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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逐鹿-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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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身佃户把歌唱,独龙峰后山中,除了不时响起轻微雷声,独眼山匪惨叫声,还有司马雪开心欢笑声,黑猫门主数日后来到独龙岭,见独眼匪首发焦面赤,好似被雷电反复灼烧,牙齿全部脱落,神智浑浑噩噩。

    “好好善待独眼山匪。”高恩华一脸愧意,劝黑猫门主说:“当个山匪也怪不容易的,下山后一定让他吃饱饭,睡好觉,不要打骂他。”

    “诺。”黑猫门主应了一声,然后将独眼山匪一伙人带下山去。

二十五节 五石散() 
天气越来越闷,晋安郡的蚊蝇越来越多,得知司马雪公主玉驾光临,十分热情,便铺天盖地前来问安,不论司马雪如何防范驱逐,皮肤上的包却越来越多,不胜其烦。

    “道长大叔,带我回江南吧。”有一天,司马雪忽然说:“在晋安郡吃不好,睡不香,这蚊蝇实在太多。”

    “行。”

    江南吴郡吴县,秦、汉朝时便有之,晋太康元年后,吴县定为吴郡首县。

    吴县临近太湖,太湖滟滟碧波无际,白日间,刚落了一场雨,到晚暮时,烟霏云敛,鱼跃雁鸣,江汐粼粼起伏。

    太湖边,一处古道驿亭中,站着高恩华与司马雪。

    “道长大叔。”司马雪双眸空灵,一身崭新青色道袍,一边不停的扭来扭去,一边说:“以前听人说,王猛、桓温还有竹林七贤都喜穿旧袍子,认为他们性情俭朴,如今才知刚浆洗过新袍子太硬,刮擦的脖子、手臂难受。”

    “公主别扭,若擦破脖颈皮肤,却是大麻烦。”高恩华连忙劝阻,随口问道:“那你以前怎么穿衣的?”

    “在宫中一直由李姨娘照顾起居,以后大叔要做好高姨娘,伺服好本公主日常起居。”司马雪停止扭动,颂布口诏:“高姨娘还不领旨谢恩。”

    “喏。”高恩华施了一个长揖礼,说:“臣高姨娘遵旨。”

    “嘻嘻,不能称臣,要自称微臣。”司马雪笑的象一朵花,蹦跳着说:“高姨娘可不允偷懒耍滑,否则本公主将严惩,不给你饭吃。。。。。。”

    二人正说笑间,晚暮中,忽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笛声,笛声悠扬,宛如一只黄鹂穿过柳林,在一片鲜花盛放的田野上蹁跹飞舞。

    “好象是桓野王的《梅花三弄》。”司马雪倾耳一听,开心的说:“道长大叔,咱们去瞧瞧谁人将笛儿吹得这般传神,想来一定不会是桓野王。”

    “桓野王?”高恩华询问:“可是在帝前替谢太傅辨诬的大将军桓伊。”

    “嗯。”

    谢安自淝水一战后,为晋室立下中兴之功,任当朝太傅,侄子谢玄在京口掌控北府军,谢氏一族的声誉一时权倾朝野,为皇族司马道子所忌,常常在孝武帝面前诋毁谢安种种是非。

    日久天长,孝武帝与谢安间渐生嫌隙,谢安一世名士,素业为退,不恋权势,先辞太傅相权,再令谢玄交出北府兵权,孝武帝令王氏一族中的王恭接任北府军建威大将军一职,朝中百官看在眼中,心皆愤愤不平,但无人敢语。

    一日,孝武帝于太极殿边精舍中设宴款待百官,大将军桓伊在坐。

    孝武帝命桓伊吹笛助兴,桓伊持柯亭笛一曲《梅花三弄》,抑扬顿挫如天籁之音,百官闻者心醉。

    孝武帝令其再来一曲,以助酒兴。

    “微臣除了笛艺,弹筝也算娴熟。”桓伊请奏说:“请陛下准臣拂筝吟歌一曲。”

    孝武帝许之。

    “为君既不易,为臣良独难,忠信事不显,事有见疑患,周王佐文武,金縢功不刊,推心辅王政,二叔反流言。”桓伊鸣筝弦而歌,筝声锵铿,慷慨飞扬,歌声顿挫起落,闻者物我两忘。

    满座百官,瞬间听懂桓伊筝曲含意,正是借周公辅政典故,在孝武帝面前替谢安申诉所遇不公。

    谢安一生传奇,在而立之年东山再起,在新亭县大军营帐内,面对桓温刀斧手白刃临身时,尚能面不改色,在淝水一战中,面对前秦百万雄兵,一直淡然指挥,此时被恒伊筝曲触动心怀,一时泪落须衫,旁若无人的站起来,走到恒伊的身边,抚摸着恒伊的长须,叹惜道:“你竟然如此不凡哪!”

