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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所愿尔!”对面戏志才再次惊疑了下道,他倒是没想到伏泉会在自己不留情面后,还这么敬重自己,倒是令他颇为觉得有趣。看了眼身边一直和自己示意的徐福,知晓他意思的戏志才,最终还是决定看看这能令徐福归顺的人物有几分能力。且试伏泉一试,若是伏泉这世族出身的高官,能对他这寒门士人敬重依仗,戏志才倒是愿意出仕。
从一开始猜出伏泉身份,戏志才也就明白了徐福此行带伏泉来的目的,无非是请他出仕而已。他对此倒是不避讳也不拒绝,终究只有为官出仕,才是他们这些辛苦读书想要一展抱负的寒门士人的梦想。但是,想要让他戏志才出仕,如果对方和其他世族一样,瞧不起他这寒门,甚至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只是对他的才学有所倚重的话,就算对方用再好的东西诱导他,他都不会动心一下。
随后,伏泉有令小厮,带几人去酒肆里面的雅间,喝酒谈话。小厮得令之后,不敢怠慢,一路陪笑着领一行人往雅间而去。
当然,在路上,伏泉也是询问了戏志才如何猜出自己身份的,谁知戏志才言道,徐福是受伏泉征召,随伏泉来阳翟平乱的。而今日伏泉麾下人入郡署饮宴,早就传遍了市井,酒肆作为人比较多的地方,戏志才自然也听到,因此,在看到伏泉等人随徐福来后,戏志才便猜出他们是伏泉军的军将兵卒。
并且,伏泉所穿华贵衣着,价值不小,也不是一般将军可以穿的,再配合今天戏志才所听到的流言,自然也就猜出伏泉的身份了。
听完戏志才言论之后,伏泉并未显得太多惊讶,毕竟对方也是被曹操所赞之人,能力自然是不缺的。只是,很明显,戏志才这话有取巧之处,他的证明言论也都不是有利的证据,因此他多半是瞎猜的,如果伏泉刚才否认自己身份,在伏泉想来,恐怕戏志才也不敢坚持他的猜测才是。
兵者诡道也,用兵之道,在于千变万化、出其不意,恐怕戏志才早已深明此中道理,故意在诈自己而已。
到了雅间,众人坐下后,那小厮在笑着给这些上门的客人奉上热汤之后,就开始快速介绍肆中的酒肴嘉柔。
不过,伏泉明显不信,也不指望这破旧酒肆能有什么美味佳肴,而且刚在郡署府吃过,肚中自是不饿。因此随意点了些酒肉果蔬后,又让戏志才点了下,这才令小厮下去备好酒菜。
过了一会,酒水、肉食、果蔬陆续上案。戏志才见此,却是一点儿礼节都没有,拿起箸后,便随意夹菜,自顾自的吃喝,一点儿不给伏泉等人面子,伏泉和徐福对此也是相视苦笑,因早有预料,伏泉却也没有太多不满,只是取来酒水小酌。
前汉自从盐铁会议之后,酒水、盐铁官营的经济政策就有所放松,而到了本朝,酒水、盐铁的贸易更是完全放开,允许私人贸易贩卖,国家借此从中征税,虽然本朝有“禁群饮”的法令,也因为天灾频繁、粮食欠收,汉朝廷曾经在多地进行禁酒,但是饮酒之风依旧风靡,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喜好饮酒。
故而,虽然没有榷酒沽,但这喝的酒,依然还是官家的酒。这家酒肆里的酒自然也是官就,所以倒是不会因为没有美食,再有要喝劣酒的苦恼。
待见小厮放完菜肴离开,伏泉也是放下酒杯,对身边亲兵示意,随着雅间门被兵卒关封锁,伏泉这才开始了自己的对话。
“尝闻戏君大才,甚慕之,如今天下遭黄巾蛾贼作乱,汉室板荡,不知戏君可愿出仕,助孤平定大乱?”
却说戏志才正在吃喝,听到伏泉之语,顿了一下后,却是反问道:“黄巾小乱,平寇只需一一清剿,必可定之,志才无甚才学,恐非平寇所慕之才。”
话语里,戏志才先是委婉回绝,然后就在伏泉听后诧异,接不下去话时,却又继续笑道:“平寇所虑,不在太平道,区区蛾贼,难成大事!唯汉室朝堂,宫中府中斗争之事,乃平寇之忧虑所在!”
此话一出,伏泉却是眼神一亮,然后问道:“请君细言之!”
