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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损管部队那令人绝望的进水报告，舰长奥克斯脸色灰白，身体忍不住开始猛烈发抖。这3枚鱼雷造成的破口不仅无法封堵，进水速度更是军舰排水能力的几乎十倍；无论自己做出怎样的努力，罗德尼号都会在10分钟内沉没，绝无任何幸免可能。他声音沙哑地下达了弃舰的命令，同时让信号兵在业已倾斜的桅杆上向勇士号挂出最后一条旗语：本舰中雷进水失控，皇家海军荣耀不朽！
然而，令奥克斯上校没有注意到的是，距离他侧后方不远处的勇士号战列舰，此刻同样因为被鱼雷击中，而陷入了空前危险的严峻局面。
面对英国战列舰队的领头旗舰，德国驱逐舰给予了勇士号不亚于罗德尼号的关注度，16枚鱼雷电射飞驰，如一大群脱缰的野狗般扑向这艘战舰。虽然勇士号的动力和水下密封保持完好，但其23。5节的最高航速却是让她规避鱼雷的先天条件大不如德国同行，竭力闪躲下来，依旧被2枚鱼雷径直命中。英国官兵只感觉身下一阵山摇天崩，紧接而来的就是船体右舷腾起的滔天水墙，正在甲板上的二十余名水兵避之不及，被汹涌冲落的海啸直接刷进海中，就此人间失踪！
作为英国海军一直续到30年代末的中流砥柱，勇士号在大规模改装时无疑增强了水下防护：战舰全宽从27。4米增加到31。7米，在提升排水量的同时，也让军舰的防雷纵深得到了明显增强。对于爆炸当量大约在200kgTNT以下的水雷或是航空鱼雷，勇士号终于能摆脱前辈超无畏舰大胆号被80kg火棉一雷击沉的痛苦阴霾、自信的挺直腰板了。尽管她的非核心舱区段在面对水下爆炸时依旧无力，但这是所有军舰都无法顾及的盲区，可以依靠优化分舱和加强损管来实现间接防御。
然而这一次，击中她的却是爆炸物装量接近半吨的超强氧气鱼雷。在经过了5米多横向纵深对爆炸冲击的消耗后，剩下的气浪仍旧是狂暴霸冽，势不可挡。位于纵深末端的TDS装甲脆弱得像是一张薄板，在这火山爆发似的气浪怒撞之下瞬间扭曲炸碎，此时爆炸冲击波竟依旧余势未衰，咆哮着冲入这片TDS装甲后方的主发电机舱，带来无尽的毁灭和破坏。刹那间，管线成片撕裂，无数残破零件暴风雨似的激射冲飞。不等海水狂啸涌入，勇士号的过半机械就停止运转，内部舱室一片漆黑，恐慌和惶乱情绪充斥了每个水兵的心间。
与此同时，另一枚鱼雷击中船尾，虽然没有波及最下方的推进轴，但却炸出了一个上百平米的巨大破口。爆炸处后方5米以内的舱室全部扭曲断碎，钢铁制造的船体结构竟像是泥捏纸糊，被恣意蹂躏成各种触目惊心的形状。海水发狂般的向船内猛灌，直如春江洪流难以遏制，勇士号很快就产生了抬首现象，原本就比其他部位矮一层的尾部甲板，正开始向海中不断下沉。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需要多少人手，现在你必须把进水量给我遏制住！”得知军舰的具体受损情况，福布斯上将神情急切到扭曲，几乎是吼着对面前的奥克斯舰长说道。两分钟前，勇士号还是一艘战斗力近乎完整的军舰，除了非主要区域中了1发巨型炮弹之外安然无恙，然而仅仅十几秒钟时间，2枚鱼雷就像是手术刀似的切开了她的全身动脉，让她在通往地狱深渊的死亡道路上飞驰向前。
德国鱼雷的威力大到难以置信：那些原本用于阻止进水蔓延的坚固水密隔舱，竟然直接就被冲击气浪暴力摧毁，让海水直接席卷到了没有任何密闭手段的工作区，一泻千里。更为糟糕的是，主电机舱的陷落使得全舰发电量骤降了70％，即便是将剩下的电力全部供给排水泵，也无法让它们都满负荷投入工作！
“难道在损失了罗德尼号之后，勇士号也要沉没了么？”看着航海室内一群全部赶去舀水的参谋军官的背影，福布斯眼眸中逐渐失去了神采，跌坐在固定座椅上痛苦低语道。当前，英国海军现存的主力舰数量已是双手可数，倘若再失去这2艘核心主力，那就绝对不是像当年沉了3艘战巡的大舰队一样可以咬牙承受了。而此时，前去雷击德国战列舰的轻型舰艇分队还杳无音讯，倘若他们也铩羽而归，自己将不得不吞下此次战役失败的苦果！