    司马雪带着高恩华循着笛声,一路前行。

    两人穿出一片柳林,眼前蓦然视线开阔,出现一处坞堡,坞堡中房舍重重,家家升起股股炊烟,堡门大敞,连个看门人也没有,一派宁和悠闲。

    笛声自堡中一处房舍中传出,房舍面积颇大,院中种有桃、竹、杏、柳等树木,居中一个古朴的竹亭。

    院墙不是用土砖和石块堆彻,只是用几根杨树枝随意插了一排栅栏,栅栏上爬满绿色的葫芦蔓儿,一朵洁白的葫芦花儿掩藏在一片翠绿叶蔓中。

    一位灰衣老者,正在亭中站立、悠然抚笛而曲。

    灰衣老者头顶独角髻,髻上一根漆黑骨簪,黑须飘然,神态悠然,唇边笛儿通体一片黑黝黝的,非竹非玉,质地倒似是一支铁笛儿,清脆悦耳的笛声,在暮色中悠扬飘荡。

    “两位小友从何而来。”一曲奏罢,灰衣老者扬声询问?

    司马雪抢先应道:“小道乘兴而来。”

    “哈哈。”老者朗朗一笑,手一伸,邀请说:“小道姑好俊雅,既然到了堡中,便进来坐吧。”

    司马雪回头询问高恩华的意见,未等高恩华应声,一片嘈杂声从远处街道上传来,一伙人担着一付翠竹担架,抬着一名青年男子,匆匆奔来。

    “四妾公,少公子发病了,快喘不上气了。”一伙人行到近处,翠竹担架上的青年男子长发凌乱,脸部枯瘦灰黄,口角流出一丝丝口涎,一个人催促道:“四妾公快拿个主意,可不能磨蹭、、”

    “这个孽子,是不是又服食五石散了?”四妾公不知所措,惊慌的问:“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四妾公、”一名皂衣男子说道:“快想办法,救人要紧,少公子憋得快喘不上气了。”事关儿子生死,四妾公慌了,只是不停念叨:“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只能先抬到吴县城中找医师大夫了。”

    自汉朝以后,一直到晋室偏安江南,天下乱世已久,人命朝不保夕。

    晋人不论士族庶族,门弟高低,大多今朝有酒今朝酒,不问明日生与死,饮的除了酒水外,还有“五石散”。

    “五石散”,乃中药散剂,由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加辅料制成,原是给伤寒病人治病用,最早却被由魏朝附马何晏用来提神壮阳。

    服食五石散后,体内火气燥动,必须立刻“消散”,否则必死无疑,消散的规矩极多。

    一不能静卧,二要不停走路,还要穿薄衣,吃冷食、吃大量的冷食,以凉水浇体,大多喜寒,唯一需要大量饮热酒,而且酒质越醇越好,绝对不能饮劣酒。

    五石散价格不菲,非普通百姓所能承受,能服五石散,是一种权贵身份象征,虽有性命之忧,却总有喜欢出风头的青年男子趋之若鹜。

    高恩华在建康时,便时常见到因服食“五石散”后,行散不力而倒毙的士族子弟,也见过服食“五石散”后,药力发作,挥剑满街狂砍,嚎陶大器之辈。

    吴县城到坞堡约有十余里路程,翠竹担架上的青年男子面色一片酱红,胸腹不停的急速痉挛,好似随时都能断气,莫说抬到吴县城,能不能抬出坞堡大门,也犹未可知。

    “各位乡亲让让,此乃消散不力症状,且让贫道试试。”高恩华手拢虚掌,施展太玄诀灵力,指掌间青芒缭绕,“啪”的一声,拍在青年男子的胸部。

    青年男子口一张,“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腥臭浓痰,呼吸立刻渐渐平顺起来,见儿子脱离危险,四妾公一脸欣喜,忙道:“多谢仙道施救,快快向里面请。”

    “四妾公且莫客套,先救人要紧。”高恩华谨慎起见,先替青年男子切了脉,又解开男子上衣,仔细查看。

    “孽子病况如何?”

    “不太好。”高恩华摇头道““令郎服食五石散过量,消散不及时,此刻五内欲焚,血不华实,如不控制,恐将危极性命。”

    “仙道。”四妾公又开始担心起来,问:“孽子可还有救?”

