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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有些头晕,这难道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不过这理由确实说得通,李沐点点头道:“好,孤信你就是。”
高延寿拱手道:“望殿下也答应我一个请求。”
“讲。”
“望殿下善待木底城和新城我国将士。”
李沐咧嘴一笑道:“高城主放心,只要他们愿意投降,我绝不杀俘。”
“谢殿下宽仁,我这就动身去新城。”
。
渊盖苏文喘着气从这个赤果女子的身上翻下来。
仰头满意地长吁了口气。
这满意并不是来自于这榻上女子的身体。
其实这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女子,在渊盖苏文眼中,完全根本不解风情。
除了哭泣和低吟,还没学会奉迎。
渊盖苏文不缺女人,只要他乐意,瞬间就能召来数十、上百的美貌女子。
但这女子的身份,却是独一无二的。
她是王后,高句丽高藏王的王后。
渊盖苏文撸了撸,再拨动了一下袴下疲软、粘乎乎的丑物。
然后扎起兜档,穿起官服。
他很清楚,宫中的某处,高藏王一定在偷窥着这一切。
可渊盖苏文根本不在乎。
他要的就是,极力地羞辱这个被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王。
只有将王族彻底地踩在自己脚下,他才能震慑国内和朝堂上一切反对者。
高句丽绵延数百年,它的王族根基太深了。
杀不尽,诛不完。
所以,只有将它们死死地踩在脚下,不让它们有一丝反弹的机会,这样自己才有足够的精力去完成想要做的事。
从将荣留王杀死、分尸的那一刻起。
渊盖苏文就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仁义、道德从此再不属于自己,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铁血手腕扫清阻碍自己的一切。
遇神杀神,佛挡杀佛。
就算儿子,也不例外。
既然不能让人服他,那就让人怕他。
渊盖苏文每次出征,都会进宫荒唐一趟。
所为的就是在高藏王的眼皮子底下,给他戴顶草帽。
这个方式羞辱了王族,也给渊盖苏文带来一种毁灭的爽感。
在他看来,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解压方式。
渊盖苏文又要出征了。
他的一生都在战斗,而这次,他感觉遇到了劲敌,无法战胜的劲敌。
需要他放空一切,为之舍命一搏的劲敌。
大唐,太强了。
强到动用数十万军队,就在弹指一挥之间。
而高句丽,拼凑出的数十万军队,几乎耗尽了举国之力。
渊盖苏文知道不能再拖了,五个多月的鏖战,国内已经饿殍满地。
如果再不尽快结束战争,恐怕接踵而来的将是大规模的叛乱。
渊盖苏文需要一次决战,一次胜利,来维护他将要垮台的威望。
新义州、大行城、泊汋三城,是他的目标。
唐军主力已经被牵制在辽东城。
南部的唐军虽然战力强悍,可人数太少,形成不了气候。
平壤与汉州之间,间隔着开城,开城囤有五万驻军,足以抵挡汉州唐军北上。
渊盖苏文一直深信一点,那就是好的东西肯定不多,因为不多才能彰显出它的好来。
象汉州那样的军队,应该不会多,就算强盛如大唐也一样。
而且,渊盖苏文还有一记后招,必杀招。
他派了使团前往倭国,以三子渊男产为质,求取倭国出兵相助。
并以原百济疆土,武州十八城,做为倭国此次出兵相助的酬劳。
这注确实押得有些大。
高藏王。
这个才继位两年不到的少年。
脸色苍白,双拳紧握,从那暴出的青筋上,可以看出他此时的愤怒。
正看着渊盖苏文从王后的寝宫离开。
高藏王目光中的阴狠和冷洌,已经没有丝毫遮掩。
高藏王一直认为,这世上之恶,是有穷尽的。
可现在,他不再认为如此。
他坚信,这世上的罪恶是无穷无尽的。
寡人要复仇,寡人要诛贼。
哪怕将整个高句丽拖入地狱陪葬。
当指甲掐进掌心,这个少年张开渗血的嘴唇,狠狠地吐出了这些字来。
。
幽州城。
州府衙门。
程咬金此时正在苦劝尉迟恭,“敬德兄,你我已经在此停留三日,是时候启程了吧?怎么说李勣也是国公,同殿为臣,见死不救这恐怕不妥吧?”
