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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定江山-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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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逐霓叫道:“别碰他身子兵刃!”

    吴曦对这假毒圣早是深具戒心,知道这些人周身是毒,沾上了一丝半忽便是后患无穷,当下向左滑开三步,避开了那人的虎撑,刷的一声,长剑出手,一招“谏果回甘”,回头反击。

    这一招回剑刺得快极,假毒圣不及躲闪,危急中虎撑一举,硬架了这一剑,铛的一声大响,两人各自向后跃开,假毒圣虎撑中的铁珠只震得呛啷啷、呛啷啷的乱响。

    假毒圣和吴曦硬接硬架的交了这一招,但觉对方剑法精奇,膂力强劲,自己右臂震得隐隐酸麻,当下不再进击。吴曦心中,却也暗自称异:“这人擅于用毒,武功竟也这般了得。我这一招‘谏果回甘’如此出其不意的反刺出去,他居然接得下来。”

    只听假毒圣说道:“见了毒圣怎么不快磕头?”

    柳逐霓道:“我是毒圣黄道的孙女。甚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毒圣啦?从来没听见过。”

    假毒圣冷冷的道:“‘毒鬼萧厉’的名字听见过没有?你爷爷难道从来不敢提我吗?”

    柳逐霓道:“‘毒鬼萧厉’?这名字倒似乎听见过的。我爷爷说他从前确是有过一个师弟,只是他滥用毒药害人,无恶不作,早给师祖逐出门墙了。萧前辈,那便是你么?”

    萧厉微微一笑,淡然道:“咱们这一门讲究使用毒药,既然有了这个‘毒’字,又何必假惺惺的硬充好人?姓萧的宁可做真小人,不如你爷爷这般假装伪君子。”

    柳逐霓怒道:“我爷爷几时害过一条无辜的人命?”

    萧厉道:“你爷爷害死的人难道少了?他自己自然说他下手毒死之人,个个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可是在旁人看来,却也未必如此。至于死者的家人子女,更是决不这么想。”

    吴曦心中一凛,暗想:“此人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柳逐霓道:“不错。我爷爷也深悔一生伤人太多,后来便勤于医道,礼佛赎罪。他老人家谆谆告诫过我,除非万不得已,决计不可轻易伤人。晚辈一生,就从未害过一条性命。”

    萧厉冷笑道:“假仁假义,又有何益?我瞧你聪明伶俐,倒是我门中的杰出人材。掌门人大会中那几招,要得可啊,连我也险些着了道儿。”

    柳逐霓道:“你自称是我爷爷,冒用我爷爷‘毒圣黄道’的名头。要是真正的‘毒圣黄道’在世,伸手去拿玉龙御牌之时,岂能瞧不出杯上已沾了赤蝎粉?

    我在大厅上喷那‘三蜈五蟆烟’,我爷爷他老人家怎会懵然不觉?”

    这两句话只问得萧厉脸颊微赤,难以回答。要知他少年时和毒圣黄道同门学艺,因用毒无节,多伤好人,给师父逐出门墙。此后数十年中,曾和黄道争斗过好几次。两人都是使毒的大行家,双方所使药物之烈,毒物之奇,可想而知。

    数次斗法,萧厉每一回均是屈居下风,若不是黄道始终念着同门之谊,手下留情,早已取了他的性命。

    在最后一次斗毒之际,萧厉终于被“断肠草”熏瞎了双目。他逃往缅甸野人山中,以银蛛丝逐步拔去“断肠草”的毒性,双眼方得复明,虽能重见天日,目力却已大损。

    玉龙御牌上沾了赤蝎粉,旱烟管中喷出来的烟雾颜色稍有不同,这些细微之处,他便无法分辨。

    萧厉在野人山中花了十年功夫,才治愈双目,回到中原时听到毒圣黄道的死讯,只道斯人一死,自己便可称雄天下,哪料师兄一个年纪轻轻的孙女,竟有如此厉害的功夫?

    那晚柳逐霓化装成一个龙锺干枯的老太婆,当世擅于用毒的高手,萧厉无不知晓,他当真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小老太婆在旁吸几口烟,便令他栽上一个大筋斗。

    柳逐霓这两句话只问得他哑口无言,边上那萧厉的弟子却道:“师妹,你得罪了师叔祖,还不磕头谢罪,当真狂妄大胆。他老人家一怒,立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柳逐霓心中怒极,道:“哼!两个躲在门角落里,一个钻在床板底下,想要暗算吴大哥和我。萧前辈,有一件事晚辈想要请教。”

    萧厉知她问的必是一个刁钻古怪的题目,自己未必能答,但她既是师兄的孙女,不愿就此和她破脸,便道:“你要问我甚么事?”

