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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动大脑里翻江倒海,宛如身在梦中,又如深处云端,嘴巴半张着,想大声呼喊,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刚刚走进教室门口,安静就看到了那如同黑夜中的星辰一般闪亮的双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那么黑,那么亮,那么深邃,那么温柔,却又放射着火一样的光芒,简直能够把人融化。
曾经无数次地想象再次见面的情景,曾经无数次地提醒自己要淡然,要平静,但是,在目光接触到这双眼睛的一瞬间,自己的防线已经垮塌,内心最柔软、最不可触摸的那一部分,似乎突然被击中了,有些痛楚,有些甜蜜,还有些回味……安静的心“砰砰”激烈地跳动起来,螓首微微低了下去,一抹红云,悄然升上面颊,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走过从门口到讲台这短短几米路程的。
“起立!”黄希文的声音响起,小小教室里,几个学员整齐划一地起立,安静猛地一个激灵,忽然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清醒过来:我是来上课的!今后还要无数次面对这样的情形,难道都要在这种状态下度过么?
轻轻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安静强行压制自己不安的情绪,轻声说道:“请坐下!”
学员全部做好之后,过了半晌,安静才缓缓开口,她温柔清丽的声音,在教室里轻轻回荡。
“同学们好,我叫安静,安静的安,安静的静。”顿了一下,安静道,“这个学期,有我来担任你们的文学教员,你们可以叫我安老师,也可以叫我安教员,或者叫我安博士……”
听着安静的自我介绍,台下一干丘八表情各异。
乌云眼珠子骨溜溜地看了一眼安静,又瞟了一眼雷动,带着一点惊讶,更多的却是恍然。作为雷动的首席大弟子,外加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的好基友,这个家伙当然知道安静究竟是什么人,更加知道只要一提起这个名字,想来无忧无虑性格开朗的雷动,神情中就会带上一种无法掩饰的温柔,还隐隐有一丝回忆,一丝忧郁,整个人都似乎能够安静下来。
乌云曾经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才有这样的魅力,让一个活泼开朗的男人,变成一个有着诗人般忧郁气质的文青?
现在,看着她的倩影,听着她的声音,乌云才知道,原来这个美丽的女子真的有令人心安的力量,就连自己,仿佛也受到了影响呢。
不过,嘿嘿,乌云突然盯着安静的肩头看了好几眼,脸上随即带出一种不怀好意的贱笑:这下子雷动老大有的受了……
而其他几个,除了雷动,都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我不相信!”
有没有搞错?对面这个温婉漂亮的女孩,是教员?而且是博士?有没有搞错!她满了18岁没有?谁说女博士都是老且丑的?
妈的,当初为什么要去当兵!
只有雷动,机械地站起来,又机械地坐下去,眼睛,一直跟随者安静,捕捉着她的一举一动,在他心里甚至觉得,就连一丝黑发在微风轻轻吹拂下的偶尔飘动,都那么美妙,那么令人难以自拔。
直到安静偷偷地白了他一眼,稍微提高一些音量说道:“或者,叫我安中校也可以!”
“什么?中校?简直……什么?中校!”雷动眼睛忽然间瞪得比黄希文还大,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已经是中校了?也一直到现在,雷动才发现,安静军装的肩头,赫然佩戴着两杠两星的中校军衔!
这怎么可能?完全不符合部队的首先规定啊,除非走后门,或者破格提拔!可是不对啊?好好的文学博士,汉京大学第一天才美少女,无数人心目中的女神,为什么要参军?
震惊迷惑之余,雷动的注意力不由被分散了一点点,双眼不再直勾勾地盯着安静。
见转移视线奏效,安静不由松了一口气,要不然,这节课恐怕没办法正常进行下去了。
“本来,我的打算,是按照文学史发展顺序授课,并且侧重讲解军旅文学、边塞文学,但是在和院长谈话之后,我改变了主意,”安静在台上娓娓道来:“院长告诉我,开设文学课,固然有为你们执行某些特殊任务、在特殊场合下,提供必要知识储备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在于,学院希望对你们的人生和性格加以改变。”
“改变我们的人生和性格?”台下几个丘八不由一呆,什么意思?
“我曾经被授权,调阅过某些档案,我很震惊地发现,曾经在本学院、本大队服役的军人,在由于伤残、年龄等原因不得不退役之后,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无法适应正常人的生活,甚至,连正常的家庭生活也没有办法融入进去,人际关系不佳、遭人冷眼、被人群排斥,不得不过着孤独的生活……”安静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悲悯,“虽然,档案显示,作为最精锐的特种战士,这些人并没有因此产生太多的负面情绪,由于军队的照顾,生活上也不会出现问题,但是,作为部队、作为一个国家的政府,是不能让这些为祖国奉献出几乎所有一切的英雄们,一直这样孤独下去的!不能让英雄流汗流血又流泪!这是在面对为人民尽了自己职责的战士的时候,一个国家必须有的责任和担当!”
包括黄希文在内,所有人都沉默着,倾听着安静温柔而又正气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
作为老资格的特战精锐,黄希文和诸葛风、贝世亮了解的情况,和安静所说的没有任何区别,黄希文甚至亲眼见过,一位因伤残退役的战友,每天只能够在呆在一个偏僻的小区门口,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从这里经过的男男女女,默默地数数:“一个,两个,三个……”一数就是一天……
不是他不想和人们交流,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和人交流!他们此前几十年的生命,已经全部奉献给了部队,奉献给了战友,奉献给了训练,奉献给了日复一日地对如何更有效地杀人的钻研!
