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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主流的士族之间才名不显。直到后来颍川俊杰,不是去了董卓那里,就是去了袁绍之处,荀彧一时之间搜刮不到太多人才,只能向曹操举荐了出身寒门的戏志才,当然,随着董卓、袁绍逐渐打压河南汝颍士族,那些汝颍川士族这才又在荀彧的举荐下,纷纷转投曹操。
当然,对于戏志才所谓的“负俗之讥”,伏泉却是不甚清楚,心里也在想他不会是大奸大恶之徒吧,那样可就不好了,当即回道:“二名而已,人起何名,岂分贵贱?然元直适才所言‘负俗’乃何事?”
“酗酒好色,痴迷博戏,放荡轻浮,不耐俗礼。”
听到这里,伏泉放下心来,朗声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元直所言皆小节,烦劳元直带路,孤今日必与戏志才一见。”
“诺。”徐福见伏泉不为戏志才的二名鄙夷,也不计较戏志才的“小节”,这才放下心来,受命做的第一件事情,他自然想做好,否则,若是伏泉不喜戏志才,岂不是说他搞砸了吗?同时,徐福也对这大儒世家出身的外戚,有了更不一样的看法。
当然,徐福问此问题,其实也有试探伏泉性情的问题,君择臣,臣亦择君,他自从无厘头的被伏泉看重,提拔于身边,也是一直有所忌惮。毕竟,徐福自知其出身寒门,很难被那些大族官吏接纳,从刚才他入郡署里参加酒宴,即使他是伏泉的人,也没有被那些知道他是寒门出身的颍川同乡士人在意,一顿酒宴他都没和那些人说过多少话,这与同样被伏泉带来的钟繇,完全成了两个极端。
因此,徐福如此踌躇的举荐戏志才,其实暗地里,也在观察伏泉神色。好在伏泉并无徐福心中所想的那些大族出身的官吏脾气,倒是让徐福放心不已,否则,一旦看出伏泉对寒门有所歧视,徐福心中也在想自己待伏泉离开颍川后,便找机会请辞回乡照顾他的母亲。
随后,两人边走边谈,伏泉也在徐福的告知下,进一步知道戏志才的具体情况。他早已及冠,年少时便在颍川士人中斩获一定声名,不过因为寒门出身,一直不为士族所看重,而颍川本土士族有名子弟太多,导致州郡选举人才,几乎没有他这样有才学的寒门子弟有晋升之途,故而他始终不得州郡举荐,又不得郡县征辟,因此戏志才一直蹉跎至今。
而且,凡是有才学的人,性子都是高傲无疑,戏志才便是如此,他不喜求托于权贵豪门,遭权贵白眼,换来一身仕途。因此,久而久之,他索性不羁言行,自托于酒徒狂生,日日在市井之中厮混,与人斗鸡走犬、博戏饮酒、流连女闾作乐,生活变得逐渐不检点,名声亦差,徐福初次和戏志才相识,就是以游侠身份来阳翟闯荡,于阳翟城内的酒肆见到对方的。
那时,穿着一身破旧衣袍的戏志才,正在酒肆里,和人激辩,将与他争论的一小族士人说得羞愤难当,直让也同样对士人之人没有太多好感的徐福深感畅快,便邀请他共饮美酒,而戏志才本就不是富裕之人,见有人请酒,对方看样子也是和他一样豁达的寒门士人,料想性情相投,所以毫不犹豫答应他的请求。
接着,两人把酒言欢,徐福得知对方是小有名气的寒门士人戏志才,也是大喜。并且谈吐之间,徐福也察觉到了戏志才是一个才思敏捷的人才,于是主动和他谈论学识。
两人一经交谈之下,徐福更是吃惊,因为那个衣衫褴褛的戏志才博闻强识,近如颍川的山川风土、远到幽并边地的战事情况,对方都能够娓娓道来。而且旁征博引,令得学识同样不低的徐福,也是颇为叹服其才,当然,不止是徐福,就是戏志才本人,也对徐福的才学有所诧异。
这番谈论,从天文地理,山川形胜、名人轶事、朝政兵事,两人谈的畅快不已,正所谓英雄惜英雄,他们都是寒门出身,也都有怀才不遇的悲愤,所以这一谈之下,顿是幽州相互引为知己的感觉。
由此之后,两人也算是有所结交,不过徐福家有寡母,而且并非富裕之家,钱财不多,路费很少,所以虽然和戏志才相处不错,但很少来阳翟县城,寻戏志才见面。
伏泉耐心听完了徐福关于他和戏志才结识的一通言语之后,面色越来越兴奋,毕竟,对于想要在颍川提前寻得一、二贤才的他来说,这并非士族出身,穷困潦倒而又腹藏才华的戏志才,不就是他想要寻找招揽的人才吗?内心里,伏泉已经对这个阳翟的戏志才,充满了浓厚的兴趣,还是那句话,提前招揽别人的人才,让别人没人才可用,这就是他的先机。
行了不小路途,在阳翟县城内的一处市井酒肆外,徐福突然停步,然后对伏泉行礼道:“平寇,戏志才之家吾不知也,然吾往日皆在此酒肆寻得其人,想来今日亦在。”
正说话间,只听得酒肆内,有一阵高昂悲愤的歌声传来,令得徐福一怔,随即喜道:“平寇,此歌乃戏志才所唱,其必在酒肆也!”
