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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怡蓉愿意从此陪伴表嫂,替表嫂分担家务,一同……侍候表哥……”
怡蓉这一番话说出来并非容易,说完了也做不到昂首挺胸听候答复,一颗脑袋越垂越低,反而有些楚楚可怜。
只可惜,这种事情,沐夏万万做不到替她的夫婿下决定,所以,只能对怡蓉抱歉,“沈姑娘如此有心、有情、有义,沐夏谢过了!只是,关乎世子,沈姑娘先问问世子的意思罢!”
“可……”表哥似乎更愿意听尹沐夏的话吧?怡蓉嗫嚅着想要恳求,却吞吞吐吐难以出口,毕竟,求人家的妻子要丈夫纳自己做妾,脑筋有问题才说得出口吧?可她,也真的不得不厚着脸皮搏一搏了。
“世子,您回来了!”外间突然传来侍女的问候。
赵隽回来了。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两颗心同时在跳在想,不过,一颗比较平静,一颗比较狂乱。
“夏儿——”
赵隽进入卧房,第一眼就看到倚在竹榻上的妻子,随后才扫到坐在竹榻旁边和妻子聊天的远房表妹沈怡蓉。
“表哥——”怡蓉看到赵隽进来,急忙站起身,脸色微红,头低垂着,目光却又忍不住悄悄从睫毛底下往上飘,似有意无意地瞄着表哥的一举一动。
“夏儿,为夫有些话要同你说。”赵隽郑重地对沐夏说——这,可是很明显地暗示哟:夫妻私房话,闲杂人等请走开!
可惜,怡蓉表妹乍看到赵隽表哥,一颗芳心早跳乱了,脑袋也跟着昏了,因此没有留神琢磨表哥话儿底下的意思,也因此不曾想到应当主动告辞,犹在一旁发呆。
赵隽心底有些不耐烦了,却没有表现在神色上,而是面无表情地说,“沈姑娘原来在这里——方才倩儿到处找你,想是有话要与沈姑娘说。”
“哦——啊——表哥说什么?噢,是倩儿妹妹在找我么?好,怡蓉一会儿就去找她。表哥,怡蓉方才正与表嫂聊天儿来着——表哥,表嫂有了身子,你可要多陪着表嫂才是,更不可以惹表嫂不痛快。表姨曾说,心情舒畅才养得好孩儿,表哥你……”
“浣纱,送一送沈姑娘。”赵隽懒得听旁人唠叨,扬起声音直接叫丫头送客。
“是——世子!”浣纱蹬蹬蹬从外间跑进来,伶俐地请人,“沈姑娘,我家大小姐身子重容易疲乏,您改日再来,可好?沈姑娘,来,浣纱送您回去罢!”说着,已经把人拉扯出去了。
总算清静了。
倚在竹榻上一直没有出声的沐夏看着收起不耐烦的夫婿,有丝好笑——这个男人的心和眼睛啊,当他不情愿时,当真吝啬到不会投注一丝一毫——像他当初娶她,新婚三天里就是看都不肯认真看她一眼。如此冷硬的心肠,六七年来沈怡蓉姑娘怎么就一直看不透?而,这么难以打动的心,却独独肯奉送给她——她是幸福的!唉!却也是苦恼的……
“怎么啦?身子不舒坦了?”赵隽目光锐利地看到妻子微微一皱的眉头,立刻来问,不但问,还很快坐到她的身边,把她搂入怀里。
她怀孕四个来月了,还是会不时孕吐,如此一来自然胃口不大开,身子容易疲软乏力,因此,今日皇上御驾亲临晋王府,赵隽没舍得让妻子出去迎接圣驾……也幸好没让她出去,否则……唉!怎么对她说好呢?
“世子,今儿遇上不顺心的事么?”沐夏抬手抚平夫婿皱起的眉头,轻声问。
“唔……”赵隽下意识地应,却又不说话,只是轻柔抚摩爱妻秀致的脸庞。她怀上孩子后,害喜没个结束,又爱犯困,终日懒洋洋、娇滴滴的,惹得人更想千倍万倍去疼爱呵护……在她之前,他没有爱过哪个女人,在她之后,也不会再有了!他们原本过着神仙眷属的生活,而皇上……偏要制造波折,平添事端!
皇上心底,究竟在转些什么念头?