雷动自小生活在部队大院,对这种事情也并不陌生,而乌云,即使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事,即使再没心没肺,也已经感觉到,此刻,这件教室里的气氛是如此凝重,如此压抑,简直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安静美丽的脸庞,也说不出的凝重:“同时,在研究过档案之后,我发现,许多任务中途会出现极大意外,致使行动暴露,导致任务完成过程不顺,甚至直接影响战果。经过专家评估,比较一致的意见是,经过太长时间的训练和行动,经过太多的杀戮,我们的队员身上,已经无形之中聚集了太多煞气!这种煞气,在一些对战场情态特别敏感的对手那里,无疑是最危险的信号,有时候这些信号会直接引起对手惊觉,有时候,会通过第六感敏锐的动物的异常活动,传导到对手那里,即使你们伪装再好,也会导致不可预知的危险!所以,”安静顿了一下,道:“未来大家的训练,会多出一些特殊安排,会让你们更多地接触各式各样的人物,比如到监狱去学习各种技能,比如到媒体去做实习记者……”
还没等一干人反应过来,安静已经接着说道:“而我的文学课,将更多增加一些柔性文字的讲解,希望可以减少你们身上的戾气和煞气,对部门今后行动,以及日常生活有所帮助……”
看着台下人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安静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之所以说这么多题外话,甚至说了许多本不应该由她来说的话,只有一小部分原因是要控制住场面,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大部分原因,则是因为雷动——一来是让自己的心情尽快从乍见雷动的惊喜中解脱出来,二来,就是为了转移雷动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再紧紧盯着自己,看得自己心慌意乱,根本没办法上课。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现在,我们先来学习一下历代文学中的爱情,第一课,《诗经·秦风·蒹葭》……”但是,安静先前的一番功夫似乎白费了,刚刚讲了没几句,雷动的目光又开始缠绕过来,似乎自己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一般,只是,那目光中,火一样的热情稍微减弱了一点,继之而起的,是平安喜乐,是宁静,是温柔……
在这样的目光中,安静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心慌意乱,没有前言不搭后语,反而慢慢变得更加平静,更加温暖,整个身心,似乎都已经融入到一天空灵的天地之间,沉入《蒹葭》的意境中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
古人写相思,无过《蒹葭》者。
如梦似幻,如触手可及却咫尺天涯,有艰难险阻,却追求之心不绝,有“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之情,却又无其直白……
随着安静的吟诵,一股温柔的情绪,开始在教室里弥漫,一颗颗被多年训练和厮杀磨练得坚硬的心,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却又不是心灵上出现了什么破绽,进而导致战斗意志下降的那种柔软,反而似乎有某种莫可名状的玄妙情绪在不断补充、滋养着心灵的缺憾,更让人在不由自主中获得了为了自己所爱,不断追求、不断前进的动力。
甚至就连雷动自己,也忽然发现,以自己金丹后期的修为,按说理应毫无破绽的心性,也在这种情绪下发现了原本的不圆满,并开始缓缓地修补。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安静的吟诵和讲解仍然在继续,恍惚间,仿佛有一个白衣如雪、眉目如画的女子,恍若凌波仙子,绰绰约约出现在昏黄的芦苇和碧蓝的河水之间,飘飘渺渺,不可捉摸,却又似乎伸手可及,那女子缓缓转过头来,是安静……
雷动的整个心神,都沉浸在这幅绝美的画面和有些凄清的氛围之中,对面,就是他要追求、要触摸、要轻轻拥抱的伊人,而且,这伊人不再是诗句中那样飘渺,而是近在眼前,只要轻轻伸出手去,就可以抚摸得到,而不是永远求而不得,这一刻,雷动隐隐觉得,若能长伴这般美景,此生,可算无憾了。
看着安静清丽的倩影,听着安静温柔的话语,雷动不由得痴了……直到安静说出那句“今天就到这里,下课!”
随着黄希文的口令茫然而机械地站起来,眼看着安静整理好讲义,款款走下讲台,走向门口,雷动忽然一个激灵:就这样让她走了?下一次见面,要到什么时候?不!不行!
看着安静走到门口的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想着伊人在走下讲台是对自己似有意似无意的深深一瞥,雷动再也忍耐不住,大踏步追了上去,轻轻道:“等一下!”
安静没有回头,脚步却明显放慢,雷动大喜,追到安静身后刚要说话,身后却传来极不和谐地一声惊叹:“哇哦——”
安静和雷动同时霍然回头,只见乌云龇牙咧嘴作出一副怪相,和黄希文等人挤眉弄眼。
很显然,不但是乌云,另外几个货也看出两个人大大不妥、必定有事来了——能干特种兵的,哪个不是智商超卓之辈?更不要说加入怒龙大队的,都是特种兵之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心里不长个七八个窟窿,怎么好意思在这里混?又怎么挨得过种种变态的训练,以及稀奇古怪的课程?
他们看出来不奇怪,看不出来才是咄咄怪事呢!
雷动毫不客气,一眼就瞪过去,倒是安静,只是温婉地笑了笑,轻声道:“小心你们这学期的成绩哦——”
话音刚落,一屋子毫无上下级观念的丘八,已经脸色大变,脖子一缩,再不做声。黄希文更是一脸惶急,连连打躬作揖。
安静轻轻一笑,低声说了句“跟我来”,丢下一屋子人,飘然而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教室100米外,一个篮球场上,雷动和安静地并肩而立,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又好似不愿意说话,仿佛一点声响,都会破坏两人之间静静流淌着的温馨,好半晌,雷动才憋出来这么一句。
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光线,照在安静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温柔而朦胧的光晕,低头沉默半晌,安静终于开口道:“我求唐爷爷和伯父来着,特招入伍……”
“为什么?你本来有可以有很好的前途的……”话刚刚说了一半,雷动忽然醒悟过来,声音颤抖着,“你信里说,该为我做些什么了,就是,就是,就是把我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