    高恩华摸出几粒丹药,说道:“此丹只能保令郎一时平安,如不戒服五石散,终有一日,神仙难救。”

    “今日便将这孽子看管起来,啥时戒了五石散,再放他出门。”四妾公接过丹药,吩咐众人将青年男子抬中房中,生怕高恩华离开,转头垦求说:“仙道好似喜闻音律,如不嫌弃老朽陋室寒屋,愿备下薄酒,与仙道温酒长谈。”

    “老先先,老先生、、”司马雪在旁边转来转去,一直听两人说话,插话问道:“你号称四妾公,为何只见公,不见四妾呢?”

    “哈哈,小道姑有所不知。”四妾公指着院中的柳、桃、竹、杏四树,笑说:“向那边看看,老朽的四妾乃柳、桃、竹、杏等。”

    四妾公如此风雅,顿时勾起司马雪的好感,便商求说“道长大叔,此地离太湖颇近,明日正好去太湖修练水遁术,今晚就在老先生府上听笛度夜好不好?”

    高恩华对面前坞堡感觉陌生,凭感觉应当没危险,一时沉吟不语。

    “仙道长留一晚上吧。”四妾公一直担心儿子的五石散病症在夜中反复,便又诚恳邀请:“今天若非仙道长循笛声而来,犬子可能不保,老朽家中恰有刚捕来的太湖白鱼,留下来尝尝鲜如何?”

    “行。”高恩华见四妾公盛情难辞,司马雪又充满好奇,只得点头应允,随四妾公进了院墙。

二十六节 天师道() 
三人在院中竹亭中坐下,四妾公亲自烧火沏茶,坞堡中数名村妇主动赶来帮忙,一会功夫收拾出一席饭菜,大多是太湖水产与山间珍味,没有肉类和酒水。

    “老夫姓孔,号四妾公,世居吴县庶族人家,是天师道吴县‘祭酒’。”四妾公自我介绍,言辞间对天师道祭酒的身份颇为自豪。

    高恩华心中愕然,四妾公竟也是天师道中人,从建康城中到晋安郡,一路都有天师道的影子在晃动,可见天师道在晋境的势力如日中天,师君被称为民间的皇帝实不为过。

    “老先生。”司马雪询问:“小道一路南去,途中遇到两名天师道祭酒,一名祭酒凶巴巴的帮助豪绅欺负百姓,一名祭酒笑眯眯的助人为乐?”说到这儿,忽地想起青阳夫人其实也不怀好意,只不过和四妾公刚见面,不想说的太多,便刹住了口。

    “天师道人数众多,鱼龙混杂,教中除了四大长老和几个州的治头大祭酒略有名气外,其余各郡县祭酒人数上千,相互间从未见面,有一小部分直接就是当地豪绅担任,如会稽郡王凝之也是一名祭酒。”

    “老先生说的小道好奇起来。”司马雪笑说:“和我说说天师道的故事吧,好不好?”

    “天师道没啥秘密,同为道门中人,说说也无妨。”四妾公在灯下略一出神,伴着窗外蝉鸣声,给高恩华师徒讲述了天下第一大教的百年由来。

    “天师道,也叫五斗米教,由汉人张道陵在汉明帝末年创教于龙虎山,自称张天师,所以也称天师道。

    天师道传承数百年,在魏晋年间传至江南三吴郡县,不论豪门士族或寒门庶族中信徒众多,如琅琊王氏、高平郗氏、吴郡杜氏、会稽孔氏、义兴周氏、丹阳陶氏,吴兴沈氏等皆有信奉教徒。

    时间一长,受世风与修习者影响,教中逐渐分为甘、苦两派修士。

    甘派修士以钱塘江杜子恭为代表,主张淡泊随性,不忌杀生,饮酒食肉,信奉异法。

    苦派修士以吴人卢悚为代表,以道家《上清经》与《灵宝经》为主吸取儒、佛两家的精要。

    主张师不受钱,鬼不饮食,戒绝甘、肥、辛、薰、酒色等,以苦修为法,上解亿万道众无数劫,下除宗亲门徒诸般罪,拯救忧苦,济世渡危,其功至重,不可称量。”

    “老先生把甘派修士一言带过,将苦派修士说得这般清楚,这桌上的饭菜中没肉无酒,一定身为苦派修士了。”

    司马雪一边插嘴猜测道,四妾公见司马雪容貌清秀,明眸空灵,一派顽皮憨态,一笑夸道:“小道姑聪慧伶俐,目光锐厉,出言精准,老夫便是天师道苦派修士,归教中传功长老管辖。”

    “老先生快告诉我,天师道的过度仪是怎么一回事儿?”司马雪摇头晃脑,开心之余,忽然想起青阳夫人的丈夫胡均曾说过天师道的一件事儿,便问道。

    “这个嘛、、”四妾公面色尴尬,说:“这等浮华浅薄的道门异法,便是甘派用来吸纳教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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