    柳逐霓道:“贵州苗人有一种‘碧蚕毒蛊’”

    萧厉听到“碧蚕毒蛊”四字,脸色登时一变,只听她续道:“将碧蚕毒蛊的虫卵碾为粉末,置在衣服器皿之上,旁人不知误触,那便中了蛊毒。这算是苗人的三大蛊毒之一,是么?”

    萧厉点头道:“不错。小丫头知道的事倒也不少。”心中却是吃惊:“想不到这小丫头如此了得。”当下全神戒备,已无丝毫轻敌之念

    柳逐霓又道:“碧蚕毒蛊的虫卵粉末放在任何物件器皿之上,均是无色无臭,旁人决计不易察觉。只不过毒粉不经血肉之躯,毒性不烈,有法可解,须经血肉沾传,方得致命。

    世上事难两全,毒粉一着人体,却有一层隐隐碧绿之色。萧前辈在韩少侠的尸身置毒,若是只放在他衣衫上,倒是不易瞧得出来,但为了做到尽善尽美,却连他脸上和手上都放置了。”

第六十六回 毒医毒鬼各神通() 
吴曦听到这里,这才明白,原来这走方郎中用心如此阴险,竟在韩世祯的尸身放置剧毒,自己和柳逐霓势必搬动他的尸体,自须中毒无疑,忍不住骂道:“好恶贼,只怕你害人反而害己。”

    萧厉虎撑一摇,呛啷啷一阵响声过去,说道:“小丫头真是有点眼力,识得我的‘碧蚕毒蛊’。汉人之中,除我之外,你是绝无仅有的第二人了,很好,有见识,有本事。我这两个蠢徒弟哪里及得上你?”

    柳逐霓道:“前辈谬赞。晚辈所不明白的是,我爷爷曾说道,‘碧蚕毒蛊’放在人体之上,若要不显碧绿颜色,原不为难,却不知萧前辈何以舍此法而不用?”

    萧厉双眉一扬,说道:“当真胡说八道,苗人中便是放蛊的祖师,也无此法。你爷爷从未去过苗疆,知道甚么?”

    柳逐霓道:“前辈既如此说,晚辈原是不能不信,但爷爷遗著之中,确是传下一法。却不知是前辈对呢,还是爷爷对。”

    萧厉道:“是甚么法子,你倒说来听听。”

    柳逐霓道:“晚辈说了,前辈定然不信。是对是错,一试便知。”

    萧厉道:“如何试法?”

    柳逐霓道:“前辈取出‘碧蚕毒蛊’,下在人手之上,晚辈以爷爷之法取药混入,且瞧有无碧绿颜色。”

    萧厉一生钻研毒药,听说有此妙法,将信将疑之余,确是亟欲一知真伪,便道:“放在谁的手上作试?”

    柳逐霓道:“自是由前辈指定。”

    萧厉心想:“要下在你的手上,你当然不肯。下在那气势虎虎的少年手上,那也不用提起。”微一沉吟,向当先一名弟子道:“伸左手出来!”

    那弟子跳起身来,叫道:“这这师父,别上这丫头的当!”

    萧厉沉着脸道:“伸左手出来!”

    那弟子见师父的神色大是严峻,原是不敢抗拒,但想那“碧蚕毒蛊”何等厉害,稍一沾身,便算师父给解药治愈,不致送命,可是这一番受罪,却也定然难当无比。他一只左手伸出尺许,立即又颤抖着缩了回去。

    萧厉冷笑道:“好吧,你不从师命,那也由你。”

    那弟子听到“不从师命”四字,脸色更是苍白,原来他拜师时曾立下重誓,若是违背师命,甘受惩处。

    他们这种人每日里和毒药毒物为伍,“惩处”两字说来轻描淡写,其实中间所包含的惨酷残忍之处,令人一想到便会不寒而栗。思及至此,无奈只得将左手伸了出来。

    萧厉从怀中取出一只黄金小盒,轻轻揭开,盒中有三条通体碧绿的小蚕,蠕蠕而动。他用一只黄金小匙在盒中挑了些绿粉,放在那弟子的掌心。

    那弟子一条左臂颤抖得更加厉害,脸上充满又怕又怒、又惊又恨的神色,面颊肌肉不住跳动,眼光中流露出野兽般的光芒,似乎要择人而噬。

    吴曦心想:“柳姑娘这一着棋,不管如何,总是在他们师徒之间伏了深仇大恨。这人日后一有机会,定要向他师父报复今日之仇。”

    只见那些绿粉一放上掌心,片刻间便透入肌肤,无影无踪,但掌心中隐隐留着一层青气,似乎揉捏过青草、树叶一般。

    萧厉道:“小妞儿,且瞧你的,有什么法子叫他掌心不显青绿之色。”

