出,观之有古旧之感。”话音略一停顿,继续说道,“只是每朝每代用纸、年代各有不同,须慎用。”
顾言接过那小瓷瓶,拔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装的是不知什么的黑黄色粉末。见林之面无表情,大有一种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的气势,又想着这东西,说不定以后还真的能派上用场,于是也不推辞。收了起来,道了声:“多谢。”
林之略一颔首,“不必。”
这一声不必,到让顾言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林之的姿态、语气、和语言,都给人一种高傲的施舍一般的感觉,听了很有些刺耳。不过顾言通过相处,抗性也增加了几分。心里也大致知道林之并非本意,也就没往别的方向去向。若是碰上个气性大的,非得把这瓶子当场摔了,破门而去不可。
两人共着一把伞,往顾言的住处走去。在下雨的时候赶路,总不是那么痛快的。顾言忽然又想到,平常和林之一起步行回家,两人可是几乎要走到顾言家门口了才分开,那林之岂不是走了许多冤枉路?
“林校书。”顾言斟酌着词句问道,“以往我们同行,你为何……”说到一半,顾言发现自己卡住了,这种奇怪的事情,顾言第一次遇到,顿时觉得词汇量不够。若是直接问“你为何跟着我。”就显得十分无礼,若是委婉一些……顾言想了一会,才找到一个稍微委婉些但依然很怪异的句子:“为何同行那么长的时间?”
林之没有回答。但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是奇怪,大约是尴尬?顾言干笑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此话是我失礼了,林校书大可不必回答。”
林之又沉默了一阵,就在顾言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开口说话了,“两人同行胜于一人。”
这话说了和没说其实也差不多。不过顾言略略琢磨出了些滋味,大约是两人同行没有一人独自行路那么寂寞?为了有个人陪着一起走路而多走这么一大段路……况且两人一起走路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就这样也……想起林之应神童试入京,如今这种被孤立的状态,那阴沉沉的房子。这么多年没有精神扭曲,大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