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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轩忐忑不安的心沉淀下来,已做下决定。
“不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展云,谢谢你,明天我就上傅家提亲,尽快迎娶香凝进门,我想,爹娘一定会很高兴听到这消息。”他心里不是不明白两位老人家的期待,能有这种转变,最感欣慰的是他们。
“那你呢?婚姻不是儿戏,你要三思而后行。”西门展云不希望他后悔。
“我既然决定了,自然会好好待她,你放心吧!现在的我心情反倒整个定下来,也许我对香凝的感情比自己想像的深。好了,这消息我该第一个通知屏儿,让她开开心。”
西门展云于心不忍,说:“屏儿的事我很抱歉,到现在她还不肯原谅我。”
“你别放在心上,屏儿年纪小,有些事人不是用说的就能明白,等她再大些就懂了。俗语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经过这件事后,她才会真的长大,对她不尝不是件好事,不必去理她。”
“希望如此。”就是因为太重感情,才会导致这种结果,他真的不想伤害到任何人。“起轩,海棠的事我自己处理,明天开始你去忙你的婚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说不定能赶上喝你的喜酒。”
“一言为定。”
听雨阁。
耿竞虹关怀备至问:“你住的还习惯吗?还需要些什么尽管说,我会叫人帮你备妥,不要跟耿叔客气。”
“不用了,耿叔,我什么都不缺,那封信帮我送出去了吗?他有没有说什么?”
海棠穿着一袭水湖绿的缎衫长裙,腰间做出数十条细折,行动起来如水纹粼粼,浮光泛彩,脚上一双弓鞋更坠着珠宝,头上的桃尖顶鬃以宝石制成的花朵做装饰,一看也知所费不货,更衬得她耀眼夺目。
他看她愈久,愈从她脸上找出和绫妹相似之处,有时竟恍他到她们看成同一个人。
“耿叔,耿叔,你在想什么?”她知道他又想起娘了。
“喔,没什么,你刚才问什么?”他劝咳一下,振作起精神。
“我是问西门展云接到信时有没有说什么?他有说什么话要转告我吗?”她想确定他心中是否有她,如果他拒绝她待下,表示他在乎她。
耿竞虹摇头,“他只说七日再来接你,要你安心住在这里。”他根本没将信交给他,经过两天的相处,愈发舍不得让她离开。
海棠闻言,再也坐不住,直跺脚的骂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一点都不关心我……现在可好,我不在他身边,他大可又去找那些红颜知己。岂有此理,西门展云,你这个大笨蛋…不行!我才不要便宜了他,等我人赃俱获,看他还有什么话说。”她一副原配夫人赶着去“抓奸”的气势,怒发冲冠的就要奔出门。
“海棠,你别胡思乱想,在他眼中还有谁比得上你呢?他也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你安心住下,再等五天你们就可以见面了,这样也等不及吗?”他取笑的睨着她,害她不好意思起来。
“人家才不是想他,耿叔,你怎么能笑话人家嘛!”她嘟起嘴半嗔道,服波却闪着浓浓的爱意。
耿竞虹再度回忆起曾经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在他们即将订亲前,有一回他去探望绫妹,她随口提起认识一位少年侠士,当她眼瞳中闪烁着灿烂的光芒时,他内心又惊又骇,绫妹从未那样看过他,那光芒让他六神无主,顿悟到自己即将失去她;等他想补救时,她却跟她男子不顾众人的反对消失无踪,这一走便过了二十多年,漫长的岁月只有使他加深对她的想念与爱意,但伊人如今在何方?