    柳逐霓不去理他,却转头向吴曦道:“吴大哥,眼下你须听我的,半步也错不得。你一不可说话,二不可跟人动武,三不可离开我三步之外,今日你当依着这三件事做,千万不能忘了。”

    吴曦点了点头。

    柳逐霓道:“萧前辈,你身边定有鹤顶红和孔雀胆吧?这两种药物和‘碧蚕毒蛊’既相克而又相辅。你若不信,请看我爷爷的遗著。”

    说着翻开一本随身黄纸小册,送到萧厉眼前。萧厉一看,只见果然有一行字写着道:“鹤顶红、孔雀胆二物,和碧蚕卵混用,无色无臭,唯见效较缓。”他想再看下去,柳逐霓却将书合上了。

    萧厉心想:“黄道老儿果是博学,这一下须得一试真伪,倘若所言不错,那么这本遗著也非假书了。”

    他毕生钻研毒药。近二十年来更是废寝忘食,以求胜过师兄,实已迹近疯狂的地步,此时见到这本残旧的黄纸抄本,便是天下所有的珍宝聚在一起,亦无如此珍贵。

    他天性原是十分残忍凉薄,和座下弟子本就并无甚么师徒之情,又想这番在他掌心试置“碧蚕毒蛊”之后,他日后一有机会,定会反噬,当下全不计及三种剧毒的药物放在一起,事后如何化解,右手食指的指甲一弹,便有一阵殷红色的薄雾散入那弟子掌心,跟着中指的指甲一弹,又有一青黑色薄雾散入他掌心。

    柳逐霓见他不必从怀中探取药瓶,指甲轻弹,随手便能将所需毒药放出,手脚之灵便快捷,尚在爷爷和自己之上,不自禁暗暗惊佩,凝神看他身上,心念一动,已瞧出其中玄妙。

    原来他一条腰带缝成一格格的小格,匝腰一周,不下七八十格,每一格中各藏药粉。他练得熟了,手掌一伸,指甲中已挑了所需的药粉。练到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真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如此一举手便弹出毒粉,对方怎能防备躲避?

    那鹤顶红和孔雀胆两种药粉这般散入那弟子的掌心,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哪容他有缩手余地?

    那弟子本已立下心意,决不容这两种剧毒的毒物再沾自己肌肤,拚着和萧厉破脸,也要抗拒。哪知萧厉下毒的手法快如电闪,他念头尚未转完,两般剧毒已沾掌心。但见一红一青的薄雾片刻间便即渗入肌肤,手掌心原有那层隐隐的青绿之色,果然登时不见,已跟平常的肌肤毫无分别。

    萧厉欢叫一声:“好!”伸手便往柳逐霓手中的遗著抓来。柳逐霓竟不退缩,只是微微一笑。

    萧厉五根手指将和书皮相碰,突然想起:“这丫头是那黄道老儿的孙女,书上怎能没有机关?”急忙缩手,心中暗骂:“老萧啊老萧,你若敢小觑了这丫头,便有十条性命,也要送在她手里了。”

    那弟子掌心一阵麻一阵痒,这阵麻痒直传入心里,便似有千万只蚂蚊同时在咬啮心脏一般,颤声叫道:“求师妹快取解药给我。”

    柳逐霓奇道:“咦,你既是我师哥,怎会忘了本派祖师的叮嘱?本门中人不能放蛊,又有九种没解药的毒药决计不能使用。”

    那弟子一听此言,背上登时出了一阵冷汗,说道:“鹤顶红,孔孔雀胆属于九大禁药,你你怎地用在我身上?这不是违背祖师的训诲么?”

    柳逐霓冷冷地道:“师哥居然还记得祖师,居然还记得不可违背祖师的训诲,当真是大出小妹的意料之外了。那碧蚕毒蛊是我放在你身上的么?鹤顶红和孔雀胆,是我放在你身上的么?

    祖师爷爷谆谆嘱咐咱们,便是遇上生死关头,也决不可使用不能解救的毒药,这是本门的第一大戒。萧前辈已脱离本门,这些戒条,你们自然不必遵守。小妹可不敢忘记啊。”

    那弟子伸右手抓紧左手的脉门,阻止毒气上行,满头冷汗,已是说不出话来。

    另一个弟子右手一翻,伸短刀在他左手心中割了两个交叉的十字,图使毒性随血外流,明知这法子解救不得,却也可使毒性稍减,一面说道:“小师妹,令先祖的遗著上怎么说?他老人家既传下了这三种毒物共使的法子,定然也有解救之道。”

    柳逐霓翻开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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