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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秋白还没开口解释,面色就已然羞红。
“要是平常的年份,我家娘子这个时候早就回京啦!”飞白在这时候端茶过来,嘻嘻笑道,“一般来说,我家娘子只在杭州这边住一个春天的,汴京天气转暖了就会回去。不过这一次,又有西席先生,又有楚郎君的,我家娘子才在这边多耽搁了几个月。我家主母都已经来信许多次念叨了,要是娘子还不回去的话,主母怕是要主动杀过来,来看她的宝贝女儿了。”
“飞白!”眼看着飞白这小妮子越说越不像话,范秋白忍不住跺了跺脚,嗔怪着斜了她一眼。
飞白笑嘻嘻的连忙止住话头,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却捂不住咯咯的笑声从指缝里传出来。
“原来是这样。”刘正卿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些计较,眼神里带了调侃的看了楚风一眼。
楚风却没有听出其中的所指,这时候只点头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既然有亲人惦记,范娘子的确还是早些归去的好。至于我自己何时北上的事情……恐怕还要回去跟先生、老师都商量一下,一时间不能回答范娘子了。”
“这样啊。”范秋白面露几分失落,又忙道,“没关系,还有几日的功夫,楚郎君且回去商量商量,不着急答复的,反正不过是捎带一程而已,都是小事。只是我想着,京都那画院的考试,虽然对于楚郎君这样的才学来说恐怕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多少总要准备一下的。早点去那边,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是了……如果范老先生、程源先生同去的话,大可以住在我们家,有这样的人物登门,家严家慈也必定会扫榻相迎、自觉蓬荜生辉的。”
仿佛害怕失去什么时候,范秋白语速飞快的将这番话说出,心中留下几分殷殷期盼来。
“哪里敢太过叨扰呢。”楚风笑着道,“不过范娘子此番热心,楚风必定会一一转达的。”
范秋白听到“热心”二字,面色又是一红,用蚊子一般大的声音,应了个“嗯”字。
若得若失,患得患失。
范秋白的心绪就仿佛钱塘潮水的起落,翻转变幻不停,难以安静了。
从那日真正见面之后,范秋白就觉得,自己一直在这样毫不平静的心思下生活着。
她的心里惦念着太多的事情……最初见面时的尴尬楚风会不会介意?自己那一日慌乱中碰洒了茶水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蠢笨?今天的发髻梳的有些散乱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好看?
太多太多的问题,开始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时悲时喜,时酸时甜着。
最初的那段日子,范秋白并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哪怕偶尔路过时,听到兄长正在谈论有关楚风的事情……不!哪怕仅仅是在谈论陆氏书画行,甚至陆老先生、程源先生的事情,只要是一丁点与楚风有关的,她都忍不住会侧耳倾听一番。
每次她画完一幅画之后,都立刻欢天喜地的想要给楚风看一看、品评一番,可是细细去想,又觉得自己的画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不过分毫的时间流转,她便觉得自己的画百无是处了。
这样的矛盾与挣扎,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范秋白的生活里。
一时间,她变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的紧张又矛盾着,无法自拔。
知道有一天,飞白轻轻的哼着一首小调。
那是易安居士的一首《减字木兰花》。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如同一记软绵绵的窝心拳一般,见一切的根源展开到了范秋白的面前。
她刷的一下红了脸,心跳的仿若擂鼓,不论如何,也再也安定不下来了。
是了……怨不得自己要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一切的根源,不外乎这一句“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而已。
少女怀春,闺中思绪……这样的话本故事,范秋白曾经在茶楼、戏里听过的,谁曾想,如今,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的头上……
她希望楚风知道自己的心思,同时又害怕他知晓。
范秋白心乱不已。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娘亲催促她尽快回京的尺牍素帖,来了一道又一道,这一番拳拳之心的催促,比“陌上花开缓缓归”,不知厉害了多少倍!
可是她偏偏不想走,而其中的眷顾,也仅仅是因为每隔两天,她就可以见到楚风一面而已。
“范娘子的笔法又精进了,尤其是花鸟,比我厉害太多。”
楚风仔细看着眼前的画卷,由衷赞叹着。
“怎么会呢,楚郎君在真是太过誉了。”范秋白红着脸,因为他的一句夸赞,心里暖洋洋。
“我说的是真的,花鸟上,我不如范娘子多矣,是不敢再胡乱教授的。”楚风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另外一幅画,诚恳道,“倒是这一幅烟云的小品,我随便说一些自己的看法,范娘子也随意听着,只当做是笑话吧。”
“哪里,楚郎君的指教是字字箴言,连我兄长都说,这几个月我在山水上的笔力突飞猛进呢!”范秋白眼睛亮亮的,仿佛满天的星光都在里面。
“这里的云烟,还是程源先生指点我的,不可以用侧锋,而是用中锋来画。我给你示范一下……就是这样了,但是这里的墨色一定要注意,基本是介于淡墨和极淡之间的,太浓则失了灵气,太淡则没了风骨。”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哦,是了!这样用笔果然好了很多!我知道了,那这个地方其实也是差不多的,虽然一个是山、一个是云,但用的笔法相同,只是墨色不同,对不对?”
楚风笑着赞叹:“所谓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所说的就是范娘子这样的人物了。”
范秋白闻言,面色再度绯红。
这几个月以来,楚风就度过着这样的生活。
练字、学画、纂刻,时不时去向程源先生请教,又偶尔来范秋白这里共同学习。
恍恍惚惚的,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后的学生时代,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心头。
“对了,楚郎君,”范秋白想到了什么,好奇的发问,“我家祖辈的《临流独坐图》,你可曾见过么?楚郎君你落笔的味道与《临流独坐图》十分相似呢,可是这画几乎从未外传过,如此巧合,当真奇怪。”
第二章 情愫()
楚风与范秋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两月有余,可是每当范秋白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时,依旧会觉得羞愧。????。?