“万物变化兮,固无休息。斡流而迁兮,或推而还。形气转续兮,变化而蟺。沕穆无穷兮,胡可胜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优喜聚门兮,吉凶同域。”
“彼吴强大兮,夫差以败;越栖会稽兮,勾践霸世。斯游遂成兮,卒被五刑;傅说胥靡兮,乃相武丁。夫祸之与福兮,何异纠纆;命不可说兮,孰知其极!”
……
闻得此刻,伏泉心中一震,他知道这是前汉名臣贾谊的名作《鵩鸟赋》,这歌是贾生谪居长沙时所作。此赋借与鵩鸟问答以抒发了自己忧愤不平的情绪,并以老庄的齐生死、等祸福的思想以自我解脱,当然,这赋中,还有贾生的怀才不遇的悲愤之情。
戏志才在市井酒肆,放歌此赋,明显意有所指,就比如他刚唱的这诗赋的后一句。
讲的是作为君王,当吴国横行江淮,称霸中原的时候,好大喜功、所向无敌的夫差迎来了他的末日,而百折不饶,忍受艰难困顿的勾践卧薪尝胆,在会稽山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迎来了灭吴的一天。
至于作为臣子,李斯辅助君王一统天下,位极人臣不可一世,最终落得一个腰斩的下场,而傅说却困顿于版筑之间,坚韧刚毅,不移其志,最后成了商王武丁的丞相。
福祸相互依附纠缠,如同绳索绞合在一起,天命不可解说,谁能知道天命之究竟?
这歌在戏志才的呐喊声里,伏泉宛如身临其境,似乎听到了贾生在作此赋时,那种对于命运不公的悲愤,同时,歌唱者声音中那不羁世俗的狂放,也是颇为触动伏泉心弦。
“阳翟戏志才,酒徒狂生,有趣有趣!今日便会尔一会!”伏泉口中喃喃自语,随后点头示意,在徐福的引领下,莞尔进入酒肆。
胡昭,字孔明,养志不仕……昭善史书,与锺繇、邯郸淳、卫觊、韦诞并有名,尺牍之迹,动见模楷焉。
先是时,颍川戏志才,筹画士也,太祖甚器之。早卒。太祖与荀彧书曰:“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彧荐嘉。召见,论天下事。太祖曰:“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嘉出,亦喜曰:“真吾主也。”摘选自《三国志》
至于“二名”,前文马日磾解释过了,这里一笔带过,防止说水。
第五百三十七章 非太平道乃在朝堂()
伏泉一行人进入酒肆之后,立马就有趋步迎接的皂衣小厮,嚎着嗓子,热情上前接待。
虽然这酒肆是阳翟县城内的破旧小酒肆,但这些小厮都是有眼力见儿的,自然看得出来伏泉这一行人不一般。
这次进城,因事先通知,伏泉特地换了一身华贵袍服,身后又带着数十披坚执锐的兵卒,试想这等出行气派,谁人可有?那小厮也是识人无数,怎么可能猜不出来伏泉大富大贵的身份?
