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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蕲水沿岸,此刻战火连天,一支三百余人的小股汉蛮贼人,正拿着他们缴获蕲春县城府库里的火油罐头不断砸向那十数艘靠近蕲水岸边,向着上岸的汉军船只兵马扔去。
细细望去,这只汉蛮联军看着甚是奇异,其中一部分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农民军,而另一部分的人发型装束却则非常奇怪,熟知他们的人却是明白他们定是蛮人无疑。
这些蛮人多数身上连上衣都没穿,个个袒胸露腹,他们皮肤晒得黝黑,腰下面用一块布围在腰间遮羞,那是全身唯一有布匹遮盖的地方。而且一个个光着脚丫子,头发乱糟糟的,头上还扎着草环,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看上去却是渗人无比。
远处汉军里的汉人见此都是心生鄙夷,暗道这些江夏蛮人怎么没有巴郡的板楯蛮知礼节,都是蛮人怎么差距这么大。若是同在一军的板楯蛮知道自己同僚如此编排他们,一定会是欲哭无泪,因为他们虽然都是蛮人,但是差别极大,板楯蛮汉化明显,而这些江夏蛮世代都不服汉室教化,屡屡叛变,如何能让他们真心臣服汉室,习汉人礼节,穿汉服说汉语,知礼守礼呢?
当然,那汉蛮联军里的蛮人也有不少是穿了衣服的,不过说其是穿,倒不如说是套在身上妥帖,因为他们穿的七零八落,歪歪斜斜的,而且很多人衣服明显十分不合身。想来这些衣服是他们攻下了汉人城池后直接扒下那些因战乱而死的百姓的衣物,或者是抢劫普通百姓财物时,直接见了衣服就套在身上的缘故。
其实这也差不多,如果不是抢劫和缴获,现在这支叛乱的汉蛮贼人,甚至可能多数人都没有一件像样的工具作为战斗武器。君不见此刻很多汉蛮贼人手上还是用着各式各样的普通农具作为武器吗?想来如果没有抢劫百姓和缴获汉军战利品,以这些汉蛮贼人的武器简陋来看,可能他们起义反抗汉朝之处用的就是削尖的木棍甚至赤手空拳而已。
若是伏泉见此,定是会惊讶无比,想想看那板楯蛮靠着数万人还有自制的精良弩矢大盾才可以祸乱巴郡,而现在这十余万的汉蛮乱贼,凭着简易的工具对抗兵甲精锐的汉军,甚至攻没四县,祸及两郡,这江夏蛮的实力可想而知。如果在起义之初,这些汉蛮乱贼就有精良的兵器的话,估计现在就远远不会是江夏四郡被攻克的后果了,说不得现在江夏、庐江二郡大半都要被攻克了。
言归正传,因为早得到消息,这些汉人和蛮人联合的叛贼可以说是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加之事先也对此做过预演,所以这两日也连续击退几次汉军的强突,对于如何阻击令汉军退军,他们可以说是有一种轻车就熟的经验了。
只见那近百火油罐头砸向汉军船只,与此同时,汉蛮联军后方,数十弓箭手早已拉弓满弦,就在火油罐头在船只上碎裂,里面的火焰飞溅四处不久,带着杀戮火焰的火矢便已悄然而至,顷刻间升腾的火焰便燃烧起来,当场便有十数人葬身火海,更多的人则纷纷跳入河中避难,可以说汉军这一次登岸如果没有后手的话,又要失败了。
不过,甘宁这两日受挫,怎么可能不长点心眼,那姜梵所带百人潜伏岸上树林便是他的伏兵。这边汉蛮联军眼看要将这靠岸的汉军水军再次驱逐,他们身后便突然传来一阵呼喝之声,循声转头望去,便看到一支轻装而来的汉军,皆手持长兵,套着轻便的皮甲,呼喝着从后方朝他们袭来。
仅仅是这样,对这群汉蛮乱贼还不算什么,毕竟那队汉军人数不过百人左右,要想歼灭他们显然不会很容易。真正让他们担忧的却是刚才他们纵火焚烧的河岸,因为另一支船队正疯狂向岸边涌来,粗粗一看便有数十余轻舟,看来人数也是约有数百,这正是甘宁的第二招伏笔,此次强行登陆他准备了两拨人马,昨日一天几次都未曾登岸成功,今天伏泉按时间也快到了,他可不能在太守面前丢了面子。