去年重阳时节,从山上别业回来后,他心里有些疑虑一直留存至今:他与高力斗酒那夜,皇上声称离席更衣,之后一直没有返席,却又不曾回到房间,他——去了哪里?也是在那夜,侍剑后来禀明,他听到敲门声下楼开门时,被人出其不意以重手法点中穴道,丢到外面草丛里,足足昏厥了一夜才醒转,袭击侍剑的人——是谁?同样是在那夜,他终于喝倒高力跌跌撞撞回到小楼前,隐约看到两条匆匆没入夜色的身影——只是他当时太醉,怀疑纯粹是自己错觉。后来,他询问过浣纱,也旁敲侧击探过妻子的口风,没看出也没理出什么异样之处——那一夜,应该是风平浪静的,但,一切蛛丝马迹表明,其实不是……
“世子——”沐夏抚着夫婿越蹙越紧的眉头,一脸疑惑,“世子方才不是有话要对妾身说么?”
赵隽放低手掌,温柔抚摩妻子渐渐隆起的小腹,为人夫的满足和即将为人父的自豪溢满心间,其他的,此刻全不足为道了,“夏儿,等咱们的孩儿生下来后,是女儿呢咱们就把她教养得像你,是男儿呢……”
“像谁——”她睨他一眼,笑道。
“自然是——也像我的爱妻啊!”他也笑了,亲亲她的脸颊,在她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面前,心底一片清明澄澈,先前的纷扰霎那间烟消云散了。知道她爱他,他也只爱她,身边再多的女人,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不曾入眼的云烟,他不在意,聪慧明理如她——也一定不会在意!
“都像我世子岂非很吃亏?”她巧笑倩兮,心里受用得很。
“错!如此一来,世人见了我们的孩儿只会知晓——原来,尹大小姐乃是我赵隽的妻子孩儿的娘,看谁敢错认!乱打主意!嘿嘿……”他一脸得意。
“那妾身岂不是糟糕得很!”她却一脸懊恼。
“怎么说?”他奇怪。
“依世子的意思,世人一清二楚妾身是世子的妻孩儿的娘,如此一来,却无人知晓世子就是沐夏的夫君孩儿的爹爹,旁人万万不会错认了妾身,可……却会轻易错认了世子去!这如何是好呢?”她皱着可爱的八字眉,苦恼万分地问。
“哈哈……”赵隽仰天大笑。这小可人儿真是太可爱了,她怎生得如此可爱呢?这辈子,他休想爱够她!
“夏儿,我的夏儿,我的妻……”赵隽笑够了,低下头来,把心爱的人儿紧紧搂在怀中,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心,温柔低语,“今生今世,只要为夫的眼睛还在,便只看着你,心还在,便只记着你……手还在,便只抱着你……身子还在,便只爱着你……”
哎呀!瞧这情话——前面说的还像那么回事,怎么说到后面似乎……似乎味道变得怪怪了哦!尤其,一只不老实的手不知何时已越过界限,攀上了此时此刻不适宜攀越的高峰。
“不要——”她嗔怪地敲开他放肆的手。
“夏儿,你真美!”他眼底蕴蓄明显的痴迷,隐藏暗暗的火焰,抬手又抚上她美丽的容颜——孩子在她腹里一天天长大,她的身子日渐沉重,腰身不再纤细,意态慵懒疲惫,却还是这么的美,还是这么轻轻易易就能打动他的心。
这——才是真正的甜言蜜语哪!沐夏摇头不已。老实说,她不认为此时气色苍白,恹恹无神的自己还称得上十足美丽,而他,还觉得她美?果真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思绪飘飘,某些遥远的记忆浮上脑海,她突然很想、很想要答案了,“世子,我们聊聊天吧?”
“我们方才不是一直在聊天么?”赵隽清楚妻子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一句话,少不得认真打点一下心神,看他的妻子会出些什么刁钻难题。
“世子曾经说过,在乌家村看到我时就喜欢上了我,万一我不是我,你怎么办?”
呵呵!幸好这个问题他想过许多次了。
“夏儿,就因为你是你,为夫才会一见钟情啊!如若换作他人,为夫岂会心动?”
“你当时根本不知道那就是我,万一我长的不是那样子,世子岂不是追逐那个人到天涯海角去啦?”
“夏儿,可你就是长了这副样儿啊!”他提醒。
“那……”她眼珠转了转,说道,“如果那恰好是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你岂非就会爱她不爱我。”
“而事实上是:从头到尾只有你——我心爱的夏儿,没有别人!更没有哪一个长得一丁点儿像你的人!”赵隽哭笑不得。
“世子不晓得那人是我就爱了,爱的终归是外面的女子,对吧?”这点他不能否认吧!