这羞愧与羞怯自然是差了一个等级的,毕竟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一见钟情的意思,好感或许有一些,但那也仅仅止于一种浅尝辄止的层次上,更加类似于少年少女之间那种泛着光亮的情愫,与真正意义上的****无关。
这样逆光一般散着光芒的画面,对于少男少女的初见,其实算得上是一种十分美妙的境地了。
但是很可惜,偏生这样的境地当中,有了几句飞白的抢白,以及几声“登徒子”的问候。事情就微微变了些味道,原本十分唯美的景物,也开始往好笑、荒唐的路线上延伸了出去。
当然,飞白之后是道了歉的,十分郑重其事,几乎如同两国政要签订合约的严肃了。
楚风自己自然是不会将这等事情放在心上的,人不知而不愠,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了,虽然能够做到的人并不多,但楚风也不断的这样要求的自己。事到如今的话,大事恐怕还少不了要有些愠怒的,但这种被可爱女孩子指责的小事情,终归能够做到一笑置之。
但事情往往就是很有意思的。楚风表现的越不在意,越大度大方,范秋白反而会越来越觉得羞愧。
“登徒子”这三个字虽然不是她亲自说的,但飞白毕竟是她的丫鬟,她身为主子,自然要对丫鬟的言行负责任。这是因为如此,范秋白因为这件事情也曾经郑重的道歉过许多次,哪怕楚风再怎么云淡风轻的说“无事”“不必放在心上”,这事情还是成为了范秋白心头的一个结,很难解开。
当然,这事情本身也是有年代的因素存在的。
“登徒子”这种话,在如今的人们看来,已经是足够侮辱人的词语了。若是用这种词语来指摘其他读书人,恐怕对方会立时怒冲冠,骂出几句“你才是登徒子,你全家都是登徒子”之类的话来,以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可是在楚风听来,这种话实在算不得什么。遍览《水浒传》,骂出几声“老咬虫”(私下养汉子的妇人)、“马泊六”(近似于皮条客),就已经是十分精彩的地方了。与后世那种动不动就问候一番直系亲属,必须用一声“哔——”来屏蔽的脏话来比较,唐宋之际的脏话更像是一种挠痒痒一般的毛毛雨,完全算不得什么。
可见我国历史源远流长,脏话系统展的度,还是在明清之际有所上扬的……这倒不是完全的玩笑话。元曲里面《西厢记》《牡丹亭》几乎找不到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脏话,能够有一句“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就已经是很不健康的东西的,可就是这样一内容上沾了些亚健康内容的《山桃红》,开篇也不忘有一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样的千古名句。
而再往后到了明朝,《水浒传》里通篇的骂人话虽然不少,但细细追究,虽然比元曲要厉害了些,却也都说不上露骨的。
至于展到了清朝……话本不去提,单单说一本《红楼梦》,看过的人恐怕都知道,里面的骂人话真是变着花样儿的玩,几乎到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地步。只是这一本书,就已经能够瞥见现代白话汉语的脏话成指数式增长的霍然趋势了。
《红楼梦》这样的书,好坏自然不必说,有目共睹的。可单纯从脏话这个角度来讲,这样的书,却被归为了中学必读……这就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了。
楚风算不上什么好学生,但四大名著好在是看过的。倒也不是为了附庸风雅之类,而是高中的时候自习课,除了正常的学习、作业之外,能够做的事情实在有限,毕竟有老师看着的。玩手机会被没收,看会挨骂,反倒是堂而皇之的弄上一本《红楼梦》,光明正大的说自己是在提高语文功底、成绩……虽然老师很可能用看怪物的目光审视一番,但一般来讲,是不会反对的。尤其是当班主任是语文老师的话,没准儿还会积极鼓励一番。
所以,幸运或者不幸的,年纪轻轻的楚风已经接受过《红楼梦》的洗礼。更别说他在千年之后世界里,听到的都是什么样露骨的脏话,一句“登徒子”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小儿科了。
只是范秋白却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道歉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楚风无奈,只好笑着说了一句:“如果范娘子实在过意不去,不如给我一个特权,让在下能够饱览一遍范家所藏的书画,用以赎罪罢”。
范秋白闻言自然愣怔了一下,旋即欣然接受。
范家所藏书画之多,自然不是一两次就能够看完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一句话,一个邀请,二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根植在心底的那一粒小小的种子,也渐渐的从泥土中钻出,散出油然生机的绿意来。
当然,这一切的举动落在许多人的眼中。文端先生、刘正卿等人,几乎是乐见其成的。至于范秋明那里,心头的不爽多少是有的,他也曾经想要说过,让自家妹妹注意一下男女口舌之事之类的问题。可是每次看到范秋白脸上那一层淡淡的喜悦,作为兄长的他,便又觉得心疼,唯恐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伤害了敏感的妹子。
当然,范秋明心里也是想着,秋白过几日就要回京的。两个人的距离一旦拉开,事情自然迎刃而解,不需要自己现在太过放在心上。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范秋明曾经参与过二人之间的书画讨论,他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在一起的确清白、简单的很,除了书画之外,其他的事情几乎一概不提的,简单纯粹的几乎透明,于是更加放下心来。
如果楚风想要癞蛤蟆吃天鹅肉,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好好收拾楚风一番,让他知道一下厉害!
不过若仅仅止步于如今这样的来往……每次讨论时,刘正卿、飞白都在一旁,身旁仆从下人也来往不绝……这种排场的确与另外一名西席先生无异的,倒也不需要考虑太多。
范秋明毕竟是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