河岸之上,喊杀声不断,姜梵手持一把大砍刀,身先士卒,一脸疯狂的带着张牙舞爪兵卒的冲进了汉蛮乱贼阵中。因是突袭,再加上这些乱贼还没有从刚刚又烧了汉军船只的兴奋中缓过劲来,所以有些猝不及防,当先便有数十人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当然,说是如此容易,其实汉军能轻易砍杀这数十人,也是有两军军事实力的因素所在。这些叛乱贼人多是都是匆匆召集起来的百姓而已,训练时日不多,战力全凭个人悍勇而已,而且他们也因为自身缘故,除了几十人有缴获来的护甲皮甲以外,其他人身上也没有多少防御性的铠甲,多数还是赤着上身,因此他们个人能有多少防御力也就可想而知了,被汉军一冲之下损失数十人也是十分寻常了。
汉蛮乱贼这才如梦初醒,领头的一名小渠帅连忙呼喝道:“汉军有诈,杀!”只见他被发跣足,生得面如噀血,碧眼突出,一看就是个蛮人,此刻他手持一柄硕大无朋的双开刃巨斧,在说完话后,便带着自己身边十数名亲兵上前压阵,务必不能让汉军打出一鼓作气冲破己方阵线的气势。
莫看那蛮人渠帅长得不像是个智慧之人,然而毕竟是此番被出来击退汉军的,本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自己深知,己方这些兵马都是匆匆聚集起来的汉民蛮民而已,虽然因为风俗习性的缘故,人人都有一股骁勇之气,但是他们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朝廷军队。加之本身武器装备就不如这些汉军,此番汉军突袭,若是不能立即止住军队混乱,说不得这些原本就是一群老实朴素的山野村夫会自己崩溃,因此只能带着自己信得过的亲兵先去顶住这些汉军,让手下众人有时间整理。
不过,这渠帅想法是好的,但是很显然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他顶住姜梵所率兵马就可以应对的。虽然那蛮人渠帅骁勇带人上前顶住姜梵所率部队的攻击,但是岸边强行推进岸上的汉军也直接跃入岸上,和姜梵前后夹击那些汉蛮乱贼了。
至此甘宁的计策也是就此奏效了,毕竟如果没有事先隐藏在树林的姜梵那百人,即使他安排手下众人强行登陆,也不容易突破这几百人乱贼的封锁。
昨日甘宁的水军数次被击退,也不是没有用过拼人命的添油战术强行上岸,可是无奈这些叛军的火油罐子实在是太多了,不说他这些船只难以冲破火油的封锁,即使用人命填破了封锁,也会被随后在岸上等待已久的乱军击退,徒让他损兵损船却不得功。
莫看汉军前锋有数千人,不过此刻能强行登岸的只有甘宁手下那一千水军而已,其他的黄忠等人手下的板楯蛮兵,虽然他们之中有不少因为经常打猎,也是习惯水性的,但是像现在这样从巴郡一路坐船在水上行驶千里,对他们来说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很多人即使习惯属性,可是如此长途坐船他们身体也受不了,此刻蛮兵里有不少还在上吐下泻,真是铁打的汉子也遭不了这个罪。
因此,在那些板楯蛮兵暂时派不上用场,只能呆在船上休养生息的时候,甘宁真正手里能用来强行破了这乱贼岸上防线的兵马,也只有他手里的那一千人而已。而这一千人对于那数百拥有火油罐头这等利器的的汉蛮乱贼来说,显然是极难对付,如果不是甘宁偶然之间见到那片树林,否则说不得即使伏泉带兵而来也不会有破贼的机会。
岸上随着喊杀声渐息,战况也到了终了,在汉军前后夹击之下,那蛮人渠帅显然不能组织他那受训不多的兵马从容应对,最终无奈只能带人杀散了姜梵拦截的军队,匆忙带着两百余人往蕲春县城逃去,留下一地约莫百余的汉蛮贼人的尸体和发着哀嚎不能及时撤退的伤兵而已。
甘宁得到前方战况信息,心中大喜,这下总算可以上岸,并且能给大军准备好营地驻扎了。只是脸上喜悦还未消退,便听得后方传来一阵嘹喨的号角,登时脸色大变,此时他未多想,只以为是叛军的援兵到了,若是如此,他前番所做的一切计划就要泡汤了。
“可是叛军来援?”甘宁大声问道,连忙呼喝左右查看到底出了何事,不过此时因为先前叛军用火油点燃汉军船只的缘故,早已火焰熏天,前后都很难目视多远,因此却是无人能知道到底出了何事。