尉迟恭斜了程咬金一眼,“义贞老弟莫非忘记了陛下的嘱托?某不是不想救英国公于危境,只是圣命难违啊。再说了,与辽东城陷落相比,削弱李沐的实力,对陛下更为重要。”
程咬金道:“可辽东二十万唐军何辜?”
尉迟恭叹道:“他们是为大唐力抗外族入侵而死,死得其所。”
程咬金喟叹道:“那可是二十万人啊。”
“义贞老弟,休要有妇人之仁,莫非你心中有了襄助李沐的念头?”尉迟恭厉声道。
“没,没有。某怎么可能襄助李沐呢?”程知节连忙否认道。
“你我皆是陛下从龙之臣,也都参与了当年宫变。如果让李沐得了这天下,你我都将人头不保。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沐一步步登上至尊之位,要知道,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人头,可是某亲手砍下来的。”
程咬金只能沉默下来,他是有心想救援李勣,可身为副将,只要尉迟恭在,他就没有权力调动大军。
再说了,就算没有尉迟恭,程咬金也不敢擅自调动军队救援李勣,因为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隐匿。
尉迟恭端起一杯酒,起身走到门前,对着天空遥遥一敬,口中道:“辽东将士们,不是某狠心,只是陛下有旨,此事关乎江山社稷安危,恕某不能驰援辽东,还望诸位在九泉之下,不要怪我,要怪就去怪竖子李沐,若非他专擅独权,逼迫圣人,事情何至于此。”
说完,将手中一杯酒洒在地上。
第753章 最后的时刻(一)()
战争,令人恐惧。
人们往往害怕战争的到来。
可真要是战争暴发,躲无可躲时。
反而不害怕了,不仅不害怕,或许还会有一种古怪的期待和跃跃欲试。
战争让人疯狂,让无数本不可能疯狂的人疯狂。
人们总把己方的疯狂说成英勇无畏,把敌人的疯狂说成垂死挣扎。
可这掩盖不了疯狂的实质,那就是兽性。
左胳膊被一刀断去,没有丝毫犹豫,右手的横刀劈下,斩去敌人的头颅。
腹部被一刀捅穿,用尽最后一力气咬断敌人的喉咙。
辽东城的唐军,正经历着这样的疯狂。
宽达一丈的城墙上,已经挤满了捉对厮杀的人。
他们的脚下,是尸体、残肢、血泊还有垂死的伤员。
唐军的体力不如联军士兵,喝粥吃素的总是不及狩猎吃肉的体格强壮。
大唐也没有富足到禁军府兵都能象神机卫那样的狠造。
联军的弓术也强过唐军。
唐军士兵需要弯弓之后瞄准,而联军士兵五十步之内,弯弓即射,凭着本能,箭无虚发。
但唐军也有长处。
他们有着良好的训练,兵甲齐备,军械铸造得比联军精良。
这些,一旦在战场上遭遇,就都成了杀死对方的凭仗。
唐军有手雷,可面对着三面数十里计的城墙,手雷的爆炸就如同大海中激起的浪花。
唐军也有大型十斤火药雷,一扔下去,足以炸死十数人,甚至数十人。
可敌人却对此熟视无睹,没等烟雾散尽,便有无数人填补中间的空白。
战争,一旦达到某种规模。
新式武器的作用就会越来越小。
而往往,最后近战肉搏变成了主流。
这一论点,从古至今,每场大战都能证明这一点。
三面城墙,同时遭遇联军全力进攻。
战场的惨况,令李勣这个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也心颤了。
他看着身后黑压压的后备队,心中一阵抽搐。
这些人,现在还是活生生的人,可一会就变成了一具具残缺的尸体。
从刚开始,需要用亲兵用刀尖顶着他们上城墙御敌。
到现在,只要看到城墙上露出一丝空隙,他们便自发地持刀冲上去。
天知道,这其中经历了什么样的情景。
人怕死是天性,可在这个修罗场中,人不怕死。
因为人死只要一瞬之间,不知道从哪飞来的箭矢,不知道从哪劈来的一刀,都能令一条生命消逝。
所以,无论胆大的、胆小的,在这个时候都是疯狂的。
他们只认准一件事,那就是进是死,退亦是死。
而只要李勣还在,只要李勣还站在这里,辽东城就不会丢。
李勣抬头望天,他不得不望天,如果不望天,他眼中的泪水就会落下来。
他恨。
恨朝堂中那些肉食者们。
恨李世民。
如果早派援军,何至于到今日这步田地。
他甚至恨李沐,如果能多派五万神机卫,不,只要三万神机卫,辽东何至于此?