赵隽确实没法否认,因此笑道,“夏儿,那是老天爷看你我分离太久,因此迫不及待将你送到我面前,要我早一日爱上你。为夫行走在外,见过的女子岂止千万,如若当时出现的不是你,为夫一样不为所动。这,便是你我的缘分,你说是么?”
这解释还算差强人意!
不过,赵隽如果以为自己就此过关,那也高兴得太早了。
“既然世子是不讨厌妾身的,为何成亲时厌恶得不愿看一眼呢?”沐夏问。不是不满的质问,而是不解的疑问。
因为,担心娶来一个无法两情相悦共度一生的人嘛!唉!他也真笨,只知道做最坏的打算,为何不肯往好的方面想?所以,活该让他受罪!
“因为,我害怕娶到的不是你——”赵隽执着爱人的手,郑重地说,“夏儿,你便是我想要的人,娶到你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如果世子娶的不是我——”她仍是有疑问,“你怎么办?也会爱她……或者一辈子不爱她?”
崩溃!那些都是完全不可能的设想好不好?
不过呢,赵隽还是认真回答,“夏儿,如果我的妻子不是你,我或许也会爱她,但肯定不会如爱你这般去爱!”
沐夏发现,问问题是会上瘾的!所以,她决定最后再问一个,即使……沦为唠叨婆子也不放弃。
“世子,请您正面回答妾身,设若您当初在乌家村遇上的人真不是我,您是打算追寻她到天涯海角呢还是回家来与您的妻子白首与共?”
想来,这才是她今日一席谈话的重心吧?这聪明的丫头大概已经听说他多了两个侍妾的事情了吧?
“调皮丫头,为夫当时从南方回京,本就是决定回来见你,从此与你长相厮守,你倒好,路上遇见了,居然装作不认得为夫,绝尘而去!为夫前去找你,还胆敢装聋作哑!对夫君如此不敬,说,该当何罪?”赵隽不正面回答,反而板起一张俊脸斥责妻子。
“州官,您放了火,还不许百姓点灯哪?”她对他皱皱鼻子。哈!谁让他不认得她在先。
不开玩笑了,他抱着她,认真地问,“夏儿,为夫也有一问,你当初嫁我,嫁的可是一个即将上战场的男人,不担心么?”
沐夏心里蓦然一动,这个男人呵,原来存过这样的心思!或许,这也是他新婚时不愿与她圆房的原因之一吧?他呀,其实是个责任感极强的男人,骨子里严正、冷酷,却会本能地保护女人——他的女人!不管当时是爱,还是不爱!做他的妻子,真的非常、非常幸运!幸福!
“隽,做你的妻子,我无怨无悔!”她答道,有些答非所问,却也奇妙地契合。
“夏儿,你放心!今生今世,我——赵隽永不负你!”
这,是誓言,更是他的心曲。在这彼此都需要誓言和表白的时刻,她想听的,他都愿意说!说再多,也不厌倦!
第 78 章
皇帝赏给晋王世子赵隽的两个美人送入王府的第三天,表小姐沈怡蓉就没再把她们挂在心上了。原因很简单,这两个美人儿住进王府后,不但被安排住到王府西北角的小院里——那,可是离“兰薰院”最遥远的一个院落哦,而且,赵隽表哥依然夜夜宿在“兰薰院”里,那两个女人嘛,跟被打进冷宫没有一丁点儿区别!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把那两个女人放在心里。
怡蓉放了一半心——也只能放一半的心,毕竟,她还是赵隽表哥生命中无缘无名无分的人啊——那才是最大苦恼!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走进赵隽表哥的生命?
心烦意乱之际,怡蓉一个人走到后花园里散心来了。
二月,桃李已芳菲,花园一片春意盎然,怡蓉却觉得自己的心还处在寒冬季节。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越走越觉得前路渺茫,简直就要走入绝境……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蓉呼起。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一个女性轻微的低吟飘散在早春略显清寒的微风中,声音似乎也带着隐约的凄凉。
是谁?怡蓉油然而生同病相怜之慨,不由得循声寻去。她沿着小径转了个弯,一眼便看到那个人了——此刻,她正背对她独立在荷花池边,对着碧波荡漾没有荷花的池塘吟咏杨花词。
是她——柴屏郡主。
怡蓉一下子就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