各艘船只之间不断相互呼喊,询问事宜,就在众人都在好奇那号角声到底是哪只军队所吹时,只听到远处一阵欢呼大喊声:“太守已至!太守已至……”跟着这些喊声传来的却是又一阵嘹喨的号角声,显然这号角声是伏泉所带后面传来的。
声音由远及近,霎时间整个先锋船队也跟着大喊起来,此刻面色缓和的甘宁循声望去,只见原本因为木制船只燃效从而遮天盖日的黑烟渐渐被风吹散,接着在那黑烟之中,便看到无数战船从烟雾中而来,其中在船队中间的一艘大的楼船上,在那随风飘扬的“汉”字大旗旁,一个大大的“伏”字飞舞……
蕲水旁,在那甘宁用于藏兵的树林里,无数蛮兵正砍伐树木,他们之中不少面色疲倦,一点精神气都没有,像是软绵无力的病秧子一般,往树林旁不远处挑选的一块空旷空地运送,那里是伏泉选定的安营扎寨的地点。只要营地防御措施到位,贼人没有合适的攻坚利器,即使他们来数万之众,伏泉也坚信他们也破不了自己的营寨。
在审问了叛军伤兵之后,得知叛军装备较之汉军简陋,而且没有太多的攻城利器后,伏泉与麾下文武商议,便决定在此地扎营。倒不是说此时天色不早,如今却是正午刚过,大军若是继续行进,加快速度的话说不得能在夜晚前赶到那蕲春县城,只是,赶到又如何,此刻的大军如果攻城或者遇到贼人,恐怕十成战力能有两成就不错了。
当伏泉率军紧急救援前锋时,在大军上岸后,见到不少蛮兵因为不适应远程坐船,上吐下泻后脸色脱水般的苍老脸色,他便决定先让大军修养数日,否则用这种病怏怏的军队去打仗,无疑是找死的行为。
不过,在得到叛军的具体情报,还有甘宁强行登岸和叛军的交手情况来看,伏泉对于此番平乱,心中也是忧虑重重,看来这江夏蛮也不比巴郡的板楯蛮差到哪去,若是自己遇到黄穰的嫡系兵马,他所带的五千人马也不知能不能抗的住……
第三百一十章 顿兵蕲春将何如()
一 江夏郡,蕲春县,因县以水隈多蕲菜而得县城之名,所谓蕲者,乃蕲菜之意,即后世的水芹菜,蕲春之意则为蕲菜之春。当年光武帝建武二十三年时,大汉在蕲置侯国,封陈浮为蕲春侯,传三世,国除,后复置蕲春县。
自从贼子黄穰聚众叛汉以后,本就是汉蛮杂居严重的蕲春县无可避免的成为了贼人起兵的对象,而黄穰所部势大又加之偷袭,所以守城兵马稀少的蕲春县城无可避免的被攻克,成为了贼人治下掌控蕲水的一处要害城池。
当然,不止是蕲春县,在江夏郡治西陵县以东,靠近扬州庐江的另外三县都被贼人攻克占领。那三县便是邾县、鄂县、西阳县,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江夏郡郡治西陵较之其余诸县兵多城坚,加上江夏太守已经丢了四县,不敢再把郡治都给丢了,命令全城死守的话,说不得此刻那郡治西陵也会被乱军围攻攻破,到时候那贼首黄穰说不定就不会立马攻克他的家乡庐江,可能会先攻克江夏全郡,再破庐江,形成一股横取荆楚的气势。
蕲春县城外,此时已是午后,在严阵以待的汉军阵前,一只百人左右的小队人马在县城前叫骂不已,看那样子却是在和蕲春县城的叛军将帅兵卒叫阵。
队伍前方,一杆“严”字大旗下,正值盛年的严颜手拿一把长刀,对着面前的蕲春县城嘶声大骂,言语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就等对面城池里面的贼军上钩,从而出城应战。
不过,很可惜,对面的城池的叛军守将显然不吃这套,蕲春县城的城门纹丝不动,似乎任你再骂他都不会开城。当然,对于严颜的辱骂,那城池中的兵将却不是没有还击的,只见不少箭矢从城池飞出,然后在严颜面前落下,伤不到他一丝毫毛。
显然,这些叛贼想通过箭矢教训严颜那张不知天高地厚、辱骂他们亲人的臭嘴的愿望落空了,被命令前来叫阵的严颜,显然不会傻乎乎的进入对面城池的远程箭矢的射程之内,那不是找死又有何异?
遥望汉军阵前的蕲春县城,伏泉一脸阴沉,倒不是他对于能不能攻下这城高壁深的蕲春县有什么疑问,毕竟现在守城叛军人数比伏泉兵马还少,若是强攻,拿下蕲春县城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只是真要强攻的话,对伏泉而言这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