皇位、皇权,让多少大唐健儿饮恨在这白山黑水之间?
看着天上已经显现的清月,李勣忍不住在心中祈祷,坚持住,只要顶住城墙上这一波,今日就算过去了,敌人的士兵不擅夜战,也不敢夜袭。
李勣还暗暗发誓,只要能守住辽东城,班师之后,他便卸甲归田,余生茹素礼佛,以洗刷今日之罪孽。
皎洁的月光,怜悯地照在城头。
突然,城头上的士兵们动作停顿下来。
然后暴发出一阵欢呼,李勣长长吁出一口气,敌人,终于退兵了,今天终于熬过去了。
李勣没有去想明天。
因为李勣也已经没有信心,辽东城能不能熬过明天。
城中的伤员已经超过六万人,能战之士却已经不足六万。
天知道,明天敌人会不会象今日一样,不计伤亡地作最后一搏。
辽东城中百姓基本已经在大战开始时就后撤完了。
李勣原本是想将城内伤兵也向后方转移的,这样总不至于全军覆没。
可联军围三阙一,李勣不能分兵大量军队去护送,因为这样会极大削弱辽东城的防御能力。派小股军队护送,无疑是将伤兵送入虎口。
联军只要派出骑兵就可毫不费力地将伤兵,然后屠杀。
李勣只能狠下心,将伤兵全留在城内。
而这,就成了李勣心中一直担忧,最痛的伤。
李勣开始安排身后之事。
他派出数百士兵,准备在城破之时,焚毁城中的主要设施和几个囤粮仓库。
他甚至让人在每个伤兵身边留下一把刀。
这刀可以自卫,也可以自杀。
这是李勣为士兵们留下的最后一丝身为唐军的体面。
。
次日,天还未亮,李勣便令人吹响了集结的号角。
今日将是最后一战。
李勣不相信,敌人会不清楚辽东城中的景况。
更不相信,敌人会给自己喘息之际,等待援兵到来。
他已经收拾完一切,甚至写好了两封遗书,一封给李世民,一封给李沐。
李勣不是没有考虑过退兵。
可他不敢退。
军人的荣誉让他无法忍受败退。
他也不能退。
一退,辽东城身后的土地和撤离不足半月的百姓,就将落入敌人的手中。
百姓拖家带口的撤离速度极慢,哪及得过联军骑兵的追击?
被敌人追上,除了被屠杀,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掳走。
李勣觉得,如果此时退兵,他将再无颜面对那些,阵亡在辽东城头的将士,更无颜面对城中数万伤兵。
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将军难免阵前死,或许这是自己征战一生最好的归宿。
擦拭着手中的横刀,今日它将陪伴自己最后一程。
看着已经能映出人影的刀身,李勣呐呐道:“殿下,你今日再不至,臣就要先走一步了。”
当李勣穿戴好一切,在亲卫的簇拥下,走出他已经住了数月的行辕。
看着已经等候在外面的众将领。
“诸位兄弟,今天怕是我等最后一战了。做为主帅,勣在此向诸位赔罪了。”
李勣向众将揖身,环圈一礼。
众将一齐躬身还礼,齐声道:“能为大帅效力,能为大唐抗敌,乃我等之幸。”
第754章 最后的时刻(二)()
李勣的眼睛里有热浪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