其实,伏泉作为后世之人,自然知道黄巾之乱会被平定,他刚才之所以用黄巾大乱来问戏志才,自然是想要试探戏志才智略。不过,没想到这家伙根本不接自己的茬,而是直接说到了自己带兵平定黄巾大乱以后的事情。
戏志才所言,完全就是直指自己以后的发展,的确,就像他所说,伏泉真正该忧虑的是平定黄巾大乱后,大汉朝堂上的事情。毕竟,如今党锢解除,这自从桓帝以来,大汉便实行的党锢政策,就将彻底终结,而朝堂上,将会出现更加复杂,而且合法话的结党情形。
这样发展的话,无疑外朝和内朝必定会再次发生从前的争斗之事,而且这次争斗必将更加剧烈。被皇权利用宦官,党锢十余年,又结下无数血仇的党人,是绝对不会甘心咽下这口气,纵然他们可以为官,但明显不会忘了仇恨,朝堂为了权利争斗明显会更加激烈,如果时机合适的话,恐怕吃过无数亏的党人,这一次却不会再给宦官,甚至宦官身后的皇帝,任何夺取他们权利的机会。
而在此之中,伏泉身为外戚,在皇权影响下,夹杂在外朝党人和内朝宦官之间,细细想之,就可以预见在黄巾大乱平定后,面对即将到来的封赏争权的情况,他将面临多少的攻击。
特别是现在,随着皇后宋氏的父亲车骑将军宋酆已卒,而宋氏也无杰出人才,并且朝廷之中,真正尚和宋氏有关的外戚,也就只有伏完和伏泉父子。可是,很明显,伏完是儒生,虽然高居司隶校尉,但在接下来,这平定黄巾贼乱,以分功劳的朝堂里,伏完是根本没有机会的。
原因自然是伏完没有战功,而这次平乱的,也只有伏泉这个外戚名将,外朝党人在针对攻击宦官的同时,自然也要针对他。至于为何如此,想想看如今党人在和谁合作,又是谁作为最后一根稻草,压得皇帝刘宏不得不低头,解除党锢。
自然是现在的大将军何进,若非他和党人谋划,在这之中运作,让亲近党人的皇甫嵩、朱儁掌握平乱主要兵权,然后自己又率先谏言解除党锢。刘宏百般无奈,又在中常侍吕强的引导下,直到不解除那些党人会和张角合作,这才为了江山,解除党锢。
否则,若是兵权在手,就算党人支持何进,刘宏也不会如此就范。现在党锢解除,党人与何进合作,自然要投桃报李,而何进的愿望,天下皆知,当然是希望他的外甥成为太子,之后继承大汉帝位,他的妹妹成为大汉皇后。
可是,若想完成这些,摆在何进面前的,那就只有一个敌人,自然是老牌的外戚宋氏,而宋氏如今在朝堂站得住脚的,也只有姻亲伏完、伏泉叔侄。
若是如此看来,一旦黄巾大乱由此平定,伏泉入朝,可想而知他会遇到多少的政治攻击?
第五百三十八章 孝子名士皆宣传()
后世对于颍川谋士,多以奇谋智绝闻名,然而,真正说起来,这朝堂政治才是颍川士族成名于天下,世代不绝的传统,就是连戏志才这样的寒门士人,也都受地域风气的影响,谋略之外,更善政治。
见伏泉有问,戏志才眼中闪过一丝暗笑,略带深意道:“平寇镇疆于外,何人敢欺?”
点了点头,伏泉若有所悟,本欲再问,只是对面戏志才却是又吃喝起来,看这架势是不打算再说什么。见此,伏泉便止嘴不问,傲骨之士都有自己的性格,他可不想让戏志才对自己不满。
三人继续饮酒,期间戏志才似乎有意撇开伏泉,只与徐福一起叙旧,完全将伏泉放置一边,甚至徐福几番想要可以宣传伏泉,也都被戏志才制止,倒是令伏泉颇为尴尬。
好在,前世也是看过不少贤才识别明主的戏码,伏泉当然不信戏志才即使再不耐俗礼,放荡不羁,会真的刻意忽略他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如果那样,这家伙也就不用在这偏僻酒肆里,唱那《鵩鸟赋》,概叹自己怀才不遇了。
果然,随着伏泉被戏志才无视许久,却并无不满之色,反而就坐于一旁,静观两人谈话,戏志才一番点头之后,终于有所动静。
“党锢已解,‘天下楷模’袁本初受大将军何进之命,征集天下名士,其中多为海内党人,颍川名门皆有出头之日,可怜吾等寒门,却仍为仕途发愁,世道真不公也。”戏志才像是抱怨,又像是意有所指,喝着酒,对徐福说出这番话。
徐福闻讯,回道:“袁本初乃天下楷模,有名君子,尝闻其结交之人,不论出身,以兄长之名,前往相投,必有所获,不知兄长……”
“有名君子?”戏志才打断徐福说话,冷笑一声道“若非其别有所图,岂会禁欲至此?然其孝名如何,元直不知乎?”说完,戏志才便转头看着,此刻正握酒独饮的伏泉,打趣道:“平寇可信袁本初真为‘孝子’乎?”