“耿叔哪敢笑你,我带你到后山走走解解闷,免得你那颗小脑袋又乱想,如何?”他渴望从她身上找到绫妹的影子,聊慰多年寂寞干枯的心灵。
海棠甜甜一笑,“好哇!这世上除了爹爹外,就属耿叔对我最好了。”她万万想不到耿竞虹心里的打算,他压根不想放她走。
“那你爹一定很疼你。”
“当然,不过,他最疼的应该是我娘,我从没见过比他们还相爱的夫妻,虽然家里环境不是很好,但是我爹爹从没让我娘吃过苦,所以我娘在时候会说爹有四个女儿,包括她在内。”海棠的本意是慢慢让他淡忘掉娘,最后再告诉他其实自己就是白绫的女儿,而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耿竞虹听过就算,并不在意,他始终相信白绫还在人间,这才让他有活下去的希望,盼望有再见之日。
他伴随着海棠走向山中小径,两旁花木扶疏,证明全是人为精心设计,一颗大树下垂挂着秋千,海棠终于能体会他对娘执着不悔的爱情,因为百花也有这样的秋千,那是,爹爹特地亲手搭上的,是她平日的休闲娱乐。
“这是——”她指着它,动容地问。
耿竞虹抚着秋千,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幽远地说:“绫妹喜欢荡秋千,总爱荡得老高,仿佛可以抓住天上的星星——至今我还能听见她的笑声,她开怀的笑靥——”
“耿叔,忘了她吧!她都嫁人了,你想她又有何用?更何况她早已——”她及吞下后面的话。
“我忘不了,就算她嫁人,我也可以等,等她再回到我身边,总有那一天,她会回来的。”他像在对自己说话,又像在说服自己。
海棠为他悲哀,教她如何告诉他实情呢?
娘,女儿该怎么帮他呢?
天未老,情难绝。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西门展云矗立在破庙前,明月虽美,他却已无心欣赏。
为什么翻遍整个苏州城却遍寻不到海棠的踪影,莫非她已离开苏州?
不,她不会不通知他就走的。
那为什么至今没有消息?若真的遭人绑架,也就是有目的而为,怎会全然无声无息,像是平空蒸发了似的。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七、八名乞丐在他面前站定,为首的中年乞丐朝他抱拳,说:“丐帮苏州分舵舵主童光见过西门公子。”身后的人也同时施礼。
西门展云还礼物:“童舵主客气了,展云深夜拜访,是有一事想请童舵主帮忙,我想以丐帮弟子之人,找个人理当不难。”
“不错,不知西门公子要找的何人?若是有画像更好,我可以调派所有的弟子全力协助寻找。”
他取出卷上图像递给他,“这老人是个关键人物,只要找到她,一切迷题就揭晓了。”画上的人正是耿宗。
童光又问:“不知西门公子找这老人做什么?”
“我怀疑他绑架海棠姑娘,那位姑娘是下在的未婚妻,她已失踪快三天了,在下急于找到她。”
童光虽吃惊,却没表现出来,只道:“西门公子放心,童光一定全力以赴,找出这名老人来。
“那就有劳撞童舵主了。”
“哪里的话,帮主曾经下令,只要是西门公子有事来助丐帮,不管再困难都要尽力完成,童光只是遵照帮主指示罢了。”他不清楚帮主和“玉笛公子”的交情,不过从这点看来,绝对不是简单两个字。
“那展云先行谢过。在下目前住在‘锦纹庄’骆家,如有消息,请派人通知我。”
“好,那童光告辞。”
“不送。
第八章
今天耿竞虹派来说有事外出,不能来陪她聊天。海棠这才更加感到度日如年,饱尝相思之苦,她想念西门展云,他出同样思念她吗?她仿惶不定的思忖着。
从别后,忆相逢,几度魂梦与君同。
当两人分开时,才能真正领悟到彼此的思念有多深。
她真想马上就见他,投人他的怀抱里,享受他的轻怜蜜爱。
云郎,你要等我,可不能被其他女子拐走了。
“唉!”她支着下颚叹了今天以来第三十口气。
“小姐嫌无聊是不是?主人说你可四处走走,除了书房之外,其他地方都没关系,要不要奴婢陪你去?”伺候她的丫餐热心的建议。
海棠百般无趣的摇头,“听雨阁”她差不多都逛遍了,再也不稀奇了。
“那奴婢去厨房端甜点给小姐吃好了,今天是红枣莲子汤,对身体很补的呢!奴婢去去就来。”不等她反对,丫鬓急急的出门了。
“唉!早知道就缩短时间好了,还有三天该怎么煞呢?”随性所至的走到寝室外,沿着曲廊散心,打发时间。
当她来到书斋前,想起耿竞虹特别嘱咐不许人进去,她免不了好奇的想窥一眼。
推开一条门缝,海棠小心的往里头瞄瞄,只是一间普通的书斋,干嘛那么小气不让人看呢?趁没人在,她索性大大方方的进屋里去。
这间书斋说大不大,书架架满书籍,想来耿叔平常用看书来排遣寂寞。
然后她在墙上看见悬挂一幅用布帘覆盖的画,信手一掀——