言笑之间,徐福让小厮领着他们往酒肆内放歌之人的地方,那小厮略一诧异,面露古怪,最终还是把伏泉等人带到酒肆偏僻角落的一处破旧坐榻旁。
酒肆内,此刻还在喝酒吃饭的客人们,见到伏泉那对兵士,顿时噤声,生怕他们说错话,做错事,被这些兵卒带走。
毕竟,现在阳翟县城外的黄巾蛾贼,昨日才刚刚扫平,太守阴修这段时间内一直在派人搜查太平道余孽,即使是蛾贼平定,这事情依旧没有结束。因此,城内现在有不少人因为说错话做错事,而被当做乱贼,抓去官署审问,他们可不想自己受那无妄之灾。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
旁人不敢发声,酒肆内唯那歌声依旧,只见,在那小小角落里,有一头戴庶巾,留着凌乱短须,一身邋遢模样的青年,正一边举着自己耳杯中仅有的酒水,一边旁若无人的高歌,旁人见之,完全是一副破落萎靡之相。
“戏兄!戏兄!”徐福见那人后,快步走上前去,这才想到业已失礼,连忙行礼道:“小弟见过兄长!”
“小智自私兮……嗯?”戏志才高歌之下,突然被人打断,转头看来,见是徐福后,惊喜道:“未想竟是贤弟!来来,痛饮此杯……”
只是,戏志才话语落下,刚准备令小厮取来酒水耳杯,再加一二小菜时,这才想起他身上已无分文,就连这酒水的钱还是靠着自己常来此地,和酒肆老板赊账要的。而那酒肆老板,对他也早有怨言,若非戏志才是常客,又认识不少郡内名士,恐怕根本不会赊账给他,现在戏志才要请徐福,他怎么可能指望人家,能再赊他一顿请徐福吃喝的酒菜呢?
气氛顿显尴尬,好在徐福也只戏志才情况,连忙笑着转移话题道:“不需如此,不需如此,今日小弟前来,乃另有要事。”
“要事?”戏志才一愣,随后这才注意到跟着徐福而来的伏泉一行,待看到他们的衣着了,略显诧异,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伏泉他们疑惑问道:“莫非贤弟此番随汉军平乱而来?”
“兄长神算!”徐福应声回道:“此番福正是应伏平寇召,随军平乱!”
“汝入军平乱,汝母如何照顾?”戏志才知道徐福是至孝之人,这也是他看重徐福,与其交友的原因之一,自然疑惑不已。
“回禀兄长,福此番从军,乃家母所逼。其言,男儿大丈夫当志在报效国家,提三尺剑为国杀贼,特令福不以其相念,随军平乱!”徐福说这话时,脸色少有的出现几分害羞,毕竟,徐福曾经想照顾老母,而不听从征召的,结果被自己母亲这么一番深明大义的批评教育,想他自诩为读书之人,思想觉悟竟然都不如自己母亲高,实在不知意思。
因酒肆宽敞,所有客人靠着不远,所以徐福和戏志才的谈话,那些不敢发声的客人们也都听到。而许多客人,包括戏志才,初次听到徐福这个故事,都是啧啧称奇,就是伏泉等人之前早已知道,现在听到徐福讲述,依旧有所触动。
真奇母也!疼爱子女是为人父母者的天性,而徐福之母为了大义,竟却能割舍舔犊之情,舍得让小儿提剑杀贼,从军报国,真可谓奇母了!
戏志才知道具体情况,称赞了一句,然后转头看着伏泉等人,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对伏泉行礼道:“见过伏平寇!”
行礼之后,戏志才也不等伏泉示意,摆了摆衣袍,自顾自的坐回自己的食案,一点也不顾及伏泉的脸色,仿佛他就是为了和伏泉打个招呼一样。
“哈哈!”伏泉制止了自己左右见戏志才无礼,准备上前教训对方的兵卒,然后装做没发生那事情一样大笑着,走到戏志才的食案前坐下,笑道:“久闻戏君洒脱,不耐俗礼,今日见之,真坦荡君子也!”
“咦!”戏志才轻咦一声,眼中看向伏泉闪过一抹异色,他倒是没想到伏泉这大族出身的世族子弟,竟然能如此隐忍和洒脱,的确是和传闻中一样,有些不同。
“今日得见戏君,孤心中甚喜,不知戏君可否与孤,寻静谧之所畅谈?”伏泉也不多话,直接对戏志才说道,这戏志才刚才的样子就已经说明了,如果想他出仕,一定不能按套路,用常理来出牌。与其恭恭敬敬请人家出山,还不能保证成功,承担被对方打脸的危险,倒不如直接一点,反而会让对方接受。
“固所愿尔!”对面戏志才再次惊疑了下道,他倒是没想到伏泉会在自己不留情面后,还这么敬重自己,倒是令他颇为觉得有趣。看了眼身边一直和自己示意的徐福,知晓他意思的戏志才,最终还是决定看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