闻言伏泉先是一愣,随后思索一番回道:“孝与不孝,非人所为,乃天下之口也!”
“咦?”戏志才听后惊咦一声,诧异的喃喃自语道:“非人所为?天下之口?妙哉!妙哉!素闻平寇年少‘治瘟’之名,尝有过人之智,今日得见,志才方知传言不虚。”
“吾小智也,何如先生大智?诸般不解之惑,正需先生相助也!”伏泉谦虚回道,却又不失时机的恭维了戏志才一下,引得对面的戏志才大笑不已,可是并未接伏泉之话。当然,虽未回话,但很明显,伏泉这番话,却是让戏志才刮目相看不少。
方才,戏志才所问,其实就是在确认伏泉的心性之后,有意要试探伏泉,看他贤明,会不会被袁绍所建立的孝名给迷惑。好在,伏泉的回话更加有趣,直接说了有没有孝名,不是看孝子本人的行为,而是看天下人的传播,这就好比后世的舆论宣传,很多明星、高官,表面上光鲜正直不已,没有人揭发时“伟光正”或者“道德模范”,但是背地里,一旦黑历史爆出来,一个一个都是惊碎一地眼球的。
这一切,也都是舆论宣传的重要性,后世如此,当世亦然,袁绍到底是不是“天下楷模”?是不是“孝子”?这答案,不在他自己那些尽孝的行为,却是在于天下人的口口相传,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袁绍在外的口碑,很明显,他的口碑很好,自然就是“天下楷模”和“孝子”了。
至于那些宣传袁绍口碑的人,自然不会是那些社会地位低下的普通百姓,而是那些掌握地方话语权的世族豪强,特别是世族豪强中的“名士”之类的知识分子。任何事情,在他们口中连番宣传,通过他们在地方上的舆论威信力,即使是黑的,他们也能宣传成白的。
放到袁绍身上,在当今为父母守孝的规矩礼法下,伏泉可不认为袁绍真的是一个孝子。毕竟,大汉以孝立国,对于为父母守孝,可是自有一套规矩礼法,守孝期间,袁绍要注意不许欢笑,不许穿美服,不许歌唱,不许听音乐,不许跳舞,不许洗澡,不许上班,不许投资,不许享美食,不许饮酒,还有许多其它的忌讳,最重要的是还要禁欲。如果违反了这些忌讳,那就是不孝,就是伪君子,服丧也就白服了。
袁绍为此熬了六年,虽说期间没有传出什么不孝的行为丑闻,但是伏泉知道,那些忌讳规矩,袁绍忍了六年却并没有真的一直遵守。
不说其他,便说袁绍因母丧辞去濮阳县令后,穿着豪华的衣饰,带着大批车徒回家,将入汝南郡界时,突然想起同郡许劭,大恐道:“吾舆服岂可使许子将见。”于是遣散宾客,换上简朴的衣服,独自驾车回家。
许劭作为汝南名士,是袁绍的同郡老乡,以品评人物著称。他的手里有着天下知名的“月旦评”,而其又并非党人,评论其他人,基本都是不给面子,用后世的话来说,许劭就是汝南有名的具有权威公正性的“毒舌”。
就是颍川境内,也有不少名士都被许劭恶评,可是他们都忌惮于许劭,却也不敢因此得罪他。曾经许劭到颍川,完全按照自己喜好拜访名士,不少颍川郡内有道德学问的名士长者,都曾与其同游,只有“颍川四长”之一的太丘长陈寔,许劭不喜,根本见都不见,不去拜访。
此举可谓是丝毫不把陈寔放在眼里,就连党人领袖陈蕃,许劭也曾对其不敬,。当时,陈蕃的妻子去世后回乡安葬,乡里人都去参加葬礼,只有许劭没有去,。
有人问许劭是什么原因如此,许劭说道:“太丘道广,广则难周;仲举性峻,峻则少通。故不造也。”意思是陈寔陈太丘道术