“上将阁下，我们收到从前方驱逐舰队发回的电报！”正自失魂落魄，一名传令兵突然跑进航海室，将手中电文递交给他说道。福布斯身躯倏地一震，劈手夺过纸张开始阅读。几秒钟后，福布斯如释重负的长舒了口气，眼角处甚至出现了点点温热的湿润。他深深呼吸，然后开口道：“命令他们向本队靠拢吧。德国战列舰就算不死，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接下来就该轮到托维将军行动了。”
黑烟淡杳，白浪轻拂。平静的海面上，俾斯麦级姊妹舰正在5艘驱逐舰的护卫下徐徐向南驶去。她们的外观没有一艘保持完好，船舷和甲板上都有爆炸过后的焦黑断裂痕迹，其中，俾斯麦号的干舷明显低于正常水平，并且伴随着肉眼可察的右前向首倾。
那枚命中船首的鱼雷还是给德舰带来了不小的损管麻烦，德国水兵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轮流奋战了近15分钟，才终于将船体内部漏水口堵住。加上之前炮战承受的创伤，身被15发大口径炮弹和4枚鱼雷的俾斯麦号同样被灌入了4千吨海水。尽管她的核心舱并未受到损害，但为了避免已经堵好的漏口再度迸裂，该舰的最高航速仍是被限制在了24节以下。
航海舰桥内，卡尔斯等人静静听着通信兵念出从科隆号巡洋舰发来的战斗报告。当听到罗德尼号确认中雷沉没的战果后，一旁的林德曼上校神情复杂，脸上又是欢喜又是遗憾。
和上次出征的情况相同，他的军舰又是在战役之初就塞了英国人的炮口；在当前的中破舰况下，继续战斗显然不合适，返港维修是她的唯一选择。让林德曼心有慰藉的是，今天俾斯麦号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正面炮战证明了她的力量所在；英国海军在过去十几年间引以为傲的罗德尼号战列舰正是被她击成重伤，才得以让己方几艘小型驱逐舰去完成这最后一击。
“现在是9点37分，距离我们发现敌人过去一个小时了。”卡尔斯看了看手中怀表，神情平静的开口说道。此时英国舰队刚刚受到重挫，其必然要先展开损管自救，同时收拢散落在周边海面的各艘舰船；等到他们做完这些工作，重新准备对卑尔根港展开进攻，少说都在1个半小时以后——那时德国舰载和陆基航空兵肯定能够飞临战场了。
而相比英国海军1艘战列舰和4艘驱逐舰沉没，德方2艘超驱和1艘小驱的损失无疑是占了大便宜，俾斯麦号虽然受损颇重，但回港入渠三个月后就又是一只好姑娘。
林德曼轻轻点了点头，专业功底深厚的他自是听明白了卡尔斯没有说出的言外之意。今天白昼虽然才过去不到八分之一，但自家这2艘战列舰多半已经没她们什么事了；很快成群结队的德军飞机就会从北南两个方向飞来，在保卫港口的同时，对英国军舰展开攻击。除了那几艘沉没的战舰之外，英国舰队中还有好几艘重伤撤退，以飞机10倍于军舰的速度，追上她们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报告，提尔皮茨号向我舰发来信号，西北偏西方向120千米发现机群，数量35至40，速度100节，正朝我方飞来。”正自思绪飞涌，林德曼忽然听到通话筒内传来旗语军士长熟悉的声音。他愣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卡尔斯却脸色骤变，失声道：“是西北偏西方向？难道英国飞机这么快就来了？”
第341章 鹰击（1）（）
“报告，西方飞机数量增至65~70架，方向东南偏东，预计21分钟后飞临我舰上空。”少顷，提尔皮茨号又通过旗语和灯光向俾斯麦号报告道。收到这份信息的通讯员不敢怠慢，连忙将译文报给卡尔斯所在的指挥舰桥。由于俾斯麦号的雷达在之前炮战中被毁，德国舰队此时完全依靠提尔皮茨号提供预警：当后者雷达发现异常，随即通过船际间的正常通讯来实现信息传递。
卡尔斯神情凝重地听着下属的报告，心中首度升起了芒刺在背的危险感觉。这批飞机不可能是来自1点钟方向的自家航母，那么就只可能是英国人的空中力量了。英国人必定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在今天一早发动总攻，并于夜晚提前做好了出击准备，否则的话，他们是绝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就出现在战区！