“这是——娘,没错,这是娘的画像。”她认为画中那位不似人间女子的姑娘,正是她死去多年的娘——白绫。
她坐在秋千上,一身淡绿衣衫,大概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她遗传与娘相同的单凤眼,但大姊蔷薇却和她相像,有八分的神似。
海棠想向画的末端,上头题了一阙词。
薄裘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
辗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
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也拟待动回辔.又争奈已成行计。
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
系我一生心,负君千行泪。
绫字系我一生心,负君千行泪,这幅画应该是娘临别时送给耿叔的,也道尽了她心中的愧疚,这一生她心有所属,只有辜负他了。
“娘,耿叔到今天还对您念念不忘,女儿就在该怎么劝他呢?唉!想来太过痴情也不是件好事。”她对着画像喃喃自语。
“娘?!你说那画上的女人是你娘?”忽然一个尖锐的女子嗓音打破沉寂,声音夹着嗅得出的恨意。
海棠不悦有人打把她和娘的对话,蹙着眉头转身,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
那是位约二十八、九岁的少女,面貌十分眼熟,端目一瞧,竟然也拥有一双凤眼,和画中人有五分相似,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听雨阁”住着一位和娘长的如此相像的人?
“你说话呀!白绫真的是你娘?”少妇逼近她质问,无礼的上下打量她。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是谁?”她那副恶劣的态度,海棠理都懒得理,干嘛好心回答她。
少女昂着下颚,高傲的说:“我是‘听雨阁’的女主人,你不是竞虹最近才纳的妾对不地?有我季芹在,你休想坐上女主人的位置,就算你真是白绫的女儿也一样,我不会让他美梦成真的。”
“你这疯女人有病呀!谁是耿叔的妾,你敢乱说,我一巴掌打得你满地找牙,不信试试看。”她也往前一步,扬手欲甩她一耳光,管她什么来头,敢污蔑她和耿叔的清白,非给她点苦吃不可。
季芹笑得狠毒,说:“哈……我乱说?不相信你可去问你的‘耿叔’,他正准备带你远走高飞,为了你,他居然狠下心抛弃我,我跟了他十年,没有正式名份也就算了,昨天他竟然要打发我走,你现在还会相信他对你没有邪念吗?小姑娘,你太单纯了。”
“你说谎,耿叔说七日后就会让我走,我才不信你的谎言。”海棠一直对耿竞虹深信不疑,因为他是娘的朋友,不会是坏人。
“呵……”她掩嘴笑得花枝乱颤,说:“你一点都不了解他,自从白绫离开他以后,他万念俱灰,生不如死,他对白绫用情太深,已经不可自拔,所以他盖了这‘听雨阁’,幻想着有一天白绫会回到他身边,这些年来,他只要遇见长得和她相像的女子,便将她占为已有,看到十年有见到我……”她顿了顿。“你瞧,我是不是长得跟白绫有些神似?”
她摸着自己脸庞,面露酸楚的说:“他要我穿上白绫喜欢穿的衣裳,说话、举止都要学她的样子,连他抱我的时候,他口口声声都唤着白绫妹、绫妹,你想像得到我心是如何的痛吗?他每一句呼唤就像针扎在我心坎上,慢慢地滴着血,滴着、滴着——”
“你骗人!耿叔一点都不像你说的那样。”她开始感到额头冒出汗来,一丝凉意涌上心头,一定是她编出的谎言,耿叔绝不是那种人。
季芹可笑的望着她,“是吗?为什么不去向他求证,你以为他今天去哪里?他去安排离开苏州的事,不用等到七日,他便会带到你离开这里,到一处没人找得到的地方,你一辈子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住口!”一句暴吼震动了这间书斋。
耿竞虹冲进门,朝她掴了一掌,力道之大,将她打摊在地上。
“耿叔!”海棠第一次见到他发怒的威力,这些天,她总把当成一位性情温和的长者,眼前的他的确吓到她了。
季芹抹去嘴角的血丝,不怒反笑,“你看见了没有?这就是他的真面目,你已经逃不掉了,呵……以后你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住口!季芹,你敢再说一个字,别怪我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