如果炮击舰队完好无损，卡尔斯还不会过分担心这批飞机的袭击。一来英国攻击机承载能力有限，只能携带轻量级的炸弹或鱼雷，两艘战列舰完全可以硬扛多发命中无险转进；二来她们拥有密集的对空火力，英国攻击机想要在低空直线投下鱼雷绝对是一件极具危险性的事情。
然而现在，两艘战列舰却都是带伤之躯，露天高射炮也损毁了不少，尤其以俾斯麦号的舰况最为糟糕。倘若再被英国飞机劈头盖脸一通猛炸，能否坚持住就真的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上将阁下，这些飞机会不会是英国人派来轰炸港口的？”看到卡尔斯的脸色骤转严峻，眉宇间锁住几分忧虑，林德曼心中紧张，有些干涩地开口询问道。
和方彦共事了一段时间下来，林德曼那满是大舰巨炮的脑袋里也被灌输进了一些航空知识，对当今的海战有了些立体性认知。倘若航空兵的目标是陆地港口，那么其携带的就是高爆炸弹；而如果航空兵要对付的是海中战舰，那么其就会挂载穿甲炸弹和航空鱼雷，彼此之间有着截然不同的弹药选择。
林德曼的意思很清楚，既然之前那支英国主力舰队是准备来打卑尔根的，那么这些飞机也应该是来炸港口的才对。就算英国飞行员发现并攻击了俾斯麦号，那些没有穿甲能力的普通高爆弹也只能毁坏自己战舰的上层建筑，对她的生存完全构不成威胁。
卡尔斯缓缓摇了摇头：“不是的。英国主力舰队的炮火已足够扫平卑尔根码头，根本不需要这区区几十架飞机再去做一次性投弹攻击。他们的目标只可能是我军的舰队。如果英国主力舰队顺利驶到卑尔根港外，这些飞机就会转而向周围搜索我军舰艇；而如果主力舰队遇敌受挫，他们就更要展开对海攻击了。更何况，英国舰队在天亮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们。后方整装待发的攻击机群接到遇敌电报，根本不用做出调整，直接就可以挂着对舰武器快速起飞！”
林德曼呆愣在了原地，一时间只觉得胸口如垒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自己在过去几年内拼命钻研专业技术，好不容易才从袍泽中脱颖而出，成为荣耀无比的俾斯麦号舰长；正踌躇满志的要指挥这艘世界最强战列舰纵横四海，扬德意志国威于天下，却怎能想到今天就要面临梦想破灭的危险局面？此时提尔皮茨号发现的60多架敌机里，攻击机怎么也有三分之一，这是当前受伤的本舰绝对无法应对的数量！
“命令全舰做好防空准备，各高射炮位优先攻击低空飞行的鱼雷机。”林德曼猛一咬牙，将种种负面心绪全部驱散，声音严肃地下令道。他深深明白，现在绝不是慌乱的时候，必须想办法采取最合适的对策。相比于炸弹，对俾斯麦号威胁最大的还是鱼雷，虽然飞机投下的航空鱼雷的威力远不及潜射和舰射鱼雷来得强猛，但超过150kgTNT的爆炸仍是能轻易摧毁上百立方米的船体空间，并造成数百乃至数千吨的进水。
也正因如此，纵然世界海军在二十年前就进入了16英寸主炮时代，航空炸弹的威胁也与日俱增，但海战中的最大杀器仍是鱼雷，没有之一！
“报告，提尔皮茨号在正北偏东方向约110千米又探测到一批空中目标，数量35~40，速度220节，方向同样是我军舰队！”过不片刻，通讯官再度在传音筒内大声说道。林德曼身形微颤，突然毫无形象的冲出了航海指挥室。站在破损的飞桥上，林德曼手举望远镜凝神远眺，果然看到后方提尔皮茨号桅索顶端挂起了一片彩色飞旗。对于他这个舰长来说，识别这些旗语无疑是再容易不过。
“伯梅的飞机终于到了。”卡尔斯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早在天亮发现英国舰队之时，自己就向齐柏林号航母发去了求援电报，现在这批飞机正是从己方航母所在的方向飞来，其所属阵营已经毋庸置疑。只要这波飞机加入战团，自己2艘战列舰面临的压力就将骤减，再不用担心被鱼雷群体围观。
只是在欣喜之余，卡尔斯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